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盜版人生(一)(1 / 1)

在Van死後,按照他之前寫下的遺言——既然死亡帶不走屬於自己的一切,那麼這一切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於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把那些瑣碎的東西打包搬到他的花園整整焚燒了一夜,三日後的一場雨讓黑色的城堡變得一無所有。

隨著他靈魂的逝去,森林中的鳥類開始發出哥特式的哀鳴,狼人們以宰殺牛羊的形式狂歡,並籌劃誰會是森林的下一個統治者。我在大雨中騎著獨角獸去參加Van的葬禮,我曾以為吸血鬼是可以永久活在世間的,隻是他們的生活孤僻,沒有目擊者可以證實他們存在與否,但是Van的死卻讓我不得不相信萬物是沒有永恒的。

看著貼在電線杆上的訃告,多少會令我感到難過,作為他唯一的朋友,我為他帶去了新鮮的大蒜,並將它們串好係在墳墓的上方,那是Van生前最常吃的食物,但卻是吸血鬼們最害怕的東西,這說明Van是個另類的吸血鬼,他的另類還表現在每天必須閱讀幾頁《聖經》,睡前親吻胸前垂掛的銀鑄十字架,正統的黑禮服被裁剪成寬大的HIP-POP風格掛滿他的衣櫃,白天會騎著蝙蝠到海灘曬太陽,隻有晚上才會睡在那具冰冷的石棺裏。

Van把叛逆這意識行為在他的世界裏展現的淋漓盡致,這往往會令我懷疑他是否真的是一隻吸血鬼,這時候他就會裂開嘴巴露出長而尖利的犬牙說,可是L,我也希望我不是,就像你一樣生活。

而我,必須活在在這個吵雜的縫隙,在時代的脈搏上跳舞,不管有沒有人欣賞。

在認識Van之前,我有一個暗戀了三年的女孩,她每天都坐在我身後那麵牆的另一麵望著黑板專心致誌的聽課,下課時我會趁著倒開水的機會偷偷望她一眼,從隔壁班的同學那得知,她叫Y。

我跟Van無數次提到她——她的成績很好,兩年後會順利畢業,甚至會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她有個遠在國外的男友,他們相愛了四年,但是最後他們會走在一起也有可能不會,因為時間和地域總會產生多種可能;她偶爾會收到匿名短消息,那是我多次在借用Van的手機的情況下發的,但她卻不曾發覺我的存在,或者說我僅僅是她手機中的一個符號,每逢換季和過節才閃動一次。每周末我一個人假裝路過S-100禮品店總會挑一對耳環三個發卡,在鏡子前麵排練怎麼在把禮物塞進她手中後偷情她的臉頰,變形的穿衣鏡裏我拘謹的嘴唇總是碰到冰冷的玻璃表麵。我錯過了在62路公交車上在食堂長長的打飯隊伍中在圖書館外語小說櫃台前和她表白的機會,於是我的行為不再受命運之神的青睞,而千百次與她擦肩而過隻是我學生時代習以為常的片段。似乎所有的人都會覺得我這個中上級別的好學生,隻有害羞,沉默,積極向上卻又一塵不變,這樣的學生被無形的宣判不該懷有愛情。

Van說,你早已是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因為你不會嚐試換一種生活方式去生活,有時候反抗隻以作為重生和死亡的橋梁的形式存在,就看你如何走完。看著膠片電影裏得得過橋的騎兵,我知道他們和我一樣害怕橋踏。

我撫摸著Van的墓誌銘,那是用拉丁文在大理石上刻下的句子。許多年以後它可能會和他的名字一樣被藤蔓植物覆蓋,被他的族人遺忘。但至少這一刻是賞心悅目的,就好像多年前Van坐在海邊和我講話時的情景,明了而又深刻。

那時候他剛繼承了他家族的財產,統治黑暗世界的惡魔將他的父輩們安排到了另一個大陸,而在遠離我所在的城市的某個角落為他製造了一片森林,在那片森林裏隻有邪惡,如果你聯想到了毒草,蠍子,蝙蝠,狼人,說明你還是純潔的,因為真正的邪惡是層層籠罩在城堡之外的欲望,貪婪,還有嫉妒。

據說,年少時的Van就已充滿同齡人無法擁有的智慧,對於各種血的辨析易如反掌,會了解各種血源的渠道,他總有辦法把血保存的像剛從身體裏流出般新鮮。於是他被理所當然的寄居在了這座隻有王者才能生活的城堡之中,我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在他的儲藏室裏特地挑選了一瓶九零後小孩的血為他慶祝,可是他卻低下頭說,我是惡魔的棋子,而對手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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