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旋西沉,旭日初升。晨曦和淡淡的海霧籠罩著涼翼北境,飄蘆海之濱的漁村。勤勞的漁民早早的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由於這裏是涼翼經水路到棟昆的最大渡口,是以這裏雖地處偏遠,卻也很是繁華。這裏有一個鎮大小。因為是由一個小漁村“羨魚村”發展而來,人們叫慣了,至今仍叫羨魚村。那個渡口則叫棟昆渡,乃是渡至棟昆之意。
經過幾天的海上漂泊,四人終於重新踏上了陸地。向真卻有怏怏不樂之意,在這裏他們就要向江冠辭行向西經蒹蒼城到戚禧去了。一路上行來,滿街盡是喧鬧聲。各式各樣從未見過的早點誘惑著向真的腸胃,琳琅滿目的飾品雜貨挑動著向真的好奇。沛凝從島上帶出的夜明珠換了足夠的銀兩。三人隨著向真吃一些東西,陪著她逛東逛西,看這看那,瞬間將離別之情忘得一幹二淨。
整一天時間,向真逛遍了所有能進的店鋪,嚐盡了村上的美食,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那麼新奇。直至黃昏才找了間客棧歇腳。夜幕落下,華燈初上。剛吃過晚飯,向真又拉著江冠去逛夜市,江冠也不好拒絕,外麵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繽紛絢爛的一切都深深吸引著這個美麗的女孩子。雍冠隆也要求同行,向真嘟嘴道:“冠隆,你幫舅舅整理一下東西吧!我們去一會兒就回來的。”“雍冠隆自然不會輕易同意,試想天下有哪個男人會願意自己心愛的女人有和情敵單獨相處的機會。他當即說道:“叔叔將所有的東西已經整理好了,我和你們一起去見識一下夜市吧,走吧!”向真無奈隻好沮喪地先腳跨出客棧和江冠一起向夜市街走去。
繽紛眩目的燈光昭示著這個漁村的繁華與祥和,燈光下的夜市街與白日的街道相比平添了幾分神秘。商販們吆喝著自己的商品,向真似乎對化妝品和飾品特別感興趣,不斷拿各種各樣的脂粉和頭飾問江冠是否好看。江冠對這些絲毫沒有興趣,又不忍拂了向真的興致,隻好點頭敷衍著。一旁的雍冠隆,一路上向真從未和他搭過話又看著兩人親密的舉動,窩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不一會兒,向真就買了好幾盒脂粉,幾件頭飾由江冠提著。又行幾步在路邊的一個地攤上擺著一些工藝品和樂器。這些向真從未見過,她高興的一件一件把玩著。向真想給江冠買些東西又不知道買什麼好,此時她看見就在地攤邊上擺著一隻翠玉長簫,晶瑩剔透、做工精細。向真高興地拿起來給江冠看。江冠仔細看了看玉簫,乃是一種叫冷翡翠的冰玉所造,上雕著一幅青竹破岩圖,江冠很是喜歡,便對向真說好。向真高興地付了攤主錢,又將自己早已買好的一個鸞鳳和鳴的吊墜係在玉簫上,羞赧地遞給了江冠。這倒讓江冠吃了一驚,江冠愣了半天卻遲遲不去接那玉簫。向真見江冠不接,竟瞬間淚水晶瑩欲滴。江冠無奈隻好伸手接過,道了一聲謝。向真笑著讓江冠試吹一下。嗚嗚的簫聲很是淒涼生生撕裂黑夜傳到很遠很遠。此時江冠忽然覺得自己竟與夜月一樣心中裝滿了無止盡的憂傷、淒涼和悲苦。江冠收起玉簫見夜市已是燈火闌珊便轉身欲回。
