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翼皇宮百官議政的啟天殿上,群臣意見明顯的分為兩派,以向鬆、雲逸為首的一班人認為靖鳴山莊的存在嚴重的威脅到了涼翼的統治,應趁其羽翼未豐連根鏟除,以絕後患,不能給他們以喘息的機會,而以諫議大夫原應直為首的一派則主和還提出和親方案讓一位皇子迎娶靖鳴山莊大小姐作為招安係帶。若靖鳴山莊不同意再大軍壓境,迫其就範,可免幹戈、避戰禍實為上上之策。主戰派則以有辱皇室尊嚴反對和親,群臣爭議良久也未達成一致意見。最終保定帝決定采取先禮後兵之策。先和親,如不成,再陳兵相迫,不就範,後舉兵清剿。
翌日,特使便奉旨前往靖鳴山莊,特使並未受應有的待遇和敬重,但卻也隻是敢怒不敢言。他轉達了朝廷的旨意並將詔書呈給莊主趙鮮瓏。趙鮮瓏接過了詔書,便遣人送特使出了山莊去。江冠看過了詔書後,便罵道:“這狗皇帝不知又在耍什麼陰謀,上次清剿不成又要讓可文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皇子,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一把甩開詔書,一個火球擊中將它化為飛灰。
趙鮮瓏見狀將江冠喚進書房,一臉鄭重地對他說道:“江冠,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我們不如將計就計將可文嫁入宮中,一則可使狗皇帝放鬆戒心,二則可讓可文將宮中消息、軍事機密竊取給我們,這樣我們就可以穩操勝券了。”趙鮮瓏越說越興奮。“可是,義父。這這可是毀了可文妹妹的一生幸福啊,我們不能這麼殘忍。”“江冠,男子漢大丈夫絕不能婦人之仁。做事太感情用事往往會誤事的。要學會放得下,明白嗎?再者,我是不會讓我的女兒受委屈的,我會要求與長皇子和親,狗皇帝如果不答應,那他就沒有理由興兵了。”看著江冠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接著說道:“另外,我會要求將那狗皇帝最疼愛的致和公主下嫁給你……”“義父,這……這怎麼行,這豈不是要我欺親滅祖嗎,我是不會答應的。”江冠決絕地說道。“江冠,你聽我說完。我是要你假結婚,在婚禮儀式上那狗皇帝肯定會放鬆警惕,這樣你就可以輕鬆地解決掉他為你父母報仇了。”江冠不再拒絕而是在沉思中鬥爭、掙紮。趙鮮瓏見他思想開始動搖,他知道江冠已經開始動心了。“你好好想一下,我不逼迫你,明天你給我個答複就可以了。”
然十分爽快的答應了朝廷新駙馬入住皇宮的要求,這倒讓官員們大感意外,明覺得事有蹊蹺,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婚期被定於金秋九月二十四,也即涼翼祭祖的前一日。
義父在訂婚後便出了山莊,莊中一切交由贛修打理,他對江冠並不是很熱忱,甚至有些冷漠。江冠也不以為意,從小贛修便是這樣,他總是有太多的事做。可文反而喜歡和江冠在一起,同樣是因為贛修比起江冠來總是很冷漠。半月之後,義父同消失了一個月之久的青旋回到了山莊之中。江冠便卸下了重擔,再不用教這些魔法弟子了,不用讓他們為自己賣命了。義父回莊後便閉關不出,一切事宜仍舊由贛修處理。一切又恢複正常,但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平靜又顯得很是異常。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燭光;異樣的氣氛,異樣的心情。氣勢恢宏的平西王府作為書房的淩雲閣早已被人布下了隔音結界,平西王笑逐顏開:“鮮瓏兄,這個計謀實在是妙極!來,本王敬你一杯,這次原顒燁是在劫難逃了。上次在落葉山祭祖讓他逃脫,苟延殘喘至今,多虧鮮瓏兄的死士寧死不屈,不然你我可沒有今天這般逍遙自在了。”趙鮮瓏一飲而盡,笑道:“王爺過獎了,今天高興,咱們不說喪氣話。來,王爺預祝我們成功,願王爺早日榮登九五。”“你放心,鮮瓏兄。我若為帝,你一定是監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謝皇上!”“唉!現在還為時過早,不可造次。不知鮮瓏兄如何迫使保定帝退位讓賢?”