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記不起來劉小明失蹤多少年了,我應該早把這件事給忘了,一幹二淨。這個人以及和他有關的所有事情,都是那麼索然無味,它們不能給我的生活帶來什麼樂趣。於是,我裝模作樣,若無其事。——我盡量昂起頭盯著天上去看,而不是看著地上。因為,看到地上就會不由自主地看到自己的鞋子。那是我唯一的一雙皮鞋。我真不想穿這雙皮鞋,那是劉小明送給我的。
每每我穿的時候,就會閉著眼睛,不去看它,腦袋裏保持一片空白。那一分鍾的時間內,我是如假包換的“植物人”。——我一直就是這麼幹的,盡管無聊透頂,但就像前麵講的那樣:我把劉小明和關於他的一切都忘光了,一點影子都沒有再見著。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硬把“劉小明”塞進我的耳朵裏,那麼生冷,幹澀而僵硬。 “劉小明”這三個中國字像釘子一樣,硬邦邦地往我的腦子裏麵敲了進去。我的耳朵差點沒流出血來,疼得齜牙咧嘴也無濟於事。因為,這是一件十分意外,毫無防備的事情。是的,我根本沒想到對方會來這麼一手。
那是一個風高氣爽的夜晚,夏日的炎熱逐漸走遠,我剛剛能睡起安穩覺。半夜,電話突然就狂叫起來,像一隻受了驚嚇的野狗。我很不情願起身,順手摸起話筒然後“吧嗒”一下就掛掉了。但在緊接著的一秒鍾,甚至可以說是與此同時,電話又開始發出令人煩躁的叫聲。我隻好睡眼朦朧地拿了起來,極其不滿。可是,電話那頭嗡響了半天也沒躥出個人聲來。我火冒三丈地想掛掉,剛要放下,那頭終於出聲了。這聲音打破了駭人的寧靜,好似興奮劑一樣使我頓時來了精神,但在聽完內容之後,不禁使我驚慌失措。
那聲音十分不真實,有點像電視劇裏人物的配音。人在台前張著口型,背後卻有另外一個人發出聲音。於是,就有幾分鬼魅的味道,忽忽閃閃,仿佛飄在空中落不下來的灰塵。
電話那邊說他是王亮。我想了半天才記了起來,不耐煩地支吾著。他繼續說看到了朱紅,在一家大型酒店。我說這關我屁事。然後他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並且咳嗽了一聲。這個時候,我略感緊張的神經,才感受到了王亮的真實存在,腦海裏竟浮現出了那個癟腦袋。他繼續說:威哥,朱紅和劉小明兩個人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既然朱紅出現了,劉小明還能不出現嗎?我想請你先去打聽看看。
我驚異無比地張大了嘴巴,還沒來得及回話,電話“啪”地一聲斷了。我拿著話筒愣了許久,,許久,耳旁一直在“嘟,嘟,嘟”的響著,像是在催促著什麼。
和劉小明不得不一起提起的,就是朱紅這個女人。劉小明我隻見過兩次,朱紅則見過多次。但實際上,這兩個人跟我都沒什麼關係,是王亮介紹認識的。王亮是我的高中同學,高中畢業以後一直輾轉於這座城市的各大娛樂場所,比如歌廳,舞廳,酒吧之類。具體工作就是用他那單薄的身體,和兩個幹瘦的拳頭,維護場所治安。所以,他的社會關係多而雜亂,但大多是逢場作戲,不見得親密。然而,王亮、朱紅以及劉小明之間關係,倒很意外的有著不平常的淵源。朱紅是王亮的女人,劉小明和王亮是同村老鄉。在他們小的時侯,一次劉小明溺了水,是王亮救了他的命。這一點很重要。
朱紅是那種在任何一個娛樂場所裏都能看見的漂亮女人,妖嬈,豐滿,性感。這不是我感興趣的類型,但我隻是個特例,並不妨礙朱紅以她的姿色,招搖逛市的在各個場合使諸男人們如癡如醉。王亮和劉小明是這些龐雜的男人裏極其刺眼的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