熙攘的人漸漸散去,商販們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原本喧鬧的夜市,至此時方才安靜了下來。一個貨郎正準備收拾自己的商品回去卻被向真叫住了。原來向真看中了貨郎擔上的一隻發簪,整個簪子為一隻鳳,翱翔的雙翅被雕做了簪尾,華美的尾羽作了吊穗,看上去極為好看。向真正要付錢買,隻聽嗒嗒的幾聲馬蹄從遠處奔來。經過向真身邊時,一匹馬忽地長嘶一聲被主人勒停了下來,隻聽見一個宛若黃鶯啼唱的女聲道:“好美的發簪!”便一伸手從貨郎擔上取走了簪子,那女子又隨手扔一錠銀子給那貨郎道:“不用找零了。”便策馬欲行。“這位姑娘,這簪子是我先看中的,請你還給我。”向真客氣卻也微慍地對馬上女子說道。馬上的綠衫女子回過頭來,那是一副令花含羞的麵孔,也許她不屬於現實,隻應存在於虛幻,她也許就是上蒼創造女子的原因吧。夜市上的人瞬間都將目光集中在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身上。綠衫女子輕啟朱唇,展顏笑道:“可是是我先拿到的,而且我也已經付過了錢,怎麼能說讓我還你呢?”“你……”向真頓時為之語塞。雍冠隆見向真被欺負,當即上前一把抓住馬轡頭,將綠衫女子拉下馬來。在一個人心中隻要認定了自己的另一半,即使是再美麗瀟灑一千倍的人放在你麵前你都不會為之所動,他或她就是你眼中的唯一,你不能容忍他或她被欺侮,這就是戀愛中的人,所以即使綠衫女子有壓過向真的俏麗容顏,但雍冠隆還是毫不客氣地將她拖下馬來。“姑娘,這簪子明明是向真妹妹先看中的。你為什麼要搶,快把簪子還給她!”綠衫女子手腕被抓得生疼,卻仍緊攥著簪子不放。另一隻手竟迅速伸向腰間拔出一柄短匕首揮向雍冠隆。雍冠隆見勢不妙,急忙縮手後退數步。“好,你們想要是吧!我毀了它,誰都得不到!”綠衫女子被雍冠隆惹得惱羞成怒,登時便要用手折斷發簪。這時江冠也看不得綠衫女子的野蠻,右手箕張生生將女子手中的發簪吸了過來。江冠抓過發簪,又給了貨郎一錠銀子,將那女子的銀子撿起,拉著向真便往回走,頭也不回右手一拋便將便將銀錠輕擲在綠衫女子手中。眾人齊聲喝彩,綠衫女子更是羞怒,從馬腹上抽出長鞭,一抖手就直直向江冠打了過去。江冠並不回頭,畢竟他已是歸一境的魔法師。即使他失去雙眼,亦可毫無阻滯地洞察一切,他右手後揚,食指輕輕一彈正中鞭梢。似有一股電流從江冠手上傳出,長鞭成了導線,綠衫女子右手一麻,長鞭落在了地上。她並不服輸,撿起長鞭,催動火元素布滿鞭子,用力抖向江冠。“啪”長鞭被人操在了手中,那是一個年輕人與江冠年紀相仿。“哥哥,你幹嘛搶我鞭子,沒有看到妹妹被人欺負了嗎?”綠衫女子向那年輕男子抱怨道。“兄台請留步,我代小妹向你們道歉了。”那青年並不理會自己妹妹的抱怨,而是叫住了江冠。江冠細細打量了這個年輕人,與自己同樣的褐色長發卻綰在了頭頂,眉清目秀、氣宇軒昂,隱隱有一絲霸氣,卻又相當隨和地笑著。
“敢問兄台,小妹可有得罪之處,我在這裏代她向你道歉。”雍冠隆忿忿地將剛才的一切講述了一遍。年輕男子歉然道:“我們兄妹自蒹蒼城而來,至此天色已晚。在下沒管好舍妹,她從小嬌生慣養,還望各位見諒。”原來他們進城時,青年在前,綠衫女子在後。當他發現妹妹不見時,向真她們已經起了爭執。趕到時恰好妹妹揮動火神鞭被他一把抓住。“春柔,還不快過來向人家道歉。”“為什麼要我道歉,我又沒錯,他們怎麼不向我道歉!”綠衫女子春柔反駁道。“各位別介意,舍妹自小嬌慣,高傲蠻橫的緊。”“看得出來!”雍冠隆一臉不悅的道。”“哥,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妹妹?”綠衫女子春柔不滿地說道。“這樣好了,作為賠罪。在下請諸位喝酒如何?”青年男子笑道。江冠雙手一拱:“不必了,我們要回去了,多謝兄台美意!”說完便引著向真回客棧了。
