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承接對外發射任務這一設想,很快得到了聶榮臻、張愛萍、宋健以及國防科工委和航天部等有關領導的大力支持。
航天部副部長劉紀原很快便負責組織成立了“開拓國際市場十人小組”,開始了前期的國際市場調查和組織工作。
於是,中國航天工業的改革,邁出了小心翼翼的第一步。
1988年11月1日9時,中美雙方幾經周折後,在休斯公司總部大樓第二層會議室裏,我國長城公司與休斯公司正式簽訂了的發射澳星合同。
要把“長二捆”火箭發射上天,得有發射場。但當時的中國,沒有可以發射“長二捆”這種大型火箭的發射場。
於是,在突擊研製“長二捆”火箭的同時,興建大型發射場的工程,再次在西昌破土動工。
這樣一座規模如此之大的現代化發射場,除了設計上的難點之外,遇到的最大問題同樣是:經費少,時間緊。
建這樣同等規模的發射場,美國用了11億美元,法國用了25億美元,而我國的預算費用卻隻有14億元人民幣。
也就說,我國的經費是美國的1/5,是法國1/9。錢少,辦事當然就難。但是沒有什麼辦法,研究所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
再有一個問題就是:時間緊。要知道,建這樣一個同等規模的發射場,美國用了19個月,法國用了29個月,而我國隻剩下14個月了!
如果14個月裏發射場不能如期竣工,勢必拖延發射,後果將不堪設想。
擔任發射場設計的,是北京特種工程設計研究所。到底采用一座什麼樣的發射塔,設計師們搞了八九個方案。
在這之前,50多人的設計班子,在武漢熬了40個晝夜,連春節也顧不上過,才總算完成了5000多張設計圖紙。
擔任建造發射場的,是解放軍一二四團、國防科工委安裝大隊和西昌衛星中心工程營、汽車營等單位。工程同時還動用了西昌5個縣的上千的農民工。
當大批突擊隊人馬開進時,工程場地還是一片荒丘,亂石成堆。
工程破土動工時,正值冬季,寒風刺骨,大雪紛飛,數千名施工者個個凍得瑟瑟發抖。
由於沒有現代化的機械設備,發射場坪的基礎工作就隻有靠推土機、拖拉機、大卡車、牛拉車、毛驢車和竹筐、背簍、鐵鍬、鐵鎬、鋼釺以及大量的人力苦幹去完成。
火箭底部噴火時,需有一個導流槽。這個導流槽深30米,長70米,由於地底下全是石頭,推土機拱到四五米深,就再也無能為力了。
剩下的隻得靠人力,先爆破,再用兩手往上抱,用背簍往上背。
當導流槽挖到了22米深時,坑底積滿了70多公分厚的爛泥漿,使澆鑄混凝土無法進行。
這種泥漿水泵抽不動,機械工具也無能為力。最後,官兵們隻好挽起褲腿,用臉盆一盆一盆地往外端。
整整五天五夜,他們用臉盆從20多米深的槽底端出爛泥漿1000多立方米!
4月份,是西昌的雨季。為了趕在雨季到來前竣工,工地上徹夜燈火通明,大家是人歇工不歇,每一班又常常晝夜苦幹。
就這樣,短短幾個月裏,共挖掘、回填土石方近15萬立方米,澆鑄鋼筋混凝土2萬多立方米,砌各種毛石工程4萬立方米,完成施工麵積近2萬平方米。
負責興建這個發射場的副指揮長、原西昌衛星中心主任曲從治,本是一位相當壯實的漢子,可到後來身體也隻有靠苦苦支撐了。
為了能保證他支撐下去,老伴辭去工作,專門從北京趕到西昌,想給老頭子洗上幾件衣服,做上幾頓飯。
老伴知道曲從治的胃不好,隻能吃麵條之類的軟食,所以,臨行前,便什麼也沒帶,隻把兒子從日本專門為他買回的壓麵機背到了西昌。
可老頭子不分白天晚上,全泡在了工地,有時十來天也不見人影。結果,那專門從日本背到北京、再從北京背到西昌的壓麵機,倒成了老伴的“伴兒”。
在這場惡戰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國防科工委特種工程技術安裝大隊。
據說,這個安裝大隊大有來頭。早在1962年,經周恩來同意,中央軍委批準,從工程兵部隊和北京、天津、上海、武漢等各大城市六級以上工人中挑兵選將,組成了這支解放軍唯一的特種工程技術安裝大隊。
近30年來,無論是人民大會堂莊嚴的國徽,軍事博物館巨大的石星,還是西昌、太原發射中心那高高的發射塔,都是由他們負責施工安裝的。全國二十多個省市自治區都留有他們足跡。
就是這支傳奇的特種工程技術安裝大隊,在搶建發射場的420個日日夜夜裏,為了搶時間,他們每天工作都在12個小時以上,從沒休過一個星期天,創下了一個個神奇的記錄:
他們在45天時間裏,57人將近10萬米的鋼管搬運就位,將7萬多個扣件一個一個地扣套在鋼管上,將18萬套螺栓用扳手一個個擰在扣套上。幹完後,57人的平均體重下降3斤多。
在9天的時間裏,其中還有7天是雨天,他們每天工作16個小時以上,用自己的雙手綁紮了600噸鋼筋,共計綁紮了180萬個結點。
