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義(2 / 3)

周戚禧上前一步指著馮希夥道:“這位乃當朝國師馮希夥,我是監察禦史周戚禧。”程務挺道:“兩位大人不辭辛勞,到這荒涼邊陲,不知有何貴幹?”馮希夥道:“我們奉皇後之命,到此來尋找一本經書。”程務挺道:“原來兩位大人是來此公幹的,經書找到了嗎?”馮希夥答道:“這還要多謝梁宮梁大人幫忙,我們就是臨行之前來跟他別的。”程務挺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們聊,我就先告退了。”

周戚禧裝模作樣大叫道:“梁大人,你怎麼會受傷的?”梁宮哀道:“你們兩位走後的第二天,一群囚犯暴亂,殺死了武空冷將軍和幾名士兵逃走了,我也身受重傷。”

周戚禧道:“哎,這群死囚,殺一千次都死不足惜,我們回去後,一定向皇上奏明梁大人您的功勞與辛苦,為您加官封爵。”梁宮道:“這都是在下的職責所在,不勞兩位大人費心了。”周戚禧垂淚道:“大人果然恪盡職守,無欲無求,天下百官如果都像梁大人您一樣,那朝庭幸甚,社稷幸甚。”

馮希夥也上前垂淚道:“梁大人多多保重,我們就此別過!”

周戚禧與馮希夥出了梁宮的房間,見前麵的程務挺走的極為緩慢,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兩人從程務挺身邊經過的時候,周戚禧道:“程大人,就此別過。”程務挺笑道:“兩們大人,這麼快就出來了,不再聊會兒?”周戚禧道:“我們此次前來,身負重任,以後有機會,一定來拜訪程大人。”程務挺道:“兩位慢走。”

馮希夥和周戚禧沒走幾步,忽聽程務挺叫道:“國師,請留步。”馮希夥轉過身來道:“程大人,還有什麼事嗎?”程務挺笑道:“國師是信佛之人,我有些東西想向國師請教。”馮希夥笑道:“大人,有什麼問題盡管說來。”程務挺道:“前幾天我偶爾聽一位方丈講到天竺有一種萬年金剛籽,是真的嗎?”

馮希夥道:“金剛籽是有記載的,佛經上麵說:有一個叫庫那的忠誠佛教徒,在他滿一百歲那天,被邀請到佛祖前聽佛祖弘講佛法。這一去就是三年,回來時路過佛祖當年修行的菩提樹,他便也坐在樹下打座,想把佛祖所講經文的妙處深刻領悟。這一坐又是一年,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片菩提葉落在他的手中,他知道這是佛祖的恩賜,向菩提樹虔誠禮拜,三跪九叩才回家。庫那回家後,把這片菩提葉埋入土中,菩提葉竟然生根發芽,隻是每年隻長一寸,曆經千年才成材,樹木硬無比,普通刀斧根本傷他不得。有一天:佛祖托夢給告訴他,這棵樹名叫金剛樹,用它結的籽實做成佛珠,可驅邪辟魔,遇災遇難時更會有金剛護體。庫那依佛祖之言,在樹下守了一萬年後,此樹果然結出了龍眼大小的黑籽,這黑籽散發著一股特殊香味,比鋼鐵還在堅硬三分。庫那依佛祖之言,將金剛樹上所結的果實采摘,做成佛珠,贈於得道高僧,並將此籽命名為金剛籽。”

程務挺聽後笑道:“原來如此,世上可真有此物存在?”馮希夥道:“普天之下,不過百顆,以前我在……”馮希夥頓道:“程大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的?”程務挺從懷裏摸出一包東西,遞給馮希夥道:“兩天前,敦煌城外發生一宗命案,死傷人數五十多人,在現場勘查時,我無意發現了一種類似於佛珠的東西,大師看看,這個是不是傳說中的金剛籽?”

馮希夥將紙包接過,裏麵十幾顆黑色的珠子黝黑發亮、香氣襲人,馮希夥臉色微變道:“我也是隻在佛經上看過,卻沒有見過真實的金剛籽,所以不能幫大人鑒別。”程務挺道:“方才國師不是說普天之下,不過百顆,以前還在哪裏見過?”馮希夥一愣,周戚禧搶過來道:“國師什麼時候說在哪裏見過,國師是說在遊學的時候聽說過,而你卻無中生有,蓄意栽贓陷害,是何居心?”馮希夥聽到此,便將紙包向程務挺身上一扔,憤憤離去。

宋陸管將珠子撿起來,遞到程務挺手中道:“大人,您不會懷疑國師是凶手吧。”程務挺道:“佛珠是出家人每日必戴之物,但是國師的手上卻沒有。”宋陸管道:“大人,或許是他出門匆忙,忘了佩戴,這兩個人,我們一個都惹不起哪。”程務挺沉默一下道:“你把那個樓榕健找來。”宋陸管正欲離去,程務挺又道:“等下。”然後將嘴附在宋陸管的耳邊:“你再去找幾個士兵,到敦煌城外……”後麵的聲音很小,除了宋陸管,沒人聽的到。

