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突擊攻關
●院長王永誌發出號召說:“研製‘長2捆’火箭的決心,我們已經下定了!這是一場硬仗,是我院天字第一號任務,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完成它!”
●在9天的時間裏,其中還有7天是雨天,他們每天工作16個小時以上,用自己的雙手綁紮了600噸鋼筋,共計綁紮了180萬個結點。
●“阿裏安”火箭公司說:“到時候,如果中國造不出火箭,或造出火箭後發射失敗,你要再找我們合作,我們的報價可就要比現在高三倍咯!”
● 突擊攻關
組織突擊研製長二捆
1989年1月,研製“長2捆”這一龐大的係統工程在全國迅速展開,幾乎半個中國都在為“長2捆”興師動眾。
它涉及國家外交、電子、鐵路、民航、海關、公安、物資、能源、冶金等20個部委和總公司,涉及26個省74個市的300多家企事業單位。
這其中,工作最緊迫、最忙碌、最繁重、最艱難的,當然是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
我國過去研製一枚新型號的火箭,一般是5至6年。現在研製“長2捆”大型運載火箭,卻隻有18個月時間。而且,退路已經堵死,沒有一點餘地。
也就是說,倘若這18個月造不出火箭,或者火箭造出來性能不合格,那國家的形象、尊嚴,以及中國火箭和中國火箭專家的信譽,都將受到嚴重打擊。好不容易剛剛打開的國際市場,就有可能因此而自毀前程。
還有,巨額的賠償以及來自國內外的各種壓力,就會使中國的航天事業陷入極為被動而尷尬的境地。
另外,中國的兩代航天人奮鬥了30年才獲得的這個優勢和機會,也將因此而前功盡棄。
總之,用火箭專家們概括的兩句話說,就是:
丟不起臉!賠不起款!
就在國務院批準研製方案後,一天上午,在研究院可容納1000多人的禮堂裏,全院隆重地召開了緊急動員大會。
在會上,院長王永誌發出號召說:
研製“長2捆”火箭的決心,我們已經下定了!這是一場硬仗,是我院天字第一號任務,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完成它!
話音剛落,全場掌聲雷動。散會後的當天下午,大家的神經就繃緊了。
隨後,研製計劃安排出來了。可當計劃剛一公布時,無論是研究所的所長,還是工廠的廠長,或者是車間的老師傅,大家無不大驚失色,全都使勁搖頭說:“這是不講理的計劃!”
為什麼這麼說呢?比如,過去設計一枚火箭至少一年半到兩年,如今隻給3個月;過去生產一枚火箭至少兩年半到3年,如今隻給14個月!
但是,大家心裏都明白,想得通得幹,想不通也得幹。這就是當時我國航天人唯一的選擇!
緊接著,擺在他們麵前的有五個難關:第一是理論關;第二是設計關;第三是生產關;第四是試驗關;第五是發射關。
捆綁式火箭對設計師們來說,難點恰恰就在“捆綁”二字。
要在一枚大型火箭上再捆上4個助推小火箭,這種結構他們隻在國外的一些畫報上見過。到底該怎麼弄?還得靠自己琢磨。
此後,主任設計師李福昌用鐵絲和報紙做了個捆綁火箭的小模型。
他成天就對著小模型琢磨:如果4個助推小火箭發力不均衡,火箭在空中失穩怎麼辦?4個捆綁小火箭中,萬一有一個出現故障,火箭在空中栽倒又怎麼辦?
不久,經過大家的集智攻關,捆綁技術的方案終於解決了。
與此同時,在研究所另一個機房裏,設計師孫思禮、楊德生等人連續奮戰36個小時,終於解析出47階微分方程,攻下了液體晃動和彈性穩定問題。
李福昌他們解決了“捆綁”方案後,又開始著手解決在火箭結構動力學分析中遇到的難題。這個難題就是,設計部門沒有大型計算機。
說起來難以令人置信,類似這種高科技、高精度的火箭導彈的設計生產,研究院裏許多儀器設備都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產品,甚至個別的還有20世紀40年代的產品!
於是,李福昌他們想請美國同行幫忙計算。
美方的答複很爽快:行!
但按西方人的規矩,需付費30至260萬美元的勞務費。或者對中方人員進行一下培訓,隻教給必要的計算方法,這樣可為中方節省一筆費用,但這需要付30至60萬美元!
火箭總設計師王德臣聽後一邊表示感謝,一邊婉言謝絕,說:“讓我們自己先試試看吧!”
其實,他心裏在嘀咕:我現在還欠著一屁股賬呢,哪有錢給你們?
