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君,你不能跟她走!”司馬峰巒與尚黎出現在他們身邊,司馬峰巒是滿臉憤怒,尚黎卻是滿臉驚異。他走至懷靈麵前:“你說的小緣是誰?”聽見懷靈最後的話,他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她了。然而懷靈隻是淺笑著看著尚黎:“除了死在你麵前的小緣,你覺得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小緣嗎?”瞬間尚黎和司馬峰巒都是麵色凝重,而此刻,天黑了。
保持冷靜,尚黎看著懷靈:“懷靈,我需要和你談談。”
懷靈輕哼了一聲,看著尚黎:“可是,我沒有必要和你談談。”說完就轉身,牽過沫兒,上樓,隻留下一句話給舒碧君:“明天我們就回大都,去不去,隨你。”說完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舒碧君坐在桌邊,拿起掛在腰間的酒袋狠狠地喝了一口。
“碧君,你不能跟她走。與成小緣有關的人都不簡單,她可以將武林大會當兒戲,如此讓你在眾人麵前下不了台,她置你於何地?”見到外孫對那個來曆不明的懷靈情根深種,司馬峰巒甚是擔心。
“外公,我是真的喜歡懷靈。你並不了解她。自然也就不了解她今天的行為。當年娘為了幸福義無反顧的跟爹走了,現在,我也想要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懷靈,是我不想錯過的人,外公,讓你失望了,對不起。”舒碧君是下定決心要跟懷靈走,他知道,錯過了這一次,也許他再也沒機會站在懷靈身邊了。
司馬峰巒看著舒碧君堅毅的表情,想起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當年也是不顧自己的反對跟著舒楠走了,現在,外孫也是這樣,罷了,年輕人的事,也隻能由著他們了。司馬峰巒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隻在身後留下一句話:你好自為之吧……
看著司馬峰巒一臉遺憾的離開,進來的飛雪感到奇怪。上樓後,之間舒碧君和尚黎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飛雪也沒有問,隻是坐在一邊,靜靜地陪著他們。
上樓後,懷靈收到了阿離的飛鴿傳書:緣已回,勿管尚黎,有人在你們身邊監視在,淡然。
第二天早晨,當懷靈和沫兒在樓下吃早點時,舒碧君將自己的選擇告訴了懷靈,而她也似乎在期待這樣的答複,雖然,她還沒有愛上這個可以為她舍棄一些很重要的東西的男子,隻是微微的動心吧。聽了舒碧君的答複,懷靈沒有說什麼,給他倒了杯熱茶,然而舒碧君卻清晰的聽見了懷靈的歎息,這樣的歎息竟然讓他害怕,就好像,懷靈隨時會離去一樣。
此時,方錦城與亮晶也來了客棧,見到尚黎他們同懷靈同桌而坐,就朝他們走了過去。
“爹,司馬堡主然你帶我們去金都。”方錦城說道。
“怎麼呢?”尚黎並不知道後來司馬堡發生的事。
“哦,說是朝廷與金國皇帝訂約共同對付蒙古人的入侵,在那裏會有金國的使者與我們會合,共同與忽必烈談判,若是不成,可能會有戰火。”方錦城不太懂這些與政治有關的東西,隻是按照司馬峰巒他們的要求去做。尚黎聽了也明白了個大概,看來此行十分必要,想起懷靈說過今天會回金都,倒不如與她們同行,順便弄清楚懷靈與小緣的關係。飛雪自幼於小緣身邊長大,都不知道懷靈的存在,看來,這些年,小緣的生活,還有很多自己未知的盲點。
“舒少俠……”
“尚叔叔,你就叫我碧君好了,我還是初入江湖,怎敢稱當少俠?”舒碧君對尚黎的稱呼很是別扭。
“好,碧君,既然你與懷靈都要去金都,不如我們同行吧,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舒碧君聽了尚黎的提議後,看了看懷靈,見她沒有什麼表情,就點頭同意,此時,飛雪竟覺得幾分暗喜,舒碧君,是個和方錦城不一樣的男子呢。
似乎是急著要趕回去,懷靈選的是上好的寶馬,就像平時一樣沒有多言,待沫兒在馬上坐好後,就絕塵而去,一襲繡著銀藍色蓮花的白衣,在人們眼中模糊。