過了一會兒,樓榕健被帶到,程務挺道:“樓大人,國師說是到這裏來找一本經書,你可知道他要找的是什麼經書?”樓榕健道:“好像是《大雲經》。”宋陸管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說什麼好像。”樓榕健道:“當時是梁宮大人派人找的,屬下隻是聽說。”程務挺道:“那你可曾知道,當時是什麼人派人送來調兵令符?”樓榕健答道:“這也是梁宮大人交辦的,軍令森嚴,屬下不敢擅自過問。”程務挺道:“你再帶我到出事的六十三號佛窟去看一下。”

程務挺看著六十三號佛窟的壁畫和佛像道:“這些都是犯人們修的?”樓榕健答道:“一般來說,犯人們隻負責運送土石物料,作畫和雕刻佛像的都是專人,但是這裏麵的佛像,都是一個叫阮靖荷的犯人刻的。”程務挺道:“他會刻佛像?”樓榕健道:“他剛來的時候也不會,後來跟著雕刻師學習,沒過幾年,就刻的與專業雕刻師水平差不多。並且此人精通武藝,一枝木劍,到他的手裏,竟然比真刀真槍還要厲害,舞動時金光耀眼。”

程務挺道:“你對此人很熟?”樓榕健答道:“屬下在此十餘年,雖不能說對這裏的幾千個犯人個個都熟,但也知道個大概,像阮靖荷這麼出眾的人,這裏僅此一個。”程務挺道:“你們是在什麼地方發現士兵們的屍體的?”樓榕健指著洞口的地方。

看著地上散著的幾灘血跡,程務挺問道:“武空冷的屍體是在什麼地方?”樓榕健答道:“就是在大人您站的地方。”程務挺連忙退兩步,洞內光線昏暗,他竟然沒注意到腳下還有一灘血跡。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這灘血跡明顯比其它的血跡少很多。他向樓榕健道:“你們在什麼地方發現的梁宮大人?”樓榕健答道:“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倒在一個士兵的身上,我們一摸他鼻子裏還有氣息,就把他抬到下麵找軍醫了。”程務挺道:“嗯。我知道了。”

這已經是對梁宮的第三次審訊了,都尉府裏,程務挺表情嚴肅坐在審判桌前,厲聲道:“梁宮,你說死囚們殺死武空冷將軍,但是,我在另外一個佛窟裏,發現了一灘血跡和武空冷將軍的腰牌,這就說明,武將軍是被人殺死後移屍過去的,而你卻說狡辯說,是你親眼看著他被死囚殺害,你殺死武將軍的目的是什麼,放走死囚又是為了什麼?”梁宮始終不回答,隻是淚流滿麵的叫冤。

程務挺見他如此嘴硬,衝身邊軍士道:“來人,軍棍伺候。”兩個士兵上來將梁宮按倒在地,舉起軍棍就打,把梁宮打的哭爹喊娘,打到五十多下的時候,一隊千牛衛跑了進來,他們高舉一道黃絹:“程務挺、梁宮接旨。”程務挺急忙下來,跪倒在地道:“陽關都尉程務挺接旨。”那邊梁宮也爬在地上叫道:“臣梁宮在。”

一個千牛衛軍士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陽關敦煌一線地勢險要,胡窺之地,而陽關都尉程務挺卻因私廢公,報複同僚,致使軍心渙散,內部失和,現命梁宮暫代陽關都尉之職,押送程務挺至洛陽候審,即刻啟程,不得有誤。”聽完聖旨後,程務挺心裏一驚,而梁宮則是死裏逃生般的一陣大笑:“程大人,你可聽清楚了,聖旨說的是:要我押你去洛陽,哈哈……哈哈……”

這個結果是程務挺沒有想到的,從他到敦煌的那一刻開始,就把邊境安危與百姓民生安危掛在心上,他體恤軍士,上下對他愛戴有加,地方政務上經他處理的案子,沒有一件錯案冤案,多年來,邊境地區一派和睦,百姓安居樂業,商旅交口稱讚,軍士們更是對這個年輕的都尉佩服的五體抽地,結果還是人算不如天算,落了這個下場。

梁宮在都尉府叫了一隊守兵,給自己準備了一輛豪華車,然後把程務挺套上枷鎖,裝上囚車向洛陽進發,路上他故意走的很慢,張口諷刺著程務挺,還一口水都不給他喝,程務挺明白,他這是故意要折騰自己。

一行人從敦煌出發,走嘉峪關、張掖、蘭州、進入天水關後,程務挺已經被梁宮折騰的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有幾個好心的士兵輪番偷偷塞給他饅頭和水,恐怕他早就死在烈日的炙烤和旅途的顛簸之中。

晚上,天水關驛站裏,梁宮早早的睡去,程務挺卻在囚車上望著星空發呆,一個士兵遞過來幾個饅頭,一塊鹹菜,一壺水道:“程大人,吃點兒東西吧?”程務挺苦笑道:“謝謝,謝謝。”頓了一下道:“你吃過了嗎?”士兵憨笑道:“我吃了一點兒,您快吃吧,他們都去睡了,今天晚上我值夜。”士兵仔細的打量著麵色憔悴的程務挺,心道:“大家都說他是個好官,難道好人都沒有好命?”