“那個姑娘也太蠻橫無理,氣死我了,多虧江冠哥哥幫我搶回了發簪。”拿到心愛發簪的向真埋怨著。雍冠隆滿臉的不悅,自己也出了氣力,功勞卻全成他原江冠的了。沛凝聽見向真的抱怨:“是誰惹得我們向真這麼生氣啊!”十幾年沒這麼氣憤過的向真將發生的事告訴了舅舅。沛凝聽罷,說道:“也許是個富家千金,別與她一般見識啊。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們就起身去蒹蒼城。”“舅舅,我還沒玩好呢,停幾天再說吧!”向真推脫道。其實向真是舍不得離開江冠。“不好吧,向真妹妹!叔叔都十七年沒有回到故國了,他一定很期望早些回去呢!再說到了戚禧也一樣很多好玩、好吃、好看的。”向真沒了理由,隻好應道:“那好吧!”“江冠賢侄,你這兩天準備幹什麼?”江冠應道:“我聽說這個漁村有位大賢,村名‘羨魚村’便由他的先祖而來。據說五十年前,這個漁村還十分破敗,村民也相當懶惰。靠近大海卻沒有人下海捕魚,更沒有人經商,他們貧窮食不果腹、衣不暖身。直到有一天,一個叫花枯發的老者來到這裏,他每天撐船出海捕魚,每天都滿載而歸,沒多長時間,他便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村民們都很是羨慕嫉妒。他每次回來都對那些村民說:“坐觀者,徒有羨魚之情;踐行著,卻有無盡之富。”漸漸的村民們也開始行動起來,花枯發傾囊為村民置辦船隻,教村民捕魚之法,隨著村民們的辛勤勞動,村子迅速地富庶了起來。由於海上貿易的發展,這裏更是一掃昔日的頹廢,成了繁華的港灣。村民們為了紀念老者,也為警示子孫不可懶惰,便將村子命名為羨魚村。他的後世子孫也俱都很是賢能,他們就住在村邊的一個牙山上。現在執掌花家的是一個叫花裏洪的老者,所以我明天決定去前去拜訪。”“那好吧,大家都休息去吧!”沛凝催促道。
“哥,你今天怎麼淨幫著那幾個人欺負你妹妹啊!”剛在一家客棧安頓下來的綠衫女子春柔又開始抱怨著。“搶別人的東西,本來就是你的不對。況且那白衫男子也還彬彬有禮,不曾難為與你。若以他的修為兩個你的哥哥也保護不了你,看他眉清目秀,容貌堂堂不似壞人,為兄倒有興趣結識!”“哼,我看你才是個壞人,我去休息了。”春柔嘟著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才不管他有多厲害,總之我一定要挽回麵子,給他一點教訓。哼……哼……”“你在嘟囔什麼呢,趕緊休息去,明早我們還要去拜訪師傅呢!”“知道了,哥哥。”春柔熄了燈。
細草微風岸,楊柳依依的白霜橋是通往蒹蒼城的必經之路,也是送別之所。沒有人能說清楚這裏埋藏著多少離人淚,蘊含了多少淒別愁。向真站在橋上說不出半句話來,隻是眼淚充盈著眼眶卻不敢哭出來,她向江冠揮揮手,不忍地回過頭去。江冠此時忽覺得向真很可憐,他真想追上去安慰一下她。可理智告訴他向真在自己心中永遠是自己的好妹妹,而自己也會像親哥哥一樣照顧她、保護她。向真緩緩走在最後,不住地回頭看著江冠,嘴裏小聲念叨著:“江冠哥哥,我走了。”當她再回頭看江冠時,江冠已經離開了,淚水此時終於斷了線濺濕了白霜橋。
懷著淒淒的別情離開了白霜橋,江冠心中始終在想著沛凝臨行前對自己的吩咐:江冠啊,據你冰叔叔所知,你的叔父也就是保定帝並不是如你所講的大奸大惡之人,當年你父王和伯父助戚禧平叛時,我所認識的保定帝是一和善仁愛、寬宏大度之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你最好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作打算。懷著滿腹紛亂的思緒,腳下並不停滯按村民們的指示向花家所住的牙山走去。
其實今天天氣很好,沒有一絲陰霾之氣。通往花家的山道並不崎嶇陡峭,相反卻平坦開闊。夾道是各色鮮花,嬌豔無比、芳香四溢、沁人心脾。走在山道上令人心曠神怡。“難怪這座山叫花香山,果真名副其實!”江冠不禁讚歎道。
