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射“神舟1號”飛船之前,黃春平打過多少回導彈,送過多少顆衛星上天,曆經了多少艱險,收獲過多少鮮花,他自己都無暇計算。
1997年6月,西昌衛星發射中心。“長征3號”火箭發射“風雲2號”氣象衛星的當日,火箭燃料已經加注完畢,隻待一聲令下直衝雲霄。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發射場上空突然濃雲密布,電閃雷鳴。
這種天氣是火箭發射的大忌,擔任“長征3號”火箭總指揮的黃春平與總設計師範士合一致認為,此種天氣不宜繼續實施發射。
原定的發射計劃就這樣被不期而至的雷電給擱淺了。而火箭上已經加注的液氫液氧燃料此時卻變成了極其危險的爆炸物,一旦泄漏,必然箭毀人亡,因此必須盡早泄出液氫液氧。這種活,他們以前從未幹過。
中國航天史上史無前例的一場硬仗打響了!在總指揮黃春平的組織領導下,20多人衝到了最前沿。
此時,泄出後液氫液氧貯箱的防熱層已經起了細密的小氣泡,一旦這些氣泡變大,防熱層就會失去原有的作用,導致再發射的失敗。
20幾名隊員分成了兩組,在火箭塔架上分兩層排好,每個人用針把氣泡一個一個地紮破,並迅速塗上防潮漆,之後,再用木槌敲打檢查。足足兩天半的時間,才解決了問題。
鋼筋鐵骨的火箭,也敏感嬌氣得很,冷了熱了都不行。黃春平作為總指揮,要關心火箭的“冷暖”,更要考慮影響火箭質量的方方麵麵,確保萬無一失。
火箭淋雨受潮了,黃春平組織人用吹風機吹;火箭一級喜歡冷,就敷上大量的冰塊。為了保證火箭的平安,黃春平把土洋辦法都用上了。
5天之後,在晴空萬裏的發射場上重新發射,“長征3號”火箭成功地將“風雲2號”衛星送上太空,為當年香港回歸祖國獻上了一份厚禮。
載人航天工程一啟動,一幅圖景就開始鑽進黃春平的心裏,並且永遠不曾褪色。
這幅圖景就是:中國航天員利用自己研製的運載火箭進入太空,實現中華民族幾千年來的飛天之夢。
這幅圖景,成為黃春平研製高可靠性、高安全性運載火箭的推動力。
作為載人運載火箭的總指揮,黃春平回頭審視那些他曾為之驕傲,並且數次將中國和其他國家的衛星送進太空的火箭時,竟一下子發現它們身上有那麼多讓人不放心的地方。
於是,在怎樣提高運載火箭安全性和可靠性上,黃春平和運載火箭總設計師劉竹生下足了功夫。
他們用4200隻水銀燈,把火箭加熱到飛行時的狀態,看看整流罩是不是能夠打開;在地麵軌道上做加速試驗,看柵格翼能不能順利展開;發動機進行75噸推力、600分鍾的試車試驗,驗證發動機的可靠性……
作為“長征2號F”火箭的總指揮,黃春平深深地知道,火箭研製是一項十分複雜的係統工程。
一枚火箭,複雜的設計試製流程,幾萬個零部件,成百上千個配套的生產廠家,數萬個元器件,要想把住質量關,真是難之又難。
為了保證載人火箭的可靠性和安全性,黃春平可謂是絞盡腦汁。
在實際工作中,他從元器件抓起,緊緊把住工藝關,實施載人航天工程元器件“五統一”,統一組織訂貨、篩選、監製、驗收和失效分析。
他不僅毫無遺漏地參加了所有的產品訂貨會,而且跑遍了許多元器件生產廠家。每到一處,他都要下到生產車間,提要求,參與討論,解決問題。正是他有“早備料、備好料、打勝仗”的心計,才被冠以“元器件副院長”的美譽。
10多年間,為了元器件的質量,黃春平費盡心思,通過拜訪、感謝,與研製單位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用同樣的錢,使廠家生產的元器件質量提高了“兩個數量級”。