“尚叔叔,你說,懷靈,像不像是塵埃裏開出的花?”舒碧君像是夢囈般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就追著懷靈而去。尚黎對於舒碧君的評價深感切合。
中午沒有特別休息,隻是吃了隨身帶的幹糧,懷靈就接著趕路,亮晶沒有見過這樣拚命趕路的人,抱怨道:“懷靈小姐,我們要這樣拚命嗎?”懷靈隻是瞟了亮晶一眼,並沒有答話,照趕不誤。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無視過,亮晶氣結,剛想發作,就被尚黎搖頭製止,懷靈連尚黎都不給麵子,又怎麼會在意別人。直到天黑後,懷靈才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讓老板換匹好馬,找了個靠窗戶的雅間吃飯,似乎是有什麼心事,懷靈一直沉默不語。吃完飯就帶沫兒上樓了。尚黎一直沒有機會問懷靈關於小緣的事,且想到懷靈似乎並不願在大家麵前提及小緣,尚黎便找到了舒碧君,想來舒碧君應該多少了解一點她們之間的聯係。
知道尚黎的來意後,舒碧君並沒有十分驚訝,在這些日子,也有了解到一些他不曾知道的江湖往事,就如懷靈眼中傷了小緣的人竟是尚黎。隻是還是很模糊,他們有著怎樣的過去。感受到尚黎的期待,舒碧君也就將自己知道全盤說出。
“其實,我不是很了解,懷靈也不肯講她們之間的故事,隻是說有一個很好的叫小緣的女子,因為愛上自己的師父而換來一生的傷痛,小緣是懷靈的信仰,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尚叔叔,你一定無法想象懷靈曾經對我說過什麼話。她說,小緣之於她,是比生命和一切都更珍貴的存在,她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守護小緣,讓她幸福。她說,看見了哲哲和小緣的不幸福,她不相信這世間有誰可以給誰幸福。在我第一次對她表明心跡時,嗬嗬,她的回答是:不要愛上我,我怕疼,我愛不起。那是我就發誓,要守護在她身邊。可是,她依舊對我說,這世間的任何人,都不會比小緣更重要,她永遠是她心中的第一位。其實,我不了解小緣是怎樣的女子,隻是從懷靈的隻言片語中猜測那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尚叔叔,你應該很了解她呀。”
“嗯,小緣是與眾不同的女子……”隻是留下這樣的一句話,尚黎就恍然離開,這恐怕就是懷靈對自己有敵意的理由吧……守護小緣的女孩……
而此時,懷靈正飛鴿傳書給阿離:歸來,明天,尚黎同行。
深深吸了口氣,懷靈關上了窗戶,喃喃自語:姑姑,但願他不會影響你的生活,無論如何,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守住你,你的生命,你的幸福……
阿離將懷靈與尚黎同行的事告訴了小緣,雖然春園閣裏每一個人都不希望小緣與尚黎再有任何瓜葛,但是春園閣裏的人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小緣沒有隱瞞,她仍放不下尚黎,隻是,這愛,以後隻是她一個人的事呢,即使尚黎不在乎,即使他不曾在乎,她都不在意了。不過,對於宋金聯合抗蒙的事,倒是她沒想到的,看來,要出去一趟,去見,一個故人。
在懷靈他們在客棧休息的時候,小緣在阿離與翠柳的陪同下去了皇家酒樓。當小緣來到定好的包間時,早已有一個人等在那裏。聽見小緣進來,那人隻是站在窗戶旁邊沒有回頭,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留下一地的清輝,看著那人在月光中的背影,小緣忽然想到了寂寞,想到了何淺,那個寧靜的有著溫暖的微笑的女子,思緒也漸漸模糊。
“緣,今晚的月亮真美啊!隻是不知道哲哲能不能感受得到呢!咳……咳咳……”那人慢慢轉過身來,對著小緣微微的笑。
“你怎麼呢?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摸樣?要是哲哲知道,會有多傷心?”看著眼前的人,小緣不禁微怒,他不過四十多歲,卻已兩鬢斑白,滿臉倦容,看起來比六七十歲的人還蒼老,這還像一國之主嗎?還像她認識的縱酒狂歡放蕩不羈的司馬川嗎?還像是哲哲用盡一聲力氣去愛的人嗎?
