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脫險(3 / 3)

庫奇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回去把那個麻煩的獎品扔掉,免得自己也被燒死,發獎的小店還“概不負責”。但是他隨後突然想到,這個荒謬之極的“寶物”,倒是有可能為他們的飛行器提供理想的動力來源。

宏月法師看到“神杯”,就為庫奇做了一個會聽懂指令自動飛行的蓋子。蓋子蓋上的時候,神杯不噴火,蓋子移開,神杯就可以噴火。她還推測說,這個杯子很有可能在製作的時候就有這麼一個蓋子,原來的蓋子可能是意外丟失了,所以才會造成這麼多的意外。

可卡默斯對這個杯子很滿意,很快就把它裝進了飛行器的蒸氣艙。這個小杯子好像是兩百年來首次被用對了地方,他馬力強勁,又不占重量,瞬間把飛行器的性能提升了無數倍。

折騰了幾乎一個月,庫奇很急於找到玄娜,告訴他,他終於可以再次飛上天空。但其他心裏也不確信,玄娜對此到底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那天早上,王室派人來接陵南公主回去。此前已經來過好幾批使者,說過一些諸如國王龍體欠安之類的理由,但是都沒能說服陵南公主。

這次的使者級別很高,是禮部尚書大人,大致相當於副宰相。這讓陵南公主覺得有一點意外。

“您來了我也不回去!”她還是很堅決地先作聲明。

“這次您必須回去,尚書大人沉痛的說,您的父親,我們的國王,剛剛病逝了。”

陵南公主這才注意到使者反常的裝束。那是官方的喪服,依舊莊嚴但是色彩暗淡。她在不由自主湧出的淚水中想到,過去一個月她一直拒絕回宮,垂死的老父會有多麼傷心。

現在,父親已經去世,她回去也不會讓父親感到欣慰了。她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必須回去。

關於親人的事情,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造成遺憾的時候人人都那麼固執,等到無可彌補了,才會想到讓步。

多年以來,泰默索國王一直在擔心幻思王子的人品問題。

作為王族,養育子女方麵的難度經常讓他感覺有苦難言。王室的排場決定了他們整天都過著奢靡,享樂的生活;而王室的地位又讓他們所需要的一切都來得非常簡單。即便是國王全心全意地教育子女,也有無數的負麵影響要克服。更何況,作為國王他有很多的責任要承擔,他也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留給自己的家庭。

而且,國王自己也遠不是一個完美的國王,或者完美的父親。

國王一直在考慮著王子的教育問題。擔心他過於實際,過於冷血,過於好大喜功,過於漠視自己的臣民。國王一直在計劃著,馬上就安排怎樣怎樣的步驟,來培養未來的完美國王。他就在這樣的計劃和擔心中間去世了,關於幻思王子的教育,什麼也沒有來得及做。

其實泰默索國王的表現,完全不是什麼特例,古往今來的國王,和擁有國王一樣地位的強者,都甚少有人做好子女的教育,這好像是漢語世界人們的通病。所以才會有“富不過三代,王朝不過三百年”的說法,大部分時候,這都是現實。

老國王死後,幻思王子是當然的王位繼承人。但是在他的臣民中間,他已經很不得人心。

“我們的王子殿下,缺少一位好國王應有的美德。”正直的貴族們這樣想。

“新國王會是個很可親的人,但是,如果它不那麼貪婪就好了。”跟幻思一樣貪心的貴族們也很擔心。其實那些自己品格不怎麼樣的人,更希望自己周圍生活的都是聖人。

“那個不成器的王子要當國王了!我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呀?”普通的平民,誰都沒有對這位國王抱有過希望。

相反,很多人對陵南公主抱有期望,想讓他成為這個國家的女王。

“公主殿下天資聰明,又有一份難得的童真,如果有正直的大臣輔佐,她可能成為一位偉大的女王。”正直的貴族們這樣談論。

“一位女王,這意味著更豐富多彩的生活,和更有浪漫氣息的宮廷。”那些愛好享樂的貴族們,尤其是那些貴婦,都更想要一位女王。

“美麗的公主殿下有著天使一樣的純潔的心靈,她會真正愛護我們這些老百姓。你們聽說了嗎?她在遙遠寒冷的北國,還親手為窮苦的孩子們編織草鞋呢。”說起這事兒的老太太,眼含熱淚。其實平民們很容易被感動,隻是很少有貴族,更不要說是公主,表現出對他們的愛護。