“火箭是玩‘火’的,是不能失敗的事業。”黃春平在火箭研製道路上,背負著沉重的壓力,他把自己的情感注入到了火箭研製的每一個環節中。
作為總指揮的黃春平,每天麵臨的不僅有技術問題,還要協調解決各種工作、生活問題,給人的感覺更像一位和藹的大伯。身為火箭總指揮,黃春平深知,火箭研製是一項十分複雜的係統工程,對設計、生產和試驗者,他尊重、愛護他們。
在試驗現場,如果試驗員遇到技術問題“堵”住時,在既保進度,又保質量的前提下,黃春平會設身處地幫助對方解決困難。
載人飛行,由於要將航天員送入太空,人命關天,不能存有一絲一毫的僥幸心理。為了從設計上完善“長征2號F”火箭的性能,稍有不合理、不順眼的地方,黃春平和劉竹生就從圖紙上改,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改。在那段日子裏,黃春平是燈光連著曙光、曙光接著燈光,好長一段時間,都忘了休息是什麼滋味。
設計關把住了,生產關也不能放鬆。為了將生產環節的質量隱患消滅掉,黃春平製定了“責任到人,檢查可逆”的質量控製辦法,每一個環節都要有人負責,都要有人簽字。
驗收時,核對人員拿著測試數據和有關資料,一項一項審查,看看生產是不是按照要求去做了。通過一項,簽字畫押。一旦出問題,馬上就能查出根源。
有一天,靶場試射,開始時各項檢測都非常正常,但是在發射倒計時已經進入以小時計時,突然報警器響聲大作,遙測信號異常。
當時所有在場的人立即進入緊急狀態,產品現場分解,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電纜的插銷沒有插到位。安裝時,技術要求插銷必須聽到“哢”的一聲響,才算徹底接通,可眼下這種一插了事的後果就是似通未通,電信號時有時無,閃爍不定。如果發射,導致相關信號失常,火箭狀態不穩,遙測跟蹤就會中斷。這種失誤,對火箭發射造成的後果非常嚴重。
黃春平大為惱火,下決心追查到底,嚴懲不貸。責任事故一路查下去,某廠、某車間、某班次、某操作工人。因為一切均有記錄在案,很快便查到了責任人。
運載火箭和飛船的研製一般分為設計、模樣、初樣和正樣幾個階段。運載火箭的產品初樣階段,在總裝車間都要對火箭進行發射模擬測試,以便把先天存在的一些故障檢測出來,再采取技術手段一一清除。
為了使模擬測試這一程序行之有效,不走過場,黃春平把發射基地的操作手請來,像真的在現場發射火箭一樣,嚴格執行發射標準和程序,使許多隱患當場露出馬腳。黃春平說:
這樣做一舉兩得。首先,以基地崔副司令為首的兩位指戰員,把部隊的戰鬥作風帶了過來,班前班後開會點名,紀律相當嚴明,讓人看了肅然起敬,不得不效仿;其次,有了問題當場判讀數據,及時解決,既省時間又提高效率。
在“長征”係列火箭研製的曆史上,黃春平這樣的做法是絕無僅有的。“神舟”飛船的第一次試飛定在了1999年11月。在火箭成功發射之前,黃春平一直放不下的問題就是,“我們生產的‘長征2號F’火箭能夠經得起試驗嗎?”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到時候有多少個關鍵技術都將要有個分曉。出廠參試前的回想,預想“雙想”動員會上,黃春平激動地說:
一千多年了,多少代人生生死死,偏偏我們趕上了夢想實現的一天。再過一百年、一千年,可能什麼總師、什麼航天員都會被人忘掉,但載人飛船上天這一刻,人們會永遠記住!這光榮和自豪不用我們自己來說。
我們千千萬萬人從事這項工作,無數意想不到的具體問題,靠你們去尋找。認真回憶,有懷疑的,有問題的,提出來,不但不懲罰,還要重獎。各位有什麼高招、能耐,都使出來,顯示一下你們的技術實力和新世紀工人的風采。此時不顯,更待何時?
