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太好了,您想要什麼?”
李亦然剛想問出口,隻聽砰!的一聲,一扇門洞開,刺目的光線半晌尚未能適應過來,就聽一聲尖利的聲音道:“賤蹄子,這會子又鬧什麼?毛還沒長全呢,就學人家吊死,死又死不全,這會子前頭事忙的緊,還得巴巴兒的來伺候你個好死不死的來。”
李亦然揉揉眼,才發現原來這屋子隻有這一個門,故而一開才那麼亮,光影裏站著個著孝服的少婦,身量苗條,隻是看不清五官,但就隻聽這幾句話,在李亦然眼裏也就那模樣了。
先前那小丫頭爬過去抱住她的腿,哭道:“太太好歹饒了小姐吧,小姐剛醒過來,若是再有個什麼長短,叫奴才可怎麼活呢?”
那少婦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嫌這丫頭身上髒臭,一把薅住頭發扔到邊上去,戳著食指罵過來。
李亦然想動一動,奈何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經驗告訴她,這是餓得……再加上手腳背上肯定少不了鞭打的痕跡,還有這樣的小姐,可真是少見了。
那少婦尤不解氣,端起矮桌上一盆水猛的潑過來,李亦然感覺心髒猛的一跳,似乎就要停止工作,涼水一激,在這寒冬臘月的,還能活嗎?
呼吸開始急促,想咳嗽卻連咳的力氣都沒有了,難道剛來就死回去,不過這也太難受了。小丫頭要撲過來,卻被人扯住,看來真是要害命啊。
“住手!”隻聽得一聲清脆的男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待反應,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住,濕冷的破被絮被扯開丟在一旁,一隻溫軟的手為她輕撫著背心,稍微回過氣來。
小丫頭也掙脫開來,跪在床前哭泣:“大少爺。”
來人冷笑一聲,聽聲音是正在變聲的男孩子:“太太好毒心腸,這樣治死我姐姐,當真眼裏沒有半點父親嗎?”
那夫人拿出袖中的帕子在唇上點了點,冷笑道:“大少爺這話怎麼說呢?我不過是看大小姐剛醒,想給她擦擦臉醒醒神再進點飯食,豈料被這個不開眼的奴才絆了一腳,手滑了,不成想潑著了大小姐,怎麼就成了罪無可赦,非要砍頭的罪過了?”
男孩血氣方剛,一味逞強之時,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半晌道:“胡說,小心我告訴父親。”
那少婦卻無半點畏懼之心,抬手理著鬢腳道:“那可就瞧老爺肯不肯見你們這兩個王八羔子了。”
剛說完,又見外頭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個素衫人來,也是徑直來到床前,抱著自己心肝肉叫:“我苦命的外甥女兒,你若出個事,可叫小姨怎麼活呢?”
說完上下打量了會她,見她老病黃瘦,滿身襤褸,又全身冰冷,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能招惹三分憐憫之心,更何況是自己從小看大的外甥女兒?
其中心疼難過自不必提,此刻活剝了那薛氏的心都有,好歹按下一口氣,脫了自己身上裹的細絨貂皮大氅將她包了個嚴實,又問小丫頭:“苓兒,你們小姐都成這樣了,怎麼就不給我們通個信息?若不是我今日來吊孝,想著來看看她,豈不是她死了都沒人知道?”
邊說邊拾起衣角擦了擦淚,那薛氏見此,不敢拿來人發泄,隻去訓罵門口跪著的小廝:“好個賤奴,怎的親家小姐來了也不通報一聲,都作死去了嗎?”
話說李亦然投身的正是在太醫院世代供職的李家,這一代傳到李正方,與欽天監監正喬沐風家的大小姐結了親,
喬家兩女一男,這便是二姑娘喬雪詩。
隻瞧喬雪詩聽見薛氏這麼說隻從鼻子裏冷哼一聲,緊接著從門外跑進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也是劍眉星目,腰圓背厚,華冠麗服,氣憤憤道:“什麼不開眼的奴才,還敢攔我兄妹?”
說罷又問妹妹:“青梅怎麼樣,可要緊?”
喬雪詩指給哥哥看:“看吧,把個好好的人整治成這樣,爹娘看見,還不知怎麼難受呢?”
喬翼一看,心裏也是疼的緊,恨恨道:“我這就去把李正方找來,瞧瞧他的女人都做了什麼?”
薛氏見此,驚懼萬分,又想著李正方未必肯來,二則又奈何不得喬翼。
隻聽喬雪詩道:“哥哥莫去,你嘴上的功夫太弱,他李正方若就是一個帶著重孝不肯就來,你又能怎麼樣呢?還是妹子去,你在這好生看著外甥女兒。”
喬翼也覺得妹妹話在理,點頭應允。
半晌,果見喬雪詩與一個四十出頭滿身重孝的人進來,這才將二人看清楚,喬雪詩天生麗質,身量苗條,媚若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