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恩感覺得到霍景笑裏的運籌帷握。她想,就算是要逃跑她能跑到哪裏去?終究是欠人債的,內心也覺得氣短。她沒有鄭南和蘇宜那樣不顧一切的亡命天涯的勇氣。自己隻是個平常人,內心的平靜與安寧比什麼都重要。如果覺得虧欠別人一輩子,而自我驅逐出故鄉,一輩子活在陰影中有什麼意義呢。
詠恩想,現在倒好了,什麼都清楚了。該還的都要還上,該失去的都已經失去。徹徹底底地像一潭被撈得空空蕩蕩的池子,浩劫過後,也算是清澈了!不用再猜來猜去,她完全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詠恩在車後鏡裏,瞅到自己的臉。眼角隱隱有一些的皺紋,鼻子兩側的線也有了痕跡。就在這幾天,她一下子老了好幾歲。詠恩突然想起蘇宜來,雖然隻見過她兩次,但對她那雙眼睛印象特別深刻,如芭比娃娃一樣稚氣漂亮的眼睛,像長期處於夢遊症和抑鬱症一樣飄乎。像她這樣的人,愛或恨都會用上全身的力氣,有一種病態的偏執力氣。而鄭南也是偏執的人,內心裏總充滿著不安定。詠恩聽他說過,他是在父親滿嘴酒氣,粗魯的罵罵咧咧和母親的哭泣中長大的,又親眼目睹車禍後雙親的去世。養成了他對於惡劣的事消積適應,而在某一天突然爆發的性格。奇怪的是哥哥鄭凡剛剛相反,才畢業就結婚生子,很樂於平淡生活。
詠恩猜想,也許鄭南知道要自己安定下來,隻有結婚——逼著自己前進。而在最後一刻又看清了自己,後退了。這麼看來,他終究是要逃的。平淡的生活不適合他。如果這是一場賭局,詠恩無論如何都是會輸的。
因為她愛他。
他和蘇宜兩人都是不快樂的人,私奔在一起了會不會生活得快樂?
詠恩輕輕閉上眼睛——
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既然這次自己沒有因為失婚而瘋掉,也沒有被氣得死掉,就該重新規劃自己生活了。她要振作起來!畢竟不是隻為自己而活,爸媽的失望還須她去努力填補。
三年,就三年吧。霍景能拿她怎麼辦?霍大總裁會有什麼需要她做的?她需在是想不到。也許就是商人的那一套,欠債就要還錢,不可白白地吃了虧。
就要快到家門口了,這時芝芝打來了電話。一接通,她就劈哩啪啦地說了一通,問詠恩:“你在哪呀?我打了一上午的電話給你,你都不接,嚇死我了!上你家找你,你也不開門。我真以為你自殺了,準備找個鎖匠來撬你門的。”
詠恩靜靜地聽她說完,把和霍景談話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番,一字也沒有提到賣身契的事。她實在不想讓別人來一起分擔這種悲哀又荒謬的事。她說道:“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別擔心我,受大打擊不是第一次。”
芝芝沒把‘鄭南這個天殺的混蛋,不想負責為什麼糟踏人家!’這句話罵出來。為詠恩的不尋常的冷靜有點訝異,琢磨著詠恩也許最難過是在眾目睽睽下把麵子丟絕了,對那些安慰的話都敏感了,更不會希望別人像對待弱者一樣對待她。以後鄭南,還有結婚那事兒還是少提的好。芝芝想了想:“那你就別留在這個‘家’了,以後住到我這邊來。你搬走之後,我一直有點不習慣呢。”
詠恩聽到電話那頭有貓歡快地叫了幾聲,又想在那邊住的日子,想起像起溫淳寬容的海安。辣辣的痛猛地嗆上胸口,她一口拒絕:“不了,我很快會搬!現在得收拾東西。芝芝,你的意思我全明白。說不傷心不難受肯定是騙人的,但我絕對不會做什麼傻事。我想一個人安靜地生活,重新開始,沒什麼過不去的。”
芝芝也料到詠恩會拒絕的——也許她需要一段時間自我平複。芝芝歎口氣說道:“好吧,你搬了新家一家要把地址告訴我。”沉默了一會,芝芝又說:“對了!我今天上你家時,看到有個男人站你門口,好像等你好久了,不知現在走了沒有。這男人皮相真的不錯,奶奶的,長得比女人還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