到得莊門前左右是掩映的翠竹,斑駁的院牆使整個山莊看上去很古樸卻又很頹廢。江冠輕叩朱門,稍時,門“咿呀”一聲開了,出來一童子。見是一陌生男子,便問道:“請問公子有何貴幹?”“晚生原江冠仰慕花前輩已久,今特來拜訪,渴求一見,還勞煩通報。”“那好吧,你稍待片刻,我與你通報。”“如此多謝。”江冠恭敬地站在門外靜候,一會兒那童子便開門對江冠道:“我家主人有請,公子請!”江冠靜靜地跟在童子後麵,繞過曲折的花徑,來到一處門前是一片空曠練武場的房屋前,童子入內稟告,隻聽房內一個聲若洪鍾的人說道:“請他進來吧!”便見童子轉出身來請他進去。
江冠一腳剛跨入門內,便聽一個女聲道:“是你?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江冠一聽便知是昨晚那個綠衫姑娘,旁邊坐的是她的哥哥,堂上一位老者聽得春柔如此說話,便問道:“春柔,你認識他嗎?”“認識,雖不是很久,卻記得深刻得緊。”春柔恨恨地道。江冠暗覺不巧,自己昨晚教訓的難道是花小姐。江冠卻也顧不得那許多向老者行禮道:“晚生原江冠冒昧造訪,還請花老先生多多見諒!”花裏洪嗬嗬一笑讓江冠坐在右首與那青年相對。“你今天到此來有何事?”花裏洪問道。“晚輩有些陳年舊事想向老先生討教一二,隻是……”江冠目光在春柔兄妹二人身上掃過。花裏洪便即明白正欲開口,卻聽春柔怒道:“有話盡管說,看我們做什麼,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嗎,本姑娘就是不走,你待如何?”“你……”江冠一時無話可說,便向花裏洪一揖道:“既然如此,晚生他日再來討饒,告辭!”“江冠兄留步,小妹口無遮攔,多有得罪,愚弟代為道歉,你既然有重要事情相詢,我們兄妹正好去賞花,你與師傅慢慢談。”“師傅,你們難道不是……”江冠訝然問道。“哦,江冠兄誤會了。我們同姓,名字也僅差一字,我叫修全,花老先生乃是我們兄妹的授業恩師。”青年修全解釋完便拉過妹妹出了房去。
“他們都出去了,有何事你便說吧!”花裏洪朗聲道。江冠隨手布下《魔典》中的“天籟之音”結界阻斷聲音外傳。花裏洪臉有異樣,輕“咦”了一聲,這個江冠卻沒注意到,而是很慎重地問道:“花老先生,晚生有件事想向你問清楚,還請據實以告,且不要對他人言及晚生曾有問過。”“好吧,老夫答應你。年輕人你問吧,老夫定當據實以答。”“請問先生,當今皇帝如何?”花裏洪嗬嗬笑道:“當今皇帝愛民如子、勤政務實、勵精圖治、定國安邦,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為國為民的好君主,此乃天下人所共知之事,你前來莫非就是問這個?”江冠聽他如此盛讚弑兄奪位的保定帝心有不悅,卻不敢表現出來,當即笑道:“當然不是,晚生想問的是十七年前宮廷政變之事。”花裏洪聽到這原本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轉而換上了一副凝重的臉色,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講道:“那是我們涼翼的一道傷痕,至今仍隱隱作痛。當年,戚禧內亂,長皇子鎮南王二皇子征東王也就是保定帝,奉旨助戚禧平叛。叛亂平息後,建文帝自覺年邁體衰無力於國政,便欲傳位於長皇子。哪知原本溫文爾雅的鎮南王,歸國後竟暴虐成性、飛揚跋扈。建文帝不能眼看著大好河山交給一個暴君,更不能將祖宗的基業毀在自己一時糊塗上,無奈之下隻好改立二皇子為新君。就在登基大典那天鎮南王竟率領軍隊包圍了國都幻影城,意欲逼宮自立。