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4)(1 / 3)

錢惠人苦澀地道:“不但是接機,當晚還有一個婚禮酒宴,在巴黎酒店!”

趙安邦一怔,“錢惠人,你……你怎麼就做得出來?在這種時候和萍萍結婚?難道這些年你對她們母女的傷害還不夠嗎?為人做事可以這……這麼無恥嗎?”

錢惠人話裏有話道:“不是我無恥,是生活太殘酷!沒有當年文山的分地事件,她們娘倆不會陷入這種境地!再說,這時候結婚也不是我提出來的,是萍萍提出來的,萍萍說了,不管我日後怎麼樣,她都得讓盼盼有個堂堂正正的父親!”

趙安邦的心頭一陣絞痛:他可以懷疑錢惠人另有所圖,卻不能懷疑孫萍萍母女的善良動機,況且,對她們今日的處境,他也是有一份曆史責任的!於是說:“老錢,我看這樣吧,我請辦公廳劉主任陪你一起去接萍萍和盼盼,接來後先到我家休息,晚上的這個婚宴我和劉豔都參加,如果可能的話,也請華北同誌參加一下!”

錢惠人哭也似的笑了笑,“老領導,你還算有點良心!是的,這個遲到了許多年的婚禮你和豔姐是應該參加一下,不過,於華北就不必了吧?我不願在這種時候看到他!”他想了想,又說,“當然了,如果你老領導怕我在婚宴上逃跑、自殺,或者擔心自己將來有什麼說不清、受連累,倒也不妨讓於華北他們過來監視一下!”

趙安邦道:“你怎麼這樣想問題?你既然反對,就算我沒說吧!不過老錢,我也希望你能有點良心,希望萍萍和盼盼母女能得到她們應該得到的幸福,而不是一個圈套!今天我向你交個底:對孫萍萍和盼盼的未來,我會負責任的!”

錢惠人冷冷一笑,譏諷道:“老領導,你真是既講原則,又有情有義啊!”

六十一

在巴黎酒店見到孫萍萍和盼盼,趙安邦就想起了自己當年到劉集公社上任的情景。那是一九八三年春天,錢惠人開著部手扶拖拉機到縣城來接他,孫萍萍跟著一起來了。路上,他看出了孫萍萍和錢惠人非同尋常的親昵關係,就開玩笑問,啥時能喝上你們的喜酒啊?二人都說快了。沒想到分地風波鬧出了一場大悲劇,喜酒二十年以後的今天才喝上,而且,是在這麼一種特殊背景下喝上的,這真令人傷感。

這個悲喜交加的夜晚,傷感的氣氛卻被極力掩飾著。酒店頂樓最豪華的宴會廳張燈結彩,迎門的屏風上裝飾著金色的喜字。錢惠人和孫萍萍身佩大紅胸花,雙雙侍立在屏風旁,含笑迎客。盼盼“叔叔、阿姨”地叫著,甜甜地笑著,門裏門外忙著給他們這些來賓散發喜糖,臉上曾有過的那種和年齡不相稱的憂鬱徹底消失了。

盼盼顯然不知道其中內情,當真以為從這個喜慶的日子開始,自己的噩夢就永遠結束了,自己就會有一個朝夕相伴的父親,和一個完整溫馨的家了。趙安邦心裏很不好受,從盼盼手上接過喜糖,當著錢惠人和孫萍萍的麵,將盼盼拉到自己和夫人劉豔身邊,親昵地問:“盼盼啊,你願不願意做我和你劉阿姨的女兒啊?”

盼盼回頭看了錢惠人一眼,笑道:“趙伯伯,我現在要做我爸爸的女兒了!”

趙安邦的心被觸痛了,眼裏蒙上一層淚光,麵前盼盼的模樣變得有些模糊,“我是說做我們的幹女兒嘛!盼盼,你將來到省城來上大學吧,可以住在我家裏!”

盼盼快樂地說:“趙伯伯,您別煩了,上大學的事我和我爸商量好了,以後就考寧川大學,可以住在自己家裏。我爸和我說了,他現在在文山工作是暫時的!”

這時,錢惠人插了上來,不動聲色地說:“趙省長,豔姐,你們先進去坐吧!”

趙安邦遲疑了一下,“惠人,我說的話是認真的,我挺喜歡盼盼這孩子!”

錢惠人努力微笑著,“謝謝你,趙省長,不過,我對未來也還充滿信心!”

到這種時候了,錢惠人竟還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這不是對他的輕蔑,也是諷刺。可心裏再惱火,卻也不好發作,趙安邦隻得笑道:“好,你有信心就好!”

參加這場特殊婚宴的客人全是當年和錢惠人一起共過事的領導和同事。人數雖然不多,規格檔次卻夠高的。除了他這個省長兼省委副書記及夫人,還有省委常委、寧川市委書記王汝成,曾兩度出任寧川市長的老同誌邵澤興。讓趙安邦沒想到的是,盡管沒誰邀請,於華北竟也在開席前主動趕來了,這讓大家人都感到很意外。於華北還帶來了一份精美賀禮,是一幅裱好的漢畫拓片“齊眉舉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