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州龍因為跟海德學了四年英語,他的聽和說的能力都較強,隻是寫作能力弱了一些。授課的教授們,都對這個剛入學的新生就能講一口如此流利的英文而感到十分驚訝。他們認為,嵇州龍就是馬上去做翻譯,也是可以勝任愉快的。嵇州龍把跟海德學習英語的情況跟教授們說了之後,有些教授認為他的外語天賦還是相當高的。
嵇州龍把學英語的重點放在了寫作和閱讀西洋文學名著上。因為在東北的時候,海德所教他的,大部份都是一些常用的句子,而且很少閱讀英文報刊和書籍,所以他對西洋的文學名著根本就沒有涉獵過,更別說精讀了。
剛開始閱讀西洋名著的時候,嵇州龍感到有些吃力。因為這些名著中的生詞多,而且句式複雜,加上大多都是十五六世紀的作品,文中古典英語占了很大一部份。不過,在教授的悉心指導和他的刻苦努力下,經過三個多月的時間,大部份的西洋名著他都能看懂了。在這短短的三個多月內,他一口氣閱讀了整整八本西洋名著,其中包括了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羅密歐與朱麗葉》、狄更斯的《雙城記》等。
看完讀懂了這些名著後,他感到受益匪淺。一是提高了他的閱讀理解的能力;二是對於西洋十六七世紀的社會狀況有所了解;三是間接地提高了他的寫作水平。現在,他的英文寫作水平比起剛入校時要好很多了。一兩千字的英語文章,他可以一氣嗬成,而語法和單詞的錯誤都極少。教授們都對他刮目相看,對他的天資和勤奮大加讚賞,認為將來他肯定是一個很有出息的人。
聽了教授們的讚譽,嵇州龍並沒有沾沾自喜,而是靜下心來繼續刻苦地學習。因為他的英語成績是如此之好,所以他就相應減少了學習英語的時間,增加了學習其他科目的時間。他深知,單把一門英語學好,而不是全方位地學習知識,那樣也是不好的,不利於以後的發展。
在班上,他與同學們的關係也非常融洽。同學們都互相幫助,非常友愛。遇到同學經濟上有困難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解囊相助。盡管他是來自東北淪陷區,但因為有那十多根金條,他的經濟條件在班上也算是很好的。
在男同學之間,他與朱協湃、鍾獨杜和公孫童的關係最為要好。而在這三人中,又數朱協湃與他最談得來。他倆的興趣愛好都很相近,而且兩人的身高都差不多。嵇州龍是一米七八,朱協湃比他隻高了一厘米。粗看起來,兩人是一般高的。
朱協湃來自湖北農村,家境貧寒。這學期的學費都是東挪西借,並當了家中一些值錢的東西才湊足的。朱協湃雖然來自農村,但是皮膚白皙,身材頎長,氣宇昂軒,長得一表人材。他的氣質與嵇州龍不相上下。盡管他穿著土布長衫,但是眉宇間卻透露出無法抵擋的勃勃英氣。
見到朱協湃生活這樣因難,嵇州龍的同情心大增,時不時地拿錢接濟他。開始的時候,朱協湃死命不肯要。後來,兩人的關係慢慢變得極好之後,他才勉強收下了,並向嵇州龍承諾,以後一定要還上這些錢。
在班上,嵇州龍和朱協湃是兩個最活躍的男學生。在運動場上,經常能看到他倆的身影。學校組織的歌唱或演出活動,嵇州龍也積極地參加。朱協湃本來對這一類活動不大感興趣,但在嵇州龍的鼓勵下,也報名參加。上小學的時候,嵇州龍的唱歌的成績就非常之好,因為他天生有一付好嗓音。所以在學校每次組織的歌唱比賽中,他總能得到名次。
在一次文學院組織的歌唱比賽中,外國語文學係隻有兩人參加。這兩人不是嵇州龍與朱協湃,而是嵇州龍與同班的一位叫夏沛柔的女學生。他倆表演的是男女聲二重唱。在此之前,嵇州龍和夏沛柔從來沒有同台演出過。沒想到的是,他倆的第一次登台表演,就配合得十分默契。兩人一唱一合,一高一低,一快一慢,絲絲入扣,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兩人的表演完畢後,台下立即爆發出了一陣陣的雷鳴般的掌聲,還有一些男同學的喝彩聲。嵇州龍和夏沛柔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帶著微笑,陶醉在剛才聲情並茂的表演中,遲遲才走下舞台。
其實在這之前,嵇州龍早就注意夏沛柔多時了。
夏沛柔是來自蘇州的一個大家閨秀,家境相當殷實。
夏沛柔長了一長鵝蛋臉,皮膚很白,臉上總有一層凝脂,光亮照人。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一開一閉,很是迷人。她的潔白的上排牙齒中間,長著兩個小虎牙,一笑起來,雙頰上就顯出兩個淺淺的酒渦。她好像什麼時候都是帶著甜蜜的微笑,她的笑很有感染力。隻要她的笑容一出現,那裏的陰無無知霾就會一掃而光。