但是,幻思王子也有自己的支持者,那是一群野心家和他們的嘍羅。千萬不要忽視這些人的力量,多數時候,這些人都可以左右時局。因為普通人就算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很少願意拚命爭取。

但是野心家們會願意拚命。生活對他們看來講,沒有改變就意味著絕望。所以他們無所顧忌,而普通人雖然人數眾多,總是會擔心失去現有的東西。在多數情況下,政局都是野心家們彼此競爭不正當的權益,多數人都是看客。

幻思王子的追隨者,自有他們的考慮。

“幻思王子勇猛而且冷靜。知道維護自己的朋友和敵人。跟著他,我們可以得到豐厚的回報。”那些頭腦簡單的追隨者這樣認為。

“幻思腦子隻有一根筋,很多事情他是沒有辦法考慮清楚的,追隨他,我可以安全的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甚至成為這個國家的無冕之王。”那些真正奸詐的野心家會這樣想,但是不會這樣說。

總之,懷有野心的支持者們拚命維護幻思的王位繼承權。再加上陵南公主在父親離世的時候不在王廷。幻思王子迅速登上了王位,並且開始不顧一切的排除異己。

陵南公主沒能回到王宮。

她的車隊在城外就被一夥人截住了。

“請公主移駕,跟我們到避暑山莊的獵場居住!”來人很驕橫,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

“閃開!誰讓你們擋我的!我要去參加父王的葬禮!”公主很憤怒。

“敢擋公主的,當然是現在的國王,公主的王兄。新王有令:陵南公主在父王歸天彌留之際擅自離宮遊蕩,遷延不歸,有損孝道!不利風化!現父王屍骨未寒,國王不忍心降罪於你,暫且寬恕你不孝之罪,特此恩準你在獵宮反省過錯。不得與王城貴族來往,若有違抗,兩罪並罰,國法無情,先此明示!”

公主事後覺得,她完全可以預料到幻思的做法,包括原因,目的和最後的結果。如果她去開動腦筋好好設想,甚至不是完全沒有應對的辦法。隻是當時,她還不願意去那樣預料幻思的行為。

她本來覺得,在當時,她和幻思一樣,是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在外麵他們有不同的聲譽,過著不同的生活,但是沒有什麼能改變他們是親兄妹的事實,在得知老父去世的一刻,公主心裏感覺到他和幻思之間的紐帶,前所未有的強烈。她那一刻感覺到,他們可以成為相依為命的兄妹,朋友,同盟,他們可以一生保持這種血脈相連的默契,彼此之間的信任超出任何人。

但事實證明,這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盡管那份看似來自新國王的口諭,肯定是他身邊哪位野心家。她已經被當作了哥哥的政敵,幻思王位的最大潛在威脅。她被安置在遠離人群的角落,將來很可能會因為無關緊要的流言人頭落地,甚至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解。

身為王族,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公主當時並不願意去設想太多。不管是將來的結果,還是目前的對策。她麻木地坐在馬車上,讓侍從掀開了車簾,默默地流觀翠綠的原野,腦子裏一片空洞,隻感到一種無言的悲涼與落寞。

以前公主並不是獵場的常客,他隻記得這裏有一個好脾氣的快樂守林人,跟父親和劉易斯都像好朋友一樣,國王、騎士和家奴,在這裏像親兄弟一樣相處。

可能就是那位守林人,在淒冷的夜裏,唱了這樣一支歌:

