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亭
老管家和皇甫烽淩等人帶著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從國都北門出了國都,一直走到十裏亭都未受到任何攔截。皇甫烽淩不禁放鬆了許多。看著蜿蜒的隊伍,老管家有說不出的感覺。三十年前,皇甫亦旋、公孫豪、南宮騫振和南宮雲青四人帶著龐大的隊伍進了大理國都。如今除了南宮雲青不在外,三人又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了國都。一切還是和三十多年前一個樣子。當初是為了躲避戰亂,來到了大理,如今又離開了大理。老管家不知道是為了那個諾言還是為了躲避大理的政治陰謀。皇甫烽淩見南宮自若和公孫敬文還沒有趕上來,有些心神不寧。
“騫振叔,等一等小羽和敬文吧。”皇甫烽淩趕到了前隊,尋到了老管家。
“嗯,原地休息吧。”老管家見已出了國都,又見眾人已疲憊不堪,便決定休息一會等南宮自若和公孫敬文。
“那我就先去了。”皇甫烽淩告別了老管家,騎著馬飛快回到了後隊。眾人一聽要休息,一片讚聲。眾人紛紛下馬,在地上鋪了地氈,坐了下來。皇甫烽淩亦是下了馬,聽著眾人聊起天來。皇甫烽淩正聽得熱鬧,卻見前隊一片慌亂。皇甫烽淩未來得及過多的想,飛身上馬望前隊而來。
“諸位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就走了!”皇甫烽淩遠遠的聽見了疑似高風力的聲音。
“階下囚,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皇甫烽淩聽見這是老管家的聲音。
“我確實是階下囚,但現在已不是了。不過諸位馬上就要成為階下囚了。哈哈。”皇甫烽淩快馬趕到了前隊,隻見高風力帶著一隊人馬,擋在了前麵。
“黃口小兒!口出狂言!”老管家雖是年老,威風卻不減當年。見高風力這般猖狂,老管家拔出劍便向高風力刺去。
“我還怕你個糟老頭子不成!”見老管家搖搖晃晃的向自己衝來,高風力也拔出劍迎了上去。二人便在兩隊人馬之間打了起來。老管家畢竟是技高一籌,淩厲的攻勢馬上令高風力招架不住,連連後退。高風力此時才發現他確實是低估了這幫人的實力。眼見老管家就要打敗了高風力,卻出了變故。皇甫傲也揮舞著劍,加入了二人的戰鬥。眾人隻是以為皇甫傲是上前助老管家的,也沒人阻攔。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高風力必敗的時候,皇甫傲卻出其不意的向老管家刺來。老管家原本就在全力對付高風力,對於皇甫傲完全沒有防備。
“逆子!”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老管家必死的時候,皇甫亦旋衝了上來。
“爹!”皇甫傲慘叫道。他萬萬沒有想到皇甫亦旋會用身體來替老管家擋劍,皇甫傲反應過來的時候劍已插入了皇甫亦旋的胸膛之內。
“為什麼?為什麼要出賣四大家族!”皇甫亦旋恨恨的問道。他絲毫不在乎插在胸膛內的劍,而是直盯盯的看著皇甫傲。
“爹!”皇甫傲沒有回答皇甫亦旋的話,還沒回過神來的他隻是大聲叫著“爹”。
“我問你為什麼!”皇甫亦旋怒吼著。
“哈哈,哈哈。”皇甫傲鬆開了劍,發瘋的笑著。“你問我為什麼,我還要問你為什麼!”