“回王爺,在婚禮儀式上王爺可暗中將士兵換作自己心腹,待你的傻侄兒江冠殺了保定帝,王爺你便以弑君之名除掉原江冠。那長皇子與江冠相識,正可趁機誣陷他與江冠合謀篡位,除掉江冠和長皇子。微臣在宮外領兵佯攻皇宮,王爺再派兵將我們擊退,這樣您就為涼翼立下了汗馬功勞,再賄賂群臣擁戴您為皇上,不服者一律剪除、免生枝端,這樣您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群臣愛戴、百姓擁護、萬民敬仰的皇上了。”“隻是有一點你那女兒和江冠能答應去和公主、皇子成親嗎?”“請王爺放心,微臣定當說服他們。”“好……好……好!來,本王敬未來監國一杯。”“多謝皇上!”“哈哈哈……”兩人齊聲大笑起來。
燭光搖曳的慈寧宮,保定帝來回踱步,他心中有太多的亂麻理不開、剪不斷。皇後雲化羽見他如此焦躁不安,便上前安慰道:“皇上,你為何事愁成這樣,能否告訴臣妾,讓臣妾為你分憂?”“化羽,你知道嗎?最近朕忙於處理靖鳴山莊的事。眾大臣建議朕采用和親政策及懷柔之法,那莊主答應了和親要求……”“這不挺好的嘛,你還愁什麼?”“可是他要求嫁給修全孩兒,修全是未來的儲君如何能娶一個占山為王的匪寇之女,而且他還要求將春柔嫁給他的長子,他才俯首稱臣、解散靖鳴山莊,不再威脅涼翼的統治。”皇後雲化羽此時也麵現憂色:“那皇上是如何回應的?”“朕還沒有決定,如不答應,和親之策本是朝廷所提,反而是朝廷自食其言,會有損皇家尊嚴。答應的話,修全倒是沒什麼,可春柔的終生幸福就讓朕親手給毀了。”“這件事確實很是棘手。那修全和春柔有什麼反應呢?”“這……朕倒還沒有問,也沒有告訴他們這個消息。更令朕苦惱的是莊主的長子叫原江冠竟和皇兄失蹤十七年的獨子同名。真怕真的是江冠,依據涼翼古法,堂兄妹結親是亂倫的。修全和春柔說那靖鳴山莊莊主姓趙且有一對兒女叫可文和贛修,那莊主就是趙鮮瓏無疑。定是他當年抱走了江冠將他撫養成人來報複我們,讓我們皇室出醜的。”“啊,真的,有這種事?那皇上是否派人去查過他的真實身份,他是否是莊主的親子?”“皇上,不如這樣。春柔本就不是我們的親生骨肉,不如趁此機會詔告天下,就不會有問題了。”“可這十七年來朕一直將她視作親生骨肉對待,眾公主之中朕也最喜歡她,這叫我怎麼說呐,天下又有誰會在這個時候相信這些呢?”皇後雲化羽也是無奈道:“皇上,時間不早了。不如明天看看修全和春柔的反應再做打算吧!”“唉”保定帝長歎一聲:“也隻有如此了。唉!孽緣呐!冤孽呀!”
皇宮之中芳香四溢,裝飾最好的便要數致和公主春柔的儲秀宮了。此時致和公主春柔一個人坐在桌前,凝視著垂淚的燭炬。“咚咚”的敲門聲驚醒了發呆的人兒。“春柔,快開門。是哥哥,我有重要事對你講。”是修全的聲音。宮娥打開門後,便被修全遣出了房去。
修全來到桌前坐下,對一臉迷茫的春柔道:“春柔,你知道嗎?現在父皇聽從群臣的諫議對靖鳴山莊采取和親攻勢,原本父皇想把可文嫁給二弟雰天,可莊主卻指定要把可文嫁給你哥哥我,而且要求你嫁到靖鳴山莊去,嫁給大哥。”“真的嗎,怎麼會是這樣,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消息從哪裏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妹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我……我……我不知道。”春柔語氣支吾,臉上表情極不自然。“我知道你喜歡大哥,可是你是不能嫁給他。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春柔顯得很是激動。“因為春柔你知道,你若以公主身份嫁入了靖鳴山莊,他們是要你做人質。一旦起了衝突,你就會被當作擋箭牌,他們會用你來要挾父皇,你難道想這樣嗎?”“可……可是我……”春柔竟自嗚咽起來。修全溫言相勸良久方才止住哭聲,收起眼淚。“哥,那讓父皇改一下。婚後我們住在皇宮或讓父王賜一座府第遠離靖鳴山莊不就可以了嗎?”春柔小心地問道。“這倒是個辦法,好!我明天就和父皇商量一下。別再哭了,我的好妹妹。大哥可是不喜歡好哭鬼喲!”“哎呀,哥!你就別笑我了,趕緊走。”春柔撒嬌似的將修全推出了門去。自己就又一個人坐在桌前,一陣喜,一陣憂。