建文帝無奈隻好調集早已埋伏在城外的禁軍和城內的武士團、魔法團鎮壓了這次叛亂,鎮南王也在戰亂中被保定帝所殺,但鎮南王的妻兒卻神秘的消失了,至今杳無音信。保定帝將鎮南王葬在落葉山上,每常前去祭祀。從那以後保定帝便常做惡夢,活在懺悔、內疚、痛苦之中。”講到這裏花裏洪長舒一口氣,“年輕人,不知老夫的講述你還滿意嗎?我雖不知你問這些陳年舊事何用,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一點保定帝殺鎮南王實是迫於無奈。”江冠恍若未聞,隻是哀聲喃喃地說著:“暴虐成性……飛揚跋扈……為什麼……怎麼會是這樣?”花裏洪看他精神恍惚、語無倫次,便輕拍江冠肩頭問道:“年輕人,你怎麼啦?”江冠被這一拍,陡然警覺:“晚生聽得入神,有所失態,還請老先生勿要見怪才好。”“無妨,無妨。”花裏洪撚須笑道。“那晚生告辭了,多謝老先生賜教。”江冠別無他事,也不便多加叨擾,便起身辭行。花裏洪起身送他出門,江冠謝道:“先生,請留步,晚生告辭!”花裏洪看著這個神秘的年輕人走出拱門去,便回身坐下,隱隱覺得這個年輕人應該與十七年前的宮廷政變有著某種關聯,但有什麼關聯,他又是誰,卻無從得知,也不便於貿然發問。
“春柔不要再蹂躪那些花兒了。你看。多美的花兒被你撕了一地。”修全見被自己拉出來的妹妹一直在撕師傅精心栽種的花兒不忍地勸阻道。“要你管啊,你隻會幫外人欺負你妹妹。”春柔滿臉不悅的抱怨道。“哎,哥!你說他會問師傅些什麼啊?”春柔忽又笑盈盈地向修全道。“你不是很討厭他麼,幹嘛理會這些!”“我……我隻是好奇而已,不說就不說。”“想說我也不知道啊。”修全又在觀賞他師傅新植的未被春柔破壞的花兒。春柔則又在掐著花兒,把花瓣撕成一瓣一瓣扔在地上,忽地她發現哥哥不知道哪去了。她氣得將手中花朵一把撒了出去。
“姑娘,這花朵是不是你摘下來的?”原來春柔剛丟出去的花朵恰好砸到江冠的頭上。江冠撿起花朵走進花圃,卻見是春柔,便開口問道。春柔見是昨晚與自己爭鬥的江冠,便口氣僵硬的道:“是啊,是本姑娘摘的,本姑娘想摘就摘想扔就扔,怎麼樣?”“你……你知道嗎?每個生命都有活的理由,都享受活著,也都想活下去。他們都有自己的親人、朋友,有自己的希望和情感。就算是一枝花也有它生存的權利,它好不容易才發芽、開枝、散葉、成長、含苞、開放,它經曆狂風、暴雨、烈日、蟲害才綻放出美麗。你隻圖一時的心中之快便把它扼殺掉,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江冠憤然地說道。“唉,你這人很奇怪欸!我不過摘了幾朵花,你就跑來喋喋不休的給我講一堆大道理。”春柔怒氣衝衝的回敬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隨意踐踏生命。”江冠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就踐踏,你能把我怎麼樣?”春柔一邊用腳將花瓣碾作花泥,而右手卻探向腰間抽出盤在腰間的火神鞭抖手揮向江冠以消心中怒火。江冠不欲與她計較,一把抓住鞭梢說道:“姑娘美豔無妨,卻是如此蛇蠍心腸。”江冠重重哼了一聲,將鞭子還給了春柔。他不想在花家動手,更不想傷了花裏洪的徒弟,便抬腳向莊門走去。不道腳剛邁出一步,耳邊風聲便呼嘯而至,緊接著肩膀上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火神鞭打爛了向真剛做好的新衣,皮膚被灼傷一塊,腫起好高。江冠沒想到她竟恩將仇報,自己不忍傷她,將鞭子還回,她卻緊接著就催動火元素燃起火神鞭攻擊自己。江冠有些惱怒,他回頭怒視著春柔,卻沒有還手,也沒有說什麼。春柔倒被他憤怒的樣子嚇了一跳。