“……”皇甫亦旋驚得說不出話來,滿眼驚疑的看著皇甫傲。
“為什麼?為什麼打小你就不讓我和皇三子在一起玩,而他卻可以?”皇甫傲沒有叫皇甫烽淩哥,而是用“他”來代替。
“……”皇甫亦旋沒想到皇甫傲會起這件事。
“為什麼去佑魂穀的是他而不是我?為什麼他在大理享盡了聲譽,而我卻沒有?為什麼他能幫著段氏處理大事,而我卻不能?”皇甫傲似乎忘了在和誰說話,怒紅的雙眼滿是殺意。
“原來你是在乎這些。”皇甫亦旋似懂非懂的搖著頭,思索著皇甫傲問的三個為什麼。
“在國都,別人從來都是叫我皇甫烽淩的弟弟,皇甫府的二少爺。我有自己的名字,為什麼沒有人記得!”說到這皇甫傲已是淚光閃閃。
“我是不想你被名聲連累。”皇甫亦旋知道皇甫傲不會明白,卻還是解釋著。
“借口!都是借口!”皇甫傲仍是怒吼著。
“傲兒,我對待你薄情麼?”皇甫亦旋聲音提高了幾分。
“薄情?虧你說得出口。我在大理要名沒有名,要勢沒有勢。還談得上薄情麼?”皇甫傲終於靜了下來。
“你想要名分?然後就為皇十子賣命?”皇甫亦旋不能理解皇甫傲的做法。
“我想要的他都能給我,勢力、金錢、女人!哈哈,哈哈。”皇甫傲放肆的笑著,臉上卻是淚水縱橫。埋藏在皇甫傲心裏的話終於說了出來,皇甫傲不用再忍下去了。皇甫傲一直生活在皇甫烽淩的陰影下,皇甫傲的心理一直在恨。
“也罷,也罷。”皇甫亦旋說著身體便癱軟了下去,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爹!”皇甫烽淩和皇甫傲見皇甫亦旋倒了下去,一同向前扶住了皇甫亦旋。此時的皇甫亦旋已是麵無血色,渾身無力。皇甫亦旋靜靜的看著兩人。
“敗類!”皇甫烽淩冷冷的道,看都未看一眼皇甫傲。
“不!鴻兒,你們兄弟二人永遠都不要刀劍相見。”皇甫亦旋靜靜的說著,他知道在自己死後,皇甫烽淩定是不能饒了皇甫傲,他不想兄弟二人自相殘殺。此時的皇甫亦旋,口裏已隻有進的氣,沒了出的氣。“記住了……”皇甫亦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鬆開了握住二人的手。
“你走吧。”皇甫烽淩知道爹爹的意思是不想讓他們兄弟二人殘殺,這是皇甫亦旋臨終的唯一遺願。皇甫烽淩不得不答應。皇甫傲愣愣的望著已死的皇甫亦旋。良久,皇甫傲轉身離去。
南宮自若醒來已是出了國都,南宮自若睜開眼看了看眾人,不禁樂了出來。皇十子派了重兵阻擊四大家族外逃,四大家族卻隻有南宮自若一人受了傷,沒費一兵一卒就出了國都。看來南宮自若是虛驚一場了,皇十子並非傳說中的那麼厲害。南宮自若不禁懷疑起這次離開國都的必要了。也許留在國都還能和皇十子抗衡一下,沒準還能扭轉敗勢。想到這南宮自若搖了搖頭。他想找老管家說說自己的想法,身子根本不聽南宮自若的使喚,便憋了回去。老管家看出了南宮自若的心思。南宮自若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知道南宮自若還不能獨當一麵。這次敗退,也許是鍛煉他的一個好機會,為日後打好基礎。隻是缺少鍛煉的機會,日後南宮自若必成大器。
“自若”老管家先開了口。老管家看見南宮自若傷成這個樣子,心裏並沒有多大的痛楚。
“騫振叔,有事麼?”南宮自若看眼睛一亮,見機會來了。
“是不是認為這次被皇十子追出了國都不值?”老管家問道。
“對,我們四大家族在大理這麼大的勢力,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放棄了抵抗的機會呢?”他一直不明白老管家做的這個決定。
“你認為皇十子怎麼樣?”老管家眯著眼睛,先試探了一下。
“是個人物。辦事果斷,心狠手辣。”南宮自若把自己對皇十子的看法說了出來。從南宮自若此次重傷就看出了皇十子的麵貌。
“那你覺得他的實力怎麼樣呢?”