有誰能夠明白

死去國王的悲傷

那曾經光輝的歲月

和寂然冷去的刀槍

有誰坐上了王位

有誰關進了鐵窗

有誰披上了紫襖

有誰回到了故鄉

有誰還會感念

他們死去的國王

有誰忠貞不改

有誰黯然神傷

那三宮美麗的紅顏

明天為誰吟唱

那國庫如山的金銀

今後被誰花光

是誰掌管了天下

是誰拿起了刀槍

是誰在暗夜吟唱

死去國王的悲傷

不管多少位國王死去

他們的王座,永不會淒涼

後人把前人欣然埋葬

後人的後人又在何方

世上沒人會羨慕

一位死去的國王

他們的妻妾將離散

他們的子女會流亡

讓我灑下一滴熱淚

為我曾經服侍的國王

不為他給我的光榮

隻為他死去時,和我一樣的悲傷

那歌兒好像無窮無盡,一遍一遍的唱,每次的詞兒還都不太一樣。守林人好像覺得,沒有什麼詞句,可以說完死去國王的悲傷。

這半通不通的詞句,反而讓成為軟禁囚徒的公主安靜了下來,帶著兩點來不及擦幹的眼淚,在清冷初夏的夜晚,沉沉睡去。

她睡得很踏實,睡得這麼好的人,等到醒來之後,絕對不會束手待斃。

同一個晚上,幻思王子睡得很差,盡管他已經聽了無數讒言,有數不清的人眾口一詞的告訴他說,決不能讓公主留在人世。盡管他也下令軟禁了公主,盡管他也在認真考慮對公主處以極刑的可能。他還是會覺得心中有愧。以至於整晚無法成眠。

第二天一早,他紅著眼睛聽取新宰相沒完沒了的彙報,誰的忠心不可靠,誰的烏紗要搬家,誰的腦袋要和官帽一起搬家。他覺得心情空前的糟糕,皇宮禦廚的手藝讓人無法忍受,盡管為他做早飯的,也是他新提拔的,最適合他口味的禦廚。他迫切需要找一個人,發泄心中的怒氣。

“關於公主,您的妹妹,陛下!下臣們的意見空前的一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您王位的嚴重威脅,隻要她活著一天,那些亂臣賊子就會一直抱有幻想。您的王位就始終無法真正鞏固。您說呢?”

幻思國王陰著臉,緊握著刀叉。怒氣衝衝的盯著一塊漢堡包,好像就是這個混蛋,害得他整晚睡不著覺。

宰相察言觀色,細聲細氣地說:“陛下其實無須下令,隻要不明令反對,隻要您不做出什麼極度不合適,並且毫無必要的努力,去保證公主的安全,公主就會安靜地消失,在郊外可以發生——,嗯,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可以不再作為您皇位的威脅,可以不成為罪犯,可以仍舊作為您高貴的妹妹被人民愛戴,被人民懷念,但是忠於她的人應該忠於您,而不是”

“劉易斯在哪兒?”幻思王子突然問。

“劉易斯?那個莽夫?那個百無一用,辜負了先王信任的、沒用的老騎士?”宰相很緊張,做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幹笑著,“國王陛下,您怎麼會想起這樣一個無用的人呢?他,根本就不重要,陛下!在我們這樣高貴的場合談論這樣一個老朽的騎士,毫無意義,陛下!您一定是太善良,太懷念您的老父親了,所以”

“我問你劉易斯在哪兒?”幻思王子血紅的眼睛盯著宰相,宰相終於也感受到了他的殺氣,有點膽怯的說,“他告老還鄉了,陛下!他回了崤山東麵的一個偏僻小村莊,他出生的地方。”

幻思王子眯上了眼睛,垂下了嘴角。

宰相意識到自己今天一早就惹得新國王心情不好,趕緊諂媚的說:“當然,陛下要想召他回來,我們會確保他一定馬上趕回來,一刻都不許耽擱!您才是我們的主人,我們偉大的國王,劉易斯他”

“他不用回來!”幻思王子聲音低沉。“父王最後的那些日子裏,這個自以為是的騎士多次頂撞父王,說什麼我們應該保衛自己的疆土,援救我們的朋友,去抗擊龍族的侵略軍。他在僭越他的本分,他自以為可以教訓我們偉大的先王,他以為自己永遠代表正義,卻不去想想——”幻思的目光無神的掃過他的宰相,一字一頓的說,“卻不去想想,他的計劃有多麼瘋狂!”

宰相有點慌亂,新國王的狀態,好像是要殺人,殺人是宰相期望的,他隻是很擔心,被殺的有可能是自己。

幻思王子突然發狂,把整個桌子上的食物全都掃到了地上,跳著腳大腳:“他是在逼著父王自取滅亡!跟龍族作戰,那是自取滅亡,什麼疆土?什麼朋友?什麼榮譽?國亡了,人死了?還能有什麼?他卻不管,隻是要去——作——戰!”他的語調慢下來,坐在光禿禿的餐桌前。表情平靜了一點。

戰戰兢兢的侍從們,小心翼翼的硬著頭皮上來,收拾地上的食物。

“我們不需要這樣的騎士!”國王無神的看著宰相。這一回,一直推銷殺人計劃的宰相,卻被他看得心裏發毛。

“您是說”宰相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知道他那個鬼地方!”幻思國王拿了一支筆過來,馬上有侍衛奉上紙張。

幻思國王隨便畫了幾筆,又揉成一團丟下,說:“父親老是依賴他,平時又受不了他那副臭又硬的脾氣,所以他回鄉已經很多次了。”幻思長出了一口氣,低聲而且平靜的說,“我很小的時候就去求過他出山,那個老東西在他老家村子邊的白楊林裏演練武藝,自己說每天都去。那片林子很僻靜。我希望他哪天去了——”幻思盯著宰相說,“就別再回家!”