“緣,我老了,很難看吧,”歎了口氣,“要是哲哲看見,一定會很生氣的吧?哼哼,哲哲用她的生命成就我的事業,我卻變成了這個樣子,真是對不住她呢。”
“你是對不住她。”小緣冷冷道。
“緣,我需要你的幫助。”司馬川開始談到正題。
“你指宋金聯盟之事?”小緣的語氣溫和了一些。
“是啊,你知道了,我已經將此事交給皇叔處理,我希望你協助皇叔,你知道的,他雖然戎馬一生,卻未必是忽必烈的對手。”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小緣幽幽問道。
“嗬嗬,你可是成小緣呢,你不會讓哲哲用生命換來的東西任人踐踏。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麼?緣,什麼時候你都成這樣了,難道那人,真的誤解你至此嗎?”
“司馬,這件事我會盡力的。隻是,你後悔當初哲哲的選擇嗎?”不想讓他糾結到尚黎身上,小緣轉移了話題。
聽見小緣的疑問,司馬川沒有回答,隻是喝了口酒,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聽見他的咳嗽,小緣皺了皺眉,自哲哲離世後,他就整天借酒澆愁,沒想到才七八年,當年意氣風發的他竟滄桑至此。
“緣,玉兒和沫兒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就到了,要見他們?”
“想見了,正月十六吧,在忘情。”
“我會安排的。”玉兒和沫兒走了一年,自己也是很想念他們啊。
“緣,他們就交給你了,這輩子隻能欠著了,欠他們的太多了,我沒有盡到一個做人父親的責任,還好有你,給了他們安好的童年,玉兒,十七了吧,都大了,隻是不知道,她心裏還怨不怨我嗬……”司馬川輕聲歎道。
“玉兒這孩子,其實什麼都懂,隻是她太安靜了,像哲哲嗬……”小緣想起懷靈也是一陣歎息與憐愛。
“好了,我該回去了,這些事,就拜托你了。”司馬川放下了酒杯。
“等等,你的病,要不要我幫忙?”小緣實在不願看到現在這樣的司馬川。
“不用了,我的病,是在心裏,何必去費力?”司馬川淺笑道出,起身向外走去,留下了一句深深地歎息:緣,我的時間不多了,以後他們真的就交給你了,至於悔不悔,嗬,其實,從見到哲哲自絕於我眼前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後悔……“他的身影漸漸消失,疲倦而寂寞,隻有最後一句話隨風飄來:哲哲一定不知道,在我心中,她從來就比江山更重要,這些話,也隻有到那邊才能跟她講清楚了……
看到司馬川消失在月光下,小緣的思緒又開始飄遠。猶記得當年,那是她離開鳴鳳山之初,因為體虛暈倒在山下,被路過的何淺和何雲姐妹救起,或許是她們姐妹倆的單純與溫暖,讓自己本能的接受她們。當時自己無處可去,也就與她們在一起了。之後到了大都,自己著手創建了春園閣,而她們姐妹倆,遇見了自己生命中的那個人,金國新國主司馬川和他的堂弟逍遙王司馬軒,五人在一起度過了很多美好的時光,那是自己幾乎可以忘記了痛苦,可是,很多時候,天妒美滿,哲哲生了懷靈後,因極盡恩寵,被其他人擾得無法清淨,即使司馬川保護的再好,哲哲畢竟隻是一個不懂武功出身書香家庭的溫柔女子,太多的紛亂讓她心生厭倦,帶著懷靈住進了春園閣。接著又是何雲,與姐姐不同,她天生好動,個性剛強,驕傲如同自己。不願與其他女子共同在司馬軒身邊,選擇了離家出走。司馬軒不顧父親的反對,放棄了一切,出門尋找何雲,直到兩年後,才將何雲帶回。從此隱姓埋名,建了忘情,改名為香春。雲之為木,心自惜之。更多的變故發生,但是那幾年,的確在春園閣有過很多的快樂。
師父,你看,他們都是為心愛的人不顧一切的人,你呢,是不是為了要擺脫小緣,而不顧一切?師父,當若見到小緣還活著,你會怎樣?你說過若是在有機會,你也不會愛小緣的,小緣死了一次,思了一年,卻仍是放不下嗬……哏,師父,你不要小緣愛你,可是你並沒有教小緣怎樣才可以不愛你,怎樣才可以忘記過去?