“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強大,從他在城門安置的兵就能看得出來。如果我們所有人都在,定能勝了他。”南宮自若一直認為他的傷完全是因為老管家不戰而退的結果。
“那你認為現在回去還有把握勝他麼?”老管家又試探道。老管家知道不是責怪南宮自若的時候。
“雖不會有十分把握,勝數卻也在多數!”南宮自若似乎對自己很有信心。
“你查過他的勢力麼?”老管家笑道。
“沒有,根本不用查。他的實力誰都看得見的。”南宮自若有些底氣不足。
“如果你想登上皇位,你會把你的勢力全部暴露麼?”老管家仍是笑著。
“這個……”南宮自若說不出話了。
南宮自若站在原地思索了良久,才發現自己欠考慮了,這麼淺顯的問題都沒有想到。要不是老管家提醒,自己根本想不到這。如果這件事由自己做主,真不知會釀成什麼大禍,絕不僅僅是受傷這麼小的事了。看來自己做事真的太欠考慮了。
“騫振叔,怎麼不見大哥?”南宮自若自從醒來就沒有見過皇甫烽淩,便問道。
“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他去哪了,養傷吧。”淩軍卓不知什麼時候出關了。
“你不是閉關修煉麼?怎麼出來了?”南宮自若驚異的看著淩軍卓。
“要不是他,你今天就不用在這養傷了。”老管家眼裏滿是感激的望著淩軍卓。
“你們都在流血流汗,我再不出來就對不住你們了。”淩軍卓笑道。
“哈哈,哈哈。”南宮自若見淩軍卓也來幫助自己,欣慰的笑了起來。
深夜
大理國都
皇甫傲帶著親信還在四處搜索著。四大家族的府邸翻了個底朝天,卻沒發現一個人,皇甫傲怒不可遏。自己在城門布了重兵,還是讓這幫人逃了,而且一個不剩的逃了。這對自己是個偌大的侮辱。如果不搜到幾個人回去複命,皇十子怪罪下來可怎麼辦?皇甫傲無奈之下抓了幾個平民,便回去複命了。皇十子正坐在宮中等皇甫傲,見皇甫傲怒氣衝衝的回來了。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皇甫,可搜到疑犯了?”皇十子盯著皇甫傲身後押的幾個人。
“小人不負重命,終於搜到了幾名疑犯。”皇甫傲自作聰明道。
“可據我所知四大家族的人一個不剩的都跑了。”皇十子故作驚訝道。
“這……”皇甫傲萬萬沒想到皇十子的消息這麼靈通。
“哈哈,皇甫,不用擔心了,其實一切都盡在我的掌握之中。”皇十子露出陰險的笑。廳下的皇甫傲丈二和尚般摸不著頭腦,一臉疑壺地望著皇十子。也許在皇十子這樣的政治高手麵前皇甫傲顯得微不足道。一個從小就生活在宮廷的政治鬥爭中的人,很難想象有著怎樣的城府。皇十子向來是個心懷大誌的人,傳說中的他十歲時就能禮賢下士招納四方人才。對於皇甫傲來說,跟著這樣的主子,似乎是個明智的選擇。
皇甫傲帶著手下離開了皇宮,回到了皇甫府。如今的皇甫府是他一個人的了,隻是沒有了皇甫烽淩與他爭寵,似乎少了些什麼。雖說皇甫亦旋對他不如皇甫烽淩上心,皇甫亦旋的離開卻讓皇甫傲內疚了好久,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養育了自己這麼多年,最後卻是自己親手殺了他。皇十子經常對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望著天空的圓月,皇甫傲思索著,他出賣了整個世界,卻不知最終能換來什麼,也許他的選擇是對的。
翌日,國都又回複了以往的平靜。城牆上多了一張告示:
“今有南宮、皇甫、公孫、唐氏四家族聚眾謀反,挾持皇三太子作亂。皇十子文成武德,一舉平定亂事。皇甫亦旋被誅,四家族懼罪外逃,如有知其下落者,賞千金,邑千戶。知情不報者,與謀反者同罪。無關者據不追究。除四家族名下商鋪、銀號外,皆照常開鋪。”
告示下方蓋著玉璽大印,旁邊畫著四家族的首要人物畫像。皇十子果是手段高超,名正言順的將四大家族歸為罪人,而且連著皇三太子也歸為其中。一石二鳥之計,僅用了一張告示,未用一兵一卒。兵法雲: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上計。皇十子正是此意。皇甫傲在人群中看著告示,怎麼看都是把自己也帶了進去,不禁有些氣憤。旁邊的人也在議論著這件事。
“我早就聽說四大家族的人要謀反,沒想到真的反了!”一個路人驚道。
“哼,早就看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了。該殺!”另一個人應道。
“才不對哪!你們沒聽說麼,皇十子要奪三太子的皇位,才這麼幹的。”一個人反駁道。
“對,四大家族對大理可是忠心耿耿的,怎麼能謀反呢?”