夏沛柔也是一個熱心助人的人。對於家境貧寒的同學,她總是慷慨出手相助。憑著美麗、聰明和慷慨,她贏得了全班同學的喜愛。
夏沛柔的英文也是非常不錯的,這大大出乎嵇州龍的意外。因為她原來在蘇州的一家教會學校上學,老師大部份是外國人,而且都是用英文授課,所以夏沛柔能說一口極其流利的英文,流利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嵇州龍。
在這次表演之前,嵇州龍與夏沛柔也交談過幾次。時間都不很長,而且都是交流學習心得。他倆的談話全是用英語進行的。嵇州龍說的英語夏沛柔幾乎全能聽懂,而夏沛柔說的英語,嵇州龍就有一些地方聽不懂。要夏沛柔多次解釋後,他才能明白。嵇州龍被夏沛柔的英文能力所折服,同時也被她的美麗傾倒。
夏沛柔也被這個來自東北淪陷區的人所吸引,他那流利的英文,那偉岸的身材,那俊美的容貌,都使她難以忘懷。
雙方慢慢地不知不覺地產生了好感。
被夏沛柔的美貌所吸引的並不止嵇州龍一個,其實全班,乃至全係的男同學都被除數夏沛柔吸引了。所謂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嗎。不過,一般的男同學因為相貌家境平平,隻不過是多看看夏沛柔那美麗的容顏,並沒有產生太多的其他的想法。
除了嵇州龍外,還有同班的一個男後也被夏沛柔的美貌所傾倒。這個人的家境並不好,但他白天特別注意夏沛柔,晚上也總想著夏沛柔。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嵇州龍最好的朋友朱協湃。
朱協湃出向貧寒磣,夏沛柔是大家閨秀,開始的時候,礙於兩人家境的懸殊,朱協湃不大敢與夏沛柔多講話。但夏沛柔是一個熱情開朗的女性,在她的眼中,每一個同學都是同等對待,都是笑臉叢生。正是這樣,多少使有些膽怯的朱協湃產生了與她多一些接觸的想法。隨著時間的推移,了解了夏沛柔的為人後,朱協湃也就放開膽子,想方設法與夏沛柔接觸。每一次接觸,他的心中都像吃了蜜一樣甜。
夏沛柔也了解職朱協湃的家境,她也資助過朱協湃幾次。不過對朱協湃的資助,主要還是來自好朋友嵇州龍。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夏沛柔事前不知道朱協湃的出身,她是不會相信朱協湃的家境是貧寒的。因為朱協湃的外表和氣質,看起來沒有一點鄉下人的土氣,好像比都市人的氣質還要好。對於這樣一個英氣勃勃的男同學,正處於花季年華的夏沛柔也是十分喜歡的。
夏沛柔把她喜歡的兩個男同學在心裏作了一番比較。這兩個人一個是嵇州龍,一個是朱協湃。她認為他們兩人的外形差不多,都英氣逼人。就氣質而論,嵇州龍比朱協湃要稍勝一籌。就個情而言,嵇州龍比朱協湃要外向一些,活躍一些,朱協湃則顯得穩重一些。學習的刻苦程度,兩人不分伯仲。英文水平的話,在目前,朱協湃還不能與嵇州龍相提並論。這樣相來相去,夏沛柔自己也不知道喜歡哪個多一些。不過,最後,她還是認為她稍稍屬意哪個英氣中略帶穩重的朱協湃。
嵇州龍和朱協湃都喜歡夏沛柔,但兩人都沒爭著向夏沛柔獻殷勤。他們隻是以交流學習經驗為由,與夏沛柔多多接觸一下,根本就沒說過其他的話。不過,嵇州龍和朱協湃兩人都互相知道自己喜歡夏沛柔,都對夏沛柔有一種好感或者說是愛意。他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年齡,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俊男美女相處久了,產生好感或感情,那也是正常的事。
隻不過學校是禁止學生談戀愛的。一經發現,輕則處罰,重則開除。所以,盡管有些學生相互產生了感情,也隻能背著師後,偷偷摸摸地戀愛,從來不敢公開他們的戀情。
夏沛柔與嵇州龍和朱協湃之間其實已產生了朦朧的戀情。嵇州龍和朱協湃都私下邀夏沛柔出去玩過。夏沛柔覺得又歡悅又苦惱。歡悅的是同時有兩個英俊的男生追求她;苦惱的是她不知道應該選擇哪一個。她沒有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確立戀愛關係,隻保留了起友誼的那種有些說不清的關係。
正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把嵇州龍和朱協湃兩人都弄糊塗了。嵇州龍認為夏沛柔是喜歡他的;朱協湃則認為夏沛柔是喜歡他的。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嵇州龍、朱協湃、夏沛柔以及還有另外一個夏沛柔的好友一起下館子。到飯館坐定後,嵇州龍先問夏沛柔:“密斯脫夏,你要吃什麼菜?”
