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掛沒掛,嬴稷能不能上位猶未可知。秦國的消息瞞得很實,各國議論紛紛,卻都探不到準確消息。
新齊王很快就即位了,田地從一出生便被齊王立為了儲君,也因此儲君根基深厚,老齊王一死,齊國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動蕩,隻臨淄戒嚴了幾日,權利交接得極為順暢。
新近為王,田地又是血氣方剛的年齡,齊國實力強大,國庫充盈,甲兵強盛,齊王摩拳擦掌著勢要做出一番大事業。
短短幾日,臨淄的消息一波接一波。
首先,孟嚐君被任命為丞相,總領國政,蘇代為上卿,任輔政之職。
即位一周後,齊王親臨稷下學宮,對學宮中的一幹老夫子表示了深切的慰問。田駢、季真、慎子等一幹元老都顯得很激動,直呼齊王英明。
接著,齊王在學宮門口發布了公告,大意為,先王尊賢納才,求賢若渴,寡人將秉承先王意誌,招賢納士,善待各國有才之士,諸位要是對齊國有何長策,對寡人有何諫言的,都可向寡人上呈,寡人將酌情采納,甚至授予官職。
這一下引起的轟動不小。
稷下學宮雖然是列國的文化盛地,也是百家爭鳴的中心,但曆代齊王都秉承著“招致賢人而尊寵之”,“不任職而論國事”的原則,即齊國會善待這些有才華的學子,士子們也可以隨意評論齊國政事,但隻能論而不能幹涉,是個完全的學術研究場所,任你有天大的才華,也無法在齊國謀得一官半職,雖然享受的是上大夫的待遇,卻沒有實權。故而稷下學宮就像是個列國士子的塗金場所,待學業有成,名氣也打出去了以後便離開去他國謀職。
如今齊王說有機會任職任事,學宮中的士子們都熱血沸騰了,這將打破學宮曆來的傳統,談不上好壞,但可想而知,稷下學宮今後的學術氣氛將不再純粹了。
不到兩日,上呈齊王的策論、諫言的竹簡就足以用一條長街的牛車來拉。楚石也順大流地寫了兩篇,仍然是她在酒肆時主張的法家言論,不過她對於在齊國做事興致不高。
三個月後,終於傳來了秦國的消息,秦王嬴蕩在洛陽舉鼎而亡,新王嬴稷即位,原來監國的左庶長嬴壯犯上作亂被當場就地正法。羋王妃也隨後被迎回了鹹陽。隨即就是一係列隱晦而血腥的清掃和人事變動。
贏蕩的母親,即原來的惠文後暴斃而亡,羋王妃成了秦國獨一無二的太後,封號為宣,即為宣太後。元老樗裏疾繼續擔任右丞相,原左丞相甘茂任職上將軍,左丞相由宣太後同母異父的弟弟魏冉擔任,而她另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也被封為華陽君,宣太後在嫁入秦宮前尚有兩個兒子流離在外,後相繼在秦為官,大兒子芾被封為涇陽君,小兒子悝被封為高陵君,就是再憨傻的人也看出來了,羋氏一族在秦國局勢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正式崛起。
“婦人當國,猶未聞也。”藺相如對此抱著看笑話的態度。
不隻是他,許多人都不看好秦國現今的政治格局。
“鍾無鹽何如,不也一樣撐起了齊國的半邊天嗎?”同為女子,楚石總免不了要辯駁一二。鍾無鹽是齊宣王的王後,以四十高齡登上王後的寶座,貌醜卻才智出眾,其賢明深受齊國人民愛戴,曾多次直諫齊王,以使齊國大治。
雖然這樣說,但楚石卻也不盲目地為宣太後說話,以楚石當初的觀察,宣太後雖不像其他人認為的那樣是淺薄婦人,甚至甚有心計,深藏謀略,但秦國,畢竟是嬴氏的,如今羋氏如暴發戶一般突然立於秦國政壇的核心,並不是好事。
在燕國時就能看出,嬴稷和宣太後的母子情分十分深厚,甚至當年嬴稷要質燕國,羋王妃還不顧勸阻地前去相陪。隻是,再深厚的感情,遇到權力這座冰冷的大山時也要繞道走,不知此刻,這位新秦王在麵對母親的強勢獨斷下,心裏是甚滋味。
夏去秋來,秋往冬至,轉眼,又是一個春天。
稷下學宮的日子平靜而充實,列國的風雲變幻隻是學子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隻有偶爾從日益加重的賦稅和百姓們眉宇間的興奮中,才能看到齊王正在將富庶的這個富庶的國家變成一台戰爭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