“我看不一定,四大家族那麼大的勢力,怎麼能不生野心呢!”又有人插了進來。
“嗯,有道理。要是我肯定是不能不想當皇帝。”前一個人動搖了。
“哎……誰也說不準啊。他們鬥他們的,我們一樣活。”這個人倒是看的開。
“是啊,是啊,換了個主子我們一樣活。”另個人也讚同。大家就這樣七嘴八舌的談論著。政治始終是政治,對於那些於此無關的人根本無關緊要。誰反不反對於他們來說還不如一錠銀子來的實在。他們隻需要一個明君,至於這個人是皇十子還是三太子,隻有那些在朝為官的人才重視。就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政亂,成為了飯後的談資。給他們帶來的,不過是消食的話題。因為他們隻在乎,明天會有誰來買我的東西。或者,糧食是不是又漲價了。僅此而已。
清理工作繼續進行著,皇甫傲憑著他所知道的信息清查“亂黨”,而且樂此不疲。其實這隻是一個樣子,所有人都知道與四大家族有關的人都隨“亂黨”逃走了。皇十子並不急著登基,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派出眼線密切注視著四大家族的動向,他知道他們最後一定會去找那筆寶藏,他想要的也不過是寶藏。但他還不能著急,隻有四大家族的人才知道埋藏寶藏的地點,他要一點一點的削弱四家族的實力。讓他們找到寶藏卻無力守護,然後盡歸囊中。
老管家
我們真的該離開了,也許,我們根本不屬於這裏。記得上次與自若談話,看來他已改變了許多,這次談話的目的達到了。磨練一個人需要時間,否則欲速則不達。我也明白我們的對手難以想象的強大,自己不可能陪南宮自若走下去。三大家族肩負的使命還要這些後輩來完成。在眾兄弟中,南宮自若一直都是充當領頭的地位。隻是年紀尚淺,心高氣傲,曆事不多。慢慢會變得成熟的。這次還要感謝淩軍卓,他放棄了一門之主,跑到了我們這個不知明天的隊伍裏,還救了自若,不知該怎麼答謝。也許,根本不需要答謝。
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輕粉雙。
子規啼月小樓西,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
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低迷。
爐香閑嫋鳳凰兒。
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第一節:皇甫烽淩的悲傷
盛夏
禾匈
自從出了大理以來,南宮自若一行人且走且行,浩浩蕩蕩的開進了禾匈。皇十子自四大家族離開國都後,忙著接收皇三子的勢力,無暇顧及南宮自若等人,隻是派了高風力帶著重兵阻攔南宮自若。高風力雖是高子隱的獨子,卻沒有高子隱那般老練,更不用說帶兵追趕南宮自若等人。故南宮自若等人並未受到皇十子的任何阻攔。禾匈原本是富庶之地,自從被高氏控製以後,戰亂連起。此時雖是盛夏,卻已是荒無人煙。南宮自若與老管家商定原本決定去保山等地,不料皇十子在去保山的路上布下了重兵,南宮自若便決定來到禾匈。
“沒想到禾匈竟變成了這般模樣。”老管家望著荒無人煙的禾匈,不住的搖著頭。遠處隱隱約約有一股子陰氣襲來,看來不隻是荒蕪這麼簡單。
“都是因為高氏作亂,才有了今日的禾匈。”公孫豪見了這般荒蕪的禾匈,滿目淒涼。
“還記得三十年前你我來到這麼?”老管家指著已荒廢的禾匈城道。
“嗬嗬,怎麼能忘呢!那時的你我帶著家眷,初來此地。”公孫豪聞言,也陷入了回憶之中。
“禾匈縣令待你我如上賓。”老管家一點一點的回憶著。