夏沛柔英文雖然說得極流利,但國語卻說得不太標準。她用帶著蘇州口音的話答道:“密斯嵇,你呢?”
嵇州龍笑道:“我,隨便,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朱協湃則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他沒有錢,付錢的是嵇州龍或者夏沛柔,所以他不好說什麼。
夏沛柔見朱協湃不作聲,就問:“密斯朱,你喜歡吃什麼菜呢?”
朱協湃忙道:“隨你的便,隨你的便。”
夏沛柔道:“每次來都是我點菜,我點的蘇州菜你們又不喜歡吃,這次我不點了,這次我要密斯朱點。”
朱協湃道:“我不會點菜,還是你們點吧。”
夏沛柔道:“你盡管點吧,你點什麼,我們就吃什麼,我們保證不會說什麼。”
朱協湃再三推辭,但夏沛柔就是要他點,最後,他隻好點了幾道菜。付錢的時候,嵇州龍爭著去付,夏沛柔攔住了他,笑道:“密斯嵇,這次是我請客,你想請客,就等下次吧,我們都希望能早一點。”
這天晚上,嵇州龍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一直在想著白天吃飯的事。夏沛柔一個勁地要朱協湃點菜,卻不征求他的意見,這使他心中產生了一絲絲的妒意。盡管他是一個氣量寬大的人,可這男女之情,他也是第一次接觸,他也不大懂。他想,夏沛柔明明對自己有好感,為什麼今天卻對他那樣冷淡,對朱協湃卻那樣熱情。難道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朱協湃。這一宿,他整夜未眠,總在想著這個問題。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下了課後,嵇州龍約夏沛柔到未名湖邊去散步。嵇州龍早早就到了,但他無心欣賞眼前的風景,他心焦地等待著夏沛柔的來到。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夏沛柔還未來,他感到很沮喪。他認為她不會來了。於是,他彎下腰來,在湖邊撿起了一塊薄薄的石頭,朝著湖麵狠狠扔去,石頭在湖麵上連打了十幾個水漂。
“喲,密斯嵇,手法還不錯呀。”嵇州龍的身後傳來了夏沛柔的聲音,那是用英文說的。
“密斯脫夏,你怎能麼現在才來。”嵇州龍也用英文問道。
“臨時幫一個同學做了點事,所以來遲了。”夏沛柔笑著答道。
看到夏沛柔的笑容,嵇州龍的心情馬上又好了起來。
“你剛才說我的手法好。”
“真的很好。”
“你會不會。”
“不會。”
“想不想我教你。”
“想呀。”
“好吧,我現在就教你。”
嵇州龍說完,就在湖邊撿了兩塊薄石頭,把其中的一塊遞給了夏沛柔,說道:“你看著我怎樣做。”
夏沛柔默默地點了點頭,全神貫注地看著嵇州龍。
嵇州龍道:“你用拇指食指中指捏緊這塊石頭,使這塊石頭處於水平狀態,然後彎下腰,眼睛年曆著湖麵,盡量看遠一點,選好位置後,就把這石片用力朝湖麵扔去……。”他的話剛說完,手中的石片就飛了出去,在湖麵上打了十幾個水漂。
夏沛柔在數著水漂的個數,“太棒了,一共十九個,差一個就二十個了。”
“現在輪到你了”,嵇州龍道。
夏沛柔根據嵇州龍剛才所講的,學著嵇州龍剛才的樣子,把那塊石片朝湖麵扔了過去,可惜一個水漂都沒有打起,就深入了湖底。
“你的方法不對,我來教你。”嵇州龍道。
說完,嵇州龍就在湖邊尋找到了一塊薄薄的石片,用左手拉住夏沛柔的右手,將石片放在夏沛柔的手心裏。
嵇州龍的手接觸到夏沛柔的手的那一刻,他們二人都感覺到好似有一股電流傳遍了全身。夏沛柔的臉馬上變得緋紅,但她並沒有掙脫嵇州龍的手。她感到被嵇州龍握住,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的感覺。對嵇州龍而言,他也是下了決心,猶豫了一陣,才放開膽子去握夏沛柔的手的。畢意,在此之前,嵇州龍和夏沛柔二人都無與異性肌膚接觸的事。
夏沛柔緋紅的臉,略帶靦腆的形色,與平時想比,是一種別具風格的美態。嵇州龍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有些呆了。
過了兩分鍾,夏沛柔恢複了常態,那甜美的笑容又綻放在臉上了。她微笑著,對發呆的嵇州龍道:“現在應該怎樣了呢?”