江冠轉身又向莊門走去,剛走幾步,便又聽春柔說道:“你不能走!”“為什麼?”江冠頭也不回,“難道大小姐還要再賜在下幾鞭?”“你……”春柔被他言語一激竟也說不出話來,但轉而又說道:“你身上的鞭傷很重,隻有我才能醫治。隻要你求我,我馬上給你祛除痛苦。”“區區小傷不算什麼,多謝姑娘美意。”江冠並不領情,轉身踏步而去。“哎,不用你求我了,我給你醫治,不然你會死的。”春柔見江冠並不理會她的警告焦急地喊著,她氣得直跺腳,又有無數花瓣遭了殃。
“江冠兄,請留步。”剛走出花園拱門的江冠便又被春柔的哥哥修全叫住。江冠回過頭看看匆匆而來的修全,拱手一禮:“修全兄,有何見教?”修全一眼看見了江冠肩膀上的火神鞭灼傷的痕跡,還沒回答江冠的問題便向江冠道歉道:“江冠兄,你的傷……愚弟一定會好好管教舍妹,我在這代她向你道歉了。”江冠晦澀一笑:“沒事,小傷而已,是我自己不好,惹禍上身。不知修全兄叫住我有何事?”“哦,師傅有請。”江冠心生疑竇:花老先生叫自己作甚。腳下卻不停步又隨修全返回。
卻見花裏洪負手站在演武場上,並不在客廳內,春柔恭謹地站在一旁。江冠拱手向花裏洪行禮後問道:“不知花老先生叫住晚生有何見教?”花裏洪朗聲笑道:“方才老夫見你布結界時手法嫻熟特別,應是魔法高手,因此想借機試一下劣徒的技藝如何,想必原公子不會介意吧?”“晚生才疏學淺,隻是會些粗淺的皮毛功夫,不敢獻拙,還請老先生見諒。”江冠不願在外人麵前展露身手,因而自謙推托道。“原公子是不屑與老夫弟子動手咯。”花裏洪顯得有些不滿。“晚生不敢。”“既然不敢,那就是答應了。”江冠被說得啞口無言。“那好春柔,你先去領教一下吧!記住要用全力,知道嗎?”花裏洪不知是何用意竟叮囑春柔下狠手。
“等一下,春柔你還是先替江冠兄治好傷再說。”修全見春柔聞言便欲動手,急忙提醒道。“他說過區區小傷,不勞我醫治的。”“春柔,你又隨意出手傷人,如果有下一次,我定收回火神鞭,你先給原公子療傷,稍後再比。”春柔滿臉不悅地走到江冠背後,卻見著鞭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春柔心中竟有一絲後悔,悔自己下手太重,但行動上卻不認輸,拿出藏在身上的藥膏使勁地搽在江冠傷口上。江冠隻覺傷口先是火辣辣,後來漸漸感到一陣清涼,已經結痂,紅腫也消了去。江冠卻向花裏洪一禮:“多謝花老先生!”春柔氣乎乎地收好藥,心道:本姑娘給你治的傷,你卻不謝我,看我一會兒多賞你幾鞭。當下便說道:“那開始吧!本姑娘不會手下留情的。”“那最好,姑娘也從未手下留過情。”江冠反譏道。春柔不再理會他,而是做好準備,意欲隨時給江冠些教訓。江冠也擺出魔法師通用的起手式,準備比試。
春柔一開始就用上了高級魔法叫“火樹銀花”,春柔一雙纖手催動火元素組成一棵燃燒的樹,上綴著繁多的爆裂白火球。江冠識得此魔法,如若被擊中,火樹枝會像藤蔓爬遍全身將人困死,而後爆裂白火球,以此一舉將對手致命。江冠顯得泰然自若,他已有應對之策,他不想用《魔典》上的獨有魔法,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他輕揮左手催動風元素組成一個小型旋風,右手催動水元素組成晶水珠簾。春柔見江冠小瞧自己,便一推纖手擊出了火樹銀花。一旁觀戰的花裏洪對春柔的表現滿意的點點頭,但對江冠的防禦卻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一個是普通風係魔法,另一個卻是從未見過的水係魔法。但接下來令人大吃一驚,火樹銀花進入旋風便被撕作小火球撞在晶水珠簾上便即熄滅了。