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是要找出說這句話的那個人來?”管家說。
“叫來,都叫來。”謝舜年隻說了這麼一句。
管家把人都攏到了堂屋,他以為大少爺會弄出什麼事來,他以為大少爺會有好手段,沒想到會是那樣,大少爺一聲不吭,大少爺想把自己坐成一塊石頭那麼一動不動坐在那。大少爺把謝宅的所有的人叫過來像隻是讓人看他怎樣把自己坐成一塊石頭似的。還有就是那隻鳥,喋噪不休翻腸搜肚的將所學的一切都兜底亮了出來,難道是讓大家來聽鷯哥胡言亂語?管家覺得事情很那個。你總該說句什麼。你總該找,你說有那麼一個人說了那話你總該行動吧。管家想。這麼呆耗下去不是個事,就這麼呆耗著那個人會自己站出來?
管家一時不知所措,管家不知該管不該管怎麼管。他站在那,貼身那褂兒就被汗弄濕了,大冷的天他被這場尷尬弄出了一身的汗。他想他不該這樣,他是個沉穩的人,可他覺得這事有些不同尋常讓他異常緊張。
管家多慮了,謝舜年當然不是等閑之輩,謝舜年在不聲不響中動作著。
謝舜年也出了一身的冷汗,當鷯哥在染坊的那片綠色招搖裏迸出那句話來時謝舜年頓時炸出一身的冷汗。他覺得事出有因,那就是說他的事有了破綻讓人知道了,知道了那情形可非同小可,謝家大少爺殺了婆娘,滿城的風言風語自己名譽上那個影響了生意還事小,傳到戴長官那傳到南京嶽父大人那就完了。他不能讓這事影響到自己的前途。難道真應了那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他當然不想把自己坐成石頭,他敏銳的眼睛一直很好地睜著,那層眼皮很好地將一切遮掩了。
但他沒看出什麼眉目,他沒看出有什麼異常地方。
鳥難道會瞎說,鳥又不會瞎說。他想。
鷯哥這句話是跟人學的,鷯哥所有的話都是跟人學的這句當然也不例外。他想。
這個人是誰呢?他想。
他一直在想著這事,想不出個結果。他以為這麼來一場會看出點東西,可看去每個人都值得懷疑又都不像是別有用心的那麼種人。
終於,他把那隻胳膊緩緩地擺了擺手,堂屋裏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明白,大少爺是說你們走吧你們可以走了。每個人走出堂屋時脊背地方都濕涼的一片。他們都感覺大爺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他們的身上過了一遍。讓他們心驚膽顫了一回。
管家沒有走,他想大少爺肯定會有什麼吩咐,這種時候大少爺一定會有個什麼事情。
大少爺一聲不吭。
“鳥嘴裏的話我看不能當真。”管家說。
謝舜年還是一動不動。
“沒人殺了太太……大少爺,難道你信一隻鳥的話?”管家第二次說出這話。
謝舜年捏過那隻水煙筒,他往煙嘴裏塞著褐黃色的煙絲,然後劃一根洋火居然沒有劃著,又劃一根還是沒著,他一連劃了好幾根都沒著。他惱怒地把那盒洋火捏癟成一團,感覺到一點濕漬。他想,我也出了不少的汗這大冷的天貼身處的洋火都潮成了這樣。
管家掏出火鐮,他敲著,把那根紙火媒點燃了。
“還是這東西管用。”他說。
謝舜年吸著煙,水煙筒發出怪怪的聲音,“咕嚕咕嚕”地響著,大家看著他吸煙,直到謝舜年擺擺手,大家才退出堂屋。膽老五和轎夫錢必恒沒走,他們的事還沒說完。
管家出門時皺了皺眉頭,他想,他們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