嵇州龍聽到她的話,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是這樣,你看好了。”
他用手調弄好了夏沛柔右手的三根指頭,未意她把石片平著捏緊,慢慢地向下彎腰。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嵇州龍及時叫停,吩咐夏沛柔平著將那石片用力朝湖麵扔過去。這次奏效了。嵇州龍在一旁數了數,夏沛柔這塊石片一共打了九個水漂。
嵇州龍歡呼著,在一旁為夏沛柔鼓掌,眼睛卻盯著夏沛柔的臉。夏沛柔也為她自己這次打出了九個水漂麵感到十分高興。
他倆慢慢地沿著湖邊走。嵇州龍伸手去牽夏沛柔的手,沒想到被夏沛柔甩開了。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繼續默默地向前走著。過了一會,嵇州龍又大著膽子,第二次去牽夏沛柔的手,這次又被夏沛柔甩開了。此時此刻,嵇州龍的內心世界十分複雜,腦中閃出了無數個念頭。他還想再次去牽夏沛柔的手,但又怕被夏沛柔拒絕,到時那就十分尷尬了。又過了幾分鍾,嵇州龍再一次壯起膽子,去牽夏沛柔的手。他沒有想到,這次,夏沛柔變得馴服了,沒有甩開他的手,而是任由他握著。嵇州龍握著夏沛柔那溫暖柔軟的小手,內心一陣陣的狂喜。他的全身都感到有些微微的顫動。這是他十七年來第一次緊握一個女性的手,而且是他喜歡的美麗女性的手。
他倆就這樣手牽手在湖邊慢慢地走著,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地體驗著這令人難以忘懷的時刻。兩人的心中都感到甜蜜蜜的,他們都不得願意這樣走下去,永遠地這樣走下去。
一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寒假來到了。大部份的同學都收東西準備回家。
嵇州龍卻無動於衷。他不想回家了。
其實從離開東北的那一刻起,嵇州龍就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不打敗日本鬼子,就不再回東北了。
他與舅舅和兩個表弟已經分開了近半年了,說實在話,他是非常想念他們的,特別是對他恩重如山的舅舅。他很想趁寒假回去看看舅舅。他也知道,舅舅一定也在盼望著他回去。舅舅是把他作為親生兒子看待的。可是一想到慘死在東北的父母,一想到那些在所謂滿洲國內橫行霸道的日本人,他就寒了心,再也不想回去了。
他寄了一封信給舅舅,在信中說,因為有一些事,他這個寒假不回家了,等下一個假期到了,他一定回家去看看。他叫舅舅放心,他在這邊一切都好,也囑咐舅舅要保重身體,不要過度操勞。
在寫信的過程中,他一想到可親可愛的、對他關懷備至的舅舅,他幾次停下筆來,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淚水洇濕了稿紙。
舅舅還是四十多歲,身體也還沒什麼大毛病,所以嵇州龍不是十分擔心。他最擔心的還是紀爾柳這個人。他知道紀爾柳的惡習是永遠改不了了的,這樣下去,隨著舅舅年紀的增大,那就會給舅舅帶來很大的負擔。
寒假不回家的不止嵇州龍一個人,在他的班上就有好幾個。不過,那幾個人都是家境比較貧困的,他們想在假期留在北平,找一些事做,賺一點點錢,以貼補下個學期的開銷。像嵇州龍這樣,家境並不貧困的人,而又不回家的,全班隻有他一個。
朱協湃也在不回家的人之列。他也想在北平做點事,賺點錢。說實在話,他是確實不想再要嵇州龍接濟他了,他認為那樣有損他一個男子漢的尊嚴。
放假臨走的時候,夏沛柔邀嵇州龍、朱協湃以及她的一個要好的女同學汪沛凝到她家去玩。嵇州龍和汪沛凝都爽快地答應了,隻是朱協湃沒有答應。他說,這個寒假,他哪裏也不去,就留在北平。看他那一付堅決的態度,夏沛柔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夏沛柔是與汪沛凝一道回蘇州的。嵇州龍對夏沛柔說,要她們先走幾天,他過幾天就到蘇州去找她們。