正月十四日下午,尚黎等一行人已經趕至金都,城樓下懷靈停了下來,對尚黎他們說道:“我們去忘情,你們呢?”雖然收到阿離的傳信,不用在意尚黎,但是還是不希望他擾亂小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
“忘情?爹,司馬堡主有提到讓我們在忘情等待金國的使者。”方錦城突然想起司馬峰巒的囑托。
“既然如此,那就去忘情吧。”尚黎微笑著對懷靈說。
看來有些是終究不能避免,懷靈在心裏輕歎了一聲,無論如何,這一次,一定要護你周全,小緣。想到此,懷靈抬頭看了眼尚黎,的確不可以否認,他與眾不同,即使年過半百,他也有著眾人難及的光芒,那種安心的氣息,和哲哲是那麼相似,想到哲哲,懷靈的眼神更加黯淡,小緣和哲哲那麼好,是因為哲哲有與尚黎一樣令人安心的氣息嗎?哲哲已經不在了,那麼尚黎真的是唯一一個可以讓小緣做夢都不會皺眉的人嗎?似乎隻是在一瞬間,憂傷與無助爬上了心頭,眼神由黯淡轉向迷茫。
尚黎注意到了懷靈的情緒變化,雖不知為何,卻直覺與自己有關,剛想開口,懷靈卻轉過馬直向忘情。
下馬後,沫兒就直接推門而入,站在門口喊道:“何姨,木叔叔,沫兒回來啦!”聲音未落,樓上的何雲和香春幾乎是跑著下來。香春一把抱起沫兒轉了兩圈,開心說道:“來,讓我看看我們的沫兒小少爺長高沒?”