修全不禁讚道:“江冠兄此招用得甚妙!”春柔不服又凝起土元素組成天羅地網,這種魔法從地上伸出鐵藤,天上伸下火藤,藤上開著各色花朵會自動脫離藤蔓飛出襲人,而有的則是爆裂傷人。江冠從未見過如此魔法,已進入歸一境的他迅速鎮靜下來,用靈識觸須感受著能量的波動,以期尋找突破口。春柔看著冥想的江冠,自信一笑:“不信你不求饒。”但是在這極短的時間裏江冠終究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便隻好置之死地而後生以期破除此魔法。江冠迅即催動土元素將自己凝在空心石球中,而後又用靈識催動水元素在石球上凝上一層堅冰,而後又是一層岩石。眾人被江冠的舉動驚呆了,不知他是在做什麼,為何將自己像蠶一樣縛在繭中。火藤迅速爬滿了石球,鐵藤將石球牢牢縛住,藤花始終攻不進石球,漸漸地石球膨脹了起來。修全擔心江冠出意外,忙製止春柔。正在這時,石球轟然爆裂,掙斷了所有的鐵藤,爆裂開來的水洗滅了火藤上的火,江冠安然無恙地走出了石球。“哈哈哈,原公子好本領竟破了老夫苦心鑽研數十年的天羅地網,果然英雄年少。這招作繭自縛,置之死地而後生。妙極,妙極!利用天藤火將冰化作汽脹裂石球。心思巧妙,嗯,很好!”花裏洪會心笑讚,“春柔你先退下,讓修全試一下。”春柔不情願地走到花裏洪身邊怨道:“師傅,我還沒用絕招九龍焚天呢!”花裏洪道:“以你的魔法修為並不能使他顯出實力,九龍焚天也奈何不了他。”春柔一聽極為不滿,一臉不悅地瞪著江冠。
修全拱手一禮:“江冠兄,請!”便擺出起手式。江冠一眼便看出修全要施的乃是火舞狂沙。其實在不同的門派別係要施展兩種元素以上高級魔法並不一定要達到夜月所記載的境界,隻要天分高初學者也可施展出來。火舞狂沙乃是火元素與土元素組成的混合型攻擊魔法。江冠起手催動水元素凝成無數花瓣低低地飄蕩在身前,整個演武場氣溫隨之驟降。修全朗笑一聲:“江冠兄果然厲害,愚弟輸了一陣。”春柔莫名其妙地盯著哥哥,驚疑地問道:“哥,你還未出手呢,怎麼就認輸了呢?”“我一起手,江冠兄便知我要用火舞狂沙,那百花飄零正是火舞狂沙的克招,我能不認輸嗎?江冠兄再來!”修全凝聚土元素化成一柄琉璃厚背砍刀,江冠也幻出一柄闊劍來意欲與修全一拚武技。修全雙手緊握琉璃厚背砍刀,首先揮劍向江冠攻來。離江冠尚有一丈遠便一躍而起,“江冠兄,小心啦!”江冠微微一笑舉劍橫格修全狠劈下來的砍刀。刀劍甫接,修全便全速暴退。江冠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琉璃砍刀便碎成無數小細針飛速刺向江冠。江冠急速升起一道水晶翠障阻住了碎屑。江冠剛想喘口氣,便又有如飛蝗般的短鏃飛來。江冠絲毫不敢怠慢催動風元素組成逆風角橫亙在身前,飛來的短鏃一進風角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修全賢弟,小心啦!”同樣的一句話出自江冠之口。修全沒想到自己發出的短鏃會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來,來不及細想,短鏃已到身前。平地升起的一道黃色晶石牆阻住了所有的短鏃,花裏洪見徒弟有險便出手相救。“修全,你先退下!”花裏洪揮手示意修全後退。“到現在你也沒顯露出自己的魔法來,隻用一些普遍的魔法,不知接這雷暴你是否仍舊不用自己的看家本領。”花裏洪雙手暴張聚起成千萬的水元素將他們幻成兩朵烏雲,低低地浮在花裏洪頭頂上空。修全和春柔從未見過師傅用過雷暴,隻知道那是極其厲害的魔法,會耗費大量的魔力。今天看到那兩團烏雲就知道這個魔法是他們接不了,也用不成的。