“是啊!整個縣城都歡慶你我的到來。”公孫豪說到這,溝壑縱橫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卻不成想,三十年後是這般樣子。”老管家眼裏充滿了無奈。
“世事難料啊!”公孫豪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在他看來,經曆了今生的風風雨雨,原本以為已沒有什麼能讓他感慨的了,可是見到禾匈的那一刻,公孫豪便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世事難料啊!”此時此刻已沒有什麼話語能過表達他內心裏的想法了,也許一句“世事難料”是最好的解釋。
“騫振叔,我們下一步怎麼辦?”南宮自若同皇甫烽淩一同來到了老管家和公孫豪二人麵前。南宮自若原本以為出了大理就不會再受皇十子的窩囊氣了,事實告訴他那是錯的。就拿他們剛到規山的那天來說,規山縣令一開始還是一副討好的樣子迎接眾人,第二天皇十子通告全國四大家族“謀反”後就變了樣子。雖說一縣之令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卻連最開始的笑臉都沒有了。事實就是這樣,前一刻還是稱兄道弟,下一刻就可以出賣你,甚至抓你去領賞。
“走一步算一步吧。”老管家眼神空洞,目光漫無目的的看著前方。
“先在這住腳吧,有個安身的地方。”公孫豪無奈的道。
“這裏?怎麼能住人呢?”皇甫烽淩驚道。皇甫烽淩雖是從小就適應了在艱苦條件下生存,卻沒見過這般淒涼的地方,更是想不通公孫豪會要眾人在這住腳。
“我們別無辦法了,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老管家幽幽道。自從那次被規山縣令趕出了規山,老管家便明白了那個屬於四大家族的時代已過去了。
“是啊,還有什麼地方能容得下我們呢?”皇甫烽淩冷笑道。皇甫烽淩突然間明白了,現在的大理,已在皇十子的控製之下。出了這裏,其他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快走幾步吧,進了縣城再說吧。”老管家道。
眾人聞言,便又不情願的開始了跋涉。當初跟隨四大家族的人,現在才發現當初做了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幾乎所有人都在為當初的衝動後悔,後悔不該離開國都。眾人雖是一直跟隨著四大家族的人,卻早已打算如何生存下去。一開始他們是因為四大家族當初對自己有恩,才跟隨四大家族出了大理。一路的長途跋涉,加上被皇十子的人追殺,早已令眾人疲憊不堪。他們早已受夠了擔驚受怕的日子,現在卻連最基本的生存都保證不了,那麼也就沒必要再為四大家族賣命了。眾人雖是打算離開,卻沒有一個人先離開,他們在等待,等待著什麼。
現在的狀況南宮自若和老管家都清楚,如果不能找到出路,眾叛親離不是不可能的。老管家之所以決定在禾匈住腳,就是想要安撫眾人的心。老管家也明白,眾人之所以沒有棄他們而去,是因為皇十子下了一道封殺所有跟隨四大家族逃離的人的命令。所有人都在等待命令的取消,那樣他們離開了四大家族才會有出路。
“你想念爹爹麼?”南宮自若問道。四大家族離開國都的時候,唐邦餘怕自己的殘疾連累了眾人,便沒有離開國都。而唐雪巧為了陪在南宮自若身邊,毅然隨著南宮自若出了國都,這也是南宮自若一直覺得對不住唐雪巧的地方。
“……”唐雪巧楞了一會,便很快明白南宮自若所指的爹爹了。“想念又能怎麼樣,國都已回不去了。”一說到唐邦餘,唐雪巧便是淚眼朦朧。
“是我對不住你。”南宮自若顫抖著說道。
“不!是我自願的。”唐雪巧自從與南宮自若成親的那天起,就決定要一直陪在南宮自若的身邊,雖然二人沒有夫妻之實。
“你後悔麼?”南宮自若很欣慰唐雪巧能夠陪在自己的身邊,更是欣慰剛才唐雪巧的那句話。