程務挺狼吞虎咽吃完後對又他道:“謝謝……”士兵道:“大人好像每天晚上都在看著天上的星星,星星有那麼好看嗎?”程務挺一聲長歎:“紫微暗淡,貪狼侵之……”。士兵道:“大人的話我聽不懂。”程務挺道:“嗬嗬,聽不懂就好,聽不懂就好,你叫什麼,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士兵道:“我叫章叔胤,在都尉府不到半個月,大人每日為公事操勞忙碌,肯定不會記得屬下。”

“章叔胤……章叔胤……”程務挺重複了兩遍,突然,他的眼睛放過一絲光亮:“你是江南人?”章叔胤答道:“大人果然厲害,一聽口音就知道我是江南人,我祖籍江南,不過已經在敦煌呆了十五年了。”程務挺驚道:“十五年?你今年多大?”“今年二十二了。”章叔胤歎道。

程務挺道:“你家人在敦煌做生意?”章叔胤慢慢道:“我家人很早就死了,我跟舅舅在莫高窟修建佛窟。”程務挺道:“你舅舅叫什麼?現在何處。”章叔胤道:“阮靖荷,他已經死了,他們都死了……”說到這裏,他眼裏滾出幾滴熱淚。

程務挺此刻已經確定了,這章叔胤就是敦煌城外,那場屠殺般的打鬥中,阮靖荷保護逃走的那個人。他知道,想要找他的不止自己,那次在莫高窟軍營,看完梁宮的傷出來,程務挺就讓副將宋陸管派兩人到敦煌城外守著,看看國師馮希夥和周戚禧什麼時候離去,結果他猜對了,兩人在敦煌城又停留了兩天才走,一直在找什麼東西,現在他相信,他們一定在找這個叫章叔胤的人。可自己又何嚐不是找他找的那麼辛苦,沒想到這孩子卻一直在自己的都尉府裏,程務挺一陣苦笑: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越是危險的地方也就越安全。

章叔胤道:“大人,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們那件案子才受了牽連,你一定想知道那天都發生了什麼。”程務挺道:“說來聽聽。”章叔胤眼睛一閉,一個血淋淋的場景在他腦海閃現:

那天早上,風沙特別大,刮的人睜不開眼睛。叔胤吃完飯,在士兵們的監視下,走向佛窟,到裏麵的時候,見阮靖荷正在擦拭著手中的劍。據阮靖荷講,這把劍是以叔胤父親的神兵金槐劍為原形仿造,隻是材質不同,阮靖荷手中的這把是木劍,是千年金絲楠木所造的木劍,但是做的極為逼真。因為阮靖荷功力雄厚,所以木劍在他手裏也能金光四射、劈岩碎石。叔胤曾經問他,自己父親的劍也有這麼厲害嗎?阮靖荷的回答是:比這厲害萬倍。

叔胤走到他麵前,叫道:“舅舅!”阮靖荷抬起頭,一臉憂鬱的望著叔胤道:“叔胤,你過來!”章叔胤走到阮靖荷麵前蹲下,隻覺得阮靖荷眼神複雜,欲言又止。在叔胤眼裏,這幾年來,舅舅的話越來越少,時常望著自己歎氣,還老教自己背一些莫名其妙的口訣,如果自己背不會,他就會大發雷霆,罵完自己後,他就轉過頭獨自歎氣。叔胤不知道是自己長大了,還是舅舅變老了,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舅舅,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叔胤不忍讓他生氣,也從不多問。

牢籠一樣的生活,每天重複的勞動,將年紀輕輕的叔胤折磨的沒有思想,隻知道逆來順受,叔胤卻渾然不知,以為幸福的生活就是這樣。

而在阮靖荷的看來,再這樣下去,叔胤這孩子就徹底廢掉了,百年以後,自己還有什麼臉去見死去的兄弟、妹妹!從叔胤父母死去那天起,阮靖荷就立誌退出江湖,不再動武,一心完成妹妹的遺願:將叔胤撫養長大!可長大並不等於成人,現在的叔胤哪兒有一點兒人樣?簡直就是被當做畜牲使喚。終於,他決定了,就算拚了老命不要,也要把叔胤從這個牢籠裏帶出去!這幾年,他把該教的都教給了叔胤,隻等著最後的時機!

“舅舅!你有話要對我說嗎?”望著阮靖荷,叔胤問道。阮靖荷看著洞外的風沙道:“叔胤,我們走!”叔胤茫然道:“走?去哪兒?”阮靖荷道:“男子漢大丈夫,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叔胤拉住阮靖荷道:“舅舅,我們在這裏不是挺好的嘛?”

阮靖荷一巴掌打在叔胤的臉上:“叔胤,你該醒醒了,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要到外麵去過自己的生活!”叔胤道:“自己的生活?”阮靖荷將叔胤拉到洞口,指著遠處的敦煌城厲聲道:“隻要走出莫高窟,你就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幹你想幹的事,天下就是你的!”叔胤茫然道:“我隻想跟舅舅在一起!”阮靖荷道:“叔胤,舅舅已經老了,不可能永遠守著你,你要學著照顧自己,知道嗎?”