過去了不尋常的一夜,初升的陽光照在了波光粼粼的飄蘆海上,一艘商船在漫無目的的飄蕩著。一個素衣白扇青年仰望旭日感受著陽光的溫馨。經過數日的尋找始終是毫無頭緒,飄蘆島依舊是渺茫無期始終無法尋找到,這令他不禁有些喪氣。忽起的一陣海風夾著無數的蘆花浩浩蕩蕩如落雪般吹來。潔白的蘆花如羽毛般輕盈落下,瞬間整個船上一片雪白,恰似落了一夜的雪。他,青旋很是欣喜,因為上次他就是循著蘆花找到那座迷霧中的小島的。他立即下令沿著蘆花飛來的方向全速前進。
迷霧漸起,世界開始朦朧起來。船上的人便開始談論這霧氣,有人說這霧氣乃是妖怪所放,有許多船隻就是在這裏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連人帶船隻都不見了。迷霧越來越重,船上的人開始騷亂起來。有的船員甚至要跳海逃生,也不願再往迷霧中前進。青旋心中也有一絲恐懼,因為他上次循蘆花前進時,雖也有霧氣卻沒有如此之大。他哪裏知道這霧是江冠布下的迷障。但是他仍是故作鎮定喝止住要跳海的船員,對大家宣稱再向前行進一海裏便有陸地,騷亂才暫時平靜下來。其實他並不知道前麵會有什麼在等著他,但是作為一個領頭人,這是他的職責。
可是,也許是上天相助,片刻後濃霧中竟有一座小島慢慢浮現出來,眾人興奮地議論著這個小島。但在距小島尚有一海裏處,商船忽然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水手們驚恐起來,因為憑借多年的行船經驗他們知道船底觸礁了,不久就會沉沒。人們又開始恐慌起來,會遊泳的紛紛跳下海去向著小島遊去。青旋喝止不了急於逃生的人們,他也感到船身在下沉。他凝起鳳舞九天將船身擊為碎木板,喝令眾人抱著木板遊上小島。他站在一塊寬大的木板上,打開折扇凝力一扇,木板當即破水而去,瞬間逼近了小島。
到處是紛飛的潔白蘆花,島邊的濕地上彌望的是蘆葦蕩。遊上島來的人隨著青旋在蘆葦中穿梭一陣後,青旋便令手下祁狐將木板重新拚作一艘小船返回靖鳴山莊稟告莊主說業已找到了飄蘆島。
古樸的禦書房,保定帝和一對兒女又一次坐在了一起,氣氛有一些沉悶,良久的沉默,保定帝終於沉聲道:“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關於和親的事,你們有什麼看法,你們放心父皇不會逼迫你們做你們不願做的事。”“父皇,兒臣以為應以國家為重,我們的幸福在其次。”“修全也就是說你是同意了,那好。春柔,你呢?”保定帝關切的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女兒問道。“父皇,女兒與大哥一樣以國家為重。”“春柔,如果那江冠是你堂兄你會怎麼做?”“父皇,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問呢,大哥怎麼會是我的堂兄呢?”春柔焦急的追問道。“現在你們也都長大了,有些事情我也該告訴你們了。十七年前,戚禧國國師水中月謀朝篡位,冉伯帝被迫出逃,你們皇爺爺派你們皇伯父和父皇去助戚禧平叛,叛亂平息歸國後。你們原本儒雅大度、仁慈博愛的皇伯父竟不知是何原因開始變得殘酷暴虐、橫征暴斂。按涼翼國律皇位應由嫡長子繼承,可是你們的伯父成了暴虐之人,你們皇爺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將涼翼的大好河山交在一個暴君手裏,毀在自己的一時糊塗上,就違背了國律將皇位傳給了父皇。這樣你們的皇伯父就領兵包圍了皇宮,意圖迫使你們皇爺爺改寫禪位詔書,但是他的軍隊被皇家魔法團和武士團與援軍內外夾擊而潰敗。你們皇伯父領著少數幾個叛軍將領殺入皇宮。當時,父皇正在掩護你們皇爺爺撤退,被你皇伯父追了上來,我們兩個就動起手來,父皇魔力不及你們皇伯父,不久便被擊倒敗下陣來。你們皇伯父便趁機逼迫你們皇爺爺改寫詔書,你們皇爺爺不答應,他便欲一掌擊斃你們皇爺爺。這時你們父皇為了救你們皇爺爺凝起僅有的一點魔力幻出一隻幻冰錐,奮力一擊,不想卻刺中了你們皇伯父的後頸,你們父皇我親手弑殺了自己的兄長。你們皇伯父死後,叛軍便開始潰逃,當我率軍趕到你們皇伯父的鎮南王府之時,那裏已是化作了一片火海,你們的堂兄不知所蹤、生死未卜,王府其餘的人無一幸免的被人屠殺了,你們皇伯母也倒在了血泊中,永遠睡了過去。”