“那還用說?”沫兒驕傲的回答,轉而將雙手伸向何雲:“何姨,抱抱……”
何雲自是十分疼愛自己姐姐的孩子,這孩子從小就在小緣身邊長大,可自己與小緣一樣,對他是極盡寵愛。抱過沫兒,何雲笑了笑,這孩子,七八歲了,還喜歡讓人抱,看來在春園閣,緣與穆瑾姑姑太寵他了。後進來的懷靈看見這樣溫馨的場麵,沉重的心情好了一半。叫了聲“木叔叔”便走至何雲身邊。何雲放下了沫兒,看了看懷靈,哲哲笑了,抱著懷靈,輕聲歎道:“我們的小公主長大了,越發的漂亮了嗬……”懷靈聽了,臉微微紅了。
“好了,趕了這麼久的路,累了吧。”看著懷靈和沫兒也回來了,何雲十分開心,終於都回來了。
“嗯,有些累了。”懷靈從何雲的懷抱裏出來。
看著眼前的場景,舒碧君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師父,也是那樣寵著自己,看來也隻有懷靈對自己這般不重視,唉,一物降一物,小緣之於懷靈,就如懷靈之於自己吧。舒碧君在心中無奈的笑了。
“這些是你的朋友嗎,玉兒?”香春看著剩下的人問道。
“舒碧君是和我一起來的,這位是尚黎。”懷靈將舒碧君拉直身邊。
看著懷靈的小動作,何雲與香春相視微笑,隻是在聽見尚黎的名字時,何雲的眼神似乎閃過一絲不悅,注意到他們歡愉的情緒頓時散去,尚黎知道肯定又與自己有關,隻是自己並不認識他們,難道是因為她?尚黎不敢多想。
沉默了一會兒,何雲開口了:“你是尚黎?聽說你很厲害呢……”
“不敢當。”尚黎微笑著回應。
“是嗎?可是,我並不覺得你很好啊……”何雲的聲音遼遠而空寂,像是呢喃自語。
聽見眼前這位女子對自己的評價,尚黎隻覺得無語。
“何何,不要胡思亂想了,你帶沫兒他們上去,尚神醫,你們這邊請。”香春知道何雲想到了小緣。
看著懷靈他們已到,等候在此的春園閣的手下立刻回去通信。
雖然多數時間在三樓,但是和小緣一樣,懷靈喜歡在黃昏時坐在二樓一名為聽風的雅閣的窗戶邊上。這個方向對著的是一片竹林,清靜而優雅,風聲迷人。冬季的積雪已經消去,窗外一片蒼青,一陣風過,空氣清新而冰涼,令人清醒。懷靈深吸了一口氣,就關上了窗戶。
“玉兒……”一聲溫柔的低喚從身後傳來,懷靈迅速轉身,眼前的人未施粉黛,卻清麗猶如出水芙蓉,雖是淺笑嫣然,仍掩不住眉梢的倦容。
“姑姑!”懷靈用力擁住眼前的人,紛雜的情緒洶湧而至,喜悅與傷痛,不甘與恐懼都化作了淚水,滾滾而下。再多的堅強,在她麵前,總是潰不成軍。“姑姑!”懷靈的聲音哽咽了。輕輕拍著懷裏的人兒,她柔聲安慰道:“好了,玉兒,乖,不哭了,姑姑沒事了。”懷靈擦幹淚水點了點頭。
“沫兒呢?”
“在舒碧君那裏。”說道舒碧君時,懷靈的臉微微一紅。
“嗬嗬,我們的玉兒長大了嗬……”淺笑。
從聽風出來,迎麵就是沫兒和舒碧君。
“娘,你來了,沫兒好想你啊!”看著姐姐身邊的女子,沫兒喜笑顏開的飛撲過去。
“嗬嗬,我也很想沫兒啊!”抱住撲過來的沫兒,她的眼中盡是慈愛與溫柔,“我們回去了,閣裏的哥哥姐姐們在等沫兒了。”
“真的啊,好嘞,回家嘍!”自從上次去沉香穀,已經有一年沒有回來,沫兒甚是想念,要知道,他在閣裏可是享盡萬千寵愛,十足的掌上明珠。
放下沫兒,牽著他的手,朝樓梯走去,舒碧君與懷靈並肩在後。
沐浴更衣後出來就看見了眼前的一幕,尚黎頓時呆住了,不可能,怎麼會是她?不會的,可是,對麵的人,卻千真萬確是死在自己懷裏的小緣。尚黎定定的看著小緣牽著沫兒朝自己的方向走來,而後麵出來的飛雪亮晶方錦城也是驚異不已。
“小緣……”在她走向轉角時,尚黎終於忍不住開口。
原本平靜的她,聽見這一聲呼喚,觸電般的停住了向前的步伐。閉上了雙眼,這一聲呼喚將她帶回了那天的鳴鳳山,也是在最後,他這樣輕輕的喚自己“小緣”。可是,師父,我還沒有做好麵對你的準備。長長歎了口氣,朱唇輕啟:“小緣嗬,她已經死了,你忘了嗎?”不顧他瞬間哀痛的眼神,隻留下一個背影,徑直離開。
尚黎的一聲低喚,不僅令自己驚駭,身後的人與舒碧君具是麵色驚異。
“懷靈,你不是說小緣已經……”舒碧君還未說完即被懷靈製止。
尚黎不知道小緣是何時離開的,充斥著他的腦海的是沫兒對小緣說的那句話:娘,尚黎伯伯怎麼見到你這麼吃驚啊,難道他不知道這一年你都在鳴鳳山嗎?