在7天時間裏,他們用肩膀將一袋袋水泥,從火車站轉運到20公裏之外的發射場,共裝卸了水泥4700噸,平均每天每人裝卸水泥12噸。
在一年時間裏,汽車連的汽車兵靠著4個軲轆,轉運鋼材5000噸,木材2000立方,水泥4萬噸,石子3萬立方,砂石3萬立方米,機磚120萬塊,行程共計153萬公裏。
在進行發射塔施工時,支撐活動塔的車梁是一對笨重的龐然大物,長29米,寬27米,高33米,重達120噸。
要把這家夥從車上卸到月台上,再運到400米處的安裝位置,然後再翻一個身,需要150噸以上的吊車和200噸以上的拖車。
但租用別人的拖車和吊車,需要40萬元的租金。基地拿不出這筆錢,他們隻好土法“上馬”。
他們先用1500根圓枕木墊在地上,再用人拉、手推、釺撬,所有官兵的肩上和手上都磨出了血泡和繭子。
就這樣,他們愣是一寸寸將這兩個龐然大物挪到了安裝位置。
發射活動塔共有789根主杆件,需要擰上2萬多套螺栓。
要把這些杆件對接起來,必須有人爬進口徑隻有35厘米的口子裏,由裏往外串螺栓。
這個任務落在又瘦又小的小戰士甘國林身上。他每天爬進離地麵74米高的“黑洞”裏作業。
就這樣,他一個人擰完了2萬多個螺栓。為此,他還被碰掉了三顆門牙。
40歲剛出頭的大隊長彭鬆林,身患頸骨風濕病,在搶建發射場的幾百個日日夜夜裏,他和戰士們風裏雨裏一起幹。
工程結束後,他疲憊不堪地爬上了從成都開往北京的8次特快列車。當他屁股剛一落座時,對麵一位小女孩竟親切地叫了他一聲:“爺爺好!”
澆鑄導流槽時急需數以百噸的鋼筋,這數以百噸的鋼筋戰士們用肩膀扛了七天七夜。
當工作的副隊長馮在強見戰士們一邊抬著鋼筋,一邊打著瞌睡邁著“醉步”時,實在不忍心了,便下了命令說:“原地休息5分鍾。”
話音剛落,52名戰士“呼啦”一聲全倒在了一片潮濕的泥地上。一瞬間,他們就呼呼地進入了沉睡的狀態。
副隊長一邊看著手表,一邊看著睡在地上的戰士,眼淚忍不住唰唰往外流。
他很想讓戰士們多睡上一會,可一想到10天之內必須完成的任務。於是,5分鍾剛一到,他一狠心,又使勁吹響了集合哨。
聽到集合哨響,戰士們一個激靈,“呼啦”一聲全都爬了起來,一聲不吭地又幹上了。
王煥岐、侯永祥、趙錫清、任英、尹中田、楊國堂6個人,都是安裝大隊名符其實的老兵,清一色的“老八級”。
他們之中,最大的73歲,最小的55歲,都已退休在家。
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由於機械化設備少,施工條件差,他們幹活全拚體力。因此,幾乎每人都患有骨質增生、腰肌勞損等多種疾病。
但是,為了確保發射塔的安裝質量和工程進度,領導希望他們能去現場督陣參謀。
當大隊參謀長牛三申趕回洛陽,向他們說明來意後,本已安度晚年的6位老師傅什麼條件也不講,當即便從洛陽趕到西昌。
他們每天從8時幹到13時,在工地啃上點麵包或餅幹,然後再接著幹。
在搶建發射場的420天裏,安裝大隊的937名官兵每天工作都在12個小時以上。會戰結束後,他們每人體重平均下降6斤。
另外,在這期間,還有17人的親人病故,等他們建好發射場回到家裏祭奠時,親人的墳上已長出了嫩綠的青草。
就這樣,14個月後的1990年2月初,新建的發射場如期投入試運行,隨後進入入場設備調試階段。
1992年3月22日和8月14日澳星發射失利。12月21日19時20分,我國用“長征2號E”捆綁式運載火箭將第二顆澳星送入太空。
四、文昌基地
●負責人說:“‘嫦娥2號’是否繼續在西昌發射,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探月工程後續發射鐵定會移師海南文昌,這是肯定的。”
●2007年9月22日,新華社發布電訊:“經國務院、中央軍委批準,我國將在海南省文昌市建設新航天發射場。”
●美國資深航天專家詹姆斯·奧斯博格說:“航天基地在局部戰爭中的作用極其有限,並不會成為一個主要的軍事目標。”
● 文昌基地
決定發展載人航天
1961年4月,蘇聯用“東方”號飛船把人類的第一位宇航員尤裏·加加林送上了太空。
對此,我國科學家知道,以我國當時的國力,我們不可能一步登天。但他們始終熱切地關注著世界空間技術新的發展。
1966年5月11日至25日,中央會集有關部門召開科學規劃論證會,提出了新的規劃設想。
1968年1月8日,在有關部門召開的“我國第一艘載人飛船總體方案設想論證會”上,將我國的第一艘載人飛船命名為“曙光1號”。
1970年4月24日至30日,我國80多個單位的400多名專家,在北京京西賓館參加“曙光1號”的總體方案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