章叔胤道:“我們怎麼出去?”阮靖荷臉色一冷道:“殺!”叔胤驚道:“舅舅,您不是說您今生都不會再動武了嗎?”阮靖荷道:“對,這是最後一次,永遠沒有以後了!”叔胤聽的模模糊糊,覺得舅舅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叔胤被阮靖荷拉著,向洞口走去,剛走兩步,就見四個官兵抖著身上的塵沙跑了進來,一個小隊長朝洞內叫道:“六十三號窟的犯人們,你們都自由了,可以出去了!”

阮靖荷手中的木劍隱隱泛著金光,正要拿這幾個官兵來試劍,聽到此話,頓時一愣:難道是上天有意的憐憫?洞裏的幾十號正在幹活的人,聽到這個隊長的喊話,也都像阮靖荷一樣,表情複雜,似乎在懷疑著自己的耳朵。

那個隊長見眾人還麻木的站在那裏不動,又喊道:“皇上大赦天下,你們自由了,現在跟我走,我帶你們出去!”洞裏的人們這才一陣歡呼,如同獲得了新生一般喜悅。

跟著官兵走出層層守衛的軍營,那個隊長指著軍營門口的一隊騎兵道:“跟他們走,他們送你們出敦煌!”

這隊騎兵有二十個左右,將眾人圍在中間,向敦煌城外走去。路上,阮靖荷緊緊的拉著叔胤的手,好像生怕他走丟一樣。叔胤道:“舅舅,我們都出來了,你還怕什麼?”阮靖荷卻不說話,不住的東張西望,仿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風沒有一絲要停止的樣子,並且越刮越大。一行人被騎兵們押著,出了敦煌城,沿著官道走到一片沙丘旁的時候,一支響箭衝天而起,騎兵們突然站住,抽出腰刀,開始圍著眾人轉,阮靖荷拉著叔胤的手似乎握的更緊了。

又兩支響箭帶著哨音衝天而起,騎兵們立即凶像畢露,揮舞著三尺長的橫刀向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們殺來。人群立即大亂,四散逃命,但沒跑幾步就都被騎兵追上砍殺。這些騎兵似乎久經沙場,個個下手凶慘,殺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好像砍樹割草一樣,沒有絲毫的猶豫。馬蹄聲、求饒聲、慘叫聲被呼嘯的狂風掩蓋。

三四個騎兵將阮靖荷與叔胤圍住,阮靖荷把叔胤護在身後,抽出背後的木劍擋在胸前,朝他們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沒人回答。

兩個騎兵揮著刀向叔胤劈頭砍來,阮靖荷劍不出鞘,隻一抬手,就將那兩人的精鋼刀震為兩截,嚇的幾個人麵麵相覷,再不敢上前。

這時,沙丘上一個聲音傳來:“老頭,放下你手中的劍,留你們兩個全屍。”阮靖荷臉色一變,轉頭望去,十幾丈高的沙丘上,塵沙彌漫。風頭處,一個人猶如磐石一樣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裏!

阮靖荷道:“光天化日之下,殺害無辜,你們還有王法嗎,快放了他們。”沙丘上那聲音沉默了一下道:“你在命令我嗎?”頓了一下,那聲音道:“殺,一個不留!”

慘叫聲再次響起,從洞裏放出來的幾十個人,才享受了片刻的喜悅,就被死神所帶走。

圍著阮靖荷與叔胤的四個人,也開始一起對他們進攻。

阮靖荷護著叔胤,一聲怪嘯後,長劍一掃,將兩個騎兵逼開,他抱起叔胤,向迎麵而來的一個騎兵衝去。

阮靖荷抬腳將那騎兵踢下馬,與叔胤剛落到馬上,便瞥見幾顆黑點排成北鬥七星狀疾馳而來,阮靖荷身子一歪,拉著叔胤從馬上滑落。

嗵嗵幾聲,黑點從馬身上穿過,沒入土中,馬一聲長嘶,倒在地上。阮靖荷抱著叔胤順勢一滾,才看清那東西竟然是佛珠。不等阮靖荷回過神,幾顆佛珠又飛了過來,他抬手一擋,佛珠打在手中劍上,鐺鐺亂響,那佛珠仿佛如精鋼般堅硬。

阮靖荷已知對手強勁,不再輕敵,他握劍的手一用力,勁力直衝劍鞘,劍鞘頓時碎開,一條金劍顯露出來。沙丘上那人一聲輕笑,兩個騰躍,落在阮靖荷麵前,此人正是在莫高窟裏想要看劍的馮希夥!

馮希夥貪婪的盯著阮靖荷手中長劍道:“果然是好劍!果然是好劍!”