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連呼吸都很凝重。春柔小心的問道:“父皇那是誰這樣殘忍殺了堂兄一家呢,還有堂兄真的是叫做江冠嗎?”保定帝痛苦地搖搖頭:“父皇也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是你堂兄確實是叫做江冠。”春柔的心頓時涼若冰封。“父皇據兒臣所知,江冠大哥雖也是自幼父母雙亡,但他們皆是平民。後來靖鳴山莊莊主見其可憐便收做螟蛉義子。江冠大哥為人仁慈平和、溫文爾雅,乃是一謙謙君子。”“修全啊,若果真如此便好,既然你們都同意,那父皇明日就答複他們。”“還有父王,您定要說服他們待春柔他們完婚後讓他們居於宮中,不能依他們入住靖鳴山莊,免得授人以柄。”“你放心吧,父皇知道。你們先回去吧,讓父皇靜一下。”
靖鳴山莊居然十分爽快的答應了朝廷新駙馬入住皇宮的要求,這倒讓官員們大感意外,明覺得事有蹊蹺,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婚期被定於金秋九月二十四,也即涼翼祭祖的前一日。
義父在訂婚後便出了山莊,莊中一切交由贛修打理,他對江冠並不是很熱忱,甚至有些冷漠。江冠也不以為意,從小贛修便是這樣,他總是有太多的事做。可文反而喜歡和江冠在一起,同樣是因為贛修比起江冠來總是很冷漠。半月之後,義父同消失了一個月之久的青旋回到了山莊之中。江冠便卸下了重擔,再不用教這些魔法弟子了,不用讓他們為自己賣命了。義父回莊後便閉關不出,一切事宜仍舊由贛修處理。一切又恢複正常,但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平靜又顯得很是異常。
瑟瑟的秋風舞動著尚未完全枯萎的落葉,過了盛夏,涼翼便是一片蕭索:衰草連天、枯葉滿地。然而國都幻影城卻較以前更為繁華,街頭巷尾都在傳著一個消息:公主和皇子將要同時舉行大婚。舉國歡慶,尚未光禿仍殘存幾片敗葉的樹枝上掛起了雙喜大紅燈籠,一些市民自發地在神廟前表演起了民間雜耍。
在攢動的人群之中,一個素衣男子麵若冠玉、身材修頎,穿梭著向內城前進。到處盡是、滿口稱頌保定帝的聲音,但這些言語在他聽來卻甚是刺耳,但卻也令他的心中有一絲觸動,一種猶豫不決的感覺又重新冉冉升起在心中。江冠自記事以來第一次來到幻影城,他要在婚前半個月查探一下幻影城——這個決定了他一生的地方。他稟明了義父趙鮮瓏,趙鮮瓏也並未阻攔,隻是叮囑要小心。
江冠在一家客棧住下後,便又重新回到街坊上。他正在尋找修全和春柔的家,臨別匆忙之間竟忘記了問具體的位置。他隻好見人便問幻影城中的原姓富商。整個幻影城原姓之人多如牛毛,但富商卻隻有兩家:一是朱雀大街的原熹限,另一個是明倫大街的原震蔭。可是原熹限兒女尚幼,原震蔭兩兒一女,女兒也早已出嫁,這都不符合修全和春柔所講的情況。“難道賢弟說謊騙我,沒理由啊,他為什麼要騙我呢?”江冠不得其解,便漫無目的地信步走著,心中希望著能夠突然間遇見他們。
不覺中他竟走上了鎮南大街,也許這就是命運所使。鎮南大街上格外蕭條,這裏沒有一家商販與幻影這座繁華的大都市顯得格格不入。整條街道隻有來往的行人,猛然間的冷清令江冠也是大感意外。然而當他看見鎮南王府時,給他的是強烈的震驚。斑駁的朱漆大門,門邊竟有士兵把守,難道這裏有人居住,但看起來又不像是。江冠攔住一個路人問過之後,又是一陣驚異。原來這鎮南王府就是自己父王的府第,自己兒時生活過的地方。自從十六年前,一把大火過後便成了如今的模樣,皇帝便命人守護著這座廢棄的府第,裏邊的一切東西都沒有動過,皇帝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拜祭一次。江冠此時真想進去看一下,可看看守衛的士兵,不好輕易過去,隻好作罷唯有等待夜幕的降臨。
朗月初上枝頭,熙攘的人群早已散去,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傍晚飄落在地上的葉子隨著微風“嘩啦嘩啦”的移動著。踏著翻動的枯葉,江冠走近了鎮南王府。他緊隨在幾個行人之後,當走到府門前時。江冠醞釀已久的平地生風挾著落葉和塵土一起吹向守衛的士兵,整條街道上瞬間落葉與塵土齊飛。江冠卻早已趁此機會飄入了鎮南王府,身後是一陣驚異之聲“哪來的一陣怪風?”