夏沛柔不理解為什麼嵇州龍不與她們一塊走,她們知道嵇州龍在北平也沒什麼事了。況且,嵇州龍從未去過蘇州,與她們一塊走的話,方便得多了。
嵇州龍沒有解釋不與夏沛柔她們一起走的原因。但他承諾,他過不了幾天,一定到蘇州去,一定到夏沛柔的家中去玩。
嵇州龍在放假之後,在北平也確沒什麼事。但他又為什麼不與夏沛柔她們一起走呢?與她們一起走的話,在路上又有很多與夏沛柔接觸的時間,這是嵇州龍求之不得的。
其實,嵇州龍不與夏沛柔一道回蘇州的原因是,他想多留在北平幾天,幫朱協湃找找事做。畢竟,兩個人去找要比一個人去找,找到事做的機會要大一些。
放假後的幾天,嵇州龍和朱協湃兩人都在外麵到處尋找事做。前三天,他們都是無功麵而返。不是沒有事做,而是工錢太低了。不僅是嵇州龍認為工錢低,朱協湃也認為工錢低。到了第五天,嵇州龍為朱協湃找到了一份差事,他認為那份差事的工錢還算過得去。那是在一個紳士家中,教紳士八歲的兒子英文。對這份差事,朱協湃也感到很滿意。工錢不低,又不辛苦,而且對他來說,去教一個小孩子英文,那簡直是易如反掌,根本不用費什麼心思。
朱協湃對嵇州龍很感謝,還說嵇州龍不重色輕友,嵇州龍永遠是他的好兄弟。
為朱協湃找到事後,嵇州龍感到很輕鬆。現在,他就準備收拾行李,前往蘇州了。
去蘇州的前一天,嵇州龍一個人來到了北平市郊的西山碧雲寺,這裏有孫中山先生的衣冠塚。來到北平後不久,他就有一個強烈火的願望,那就是去瞻仰孫中山先生的衣冠塚。但是由於種種的原因,一拖再拖,臻使到現在才成行。
對於孫中山先生,他是非常敬重的。因為,在家的時候,舅舅就給他講了很多孫中山從年青時起,就立誌推翻滿清專製製度,爭取在古老的中國大地上建立民主共和國,讓人人都過上自由平等的生活的故事。從那時起,似懂非懂的嵇州龍就也像舅舅一樣,對孫中山先生充滿了敬重。他也幻想著,中國能夠再出一個孫中山那樣的人物,把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們解放出來。
在碧雲寺裏,看著孫中山的像,看著“國民黨葬先總理孫先生於此”的那幾個字,嵇州龍陷入了深思之中。他也幻想著,孫中山先生能夠起死複生,再來領導民主革命,那樣的話,他就會毫無疑問地參加到這個隊伍中來。
在孫中山的衣冠塚前,他足足深思了半個多小時,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第二天,他把日常用的衣物等東西用一個布袋裝好,向朱協湃道了別,就踏上了去蘇州的路程。
經過四天四夜,他終於抵達了蘇州。
站在蘇州的一條大街上,他舉目四望,細細地欣賞蘇州的美景。與北平相比,蘇州當然顯得小了。不過,蘇州自有與北平不同的地方。她的山水,她的屋舍,她的園林,都是與北平不同的。如果把北平比作大家閨秀的話,那麼蘇州就算是小家碧玉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從這句話中也可得出蘇州的美景是冠絕天下的。
嵇州龍這次來蘇州是應夏沛柔的邀請而來的。來了之後,嵇州龍在心中說,早知道蘇州的景物這樣好,如果夏沛柔不邀請,他也會來的。不過這次來蘇州,他還是迫切想見到夏沛柔。如果讓他作出先擇的話,他寧願看夏沛柔的美色,也不會去飯覽蘇州的美景了。不過他想,這次美色和美景都可要看到的,這是多麼幸福啊。
他向路人打聽夏沛柔家的住址。經過幾番打聽,他終於找到了夏沛柔的家。
他帶著行囊來到了夏沛柔家的門外。他不由得發出了無聲的感歎,夏沛柔的家境果然很好,是一個很大的院落。這樣大的院落,他一路打聽來,穿過了好幾條街,都沒見到這樣大的。
在大門外躊躇了幾分鍾,他鼓起勇氣去搖響了紅漆大門上的門環。搖了四五下,才聽到裏麵有人朝門這邊走來。隨即,吱呀一聲,大門慢慢地打開了,大門開處,站著一個梳著大辮子的約摸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嵇州龍兩次,才用那悅耳動人的蘇州話問道:“先生,您找誰?”
嵇州龍臉上堆著笑,對那小姑娘道:“姑娘,這是夏沛柔小姐的家嗎?”