宰相領命出去的時候,暗自打定了主意。以後殺人的事情,還是國王自己決定。這位國王在這方麵,唯一可能犯的錯誤是殺得太多,到時候宰相恐怕也自身難保。還是不要整天教他殺人的好。

殺死劉易斯的任務,被交給了一小隊騎士。

他們並不是最忠於新國王人,那些有機會拒絕的人,誰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去殺死劉易斯?算了吧!那個老家夥從我們還在吃奶的時候就是兒歌故事裏的英雄,巫婆、海怪和巨龍,誰都沒有辦法打贏他。他一定是個怪物!是個殺不死的超人!老了又怎麼樣?一個月前他不是剛剛帶人殺進龍之國,又威風八麵地回來了嗎?我知道國王會有重賞,但是再重的賞賜,對一個死人又有什麼意義?還是讓別人去送命吧!幫我跟上麵疏通一下,我不去!隻要能不去,要花多少錢我都願意!”

所以,最後選出的,或者說比出來的一小隊人,是一群出身低微,卻武藝高強的騎士,平心而論,他們倒是真的有可能可以打敗劉易斯。

大家都不願意多談論這次的使命,他們跨馬出征,走了十來個白天和黑夜,才到達老騎士的家鄉。

他們在不遠處的客店休息,準備第二天就去那座命中注定要有一場惡戰的白楊林。

第二天,他們抖擻精神出發了。路上,終於有人提出了疑問。

“老英雄的武藝我知道,其實我們多半都是他的學生。我們知道他的勇氣無與倫比,但是他的武藝,並沒有強到傳說中的那樣子。他也隻是個普通人,麵對我們這麼多人,不可能還有機會活命的。我隻是不知道,他會怎樣麵對死亡。”

“我猜想,老爺子不會等到我們動手,”有一位中年騎士說,“他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看到眾寡不敵,而且我們又有國王的口諭。我想,他會選擇忠於君主,自殺謝罪。”

“我認為他不會,”一位年輕的騎士說,“像他那樣勇敢的人,即使是明知必敗,也一定會血戰到底。隻不過我倒覺得,他會有意給我們留下一條生路。即便是可以殺死我們,也會手下留情。”

眾口紛紜,沒有人說得清劉易斯會怎樣。但是,快到達白楊林的時候,大家都精神一振。這位老騎士作為朋友,是一位可親可敬的人。作為對手,也是難得的值得尊重的對手,騎士們甚至覺得,自己今天如果也死在了白楊林裏,成為老騎士生前殺死的最後幾個敵人之一,也未始不是一樁幸事。

大家坦坦蕩蕩,也不遮掩,徑直找到了白楊林中的老騎士。

老騎士劉易斯,袒露著已經不再那麼強壯的軀體,穿著短褲,坐在白楊樹下喝茶,他剛剛練習了一陣槍法,長槍靠在一邊,老騎士渾身是汗。灰白的頭發裏麵也有道道汗水流出,像是一位疲憊的老農。

他看到遠道而來的騎士,笑嗬嗬的招呼他們坐下。他隻有一個茶杯,不太大的一壺水,老頭兒給騎士們每人喝了一杯水,喝到最後一個人,壺裏還剩一點兒。老頭兒抱起茶壺來一飲而盡。哈哈笑著說,口渴了的時候喝水真是痛快。

騎士們被他感染,紛紛笑逐顏開,但是突然之間,笑聲變得幹澀,尷尬,逐漸歸於沉寂。沒有人知道該怎樣告訴老騎士,他們來,其實是為了取他的人頭。

老騎士站起來,吹吹初夏林中的風,他背對著騎士們,看著遠方的地平線。突然說:

“我的朋友們,我知道你們的來意。這幾天我閑得厲害。偶爾也在想,你們來了我會怎樣。有時候我以為自己會跟你們公平決鬥,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更願意親手割下自己的人頭。其實我還不太清楚自己會怎樣選擇,但是,”他回過頭來看著大家,“看到你們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其實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選擇。”