王府內燭火明亮卻空無一人,環視四周到處是大火焚燒過後的痕跡:熏黑的雕梁畫柱,燒焦的亭台水榭。看著這一片狼藉頹敗的景象,他又想起了兩年前的圖鏘城,也是一場大火毀了他的第二個家。
他走至正殿前,伸手輕輕推開了門。殿內燈火通明,裏麵的東西幾乎全為大火所吞噬,隻剩下了徒立的四壁和一些沒有被大火光顧的字畫放在牆角的一個長頸瓶中。江冠不明白這些畫為什麼沒有被焚毀,很有可能是後來才放在這裏的。江冠隨意抽出一卷來看,這是一幅字上書“仁義禮智信”五個字,而落筆竟然是鎮南王原顒煜。江冠又隨手抽了一卷,這是一幅畫像,畫中是一個青年男子,修長身材,一襲藍色戰袍,褐色微卷的長發,麵目清秀、目光柔和。江冠看著畫中的人竟然與自己十分相像,而旁邊注明竟是鎮南王助戚禧平叛前由母親親手畫的。又看其它的卷軸,這些全是父王的親筆書畫,其中還有幾張父王畫的母後的畫像,畫中的母後端莊賢淑、容貌秀麗、氣度尊貴卻又甚是和藹。少失怙恃,在江冠的記憶中根本沒有父王母後的模樣,這還是江冠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自己的親生父母。
江冠放下了卷軸又轉到其它偏殿查看,有的在火海中已經坍塌,卻沒有一株雜草在上麵生長,沒有坍塌的也是空空如也。在一個偏殿中燈火幽暗,其中擺著一些靈位。江冠走進看時竟是保定帝為自己母親所設的靈位。江冠看一下靈位,口中冷笑道:“原顒燁,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你的過錯嗎?我是會讓你付出代價的,血債血償,哼!”江冠一拂袖轉回正殿,卷起所有的字畫走到府門後,淩空以氣力擊打了兩下門。衛兵聽到響動,立刻開門進府巡視,江冠則從門後出來,大步走出了鎮南王府。
原本江冠想去探一下皇宮,可是他忽然覺得很是厭惡那個地方。在他的眼中,皇宮中有的隻是明爭暗鬥、爾虞我詐、骨肉相殘、爭權奪利,沒有一絲的溫暖、沒有一絲的親情。再加上沒有找到修全和春柔逗留了一日便在人們議論鎮南王府失竊聲中回到了靖鳴山莊,能找到這些珍貴的字畫也總算是不虛此行。
離大婚之期越來越近,平西王忙得不亦樂乎,每天都以各種不同的理由宴請大臣,以換取支持。平西王威逼利誘,許以官職、財寶、美女幾乎是無往不利,對於那些骨鯁大臣則是先下毒,以此相要挾。滿朝文武竟多數臣服,唯有雲氏兄弟所執掌的皇家魔法團和武士團他奈何不得。平西王暗中將婚禮上的士兵換作家兵,在城中遍布便衣軍隊於市井之間。一切準備停當,隻盼婚禮到期,他便可登上皇位。
整個皇宮張燈結彩,宮娥、太監往來穿梭,忙著為大婚做好一切準備,而作為棟昆都城的風雷城中一位使者跪拜在棟昆君王延興帝風慈堂腳下。延興帝一瞥使者,便傲慢的道:“涼翼使者,你來我棟昆做什麼,送死不成?”那使者立刻諂媚道:“回稟皇上,外臣丁離乃是涼翼平西王的門客……”還未等那丁離說完話便聽延興帝風慈堂奚落道:“平西王,就是那個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的原顒熠吧?他派你來有什麼事?”“回稟皇上,平西王欲在今年涼翼曆九月二十四日逼宮自立,請皇上派兵襲擾我涼翼邊境,讓朝廷抽出國都的兵力靖邊。待平西王做了涼翼皇帝,定當割與貴國相接的蒹蒼、花域、綿雲三城作為酬謝,而且涼翼每年向棟昆進貢黃金萬兩。”“哈哈哈!”延興帝風慈堂聽罷一陣大笑,“就憑那個膿包王爺還想逼宮自立,朕看他就算了吧,別連小命也賠上了。”“皇上有所不知,我們涼翼九月二十日,長皇子與致和公主將同時舉行婚禮,屆時皇上遣一支軍隊襲擾我國邊境,保定帝定會調兵抵禦,那時國都兵力空虛,平西王擁有數萬人的軍隊可輕易逼他退位讓賢。”丁離說完雙眼充滿期待地看著風慈堂。“如此說來,倒是值得一試。好,你回去答複平西王,朕定當助他一臂之力,讓他無後顧之憂。”“多謝皇上,皇上聖裁。”
九月二十四日,天氣並不太好,一大早天便有些晦暗,卻也絲毫沒有要下雨的跡象,那些似雲非雲的靄霾就低低的漂浮著籠罩著天空,遮去了和煦的陽光。然而無論怎樣的天氣也不會影響到熱鬧喜慶的氣氛,人們都穿著一新,沿街防守的士兵用長槍攔住湧動的人流。