於是,研究員朱禮文和高級工程師魯昌簽等人,決定用小容量的IBM個人微型計算機,即家用電腦開始嚐試著計算。
由於這種小計算機無法進行大規模數據計算,他們便隻好自己編了1萬多條程序,先將整體切割成若幹小部分,再進行推導、歸納、綜合。
就這樣,朱禮文他們整整用了5個月時間,計算結果終於出來了。僅他們演算使用過的稿紙,堆起來就一米半高。
後來,大家把某些計算片段同美國的大型計算機的計算結果一對照,結果發現,連小數點後麵的尾數都相同!這讓他們大喜過望,一種“沾沾自喜”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火箭上某個部件,加工精度要求極高。按我國現有的設備儀器條件,一般技術工人根本無法達到要求。大家都知道,老師傅徐青鬆懷揣絕技,隻有他能啃下這塊“硬骨頭”,
可徐青鬆身患膀胱癌,剛剛做完手術,正在醫院裏休養。這可怎麼辦呢?
沒幾天,徐師傅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徐師傅打起精神下了病床,拖著虛弱的身子默默來到車間。
此後,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徐師傅總是佝僂著腰身站在隆隆作響的機器旁工作台前。他一邊揮動著手中的小榔頭一下一下地敲打著部件,一邊不時取下別在腰間的毛巾擦著頭上的汗水。
領導們強令讓他休息,但他死活也不肯,說:“這個時候我不上,咱們不都得‘等死’嗎?”
火箭體壁板成形,是鈑金加工中關鍵一步。由於新購置的大型滾床沒有按時到貨,生產一時“擱淺”。
在這緊急關頭,54歲的老工人楊友業主動向領導請戰,憑著豐富的經驗和熟練的技術,把機床的吃刀量調小,用10多個工人抱著20毫米厚的鋁板,一點一點往裏送。
這樣來回滾動18次,使鋁板乖乖彎成一定弧度。厚板成型加工任務終於完成。
在加工元件時,老鉗工傅永賢的手被鋼屑劃出一道道血痕,殷紅的鮮血流在砂輪上,他專注盯住機床,居然沒有察覺到。
青年女工郭力平的孩子高燒40度,為了搶時間,她硬是沒有離開工作崗位一步。
在衛星整流罩的生產中,有毒的黏合劑滲透了工人的乳膠手套,“醃”黑了他們的手掌,腫脹的疼痛令人難以忍受,但他們頑強地堅持著。
在突擊研製“長2捆”的18個月裏,中國火箭研究院成功地采用新技術21項,突破技術難題20個,新工藝難題126項。
同時,還完成設計圖紙24套、44萬張,完成近84項、數十萬個零組部件的加工生產和總裝包括5000套特殊工裝的設計和生產,完成地麵試驗近300項。
時間如此之短,效率如此之高,這在中國火箭技術研究院30多年的曆史上,從無先例。在世界航天史上,也是奇跡。
1990年4月底,第一枚“長2捆”在中國火箭技術研究院誕生!
軍民緊張搶建發射基地
要把“長2捆”火箭發射上天,還得有發射場。但當時的中國,沒有可以發射“長2捆”這種大型火箭的發射場。於是,在突擊研製“長2捆”火箭的同時,興建大型發射場的工程也開始在西昌破土動工。
這樣一座規模巨大的現代化發射場,除了設計上的難點之外,遇到的最大問題同樣是經費少,時間緊。
建這樣同等規模的發射場,美國用了11億美元,法國用了25億美元,而我國的預算費用卻隻有14億元人民幣。
也就是說,我國的經費是美國的1/5,是法國的1/9。
錢少,辦事當然就難。但是沒有什麼辦法,研究所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
再有一個問題就是時間緊。
建這樣一個同等規模的發射場,美國用了19個月,法國用了29個月,而我國隻剩下14個月。
如果14個月裏發射場不能如期竣工,勢必拖延發射,後果將不堪設想。
擔任發射場設計的,是北京特種工程設計研究所。到底采用一座什麼樣的發射塔,設計師們搞出了八九個方案。
在這之前,50多人的設計班子,在武漢熬了40個晝夜,連春節也顧不上過,才總算完成了5000多張設計圖紙。
擔任建造發射場的,是解放軍一二四團、國防科工委安裝大隊和西昌衛星中心工程營、汽車營等單位。工程同時還動用了西昌5個縣上千的農民工。
當大批突擊隊人馬開進時,工程場地還是一片荒丘,亂石成堆。
工程破土動工時,正值冬季,寒風刺骨,大雪紛飛,數千名施工者個個凍得瑟瑟發抖。
由於沒有現代化的機械設備,發射場坪的基礎工作就隻有靠推土機、拖拉機、大卡車、牛拉車、毛驢車和竹筐、背簍、鐵鍬、鐵鎬、鋼釺,以及大量的人力苦幹去完成。
火箭底部噴火時,需有一個導流槽。這個導流槽深30米,長70米,由於地底下全是石頭,推土機拱到四五米深,就再也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