阮靖荷手中的劍寬約兩寸,長有五尺,米黃色的劍身上發著奪目的金色光芒。劍身像是金屬,卻布滿清晰的灰黑色木紋,每隔一寸便有一條金絲繞著寶劍流動,讓此劍絲毫不帶殺氣,仿佛此劍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用來欣賞的。

阮靖荷望著他道:“你就是為這把劍而來。”馮希夥微微頷首道:“阿彌托佛!如果先生不介意,現在將劍交給貧僧也不算太遲。”阮靖荷怒道:“交給你?交給你讓你拿去殺人?”馮希夥道:“善哉,善哉,貧僧是在渡他們,讓那些受苦受難的眾生早日脫離苦海,進入輪回,不再被傷痛貧寒所困擾。”

阮靖荷道:“好個不知廉恥的和尚,你不怕遭報應。”馮希夥笑道:“貧僧是佛,所做一切都是替天行道。”阮靖荷怒道:“好個替天行道,吃我一劍。”

阮靖荷手腕一抖,一個劍花向馮希夥刺去,馮希夥身形不動,手掌一分一合,就想把劍夾在掌中,阮靖荷似乎看透了他的意圖,長劍一劃,帶出一道金光,馮希夥這才向後避開。

阮靖荷拉著叔胤,也不去追。

馮希夥卻是麵現怒色,還未落穩便長袖一揮,又一串佛珠向阮靖荷襲來,阮靖荷抓起叔胤,斜身飛出,佛珠打在兩人身後的一塊巨石上,將巨石打的粉。阮靖荷這一閃,剛好退到了那群騎兵的旁邊,幾個騎後揮刀便砍,阮靖荷手中金光一晃,幾個騎兵立即捂著胸口從馬上落下。

馮希夥連忙一掌拍出,一道白光挾著風沙逼壓過來,阮靖荷拉著叔胤飛身而起,將叔胤扔到一匹馬上,然後一踹馬屁股,叫道:“叔胤,快走!”

馬被阮靖荷那一腳踢驚,頂著風沙,沿著官道,飛馳而去。阮靖荷看著叔胤跑遠,橫劍站在路中間,手中長劍金光更盛,嚇的剩下的十幾個騎兵隻敢驅馬卻不敢靠前。

馮希夥走上前,劈空一掌打向阮靖荷,想要纏住他,阮靖荷仗著手中利器,不退反進,用一道金黃劍幕,化解了馮希夥的攻擊,還把馮希夥逼退幾步。馮希夥手一甩,全力甩出幾顆佛珠,佛珠打在劍幕上,趁著劍幕一滯,他飛上前伸手一抓,竟將劍尖抓在手中。

馮希夥轉頭對身後騎兵道:“還不快追。”阮靖荷看著騎兵們從身邊跑過,心下一急,身子向前一送,左掌向馮希夥拍去,馮希夥正欲揮掌迎上,阮靖荷卻雙腿一彎,改掌為爪直擊馮希夥小腹,馮希夥一縮,阮靖荷右手乘機一抽,將長劍奪回,接著身子一退,回身向幾個騎兵掃去,十幾個騎兵紛紛墜馬。

阮靖荷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待他回頭時,卻發現此時的馮希夥臉色煞白,雙手正托起一道白光,白光漸漸布滿他的全身,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一道屏障,屏障竟然將風沙都隔絕開來!接著他腳下的地麵也開始劇烈抖動。

阮靖荷心知已到最後關頭,也暗運功力,手中長劍發出的光芒越來越長,也越來越亮,金光到快一丈左右的時候,阮靖荷一躍而起,舞著長劍向馮希夥刺去,馮希夥也不抵擋,口中念念有詞,阮靖荷劍尖一抖,片片衣服夾著片片紙花飛舞過後,他的劍再也深入不進去半分,阮靖荷再一用勁,長劍的金光越來越暗,竟然著火變黑。

這時,馮希夥重重拍出一掌,打在阮靖荷的胸膛之上,將他打的腑髒盡裂,筋脈盡斷,飛出十幾丈遠。

馮希夥走到他麵前,撿起他的劍,兩手一用力,將燒的隻有半截的木劍折斷。

見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東西竟然真是木頭所做,馮希夥大怒,他一聲怪吼,重拳打在阮靖荷的頭上,將他的頭顱打的深陷進沙土中,苦笑著離去。

說到這裏,章叔胤已經再也控製不住,失聲痛哭。囚車上的程務挺道:“那天晚上你又回去給他們築起了一座小墳丘?”叔胤道:“嗯。我繞了回去在沙丘上一直躲著,過沒多久,就看見一群士兵在那裏查看,到後半夜的時候,我下去找到了幾乎認不出來的舅舅,他被打的頭顱都已經變形,我想將他好好安葬,卻沒辦法將他帶走,隻好給他和對我最好的幾個叔叔身上蓋些沙土,讓他們不被野獸吃掉。但是沒過多久,那和尚就跑出來,想要殺我。”程務挺道:“你跑掉了?”叔胤道:“我沒有,我無處可去,對我最好的人都已經離我而去,我根本就沒打算繼續活著。”

程務挺道:“難道是那和尚大發慈悲放過了你?”叔胤苦笑道:“他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禽獸。”程務挺驚道:“那你怎麼還活著?”叔胤道:“大人可曾聽說過紫電、青霜、金槐、紅桑?”程務挺道:“曾經在書上看過,任何一把都能斬金斷鐵,抵擋千軍,都是難得的神兵。”