“是呀,先生您找我家小姐有事嗎?”說著,那小姑娘用一雙丹鳳眼盯著嵇州龍。
嵇州龍仍然掛著笑,道:“是的,我來蘇州就是專程來找你家小姐的,她今天在家嗎?如在家的話,就麻煩你去通報一聲。”
那小姑娘見嵇州龍笑容可掬,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很快就對他產生了好感,笑著對嵇州龍道:“小姐今天一早就和她的同學汪小姐出去玩去了,可能要下午才回來。先生既然是小姐的朋友,那就先進來坐坐,在家裏等小姐回來。”
嵇州龍笑道:既是這樣,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說著,就邁進了夏沛柔家的大門。他的腳剛跨進去,就聽見後麵吱呀一聲,那小姑娘立即把門給關上了。
那小姑娘加快了腳步,走在了嵇州龍的前麵來,給嵇州龍帶路。
夏沛柔家的前院種了很多的柳樹,其時柳葉正青,處處都是一片綠色。在院落的中間有一個大的魚池,裏麵放養著各種各樣的金魚。
那小姑娘直接把嵇州龍帶到了客廳,讓嵇州龍坐下後,把嵇州龍肩上的布袋取下來放好了,又立即給嵇州龍砌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龍井,就走開了。
嵇州龍端起杯子,呷了幾口茶,把茶杯放下,就站了起來,打量夏沛柔家客廳的陣設。嵇州龍發現,夏沛柔家的陳設以掛在牆上的古人的字畫較多,其次就是那些放在檀木架子上的古玩。整個客廳看起來比較古樸,沒有一點奢華的氣象。嵇州龍猜想,夏沛柔的父親一定是個喜愛中國古典文化的人。
粗粗看了看夏沛柔家的客廳,嵇州龍又坐了下來,端起那杯花,一口氣把它喝完了。剛放下茶杯,就從裏間傳來了腳步聲。嵇州龍馬上就正襟危坐,一付莊重的樣子。
出來的是兩個人。走在前麵的就是開門的那個小姑娘,後麵一個也梳著辮子,年齡好像比前麵的還要小一點。兩人都是穿著碎花的衣裳。
嵇州龍沒見到人的時候,以為是夏沛柔的父親或是母親出來了,所以馬上正襟危坐。見是兩個小姑娘,他馬上就又恢複了輕鬆的常態。
為他開門的那個小姑娘走到嵇州龍的前麵,對嵇州龍說道:“先生,今天真不巧,我家小姐不在家,就連我家老爺和太太也不在家。他們倆也一早就到寺院去燒香去了。我也是剛才聽靈萱說才知道的。”
靈萱就是走在她後麵那個比她更小的姑娘。
靈萱見了生人有些靦腆,不像那個為嵇州龍開門那個小姑娘那樣落落大方。
嵇州龍笑著對靈萱道:“你這個名字很好聽,是誰給你起的。”
靈萱靦腆地對著嵇州龍笑了笑,道:“不告訴你。”
這時,為嵇州龍開門的那個姑娘接碴道:“是小姐給起的。她原來的名字可土了,叫……。”
她的話還沒說完,靈萱就伸手來捂她的嘴,說道:“你又饒舌了,這次可不準你亂說了。”
她攔開靈萱的手說道:“這有什麼怕羞的,你原來的名字不是叫大香嗎?”
靈萱的臉馬上就變紅了,道:“叫你不要亂說,你偏要亂說,你真壞。小姐回來了,我叫地狠狠地罵你一頓。”
她得意地說:“小姐才不會罵我呢?小姐的脾氣很好,從來就不罵人。小姐對我可好呢?她可從來沒有罵過我。靈萱,小姐罵過你了嗎?”
靈萱道:“小姐對我倆都很好,她沒有罵過你,也沒有罵過我。”
嵇州龍看著這兩個小姑娘用蘇州話鬥嘴,感到很有趣,就微笑著對為她開門的那個小姑娘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那個姑娘笑道:“我的名字也是小姐給起的,可小姐總認為這個名字沒起好,一直在想著給我起一個更好的名字,隻不過一時間想不到好的名字。”
嵇州龍笑道:“那你現在叫什麼名字呢?”