“不後悔,自從認識你的那天起!”唐雪巧說到“不後悔”三個字的時候異常的堅定,也許是為了安慰南宮自若。
“雪巧……”南宮自若擁唐雪巧入懷,緊緊的抱著唐雪巧。也許一個擁抱對於別人來說算不得什麼,但這是南宮自若能想到感謝唐雪巧的最好辦法。
“放心吧,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的!”唐雪巧低低的壓低了聲音,試圖掩蓋啜泣的聲音。
“不要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南宮自若安慰道。其實南宮自若都不知道這句話是安慰唐雪巧的還是安慰自己的。事情的變故遠遠超出了南宮自若預想的範圍,令南宮自若筋疲力竭。每次當南宮自若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就會想到唐雪巧。如果沒有唐雪巧,南宮自若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到現在。
“是啊,隻要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唐雪巧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眼神裏卻沒了悲傷。
“你說大哥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南宮自若望著前麵皇甫烽淩那孤獨的背影,擔心的問道。
“不知道啊,哀大莫過於心死。”剩下的話唐雪巧沒有繼續說下去。皇甫傲背叛了眾人,一直以來都是難以接受的事實。尤其對於皇甫烽淩來說,自己的親弟弟殺死了自己的爹爹,那是怎樣的悲哀。
“是啊,哀大莫過於心死。”南宮自若重複著唐雪巧的話,擔憂的看著皇甫烽淩。自從那次變故之後,眾人從未見過皇甫烽淩說過一句話。皇甫烽淩每天隻是隨著眾人走,無論誰和他說話都不應。
“羽,你能告訴我該怎樣做才能讓鴻從悲傷之中走出來麼?”糧鮮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人背後。
“影姐,我也是無能為力啊!”南宮自若無奈的看著糧鮮,心裏充滿了愧疚。雖說皇甫亦旋的死不是南宮自若一手造成的,可是作為一個兄弟,卻不能幫助皇甫烽淩解脫悲傷,南宮自若難免會有自責。
“哎……”糧鮮長長的歎了口氣,“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這段時間來,皇甫烽淩不僅是沒有一句話,就連飯也是吃得很少。每當糧鮮看見皇甫烽淩那悲傷的眼神,心裏就會隱隱作痛。
“看!”南宮自若猛地看見一隻孤鴻從前方迎麵飛來。
眾人隨著南宮自若指去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隻孤鴻飛來。眾人現在的處境正如這無家可歸的孤鴻,漫無目的。眾人注視著孤鴻飛過上方,各有所思。突然的一聲“嗖”,打亂了所有人的思緒。南宮自若回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皇甫烽淩手裏正握著一張弓,凝視著遠去的孤鴻。南宮自若若有所思,轉過頭來正迎見糧鮮的目光。
“怎麼不見那孤鴻落下來呢?”糧鮮望了那孤鴻半天,卻不見孤鴻落下。
“也許是沒射中?”南宮自若也滿腹疑狐,大理第一射手竟有射不到的東西。
“二哥,可見射落的孤鴻?”公孫敬文騎著馬與淩軍卓並肩而來,二人手裏各挽一張弓,看樣子是在涉獵。
“沒有啊,是否落到別處了。”這下子南宮自若更加不解了,難道二人射的是同樣一隻孤鴻?
