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邦說:“但是,惠人啊,我們畢竟不是小崗村的農民,是負有領導責任的幹部,不能這樣違規亂來,另搞一套嘛!我們這麼幹盡管主觀願望很好,其實是探索上的失誤,這個失誤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一直不願承認,今天我得承認了!”
錢惠人和於華北都怔住了,估計這兩個當事人都沒想到他會這麼表態。
於華北嗬嗬笑著,舉起酒杯,“安邦,為你今天的認賬,我敬你一杯!”
趙安邦將酒一飲而盡,卻又說:“但這也是個悖論,我承認探索有過失誤,可不是否定探索,沒有探索就沒有今天的大好局麵嘛!”說罷,親自倒滿兩杯酒,將其中的一杯遞給錢惠人,另一杯遞給孫萍萍,“惠人,萍萍,我敬你們一杯吧!”
錢惠人挽著孫萍萍,舉著酒杯,故意問:“老領導,您就沒有祝酒辭嗎?”
趙安邦想了想,“祝你們婚姻幸福,各自保重珍惜,恩恩愛愛,天長地久!”
錢惠人笑道:“老領導,您真有原則性,謝謝您的祝福了!”他和孫萍萍一起將酒喝了,又說,“事到如今,我沒啥可後悔的,一九八六在文山我就想到會有今天了!老領導,不知你還記得嗎?我那時就說過,我願為改革的探索做出犧牲……”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汝成似乎覺察出了什麼,終於忍不住出麵阻止了,拉著坐在身邊的老市長邵澤興,笑著插了上來,“老錢,今天是喝你和孫萍萍的喜酒,過去的事都別說了,咱還是好好喝酒吧,來,來,我和咱們的老市長敬你們一杯!”
王汝成和老市長邵澤興向錢惠人、孫萍萍敬酒時,趙安邦出門上了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正見著於華北站在走廊上,用手機打電話。趙安邦估計於華北是在和辦案同誌安排隔離錢惠人的事。上午和錢惠人進行過那場無效的談話後,他就將錢惠人的材料全移交給了於華北,於華北說了,婚宴結束後要將錢惠人帶走。
果然,於華北走了過來,悄聲說:“安邦,辦案人員已在樓下等著了!”
趙安邦卻裝起了糊塗,“老於,你今天還真帶人啊?就不能緩一緩?”
於華北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安邦,這恐怕不行,這場好戲該收場了!”
趙安邦一臉苦笑,“好戲?你我也是演戲啊?痛心啥的都是假話呀?”
於華北有些窘,“安邦,你什麼意思嘛?這個安排我事先和你通過氣的!”
趙安邦道:“今天畢竟是老錢和萍萍的新婚之夜,我已給他們定了個房間!”
於華北很意外,一下子怔住了,“安邦,你咋這麼幹?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趙安邦鬱鬱地說:“你看看,我這不正在征求你的意見嗎?老於,你決定吧!”
於華北想了想,“在這裏開房的事,你是不是告訴錢惠人和孫萍萍了?”
趙安邦點點頭,“是的,畢竟一起共事二十年,這三天房費我替他們出了!”
於華北苦笑不止,明顯有些惱火,“什麼?還三天?安邦同誌啊,你的意思是讓辦案同誌在這裏等上三天?我是不是也得在這兒陪著?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
趙安邦毫不客氣,一腳將球踢了回去,“哎,老於,這你別問我呀,這是你們的事嘛,你分管書記拍板決定就是了,你現在就下令把錢惠人帶走我也沒意見,真的,我讓劉豔把定好的房間退掉就是!”說罷,微微一笑,轉身就往宴會廳走。
於華北卻把趙安邦叫住了,“哎,哎,安邦,你等等!”
趙安邦站住了,回頭道:“行了,老於,快回去吧,別破壞了大好氣氛!”
於華北上前兩步,“安邦,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原則要堅持,感情也得講!”
二人再回宴會廳時,宴會廳的氣氛仍然很好,盼盼正在唱歌。是那首在春節晚會上唱遍中國大地的《常回家看看》。趙安邦想到,錢惠人以後怕是不能常回家看看了,心中一陣酸楚難忍。一曲唱罷,他在為盼盼鼓掌的同時,禁不住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