那個姑娘道:“叫花開。”
嵇州龍道:“這個名字也還可以,不過沒有靈萱好一些,畢竟俗氣了一點。”
花開道:“是呀,是呀,我家小姐也這樣說,她說今年一定要為我另起一個好的名字。你要知道,我家小姐是讀過很多書的,還會說外國話,取一個好的名字,那是難不倒她的。開始的時候,小姐還為我和靈萱起了外國名字,後來因為老爺反對,這外國名字才沒有使用。我卻認為,那外國名字倒也很有趣的。”
嵇州龍笑道:“外國的名字是有趣,但中國人叫不慣。”
花開問道:“先生是做什麼的。”
嵇州龍道:“你猜猜看。”
花開撲閃了幾下眼睛,說道:“我沒猜錯的話,先生是教書的吧。”
嵇州龍大笑道:“我很像教書的是吧。”
花開道:“上個月,有一位教書的先生來找老爺,也是你這身打扮,和你非常相像,所以我就認為先生是教書的了。”
嵇州龍時年才十七歲多一點,隻不過人顯得比較成熟,所以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二三歲。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花開會把他作為教書先生。
他沒有否認花開的猜測,笑道:“花開真有眼光,一猜就準,我就是教書的,而且是你家小姐的老師。”
花開聽他這樣說,睜大眼睛,一付吃驚的樣子,道:“你是我家小姐的老師?這麼說,你是從北平來的了。”
嵇州龍道:“是的,我是從北樣來的,沒錯,我昨天才剛到蘇州。”
花開道:“我家小姐怎麼沒說過呢?她隻對老爺太太和我倆說,這幾天,她有一位同學從北平來,如果她不在家的話,叫我們和老爺太太要好好地招待,不要冷落了別人。”
嵇州龍笑道:“可能她有一位同學要來,不過要過幾天才來,我先來了。”
花開本一見嵇州龍的麵,就對嵇州龍產生了好感,現在知道他是小姐的老師,更是大獻殷勤。她馬上又為嵇州龍換上了一杯新砌的龍井,回頭對靈萱道:“靈萱,今天中午小姐老爺太太都不回來了,那就由我們招待小姐的老師了。你到廚房去通知老王,就說是小姐的老師從北平來了,叫他準備幾個好菜。”
靈萱答應了一聲就去廚房了。看這個架勢,隻要夏沛柔及其父母不在家,花開儼然就變成夏家的主人了。這其實也是平時夏沛柔慣壞了。因為夏沛柔對這兩個女仆,態度一向就很好,很和藹,沒怎麼把她們當下人看待。有一種情同姐妹的感情。所以,這兩個女仆對夏沛柔也就一點也不怕,說話也不那麼拘謹。
花開坐了下來,陪著嵇州龍說話。
說著說著,忽然花開道:“說了這麼久的話,我還不知道先生貴姓。”
嵇州龍笑道:“我姓嵇。”
花開道:“姓雞?這姓可怪了。姓馬姓牛姓羊的都聽說過,就是沒聽說姓雞的。”
嵇州龍笑道:“我這雞是不能吃的那嵇。古代不是有一個叫嵇康的名人嗎?他很會彈《廣陵散》的曲子。他被人家殺了之後,這首曲子就再沒人會彈了。我的姓就是跟他的一模一樣的。”
花開笑道:“我識不了幾個字,也不懂古代的事。不過,我現在知道你就是嵇先生了,而且不是能吃的那個雞先生。”
說到這裏,兩人都笑了起來。
過了地會,花開又道:“嵇先生,既然你是我家小姐的老師,那就比我家小姐要有學問。那麼現在我請你幫我做一件事可不可以。”
嵇州龍道:“可以呀,隻要我能做到。”
花開道:“你一定能做到的。那就是請你給我起一個好聽一點的名字。我對小姐說,就說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好在她麵前誇耀一下。”
嵇州龍道:“好呀,容我想想。”
花開道:“嵇先生,你好好地為我想想,我去廚房看看,看飯菜弄好了沒有。”說完,她就往廚房走去了。
花開走後,嵇州龍坐在客廳裏沉思著。他想,花開這個可愛的小姑娘的要求,她一定要盡量地滿足她,為她起一個好聽的名字。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時間已接近中午了,但夏沛柔的客廳裏隻有嵇州龍一個人孤單地坐在哪兒,連花開也不來陪他說話了。想是花開不想來打擾他,也叫靈萱不要來,讓他靜靜地一個人好好地思考想出一個好名字來。
又過去了十多分鍾,從內屋傳來了腳步聲。花開、靈萱,還有一個幹瘦的中年男人每人手中都托著兩盤菜,笑吟吟地走了出來。
花開走在最前麵,笑著對嵇州龍道:“嵇先生餓了吧,飯菜已經做好了,嵇先生現在就可以用餐了。”
他們三人逐次把菜放在了桌子上,花開又吩咐那個叫老王的幹瘦的中年男人回轉去拿了一瓶酒來。
花開對著嵇州龍笑道:“嵇先生,今天老爺太太小姐都不在家,沒人陪你喝酒,那隻好由我來了。”
嵇州龍道:“花開,謝謝你了,讓我今天中午不餓肚子,而且還有酒喝。你真是一個又漂亮又能幹的姑娘,你家小姐不喜歡你才怪。”
這時,站在一旁的靈萱答道:“她總是自作聰明,自作主張,小姐不說她,老爺已經說過她幾次了。”
花開對靈萱道:“去你的吧,不要在這裏亂說,掃了嵇先生的雅興。”
靈萱並沒有走,而是坐在另一邊。老王卻放下酒菜之後,一言不發就走開了。
嵇州龍對靈萱說:“靈萱,你也來一起吃。”
靈萱道:“我可不能與花開相比,她可以不要規矩陪客人吃飯,我可沒那個膽量。”
花開對嵇州龍道:“嵇先生別理他,我們喝酒。”說完,她就端起杯子敬了嵇州龍一杯。她連敬了嵇州龍三杯酒。
三杯酒下肚後,嵇州龍就感到有些頭暈腦脹了。他看了看花開,卻她像沒事一樣。他不由得佩服花開的酒量。
嵇州龍的酒量不大,而且他也很少喝酒。在學校的時候,與夏沛柔他們一起下館子,他一般隻喝一小杯低度的酒。這次,他連喝了三杯酒,是他有生以來最喝得多的一次,他已經有些不勝酒力了。
這時,花開又端起了酒杯,嵇州龍看見後,連連說:“我不能再喝了,我不能再喝了,花開你自己喝吧。”
花開見他確實是不勝酒力,也就沒有勉強。不過,她自己也沒有再喝了。她吩咐靈萱為嵇州龍盛飯,靈萱順從地去了。嵇州龍不得不佩服花開有男子漢的氣慨,同是仆人,她卻能把另外兩個呼來喚去的。
吃過飯後,花開笑著對嵇州龍說道:“嵇先生,剛才無請你為我做的事,你想好了嗎?”