江冠看看那兩團烏雲,又看看花裏洪。這雷暴是記載在《魔典》中的魔法,怎麼他也會呢?而要接這雷暴,唯有用《魔典》中的暗夜之盾以金屬質的魔法盾導走電流,承受住雷暴的轟擊。看看兩團逐漸靠近的烏雲,江冠隻好催動土元素和暗元素幻出暗夜之盾。“暗夜之盾!”花裏洪驚呼出聲,他迅即驅散兩團烏雲。招手叫過江冠,江冠鬆了口氣,卻又不知花裏洪如何使得這暗夜之盾。懷著疑慮的心情隨花裏洪又走回了客廳。修全和春柔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們也走進了客廳。
“請問原公子,尊師是誰?”江冠剛坐下便被花裏洪問起師承。這個問題江冠自己也說不來,原來魔法是父親親自教的,後來又是沛凝,不過自己也並未真正拜他們為師,而後有機緣巧合練就了夜月的高深魔法,卻又不是夜月所教,可以說自己並無師傅。於是江冠答道:“晚生並無師承。”“沒有師承,那你暗夜之盾是哪裏學來的?”花裏洪雙眼凝視江冠。江冠不能說出飄蘆島,隻好以沉默代替回答。花裏洪知道江冠定是有所顧忌,因而笑道:“原公子,你看!”隻見花裏洪隨手布下了相同的結界——天籟之音,又幻出了暗夜之盾,而後又是長虹出澗、風行草偃、橫掃千軍等《魔典》中記載的魔法。江冠看著這個仙風道骨的老人,不知他為何也會這些魔法。花裏洪見機又問江冠道:“原公子,你可曾聽說過‘鏡花水月’,還有夜月這個人你應該知道吧?”江冠聽他提及夜月不由一震,他雖不知“鏡花水月”是什麼,但定當與夜月有關。江冠也不再沉默:“當然知曉,夜月乃是百年以來的奇人,以一記“天火殛”擊斃風靈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這是天下人所皆知的,至於‘鏡花水月’卻不甚明了。”其實問天這話說得太大,夜月的故事至今已是鮮有人知。花裏洪也不追究甚多,繼續講道:“老夫給你講一段軼事你就明白了。當年夜月擊斃風靈大帝後,為了更好的濟世救生,收養了四個孤兒做徒弟,大徒弟叫荊頎,二徒弟叫花枯發,三徒弟叫水蘅,四徒弟叫嶽蓂莢。他們隨夜月修行到十八歲,便被夜月遣出到各國修行,濟世救生。起初四兄弟尚能自持做了許多鋤強扶弱的好事,人稱‘鏡花水月’頗受人們尊敬。不料後來,四徒弟嶽蓂莢經不住功名利祿誘惑,以致誤入歧途,依仗所學魔法橫行鄉裏、魚肉百姓,鬧得他所居的修水城怨聲載道。夜月聞知大為震怒將嶽蓂莢清除,以謝天下。從那以後,夜月無意於塵世紛爭,囑咐其餘三兄弟多行善事,不可為惡後,便隱居起來,不再過問世事。”花裏洪講到這很是沉重的歎息一聲,“現在你知道了吧,花枯發便是我們花家的先祖。”江冠聽到此豁然開朗,修全和春柔卻是一知半解。對於夜月這個人他們幾乎完全陌生,並沒有人向他們提起過。花裏洪又問江冠道:“我看你所習魔法中有夜月祖師的魔法,你是從何處學來,莫不是偷學荊楚那老頭的魔法?隻是他遠在熹澤城,你莫不是從熹澤城而來?不會是,荊老頭若收得你這樣的高徒早就會向老夫炫耀咯。更不會是水中月那個妄想做皇帝的師門敗類,現在他早已伏法受誅。那你是……”江冠聽得水中月心中一驚,他竟也是夜月的傳人。自己與向真竟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可以說是師兄妹。江冠此時也不再隱瞞,憑直覺花裏洪應是可靠守信之人,但為了雍氏夫婦,他推說自己是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避世的山穀中機緣巧合,習得夜月的《修心術》、《魔典》《醫典》三部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