鳴鳳山……一年都在鳴鳳山……小緣。
心中是一片混亂,那種疼痛猶如海水般湧來,尚黎拿出一顆玉清丸服下,一言不發的回房了,留下剩下的三個人不知所措。
懷靈和沫兒回來後,春園閣的人就差不多齊全了。閣裏洋溢著喜悅的氣氛,相對於春節時的冷清,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大家都要求有一個熱鬧的夜晚。阿離在吩咐好準備晚宴後,就去了星月閣找宿運詢問晚上煙火是否準備好。阿離的心情,宿運自是心領神會,笑著對阿離說:“放心吧,一定讓大家看到一場盛大的煙火會,今年,我可準備了很多特殊的東西了,一定會讓小緣開心的。”
“這樣啊,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阿離笑道。
連續了半個月的大雪早已停息,或許是今年春天來得早,褪卻了銀裝素裹的世界,枯老的樹枝漸生新芽,雖然寒冷依舊,卻多出了許多生氣。穆瑾將花圃中的花花草草都搬出來曬太陽,無塵等幾個人在這中間跑跑鬧鬧,閣中是生機一片。
上午,想是因為昨天見到了尚黎,心情不是甚好,小緣坐在白色彼岸的未央亭裏,思緒遊離。對麵的瀑布晶瑩剔透,下麵有條小河,這條河被哲哲取名為彼岸。猶記得當年發現這條河時的驚訝。瀑布下的清潭底沉澱著古老的沉香木,因為地理特殊,白色彼岸底下有豐富的地熱,園子裏四季常溫。適宜的溫水與沉香結合散發出令人安心的味道。哲哲說,彼岸裏,棲息的是我們純潔而美好的靈魂,望著彼岸,陷入沉思。小緣的表情漸漸茫然。哲哲,這世上一定沒有比你更安靜美好的靈魂了,你安息與此,可是哲哲,我的靈魂還可以棲於彼岸嗎?我的雙手沾滿鮮血與怨靈,還可以嗎?想起當年,哲哲輕輕環抱著自己,附於耳際,溫柔輕語:緣,在我心裏,你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你一定不知道,你有著多麼溫暖純潔的靈魂。
沉重與倦累浮上心頭,一滴清淚滑落,浸入衣衫,隻留下淡淡的痕跡。
“娘,你怎麼又一個人在這裏呀?”稚嫩的童音柔軟而甜蜜。
小緣轉過頭,一個小小的身影映入眼簾,像一陣風一樣,向她奔來。收起沉重的心情,抱住了撲進自己懷裏的沫兒,理了理他被風吹亂的頭發,柔聲道:“因為娘在想念哲哲啊……”
“哲哲,原來娘在想念母妃啊!母妃沉睡在彼岸裏,會感覺得到娘的想念吧……”沫兒看向彼岸,眼神迷茫。
“嗯。”小緣對沫兒淺笑。
“沫兒也想念母妃呢,可是,還是比較喜歡娘抱著沫兒,嗬嗬……”沫兒伸出雙手摟住小緣,像隻貪玩的小貓一樣往小緣的脖子裏蹭,弄得小緣咯咯的笑出聲來。這些年來,將沫兒視如己出,極盡寵愛,以彌補他沒有父母在身邊的遺憾。而他,也給自己帶來了許多的歡樂,也隻有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黏在自己身邊,其他人,太顧及自己的感受,有這樣維護自己的一群人,還有什麼放不下?師父,我終於明白你的無法舍棄了,江湖正道之於你,或許就如春園閣之於我吧,不可以舍棄,也不願舍棄。可是,為什麼在你的眼裏,我看到了那樣的悲痛呢?
