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取一柄刀。”蘇鍋開門見山。
當鋪的掌櫃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但身上的服飾風格卻和蘇鍋同出一脈——皆是簡單卻實用。那粗布衣裳仿佛隻是為了裹身蔽體一般,藍色的布巾也隻是隨意地包紮起一個發髻。
掌櫃正坐在一條整木做成的粗糙櫃台後,表情稍稍有些驚詫。
“這位客官,請詳細說來,您要什麼刀?是什麼時候當到我這兒的?具體是什麼個樣式?”
這掌櫃的,一點也沒有因為蘇鍋一身的粗劣衣裳而怠慢,卻也沒有因他身後的一口異樣的大鍋而畏手畏腳。
世上之大,奇人輩出,但統一的特點,便是大多都有著怪脾氣。喜歡穿著粗劣衣服卻手握橫財的怪人多了去了,這掌櫃年輕的時候便見過不少。像蘇鍋這種“怪”的程度,既讓掌櫃輕視不了,但也不至於被唬住。
這一邊,看著當鋪掌櫃的表現,蘇鍋下意識地用幾根指尖磨了磨掌心。他有點意外。意外在於,這掌櫃的態度,竟格外的老成幹練。
他最愛跟這種聰明人打交道。那意味著不需要多費口舌,便能讓事情稱心如意。
蘇鍋沒再多說話,隻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腰間,一番“桄榔桄榔”的聲響後,一把刀鞘,就那樣出現在蘇鍋的手裏。
“北疆狼頭驍騎…”當鋪掌櫃深吸了一口氣。
“我要一把能合得上刀鞘的刀。另外,取刀這件事兒,希望掌櫃的能夠保密。”說完,幾錠紋銀就被放在了櫃台上。
當鋪掌櫃不說二話,紋銀就直截了當地進了他的袖子裏。這種時候,不收,說句老實話,反而是壞了做生意的規矩。對方有要求,給了錢,那就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簡單明了的事兒,反而最不容易惹上是非。
掌櫃回身向裏,開了一扇門,“請這位客人稍等片刻,我去找一找您要的刀。”說完,就走了進去。
當鋪的掌櫃心裏明白蘇鍋要的是什麼刀。
多年前,兵部退下來了一批刀。清一色北疆驍騎狼頭軍的製式。而且都是尉官佩戴的款式。這些刀都是新的,卻送到了這裏來。掌櫃的原來在朝堂後門的暗部做過事兒,多少明白些其中周轉。試探性的問了問,那個送貨的卻丟下這樣一句:“這批貨戾氣過重,人用不得。但是兵部舍不得丟掉,放這兒,保準哪天能用上。等到有人拿配套的刀鞘給你時,你就取貨給他。”
“這批貨放了這麼多年,總歸有點用處了。”當鋪掌櫃一邊想著,一邊揭開貨櫃的擋塵布。貨櫃上橫著兩條交叉的封條,上麵不知道塗塗畫畫了些什麼鬼東西。用手指撥弄,卻發現頗為結實。
無奈,掌櫃的取出貼身的小刀,剛準備往那封條上割那麼一道。
他的動作突然停下了。
貨櫃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
掌櫃的心中在咆哮著,因為他感到恐懼。
貨櫃裏的東西令他感到恐懼。
無形無狀,無感無味的戾氣從嚴絲合縫的貨櫃裏悠悠冒了出來。
呼吸仿佛被壓迫住了,本該自然的事情此時做起來卻很是困難。雙腳,雙手,連帶腰部都僵硬住了。魂魄仿佛被抽離了身體,渾身發麻,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