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6(1 / 1)

這個道理可以用形象的數軸畫出來,首先畫一個三維坐標,這是生存空間,也就是說吃喝拉撒睡都隻能在這個三個坐標夠成的正方形方框內,它是有限的,大約有幾百億光年長,然後再在這個方框中加一條坐標軸,無限長的,這就是時間。

人的一生,不管活多少年,對於這個無限長的坐標軸,隻有最微小的單位長度,也就是相當於在四維的世界中靈光一現。但是沒必要恐懼,愛的意義是偉大的,愛可以把你這一現在時間和空間坐標軸中凝固住。

更形象地說,如果宇宙是一個巨人的玩具,那麼愛的一瞬間就是永恒的一瞬間,永遠固定在四維的坐標軸中,巨人拿起宇宙這個玩具,他能豫然發現,這個玩具的中間有一個光亮的一點,那樣璀璨奪目,就仿佛鑲嵌在金戒指中的鑽石,那就是愛。

愛——永恒。

穆雨的“現實主義”想法顯然就過於實際。後來思哲問過他的幾個妹妹。原來現在的女孩子都是這樣隻圖眼前享受,不懂得對愛情負責任。她們不在乎什麼時候在哪裏留情,她們隻需要在寂寞的時候有個男人陪。彼此熟悉了,膩歪了,就換一個,無聊了就撒嬌或者吵架。異性,剛接觸都是鮮花,時間長了,鮮花枯萎了,就換一朵,反正青春這個百花園裏,什麼品種和花色都不缺。這就是當代大多數女孩子或者說文科女孩子的想法——思哲一直這樣看女人。

思哲偶爾看報紙,裏麵那些為情自殺的女人多到鋪天蓋地。他隻希望得到一個,一個能理解他,跟他一起離開這喧鬧的人群,去享受青春,存在和藝術的人。可惜這樣的人,也許注定一生都不會出現。對愛情的渴望隻不過是對完美的向往,就好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烏托邦,每個人心中也都有個柏拉圖式的愛情。

愛情的模型,是用來填補靈魂的慰藉的。每個人的靈魂缺失點都不同,就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染色體,不可能找到一個跟自己染色體互補的異性。所以人,一直都是孤獨的。

柏拉圖的《鄉饗》說世界上的人都是“男男”“男女”“女女”的,每個人都是完整幸福的,但是上帝把他們劃分開來,於是世界上就有兩種人,男人和女人,每個人都要為尋找自己的另一半拚命尋找,如果用一生的時間找到了另一半,就是嘔心瀝血也值得,但是如果一生都在迷茫的人生旅途中度過,一輩子,就有如一場沒完沒了,反反複複的大夢。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場漫長的旅途,或行走,或等待,直到有一天,他們看到愛如花一樣盛開,才能安靜下來。但是這場旅途,對誰來說,都過於漫長了,思哲想。

後來的幾天,直到通知書拿到前,思哲和穆雨都是在近乎戀愛的感覺中度過的。平靜的生活裏除了籃球,就是他的這個小情人。或者說,除了這個小情人,就是籃球。有時候他自己想想都會感覺到心疼。這樣的青春,浪費在這樣的陽光明媚的日子裏。曾經的宏圖大誌仿佛過眼雲煙,蕩然無存了。那麼多藝術創意,那麼多先鋒小說故事情節,那麼多浪漫的DV策劃,統統拋在了高考後的胡鬧裏。

思哲想,也許每個人都不該那麼苛刻地要求自己。男人,也需要一點空間,也需要一片天,能安安靜靜地整理下傷口,化膿了擠一擠,發炎了就塗一點氯化鈉,再次出發。短暫的休息也許能帶來更好的視野。

通知書拿到手的時候已經是烈日炎炎了。太陽和北回歸線像偷偷來幽會的偷情人,相聚了短暫的一天就各自奔走。北回歸線以北的地方,也不會淩晨三點鍾就晴空萬裏。思哲還是有條不紊地走進了大學——那個學術氛圍濃烈的大學。

這所大學最讓思哲羨慕的是大學附屬的出版社。出版社依托大學和上海著名的出版集團,出版了無數後現代的傑作。盡管這些鮮有人知的傳世經典恐怕幾年都不會有人把它從圖書館裏挖走,後現代的學術氛圍還是讓思哲產生了漫天的學術幻想。

年輕人總需要有夢的。隻不過年輕人的夢又高又遠,而且仿佛一隻帶著露點不斷泄氣的氫氣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萎縮,最後落到現實和社會的土地上,化作過眼雲煙。於是年輕人不再年輕,因為他們不再心存高遠,他們隻看得到地平線上聳立的高大建築,卻忘記了天空中永恒的淨土——那也許就是釋迦佛說的極樂世界吧。天籟之音,琉璃,黃金,饗宴和高尚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