章叔胤道:“我也是聽我舅舅說的,他說這幾把神兵均為無形之物,敵弱則弱,敵強則強,當年我父親章致陽用的就是金槐劍,我叔叔陳先豪用的則是紫電,我舅舅用的也是一把神兵,名為青虹刀,可惜被仇家奪走。我父親打我出生那一天起,就把金槐劍附就在我身上,這也是他為什麼會被殺的原因之一。”

程務挺奇道:“把劍附在你身上?”章叔胤道:“是的,我已經說了,那四把神兵都是無形之物,如果用功力把這些神兵附到還在繈褓中的孩子身上,劍就會隨著孩子的長大和時間的推移,跟它所依附的這個人越來越親密,最終能人劍合成,隨心所欲。紫電被我叔叔陳先豪附在他女兒的身上,金槐剛被我父親附在我身上。那天晚上,和尚本來想殺我,卻不想金槐劍早已通靈,將他擊傷,所以我才保得一條命在。”

程務挺道:“可以給我看一下那把劍嗎?”章叔胤搖頭道:“舅舅沒教過我怎麼用,我隻知道如果有人對我攻擊,金槐劍就會出來保護我。”程務挺道:“明白了,我會明白了。”

叔胤道:“大人明白什麼了?”程務挺道:“馮希夥和周戚禧奉命到敦煌去找《大雲經》,經書找到後兩人還想去看下莫高窟,守將武空冷不讓二人進去,結果副將梁宮為了升官發財,就偷偷帶二人進去。兩人卻在裏麵見到了你舅舅阮靖荷的劍,以為那就是金槐,便生搶奪之心。第二天,二人假傳調令給梁宮,梁宮將士兵調走一半,又將武空冷殺死,讓手下將你們帶出交給馮希夥和周戚禧的人,等那幾個士兵回去之後,就先殺死他們,再把武空冷的屍體移過去,演一場苦肉計,與此同時,敦煌城外的馮希夥他們就為了金槐劍痛下殺手,哎!多麼精細的計劃!”章叔胤道:“可現在,就算大人什麼都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自身難保,如果梁宮繼續這樣折騰您,您活著到洛陽都成問題了。”程務挺長歎不語。

萬裏長空飄秋雨,一院金黃笑寒風。北方的秋天似乎來的早些,席地而來的秋風吹的洛陽城百木蕭條,隻有在寺院、城邊和山上偶爾還能見到一些,搖曳在風雨中的金黃色的菊花,讓寒冷的秋風變得沒那麼寂寞,於是,便有人將這些漂亮的秋花裝點在洛陽城裏,為洛陽這座皇家之都添上一些美麗的色彩。

但是,公主府裏,傲寒開放的不僅僅是金黃的秋菊,若翠花也在細細秋雨的滋潤中輕吐幽香,將小小的公主府第打扮的春天一樣多姿多彩。

花徑的亭子中坐著兩個傾國佳人,若翠和可文。兩人手托著下巴,靜靜的發呆:有了那麼多的人伺候著自己,衣食住行都有人給安排好了,什麼都不用自己動手,兩人反而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王贛修和江冠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也不知道來陪陪我們。”可文道。若翠一笑:“是啊,如果王贛修哥哥在這裏該多好啊,他會剝鬆籽給你吃,還會抱著你給你講故事。”可文道:“死丫頭,你說什麼呢,鬆籽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吃,你家江冠不比誰吃的都多。”

若翠嘻笑道:“人家主要是剝給你的,我們都是順便撿個便宜。”可文道:“你還說,上次你和江冠欺負他,讓他在那裏剝的眼睛都直了,晚上吃飯的時候都還傻乎乎的。”若翠噗嗤一笑:“那能怨我,他和江冠石頭、剪子、布輸了,該他剝的。”頓了一下道:“他哪兒是剝鬆籽剝傻的,是你拉著人家手給人家揉,王贛修哥哥高興傻了,我們給你了一個表現的機會,你還不好好謝謝我。”可文捏起一顆瓜子,就向若翠扔來:“我好好謝謝你,我好好謝謝你。”“啊”若翠笑著躲開,抓起麵前的瓜子向可文還擊。

兩人正鬧著,一個仆人走過來道:“公主,門外有幾個年輕人來找您,說是叫童文保什麼的。”若翠驚道:“文保哥哥,快讓他們進來。”仆人應了一聲出去。可文道:“剛才還在說沒人玩兒呢,玩兒的人這麼快就來了。”

若翠將他們請到亭子中,給幾個人端上新送來的瓜果點心。童文保道:“幾個月不見,沒想到小若翠的日子過的這麼自在。”可文道:“什麼小若翠,人家是小公主了。”若翠往可文身上一拍:“你就知道取笑我。”回頭對童文保道:“我們本來是想回雁歸峰看你們的,可姐姐老說怕把你們暴露,遲一些再去,結果一拖再拖,拖著拖著你們就來了!”

