——血水。
不斷有新的雨水落下來,但地上依舊保持淡淡的紅色,仔細看去,像是有絲絲縷縷的紅絲在水裏慢慢擴散。這種現象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不斷地有血補充到雨水裏,地上的水才會保持這種顏色。
眾人心裏都生出些寒意,齊齊把目光再次投到烏黑的木門之上。
在木門的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屋裏流出的鮮血,難道預示酒鬼醫生已經遭逢了不測?酒鬼醫生是大家在鳳凰鎮的惟一線索,沒有了他,大家實在不知道到哪裏去找那個穿雨衣的男人。
石西腦門上又堆起三道褶子:“報警吧,出了人命,就不是小事了。”
“你怎麼知道屋裏出了人命?”林紅忽然道,“也許隻是我們疑神疑鬼,屋裏流出來的根本不是血呢?”
石西沉默了。他看出林紅是在給自己找理由,她為什麼不願報警呢?
杜蘭在一邊沒主意,趙飛瞅瞅林紅和石西,上前試探著扭住鐵鎖,他隻輕輕拉了拉,甚至沒使多大勁,門環便掉了下來。趙飛手裏拿著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轉頭,看到三人都在瞪著他,便連忙解釋:“我沒使勁,我真沒使勁。”
門“嘎吱嘎吱”地被推開,屋裏光線昏暗,隻能看到一進門是一個封閉的過道。過道裏推了些雜物,正屋的門虛掩著。雖然看不清楚,但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卻讓大家心底的寒意更濃。
“我看,我看我們還是報警吧。”杜蘭畏縮地看了一眼林紅,說。
“真出人命了,再不報警警察就要把我們當凶手了。”趙飛也在邊上附和。
林紅沒有說話,卻已經大步向屋裏邁去。腳下粘粘的,林紅止步,抬起腳,看到自己的涼鞋鞋底已變得殷紅。這時候眼睛稍微適應了些過道裏的昏暗,大家都看到一些紫黑的液體順著正屋緩緩流出,再從過道裏慢慢流到外麵。
林紅沒有猶豫,大步向著正屋走去。
杜蘭躲在趙飛的身後,趙飛寬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住別動,然後自己跟在石西的後頭,也走了過去。
正屋的門完全被推開,屋裏更見昏暗,但那股血腥味也愈發濃烈。林紅伸手在門邊摸索了一下,打開了燈。昏黃的燈光一下子驅散昏暗,屋裏的情景讓林紅隨即便轉身奔去,奔到門邊彎腰嘔吐。
石西與趙飛麵麵相覷,心頭俱是大駭。
屋子的橫梁上垂下一根繩子,一個赤裸的女人脖子被繩索套住,高高吊起。那女人已經死去,雙目圓睜,舌頭外伸,赤裸的身上層層贅肉泛著種死灰的顏色。沒有人懷疑這個女人是被勒死的,但她的小腹已還被切了一道豎形的口子,血水便是源源不斷地從那裏湧出,順著雙腿流到地上。
地上的血水中有個異物,赫然是一個嬰兒的頭顱。
嬰兒好像剛從美夢中醒來,伸手扒開母親的肚子探頭查看外麵的世界。
石西和趙飛終於還是忍不住一齊轉身逃開,退到門口時,看到林紅正任由杜蘭挽著,倚牆而站。她的胸口起伏不定,目光呆滯,竟似已經被嚇得傻了。但當趙飛掏出電話要報警時,她卻突然又向正屋走去。
石西慌忙趕過去抱住她:“你還要幹什麼呢,屋裏的死人你也看到了,除了報警,我們現在根本不應該做任何事。”
“穿雨衣的男人既引我們到這裏來,一定會給我們再次留下線索。”
“就算你找到穿雨衣的男人又能怎麼樣!”石西第一次這麼大聲說話。
林紅怔住了,這是個她從未想過的問題。找到那男人又能怎麼樣呢?為羅成報仇,那顯然不是她的本意。那男人從未傷害過她,隻是他在她生活中出現一定有什麼目的,要說林紅隻是為了好奇便甘願冒險,這樣的理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低低喘息了一聲,心裏已經飛快想到了自己這麼執著的原因。
隻有她知道,那穿雨衣的男人是她腹中胎兒的父親。
如果連自己孩子的父親是什麼人都不知道,豈非是件很遺憾的事?
她用力掙脫了石西,又開始向前走去了。石西怔一下,飛奔上前,搶在林紅之前進到屋裏。他扯下床上的被單,閉著眼睛上前將梁上女屍給遮起來。
林紅在屋裏簡單地巡視,立刻便從西牆的牆壁上發現了那兩行熟悉的文字,字跡殷紅,顯然是用酒鬼醫生老婆的鮮血寫成:
在孩子們出發的地方
父親在永遠地守望
她呆呆地麵牆而立,心中已再無懷疑穿雨衣的男人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