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沒一會兒，各部門的一把手就陸續來了，把屋子擠得滿滿的。看見屋子裏坐著一排穿著又寬又大、腳上沾滿泥巴的孩子，又看了看縣長辦公桌上一堆小山似的農副產品，又見縣長這麼急急地把他們召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全都顯出疑疑惑惑的神情。
縣長見人到齊了，這才對牛二說：牛村長，開始吧！
屋子裏的人就把目光投到牛二身上。
牛二咳了一聲，挺了挺胸，一副不負使命的樣子，往前走了一步，又對各部門的頭兒彎了一下腰，這才說：各位領導，你們看到這些孩子和縣長桌上的東西，都十分奇怪吧？是這樣一回事……
牛二就把剛才對縣長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說的時候，牛二還是停了兩次，去擦眼角。
牛二說完後，縣長的眼睛嚴肅地在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見大家都很認真的樣子，才輕輕地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然後說：大家都聽見了，我請你們來，就是要讓你們看一看，我們的老百姓有多好！我們的人民有多可愛！哪怕我們隻為他們做了一點好事，他們便這樣永遠記在心裏，這樣感激我們，恨不得把心都給我們掏出來！同誌們，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金獎銀獎，不如老百姓的誇獎呀！中國的老百姓，他們的要求並不高呀，隻是希望我們能夠為他們辦一點實事呀，同誌們！可是，我們辦到了嗎？沒有！和人民群眾對我們的期望比起來，我們慚愧呀！我們臉發燒呀！我們無顏見江東父老呀，同誌們！所以，從今以後，我希望我們每個同誌，都能夠按照“三個代表”的要求，切實轉變工作作風，做好本職工作，多為人民群眾辦實事，辦好事……
縣長說得十分動情，哽咽了好幾次，眼圈也紅了。
在場的各部門頭腦也像是感動了，一副連大氣也不敢出的樣子，一動不動地看著縣長。
縣長停了一下，目光又掃了大家一遍，接著說了起來，可聲音比剛才高了：好，大家都是明白人，響鼓不用重捶，我不多說了！不過，我還要說一件事：請你們看看這些孩子，他們身上的衣服，他們腳上的鞋子！不用我說，你們就知道這些孩子們家裏都還很窮，可他們的心卻是這樣赤誠！他們雖然沒有對我們要求什麼，可他們的眼神卻告訴我們，他們希望得到我們的幫助！我要求在場的所有部門，都行動起來，為這個村的孩子們，為這個村的教育事業，做一件實事，好事！做什麼我不計較，長短是根棍，大小是份情，但必須做，不做不行！你們誰先表態？誰表了態誰就可以走，誰不表態誰就在這裏給我看屋子！
縣長說完，屋子裏有了空氣對流似的“嗡嗡”聲，部門頭腦們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縣長顯得很有耐心的樣子，讓自己的下屬們議論，自己在屋子裏踱起步來。踱了一陣，才一麵走，一麵指著下屬們說：怎麼樣，想通了是不是？心動不如行動，大家都不準摳門，啊！誰要在我麵前摳門，對不起，以後可別怪我也摳門，啊！
這一說了以後，屋子裏就靜下來了。
縣長見沒人挑頭說，就點起名來了：好，你們不願說，我就點名了，啊！教育局，這是你們的事，你們不要給我裝起沒事的樣子！說，你們打算給這些孩子們辦一件什麼實事？
縣長的話裏帶有生氣的成分了。
教育局曾局長見了，想了一想，就硬起頭皮說：從下學期起，我們免收這個村所有學生的書本費！
縣長一聽，立即高興地叫道：好，一言為定！哪個又來？
就又有人說：我們單位窮，給他們買兩個籃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