童文保一笑,可文道:“這樣更好了,省了我們的車馬勞頓之苦……”葉誌承道:“若翠,這次我們下來,給你們帶了好多好吃的!”若翠一喜,驚道:“真的,我好久沒吃野味了!”

若翠將童文保的背包拉過來道:“我看都給我們帶來什麼了。”打開後,若翠大失所望,裏麵隻有幾件衣服,撅嘴道:“你就讓我們吃衣服呀!”可文道:“若翠,這麼遠的路,說不定是帶著不方便呢!”葉誌承道:“若翠,你聽我說完!”若翠生氣的回到原位道:“說吧,看你能給我們編出個什麼好聽的故事!”

賈爽峻道:“我們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帶了一大包,想著你們吃不完的話,還可以送人。可是走到半路上……”“被人搶了?你們不會再搶回來呀,是不是沒打過人家,走,我和可文姐去幫你們報仇。”若翠接道。葉誌承歎道:“是送人了。”可文道:“送人?那麼多全部都送了,他們吃的完嗎?”見幾個人都不語,可文向童文保道:“都啞了?你們把我們小公主的野味送誰了?”

童文保臉上一陣悲淒:“你們兩個隻知道在這公主府裏自由自在,有吃有喝的,你們有沒有到外麵看看,跟我們從睦州一起逃難過來的鄉親們,他們幾百個人擠在洛陽城外的一片荒宅裏,吃沒吃,穿沒穿的……”話沒說完眼圈竟然已經濕了。

若翠一愣:她怎麼可能忘了那些跟她們一起逃難過來的鄉親,那些鄉親才是她最親的人。想起那個將幾千人民逼的無家可歸、死傷無數、四處流浪的黃任彪,若翠恨不得馬上砍下他的腦袋。

自從高宗李敬文在百花節上答應處理睦州雉山難民的事後,便再沒消息,若翠托沛王爺李來義去問,李來義的答複是:“皇上準備讓太子李藝豪來處理。”李藝豪前段時間在關中旱災上忙的脫不開手,回洛陽後,又忙於朝政,一直都無睱過問此事。

楊成思道:“其實文保哥哥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隻是那些鄉親實在太苦了。”若翠一拉可文:“姐姐,我們看看去。”

兩人剛要出門,門口傳來一聲:“太子駕到。”兩輛華蓋大車停在門口,先下來的是太子李藝豪,在太子車上下來的是軒轅代天,後麵車上沛王爺李來義和王贛修、江冠相攜而下。

看著若翠風風火火的正在出門,李藝豪問道:“若翠,聽說你這裏的若翠花和秋菊一起開放,我們來看看。”頓了一下指著若翠後麵的幾個年輕人道:“這幾位是誰?在你這兒從來沒見過。”若翠道:“這幾個都是和我一起逃難過來的睦州老鄉。”李藝豪怔道:“對了,你那些鄉親們的事,父皇已經跟我說了,我準備過段時間,親自去睦州監督他們處理這件事。”若翠忙道:“謝謝皇上,謝謝太子殿下!”李藝豪笑道:“你應該說:謝謝父皇,謝謝哥哥!”

沛王爺李來義笑道:“怎麼不請我們進去?看你們風風火火的樣子,難道要出去?”若翠道:“是這樣的,他們幾個剛剛過來,說跟我一起逃難來的老鄉們在洛陽城外,饑寒交迫,沒吃沒穿的,所以我想去看下他們。”李藝豪道:“是嗎?走,我和你一起去。”

軒轅代天一聽李藝豪要去看那些逃難的貧民,便向他道:“您貴為太子,去那裏不太好吧。”李藝豪笑道:“他們都是大唐的子民,我更應該去看下。”轉頭看了看沛王爺李來義道:“你們要去嗎?”沛王爺道:“若翠的鄉親就是我們的鄉親,哪兒有鄉親落難,我們不管不問的?”若翠躬身道:“那我先替那些鄉親們謝謝兩位哥哥了。”李藝豪道:“不用了,走吧。”卻見軒轅代天撇著嘴,好像一百個不情願。

童文保騎著馬在前麵帶路:出洛陽沒多久,拐進一條崎嶇小道後,遠遠看見幾座破爛的宅院。門口栓了幾匹駝著東西的騾馬,院裏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大群像叫化子一樣的人,有老人,有青年,有婦女,有小孩。個個麵黃肌瘦,弱不禁風。

看著眼前的情景,若翠和可文一陣心酸,這裏麵有人曾經抱過自己,有人曾經給自己做過衣服,大多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雖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

但是現在,若翠站在他們麵前,他們卻不敢相認,不敢相信這個錦衣華飾的女孩子就是幾個月前一起逃難過來的那個可愛的若翠。一個小孩兒跑了過來,看看若翠和李藝豪他們,然後走到童文保麵前道:“哥哥,他們也是來趕我們走的嗎?”