嵇州龍笑道:“想是想了一個出來,就是不知道你滿不滿意。”
花開喜道:“嵇先生,那你說來聽聽。”
嵇州龍道:“我為你想到的名字是幽蘭。”
花開喃喃地道:“幽蘭,幽蘭。這個名字聽起來很不錯耶,謝謝嵇先生了。嵇先生多費神了。”
嵇州龍道:“這也不用說謝什麼的,我隻不過是撿了一個現成的名字。”
花開道:“雖是現成的名字,但是沒有文化的人,像我這樣的人是怎樣也撿不到的。撿到也是要花一番心思的。”
嵇州龍聽她說話應對得體,謙恭有禮,越發地喜歡她了。
就在這時候,大門外傳來了門環響動的聲音和一個男人的叫聲“靈萱來開門,老爺回來了。”
趁靈萱去開門的當兒,花開和老王很快地把桌上的碗筷全都收拾好了,帶進了廚房。
嵇州龍知道是夏沛柔的父親回來了,馬上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裳,身體麵對著大門站在客廳的正中央,略帶一絲的緊張。
大門緩緩地打開了,走在前麵的是一個約五十歲的老人,頜下一部花白的胡子。那老人上身穿一件玄色的絲綢褂子,下身著一件暗紅的馬褂。他步履邁得較大,顯得很是精神。
隻兩分鍾,他就走進了客廳。看見一個陌生的青年站在那裏,他也感到有些突兀。
嵇州龍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笑著,他卻上上下下打量了嵇州龍幾遍。
最終,還是嵇州龍先開了口,道:“老伯,你好,今天辛苦了吧。”
麵對這樣一個陌生人的問好,他並沒有回答,隻是對著嵇州龍笑了笑,就坐了下來。這下,嵇州龍感到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還好,在一旁的花開說話了,她道:“老爺,辛苦了吧,太太怎麼還沒回來,她不是與你一起去燒香的嗎?”
夏沛柔父親道:“她燒完香後就到張太太家打牌去了?要下午才回了。”
花開道:“噢,是這樣的。”
花開又指著嵇州龍道:“老爺,這位先生是小姐的老師,他是從北平來的。”
聽花開這樣說,夏沛柔的父親又打量了嵇州龍一次,才對嵇州龍道:“先生是小女的老師,是從北平來的。”
嵇州龍尷尬地道:“我,我,我不是夏小姐的老師。”
花開聽他這樣說,就道:“咦,你不是說你是小姐的老師的嗎?怎麼見了老爺就說不是了呢?”
嵇州龍道:“花開,實話對你說,我其實是你家小姐的同學,是應她之邀來蘇州的。至於說我是小姐的老師,不過是和個開了一個玩笑。”
花開道:“嗬,有這樣開玩笑的,我家小姐的老師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這時,靈萱為夏沛柔的父親和嵇州龍各砌了一杯茶來,夏沛柔的父親也開腔了,道:“花開,你的眼光也太差了,怪不得別人。這位先生的年齡與小姐差不多,他怎麼可能是小姐的老師呢?你別在這瞎攪和了,快去做你的事吧。”
花開應了一聲“是”就走開了,走的時候還狠狠地瞪了嵇州龍一眼,嵇州龍對她卻報之以微笑。
花開走了之後,夏沛柔的父親示意嵇州龍坐下來,笑著對他說道:“先生貴姓。”
嵇州龍道:“小姓嵇。”
“是哪一個嵇?”
“魏國嵇康的嵇。”
“好姓,好姓,嵇康死後廣陵散已成絕響,但姓嵇的後人還是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