戚禧的冉伯帝遣來使節帶著幾車賀禮浩浩蕩蕩進了城去,緊隨著的是一些花車和雜技表演隊。棟昆並未遣人來因為不久前兩國交界的花域爆發了戰爭,保定帝調撥鎮守京畿的五萬大軍會同蒹蒼、綿雲一些軍隊共十萬之眾奔赴花域城增援。
婚禮是在皇宮的正德殿前的一座金字塔型廣場上舉行的。原本以黃白兩色為主調的宮殿在今天竟成了一片灰色。喧鬧的鼓樂、鼎沸的人聲、震天的禮炮聲充斥著整個廣場。依據涼翼的婚禮習俗,新娘必須用紅蓋頭遮住自娘家出門不能揭開,而駙馬作為子民為體現公主的尊貴應當以紅紗遮麵。
正在大家互相議論時,整個廣場逐漸安靜了下來,因為皇室成員已經開始從正德殿出來,登上了廣場。首先登上廣場的是保定帝,他剛在廣場上站定,廣場四圍的人們便開始為自己聖明的君主歡呼起來。他麵露微笑,向他的子民揮手致意,接下來的皇後雲化羽一襲白色盛裝、高貴典雅,緊接著是戚禧的使節,而後是皇室的其他成員。
廣場上被布置成了花的天堂,遍地落英。除卻廣場的北麵十米範圍之內是完整的一體,其餘地方則被化作了兩半,猩紅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台階之下。一條巨大的花架橫亙於廣場中間,花架的一麵上插滿了純白的百合,另一麵則盡是淺紅。廣場北麵保持著原有的聖潔的大理石白,並沒有花瓣鋪地。一張條形楠木鑲金桌子和兩把楠木鑲金交椅被擺在北端。
一聲巨大的禮炮之後,人們停止了竊竊私語都靜靜地抬頭看著自己的君王保定帝的一舉一動。保定帝走到廣場北側花架頂端,環視著他敬愛的子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人們都凝神等待著他們的君王講話。
“親愛的子民們!今天我們涼翼國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這場婚禮關係著我們涼翼的國運,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來祝福這兩對新人吧,祝願我們的祖國能更加繁榮昌盛!來吧,歡呼吧,我的子民們!”保定帝講完便與皇後回交椅上坐定。
熱烈的掌聲、歡呼聲響起,皇室人員全部向四圍的人們致意。等待人們歡呼聲漸歇,司儀官大聲宣布:“吉時已到,婚禮儀式正式開始!”嘹亮、歡快的音樂隨即響起,那是人們所熟悉的每個涼翼人結婚都會奏起的音樂,但今天聽起來卻很是不同凡響,人們都在跟著調子輕聲哼著。
在涼翼男權主義雖說不是特別明顯,但是男丁作為父母產業的繼承者,地位上仍是高於女子的。而這在皇家表現尤為突出,因為皇子要繼承的不是產業,而是一個國家,一個負擔著千百萬黎民百姓幸福與命運的國家。所以婚禮上,也是皇子先出。在眾人的歌頌與歡呼聲中,皇子修全輕托著衣著紅色盛裝的新娘緩步從東側偏殿走出,經過台階從白色花架這邊走上廣場。隨後是遮著紅紗的駙馬攜著素未謀麵的公主的纖手從淺紅色花架一邊的紅色地毯走到了廣場的北側。
音樂在這個時候驟然停止,人們靜了下來默默地等待著司儀官。就在這一刻江冠的心中如平靜的湖水被一塊石子擊中,泛起了千層浪。一個令他不能相信,更不能接受的現實擺在了他的麵前。從他走出花架看見素未謀麵的不共戴天得仇人保定帝,又一瞥之間,赫然發現站在自己麵前要迎娶自己妹妹可文的竟然是自己苦苦尋找地義弟原修全,那麼自己娶的難道是春柔?江冠隱隱感到一絲不安,他的手心開始沁出汗水,心中亂如麻團。修全怎麼會成了長皇子,那殺了保定帝豈不是弑父。他此時忽然很後悔認識了修全兄妹,更加後悔與修全結拜,這竟然成了自己的羈絆。
修全轉過頭來衝江冠微微一笑,江冠此時更是心旌動搖。他此時竟忽然想打退堂鼓,站在原地怔怔地出神,殺與不殺僅在自己一念之間。此時他忽地又想起了花裏洪的話:鎮南王暴虐成性、飛揚跋扈;保定帝愛民如子、勤政務實、勵精圖治、定國安邦。為一個凶暴殘忍的父親去殺一個仁慈和善、為國為民的好皇帝,這對嗎?為自己的一己私仇而陷天下蒼生於水火,這對嗎?他忽地想起了夜月,如果是夜月,他又將如何抉擇呢?也許夜月會選擇放棄,但自己不是夜月,不是一個聖人。自己隻是一個凡人,一個無法看穿生死,看破塵世恩怨情仇的凡人。所以他才會有仇恨,自己所經曆的苦痛也被悄然間轉移化作了對仇人的忿恨,這些仇恨如灰塵般越積越深,幾乎掩埋了他的理智。
