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是雲長空的看家本領。這一招他同時運起兩種不同的心法,左臂那一拳乃雲家家傳絕學“炎陽心法”,此心法及其剛猛,出手時剛猛的熱流可以將對手化為焦炭。而右手那一掌,卻是江湖中最常見的陰柔功夫“寒冰掌”,不過經他的手使出,威力卻可以大不一樣,好像連時間,都被嚴寒凍結。
無月雖知自己穩勝雲長空,但也不敢托大。他淩空退了一段距離,然後雙手劃圓,動作煞是優美好看。他竟用太極的招式卸開了這兩招,不過巨大的衝擊力也震的他血氣翻湧。
他站定身形,笑道:“雲盟主果然厲害,就憑剛剛一招,西南武林盟主,當之無愧。不過老僧要用刀了,雲盟主可要小心了。”說畢,他隔空探爪,那把戒刀“鏘”的一聲跳出刀鞘,穩穩被無月抄在手中。
一刀在手,無月頓時好像變了一個人,好像變成一尊經曆萬年風吹雨打的佛像,莊嚴神聖。刀好像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整個人與刀渾然一體,毫無破綻。
但淩冽的殺氣,卻以他為中心,濃濃地彌散開來。
無月撫著刀背,淡淡道:“雲盟主猜猜,老僧這一刀能否取得了你性命?”雲長空此時汗珠已順著額頭汨汨流下,他知道,無月此言並非狂妄自大。當下也不多言,將全身真氣提至頂峰。
此時無風,無月卻衣袂飄飛,刀光暴漲。凜冽的殺氣以無月為中心炸開。雲長空知道這一招必定生死,念頭一動,決定先出手。他大喝一聲,將“炎陽心法”運至極致,化作漫天帶著火光的掌影,像怒潮一般襲向無月。
無月微微一笑,反手向那掌影處劃去一刀。這一刀看似招式平淡無奇,刀刃劃過空氣卻響起陣陣梵唱,好像要將世間的罪惡,都度化去天地的盡頭。刀身卷起一股螺旋勁氣。
一片落葉無意飄進勁氣漩渦中,轉眼就被化為齏粉。
這股勁氣盤繞刀身一會兒,便怒號著襲向那漫天掌影。
時間好像頓在了這個時候。
一蓬血霧噴起,雲長空仰麵向後飛去,然後重重跌在地上。他胸前衣衫盡碎,刀氣將他胸前侵蝕的血肉模糊。他眼睛仍不甘地怒睜著,可是已無生機。
無月收刀回鞘,低低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跨過雲長空的屍身,向房內走去。房內卻空無一人。無月俯下身子貼著地麵聽了一會,然後衝天而起,撞破房頂向西掠去。
蘇紅雲早帶著還在熟睡中的嬰兒離開,她看到雲長空決絕的眼神時就知道,自己丈夫已經凶多吉少。她真想此時就這麼隨丈夫去了,可是,她一定要為雲家留下一絲血脈。她抱著孩子,運足內力,沿著官道向青城山奔去。耳邊風在呼嘯,懷中的孩子卻仍甜甜地睡著,她已遠遠看到青城山雄奇連綿的輪廓。
一股大力從背後傳來,重重擊在蘇紅雲背上。蘇紅雲哇地吐了口血,跌倒在地。
無月已經追上來了。剛剛他隔空打了一掌,卻隻用三分力。他隻想要蘇紅雲懷中的孩子的性命。
無月習慣了聽從自己主人的命令,他自己也覺得為一個沒有根據的預言殺一個嬰兒很荒謬,所以,他不想取了蘇紅雲的命。但是,他不敢質疑自己主人的決定。一想到遠離中原的雪峰之上那裏的一個身影,強悍的他也不禁打個寒戰。
“雲夫人,請交出孩子吧。”無月麵無表情道。
蘇紅雲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更加緊緊抱著孩子,絕望地說:“殺了我吧,但是求求你放過孩子好嗎?”無月搖搖頭:“對不起,我家主人隻想要貴公子一人性命。”
“我家霄兒才滿月,你家主人為何如此狠心?”蘇紅雲淒然道。
無月也不答話,慢步向蘇紅雲走去。他不想再糾纏下去,東邊天空已透出一絲白光。天快亮了,這裏是官道,天亮後就會人來人往。無月想盡早了結後回去複命。
“且慢。”蘇紅雲喊道,說罷她拔下了自己的發簪,狠狠在自己的臉上劃下,頓時血流如注。
“你做什麼?”無月驚道。
“請大師放過孩子。”蘇紅雲淡淡道,全然不顧臉上劇痛。
無月還未來得及答話,蘇紅雲又狠狠的劃了一道,繼續說道:“請大師放過孩子。”她不停重複著這句話,每說一次,便劃一下,轉眼間臉上便被劃了七八下。
“夠了,我放過他了。”無月大喊,他本不是極惡之人,雖不守殺戒,但看不得眼前這樣慘烈的場麵。他隻想遠遠逃開。
“謝大師成全。”蘇紅雲停下了摧殘自己的動作。
無月轉身向遠處飄去,天邊卻傳來他的聲音:“雲夫人,讓雲公子拜入青城山,並一輩子不要讓他下山一步。否則,我必不再放過他。”
蘇紅雲呼出一口氣,身子一軟暈倒在地。懷中嬰兒好像被摔痛了一樣,哇哇大哭起來。
東方,陽光漸漸刺破夜的深沉,照在躺在地上的蘇紅雲如鬼魅一樣的臉上。
不遠處,便是在晨光中蘇醒過來的青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