在這次會議上,黃春平講到載人航天的意義,講到百年近代中華民族屈辱的曆史,講到科索沃戰爭,講到我國駐南聯盟大使館被炸,講到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講著講著,他自己的眼淚不知何時打濕了麵頰。
會場上鴉雀無聲……
火箭終於要進場了。來酒泉衛星發射基地之前的學習會上,黃春平和同事們回顧這些年的坎坷。
說到拚老命工作的時候,他連說帶笑加手勢,眉飛色舞,一副萬水千山隻等閑的氣魄。可是,當說到在工作中有時不被理解和誤會時,他說不下去了,淚水又禁不住掉了下來。
黃春平常說,作為火箭總指揮,每臨大戰不能亂了方寸,否則隊伍也會受到影響。每遇重大發射試驗,他都很會自我調節。因此,到了發射前,他比較踏實。
“長征2號F”火箭點火前的那天晚上,劉竹生特緊張,隻覺得嘴發幹,總想喝水。
黃春平倒瀟灑,洗個澡之後,找到一群年輕人打撲克,玩“拱豬”,撲克甩得“啪啪”響,為了一點點輸贏,居然爭得麵紅耳赤,一直消磨到快要上崗的那一刻。黃春平的那個瀟灑勁兒,劉竹生實在是羨慕得不得了。
1999年11月20日,將“神舟1號”飛船送入太空的“長征2號F”運載火箭首飛試驗成功。為了中國飛船成功飛上藍天,研究火箭的科學家們付出了很多心血,作出了巨大貢獻。攻堅研製中國神舟號
1998年11月10日至11日,剛剛建成的北京航天城迎來了一個不尋常的日子:江澤民等中央領導同誌先後來到這裏考察,並觀看載人航天工程主要研製成果和神舟號試驗飛船。
就在這次考察前,中國載人航天工程指揮部為我國載人飛船取名“神舟”。
考察中,江澤民看到了他不久前題寫的“神舟”二字已噴塗在飛船上,滿懷深情地說:
雖然字寫得不好,但有一個願望實現了,就是將來能跟你們一起航天了!
江澤民又來到正在訓練的航天員隊伍前,同航天員們進行了親切交談。
江澤民說:
你們是從千餘名空軍飛行員中選拔出來的,是很了不起的。你們一定要有奉獻精神,確保完成黨和人民賦予的神聖使命,你們將會被載入中華民族史冊。中華民族將會為你們感到驕傲和自豪……
中國飛船的研製工作在“921”工程上馬以後,就在緊張有序地進行之中。承擔飛船研製工作的是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和上海航天技術研究院。他們在1992年開始組織大量科研人員投入攻堅戰。
經過科學家們的論證,確定了軌道艙、返回艙、推進艙、兩對太陽翼、普通圓傘回收的三艙方案。
1992年年底,一個清晰的工作目標一夜間傳遍了研製隊伍的所有人員:力爭1998年,確保1999年發射我國第一艘試驗飛船。
中國製造宇宙飛船也並非完全沒有經驗。中國很早就通過FSW係列返回式偵察衛星的研製發射獲得了返回式航天器的技術。該衛星總質量夠改裝為搭載一個人的太空艙,但返回艙卻太小了不足以容納一個人。中國還曾做過“曙光”飛船的模型。
1978年的照片還顯示中國宇航員身著宇航服在壓力艙和在一個航天飛機模擬座艙內訓練。1980年5月中國的幾艘軍艦組成的船隊,在南太平洋回收了第一個在亞軌道試驗中返回的太空艙。
1992年,國際空間聯合會獲得了中國飛船的早期設計方案,該設計很像“聯盟”號,有一個服務艙,一個返回艙和一個前置的軌道艙。該草圖中的太空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梨形形狀,服務艙和軌道艙比太空艙的直徑都要小。與此同時發展了一種與之配套的新型液體火箭。
最初的“921”計劃,於1993年10月由上海航天院提出並上報,該計劃包括發展6種運載火箭和8種航天器,其中一種是載人的。
計劃並未獲得完全批準,計劃中發展液氧煤油液體火箭的建議被推遲了,資源被集中用來發展軍事用途的大型固體火箭發動機。飛船將用CZ-2E的改進型CZ-2F來發射,並且在北京建立了新的飛行控製中心。
1994年,中國的“921”計劃又一次麵臨危機,俄國人開始願意向中國人出售其最先進的太空技術了。
1994年9月江澤民參觀了俄卡林尼迦得飛行控製中心,並宣布中俄兩國在太空領域有廣闊的合作前景。
1995年3月,中俄兩國就俄國向中國轉讓載人航天技術簽約,協議包括訓練宇航員,提供聯盟號的太空艙和生命維持係統,雌雄同體式對接係統以及太空服。
1996年,兩名中國宇航員吳傑和李慶龍開始了在俄國尤裏·加加林宇航員訓練中心地訓練。
“921-1”計劃由此進行了改動,包括采用“聯盟”號的太空艙和其他一些俄式儀器。
酒泉發射中心建設了新的發射裝置,1998年5月CZ-2F運載火箭和“921-1”飛船開始了廠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