旁邊一個老者連忙上前拉住孩子道:“若清,快回來。”

此刻,若翠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淚來,她過去抱起那小孩道:“若清,我是若翠姐姐,她是可文姐姐,你不認得了嗎?”又看著那老者道:“方伯伯,你也不認得我們了?”老者抬起傴僂著的腰看著她:“若翠?可文?大家還以為你們跟孟子隱都被那群狗官給抓走了呢。”

姓方的老者指著李藝豪等人,咳了兩聲道:“這幾位都是你的朋友?”若翠指著李藝豪道:“他是當今……”話沒說完就被李藝豪接了過去:“是啊,我們都是好朋友,來看看你們,你們在這裏住了多久了?”姓方的老者道:“住了兩個月了。”李藝豪道:“你們整天都吃什麼?”老者沒有開口,江冠打開旁邊一個還支著火的破鐵鍋,一股腥餿味撲鼻而來,把江冠嗆的轉過身去差點兒流淚,李藝豪走過去一看:大鍋煮著街頭撿來的剩飯和著些野菜。

童文保走上前道:“方伯伯,我給你們的野味呢?”老者答道:“有好多人都病了,整天上吐下瀉的,我讓偉華拿到洛陽城裏去賣了,請個郎中來給他們看看病。”另一個老者走上來道:“當初來的時候,我就說了,民不與官鬥,可你們偏不聽,現在倒好,沒死在家裏,卻要死在外麵了!”

這時,軒轅代天走到李藝豪身邊道:“太子殿下,這裏除了難民就是些騾馬畜牲,還都得了病,我們回去吧。”李藝豪臉色一變,正欲開口。童文保已經狠狠的撞在軒轅代天身上,撞的她幾乎跌倒。軒轅代天大怒道:“你活的不耐煩了?”童文保道:“大家都是難民,開個玩笑,怎麼了?”

軒轅代天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誰跟你一樣都是難民?”童文保笑道:“你自己說了,這裏除了難民就是騾馬畜牲,你不是難民難道還是……”

軒轅代天伸手便朝童文保臉上打去,童文保哪將她放在眼裏,一抬手便將她的手臂緊緊捏住,稍一用力,就痛得軒轅代天直叫。若翠見兩人越鬧越厲害,忙叫道:“文保哥,快放手。”童文保憤憤把軒轅代天的手甩下。軒轅代天還想現打,被李藝豪喝退。

若翠和可文到處跑著去看這些老鄉,喂他們吃藥,幫他們洗衣服,李藝豪則跟老鄉們噓寒問暖,在這裏呆了大半天。下午時,李來義過來對李藝豪道:“已經不早了,我們給他們留些銀子,回去再說吧。”李藝豪點頭。若翠見他們要走,便起身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們本來是想去看花的,卻把你們帶到這裏來。”李藝豪道:“如果不是你帶我們到這裏來,我怎麼知道洛陽城邊上還有這麼多苦難的人?我倒要謝謝你呢。”若翠笑道:“過兩天,你們再去看花,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們。”李藝豪笑道:“一言為定。”江冠道:“你們不一起回去嗎?”若翠道:“我晚點回去吧。”江冠看著累的滿頭大汗的若翠,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但又因為沛王爺李來義在場,不好開口,隻淡淡道:“你們也別讓自己太累了。”

若翠和可文忙到天快黑,才轉回洛陽,路過東市時,可文道:“好久沒出來逛了,走,去轉轉!”若翠笑道:“順便還可以給他們買點兒東西,下次去的時候帶上。”可文道:“錢不是都給他們了嗎?”若翠一吐舌頭,四下一望,可文道:“看什麼呢?”若翠道:“看看路上有沒有掉錢!”可文道:“掉就不會,偷還可以!”

若翠臉色突然一變,拉著可文將身子轉過去道:“又是這個混蛋。”可文斜著眼睛一看,可不是嘛,屢次調戲為難自己兩人的周戚禧正趾高氣揚的帶著一隊人馬,從身邊走過。

周戚禧似乎也發現了她們,看著這兩個美女,他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望著兩個美女的背影,周戚禧叫上兩個手下,然後對其它人道:“你們在前麵先走,我在這裏買點兒東西。”說完便下馬,向若翠和可文追去。

周戚禧跟著若翠與著可文走進一條小胡同,輕輕叫道:“小娘子,小娘子,走慢點兒!”前麵若翠與可文向左邊一轉,便看不見。周戚禧帶著兩個手下連忙快步追去,卻見兩個美女正麵向牆壁而站,一個粉綺裹輕羅,珠搖掛玉簪;一個束腰石榴裙,留香縐披肩。

周戚禧一笑:還怕兩個小美女跑掉了,原來她們也在等自己,想到此,心下一喜,走上前去,輕輕撫摸著若翠的肩膀道:“小娘子,你是在等我嗎?”

若翠一回頭,頓時把周戚禧嚇的魂飛魄散,這哪裏是那個一笑傾城的若翠,分明是個夜叉:黑不溜秋的臉,鼻子眼睛擰在一塊,嘴唇往上翹老高,她對周戚禧道:“少爺,我當然是在等你啦,你喜歡我嗎?”周戚禧齜牙道:“你是人是鬼?”這時,可文也回頭道:“少爺,你覺得我們是鬼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