“正是這個方向。”淩軍卓肯定的說道。
“難道是沒射到?”公孫敬文隱隱約約的看見那孤鴻遠去的身影,不解的自問道。
“不用找了,沒射到。”皇甫烽淩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眾人跟前,冷冷的道。
“哈哈,那就不找了。”南宮自若朝公孫敬文和淩軍卓使了個眼色,笑道。這是皇甫烽淩幾個月來說的第一句話,不得不令一直都在擔心皇甫烽淩的南宮自若高興。
“哈哈,不找了,不找了。”公孫敬文心領神會,也笑道。
“……”糧鮮剛要問為什麼,卻被唐雪巧製止了。
“既然是孤鴻了,何必要趕盡殺絕呢?”皇甫烽淩冷冷的話語之中,帶了幾分悸動。
“那皇甫兄何不從悲傷之中走出來呢?”淩軍卓見皇甫烽淩開口了,決定順勢開導一下皇甫烽淩。
“人和孤鴻又怎麼能一樣呢?”皇甫烽淩嘴角顫動著,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幕。
“這畜生都能夠摒棄過去,去追求自己的方向。如果大哥再不醒來,自問比得過這畜生麼?”南宮自若明白了淩軍卓的意思,也跟著淩軍卓一起開導起皇甫烽淩。
“是啊,難道我連這畜生都不如麼?”皇甫烽淩低下頭,自問道。
“你的悲傷我們理解,可是人終究是要走的,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生活的。”唐雪巧也勸道。
“難道你想亦旋大叔在天上看見你這副樣子麼?”南宮秋柳問道。一直以來“亦旋”二字是所有人都不敢提起的兩個字,如今這個時侯,不得不提起了。
“鴻,你一定要振作起來!”糧鮮說著抱住了皇甫烽淩,她分明感覺到皇甫烽淩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承認我不如那畜生!”皇甫烽淩掙脫了糧鮮的懷抱,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剩下的要靠他自己了,我們盡力了。”南宮自若拉住欲追的糧鮮,說道。
“也許吧……”
南宮自若一行人在黃昏總算是趕到了禾匈城內,今夜不用再在野外受折磨了。禾匈城內不想眾人想的那樣殘破不堪,井井有條的街道兩旁整齊的分布著店鋪,卻無一人在內。老管家吩咐眾人集中在裏城門最近的兩條小巷內居住,南宮自若則帶著公孫敬文和南宮秋柳去禾匈北城查看地形。
“沒想到禾匈竟分為兩座城。”南宮自若邊走邊四處看著。
“禾匈本是隻有一座南城,北城原本是大理通向中原的必經之路,為了防止外國侵犯,修了這北城。”公孫敬文答道。公孫豪曾與公孫敬文說過禾匈這個地方的曆史,故公孫敬文對這北城的來曆有所知曉。
“這麼說,過了這北城就是中原了?”不知為什麼。一提起中原這個地方,南宮自若就有一種莫名的向往。
“對,所以高子隱選擇了這個地方作亂。”此時的公孫敬文再也不是那個什麼也不懂的黃毛小子了。
“嗬嗬,兵家必爭之地。”南宮自若若有所思的笑著。二人邊走邊談論著這北城,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北城的盡頭。
“這是什麼?”南宮自若指著前方的小山,問道。
“不知道,城裏怎麼會有山呢?”公孫敬文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南宮自若走近了才看清那小山竟是一堆屍體,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好的城內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屍體?”公孫敬文也吃了不小的一驚。
“喔”南宮秋柳惡心得吐了起來。南宮秋柳從未見過這麼多的屍體,屍體上還殘留著蒼蠅和臭蟲,臭味夾雜在盛夏的微風之中,令人作嘔。
“還是回去吧,此處不宜久留。”南宮自若心疼的看著妹妹,捂著嘴道。
“我看也是。”公孫敬文逃命似的拉著南宮秋柳向後退,正怕從屍體之中爬出什麼怪物。
不隻是南宮秋柳沒有見過這般場景,就連南宮自若和公孫敬文這兩位身經百戰的人也沒見過,更別說在這城內了。三人飛快了離開了北城,望南城而來,希望老管家能夠有辦法解決掉這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