大家都茫然,看著他,不知他會說什麼。

“看到你們的時候,我突然明白,”劉易斯說,“其實我沒有必要為了沒有被人殺死的虛榮自殺,也沒有必要為了虛假的勇敢名聲與你們決鬥,這世界上隻有一件事是我應該做的,也是你們應該做的,那就是作為騎士,拿起刀槍,衝向即將發生戰事的前線,保衛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同胞,不管這個國家有沒有國王,不管這個國家的國王是不是我們期望的那樣,作為騎士,我和你們,都隻有一個責任,那就是捍衛騎士的榮譽,餞行騎士的諾言。義之所在,生死不辭!”

老騎士隻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又坐了下來,那手掌比了比自己的脖子,說:“你們要是覺得我瘋了,能動手殺我的,盡管來殺,覺得我說得有理,願意跟我出生入死,一起去北方支援我們的朋友庫奇的,我歡迎你們加入。奈米亞王國不會因為我們而蒙羞,這片白楊林中將誕生一個騎士團,他們將會與我們真正的朋友們一起並肩作戰。光榮與正義與我們同在。”

老騎士不再說話。很期待的看著遠方。

片刻之後,十幾匹駿馬踢開塵土,奔向遙遠的北方森林。有人還在喃喃自語“我們一定是瘋了,這麼容易就跟著這個老家夥一起離開了國王!”

旁邊有人說:“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榮譽對於騎士的召喚,有時候就是遠遠強過死亡的威脅。這是我們那些荒謬的國王,也不得不讓我們終身信奉的。”

那天,就是奈米亞王國最傳奇的白楊騎士團誕生的日子,後人很難想象,那一切會是那樣簡單而且自然。

玄娜握緊離火之劍的那個瞬間,他的頭腦裏麵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知道了,看到了太多的事。那些是屬於父親世界的不傳之秘,來自黑龍深不可測的內心世界,來自巨龍之國沉睡千年的古老遺傳。

他從未跟庫奇他們提起這些,甚至對小公主都守口如瓶。

黑龍幽暗的內心世界,遠遠超過了樸實的庫奇,或者單純的陵南公主所能夠接受的範圍。

玄娜在沉默和傷痛中消化來自父輩的遺傳。很長時間。

後來他慢慢可以用人類的語言來表述那些幽暗的思想,換了一種語言,本來沉重的東西,也象兌了水一樣,變得不再那樣冷若寒冰。但依然不適合跟他的朋友們公開談論。

可能隻有雅麓的風格,跟這些東西乍看起來有點接近,其實又很不同。

公主走後,他有更多時間獨處。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他的眼中有時會突然燃起烈焰,那不是怒火,而是那個虛假的,像人類一樣的眼睛突然變得空洞,透明,像玻璃,然後象是變成了兩扇窗戶一樣,通向了它真正的內心世界,那烈火熊熊的古老祭壇。蒼老而冷酷的聲音,不斷重複著黑龍族群萬古不變的信條。

你是龍群中的王,你生就與別人不一樣。

龍王,要用自己的威嚴懾服整個宇宙。讓所有的巨龍,因為服從龍王而變成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

你注定了孤獨一世,因為作為王者的人,必須要能夠引起同類的恐懼,要讓他們知道,你隨時可以消滅他們!

生殺大權基礎,絕不是友愛或者崇敬。恐懼,隻有恐懼,才是維持王者地位的基石。

你可以看來親和,但是一定要讓那些足夠聰明的人認識到,你隨時可以舉起屠刀。

你需要通曉一切毀滅類型的魔法,因為隻有你,才淩駕於世界上一切魔法之上。

破壞性的魔法,是利用了一切生物的恐懼,把這種恐懼放大,讓承受的對象因為畏懼不存在的威脅,而陷入實實在在的毀滅。

世上隻有我們,真正的黑龍,才超乎於一切恐懼之上。因為我們就是恐懼本身。

黑龍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讓一切生靈膽戰心驚的生物。不管是自以為優異的人類,還是傲慢的龍族。

我們身為龍族的一分子,永遠隻是為了成為龍族之王。

在整個龍之國,真正的巨龍寥寥無幾。

而在巨龍的族群中,真正的黑龍永遠隻有一個!

你要學會成為宇宙中的唯一者,至高無上者。

誰要阻擋你的去路,他就隻能被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