而這頃刻之間,江冠在痛苦煎熬中掙紮,絲毫不見先前的鎮定、從容。人一旦有了顧忌做事便始終免不了投鼠忌器、畏首畏尾、不能放手一搏。江冠此時沁出汗水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卻並不是因為恐懼。因為他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是決不能娶春柔的,所以他不能將這場鬧劇似的婚禮進行到底,而為一的辦法就是去刺殺保定帝,而後自己被衛兵刺死,從而還春柔一個清白,這是唯一的一條路,沒有轉還的餘地。直到這一刻他忽然間明白了自己竟然愛上了春柔,甚至願意為她的清白而死。江冠本就抱著一死的決心,不論成功與否他都沒有存活下去的理由,這也許就是命運為他安排的歸宿。
涼翼同戚禧、棟昆一樣是一個信仰大地之神的國度。在人們古老的傳說中大地之神創造了人類,又感覺他們太過弱小就賦予人們神奇的力量,使他們能夠操縱風火水土氣光的魔法元素,讓他們來抵禦惡劣的氣候,所以三個國家的人們舉行婚禮首先要跪拜感謝大地之神。在人們的印象中天空有的隻是虛無縹緲,而這世界的一切皆是大地之神的傑作,是大地之神的恩賜,所人們並不常拜天。
又是一聲巨大的禮炮,司儀官宣布開始拜祭大地之神。兩個宮娥端過四杯百年佳釀呈給兩對新人。四人接過酒來後,恭敬地將酒輕輕灑在地上,並將宮娥一並呈上來的沙土塗在手背上以示自己是大地之神的子孫。
尊敬、孝順父母是亙古不變的美德,在涼翼也不例外。子女生命源之於父母,對父母的感恩是作為一個人的起碼要求,所以接下來便是要跪拜雙親,在涼翼新婚夫婦都是要向雙親敬茶的,先新郎而後新娘。
江冠明白在這時動手是再好不過,距離如此之近保定帝根本沒避開的可能。他期盼著禮炮的再次響起,禮炮響過之後,一場喜劇很可能就此轉變並以悲慘的血和淚為結局。
片刻之後沒有響起的是禮炮代之而起的是保定帝沉穩的聲音:“且慢,駙馬依據涼翼習俗在完婚之前是不能揭去紅紗露出真麵目的,但是今日作為涼翼君主的朕願打破這個習俗,做個始作俑者。請駙馬揭去紅紗!”江冠心中一驚:莫非他已有了防備,那麼就隻好提前動手了;但是如果他並沒有看出什麼來,隻是一時興起,豈不是打草驚蛇、白白的錯失良機,況且以現在的距離根本無法出其不意,奇襲得手,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是以江冠朗聲道:“既然皇上如此說,那草民隻有從命了。”劈手撕去紅紗,江冠不卑不亢地雙目注視著保定帝。
沒有紅紗相隔,江冠發現保定帝與畫像中的父王竟是如此的相像。“像,真像!”保定帝毫無預兆的發出兩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感慨,“原江冠,朕問你。聞說你自幼父母雙亡,可有此事?”“回稟皇上,草民父母皆為奸佞小人所害,是義父將草民撫養成人的。”“那你生身父母是誰,他們是做什麼的?”江冠哈哈一笑,顯得有一絲輕蔑:“皇上草民那時年紀尚幼,這些早已不記得了。”保定帝似乎有些失望,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轉而說道:“哦,原來是這樣。今天是你們的大喜日子,怎麼不見你義父前來,朕是渴求一見啊!”“多謝皇上關心,義父前日偶染風寒,身體有些不適,所以不能前來。”保定帝輕“嗯”一聲若有所思,繼而又問道:“那你知道殺害你父母的仇人是誰嗎?”保定帝仍是有些不甘,為了皇室的尊嚴,他不得不慎重。江冠心知保定帝是對自己身份起了疑心,他似乎也想阻止這場婚禮。江冠清楚地知道茶是不可能敬了,所以他想借答話為由與保定帝接近。“回稟皇上,殺害草民父母的人就在今天的婚禮之上,但他位高權重,草民不敢說與眾人,皇上若想知道,草民可以單獨告訴皇上您。”四圍的人群此時發出一陣驚奇的“哦”聲,接著便是如蚊的竊竊私語聲。保定帝略加思索便答應了江冠的要求。江冠正欲上前,卻被專程從落葉山召回京師維和的雲山攔住。保定帝見狀揮手示意雲山退下,江冠心道這保定帝表麵上倒也是個君子,決定給他個利索,不讓他感到痛苦。