閣裏大大小小的人都忙了起來,阿離也抽空來到了懷靈的漱玉齋。
“懷靈,你覺得小緣對尚黎,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感啊?昨天小緣的眼神及今天小緣的恍惚,看來,小緣……”阿離想聽聽懷靈的看法。
“平靜似水下湧動的是不平靜的情緒,哀慟,不舍,眷念,委屈……”懷靈緩緩道出,放下手中的茶杯,對上阿離的雙“你也看出來小緣對尚黎還是無法忘懷了,小緣現在不動聲色,是怕我們擔心,可是這樣,讓她一個人承擔著,我怕她隻會越來越遠離幸福啊!”阿離擔憂。
“你有什麼想法?”懷靈也明白這些,也一樣擔心小緣。
“元宵佳節,團圓的日子,要不要把他們請過來?畢竟,他是小緣的心結,而她們也是小緣的一雙兒女,雖然小緣把我們都當做親人,我們也的確是彼此的家人,雖然我們不喜歡他們,但已經出現了,就不能避免了。倒不如先入為主,讓他們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愛小緣,有很多人守護者小緣,而小緣,並不是除了他們一無所有。”
“嗯,隻是有他在,小緣以後怎麼辦?畢竟他們已經……”懷靈不忍再說下去。
“那就要看他的態度了,他的行為決定了我們保護小緣的方式,是遠離還是接受他,也得在乎小緣的感受,你也看到了,小緣,其實很不開心啊,今天一直在白色彼岸裏。”阿離歎了口氣。
懷靈也明白這些,不如借這次機會看看現在的尚黎會怎樣對小緣,如果他再執迷不悟,那就隻有請他遠離小緣的世界。
午飯時,見到小緣是和沫兒一起過來,似乎還十分開心,懷靈與阿離鬆了口氣,有沫兒在,小緣的心情就會好很多了,不管他怎麼鬧,小緣都不會生氣,寵他如掌上明珠。少了時間想念那些傷心事,笑容就多了。
餐後,阿離安排大家分工合作製作花燈和湯圓,自己則和懷靈前往忘情。
香春見懷靈來了,就從樓上下來:“玉兒,怎麼現在過來了?”
“木叔叔,找人。”懷靈邊往聽風走邊對香春說。
“找他吧?”香春怎會不知道懷靈和阿離她們的心情,懷靈幾乎是在春園閣裏長大的,她對小緣的感情不亞於對哲哲姐的感情。
“嗯。木叔叔,今晚和何姨回春園閣吧,元宵,大家一起。”
香春點點頭:“我們會的,很久沒有這樣在一起過了,真是懷念啊……我先出去了,你們有事先談吧。”轉身出聽風。
同時,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來到了尚黎所在的包間月色。
“尚神醫,我家小姐請你到聽風小聚。”不卑不亢,沉靜安然,還有哲哲的微笑。
“不知你家小姐是何人?”尚黎問道。
“抱歉,這不是我傳話的內容。”
聽見對方的回答,尚黎隻是皺了皺眉,卻也沒生氣,聽風是忘情十二個雅閣裏唯一不對外開放的一間,想來此人也不是尋常人,倒不如去看看。隨從來到聽風後,見到了懷靈和阿離,小緣身邊的孩子。想來是為她啊……
“尚神醫,請坐。”阿離遞過一杯茶,請他入座。
尚黎坐下後,開口問道:“二位找尚某,不知是為何事?”
“今天乃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我們想請你們做客春園閣。”阿離熟悉的應對,懷靈隻是看著尚黎,並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