隨著江冠腳步的逼近,一場巨變即將開始,但結局不可預料。或喜或悲,一切隻能等待時間的聖裁。
江冠緩步移動著走向端坐著始終鎮靜的保定帝,雲山卻始終警惕著江冠這個靖鳴山莊少莊主的一舉一動,全身神經緊繃著隨時準備給這個若敢突然發難的混蛋以致命一擊。但他還是沒有料到江冠心中此刻早已沒有了生念,但是他的一個小動作也還是引起了雲山的注意,雲山不做聲色卻暗暗凝起一個爆裂氣團。江冠將自己的右手縮回了袖中,暗自在袖中凝起一個見血封喉的月牙刃。在距離保定帝七步遠的地方,江冠覺得已有充足把握可一擊致命,便驟停腳步,作勢欲揮出月牙刃。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駙馬這一突如起來的動作驚呆了,而早有準備的雲山卻早已祭出了自己的爆裂氣團。江冠沒料到這個看似平凡的老頭子竟有如此之高的魔力與警惕性。江冠本就沒打算活命,保持原姿勢不變,瞬間全力揮出月牙刃。保定帝在這一瞬間正欲起身來避開這致命的月牙刃,但如此之近的距離根本不可能給他太多的時間,剛站起的身子又轟然倒下了下去,月牙刃從右側穿胸而出。
突然的變故,四圍的人群登時亂了起來,紛紛奪路而逃。就在這時,從台階上突然飛出了數百道人影,揮動著魔法劍向廣場北側的皇族撲來,連帶著無數的高中級魔法被釋放了出來。皇族頓時大亂紛紛向正德殿內逃走。
冰箭、石鏃、巨石、火柱、風刃從天而降襲向皇族。幾乎所有的人都忘記了抵抗,驚慌失措使他們隻能背對著危險逃跑。廣場上一片大亂,修全為皇後等幾個來不及撤退的弟弟妹妹升起了玄石遙臨魔法結界。一塊塊浮動著的玄黑石塊組成了一個強大的護盾,將結界內的人緊緊地守護起來。攻上廣場的大部分魔法師都是攻向修全這個方向的,而他們所釋放的幾十個高級魔法打在樸實無華的玄石結界竟紛紛碎裂做齏粉,但是修全也承受不住這麼強大的瞬間魔法攻擊,嘴角竟自滲出血來。
春柔和可文也一把揭去紅蓋頭,她們急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文揭去蓋頭竟自呆住了,她看到了作為自己新郎的長皇子竟然是哥哥的結拜義弟原修全,而嫁給大哥的致和公主竟然會是自己視作姐妹的春柔。原本可文並不想答應父親硬加給她的婚禮,可是父親再三苦言相勸並以母仇相逼迫,可文隻好答應了這個可能毀去她一生幸福的婚禮,畢竟嫁給一個和自己素未謀麵的男子,這是每一個渴望幸福的女子都不願接受的。其實可文也早就知道了父親和弟弟想要做涼翼君主的野心,那是她在一次無意間在書房外聽到他們的談話時知道的。雖然父親和弟弟從未有向自己表露,但她知道,在她幫不上他們的忙時,自己便是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玩偶;而當她有用時,父親會苦口婆心,以歎息甚至以眼淚讓她為自己的野心服務。自己不過是他們的一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在他們眼中自己並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父親讓她幫助殺手除掉殘忍地殺害自己母親的皇族,然而此時她呆立在那裏,看著修全口角的血絲絲地往外流,看著幾個殺手圍攻一個年僅十幾歲的皇子,看著春柔被幾個魔法師攻的左支右絀。她真想閉起雙眼,試圖忘記這正在發生的一切,但當她閉上眼睛時,卻看到了修全。他在為自己接脫臼的腿,為自己在接水、烤食物。終於她不能讓自己的心再麻木下去了,她疾飄至修全身旁升起自己的百花飄零結界罩在修全的玄石遙臨結界外麵。修全登時感覺輕鬆許多他衝可文微微一笑,一口血水再也壓抑不住從口中噴湧而出。“可文,我們共同升起龍鳳呈祥結界會能抵禦的更久一些,也可以適時的擊殺對方魔法師。”一個眼神交流,兩人同時放棄原來的結界共同升起了一個大型結界又重新將所有人保護在裏麵。整個結界是一條火龍與一隻丹鳳遊動而成,這種魔法是建立涼翼帝國的雄才大略的泰始帝原興宇與皇後江紫凝在征討番邦夷吾時所創,一直流傳至今成為一種普通卻有極強的防禦性兼攻擊性的魔法結界,它是由矯龍戲水與丹鳳朝陽兩個結界有機融合而成。
不斷遊動著的火龍、翩飛的丹鳳從口中射出碩大的火球迎向來犯的攻擊魔法,有的則直擊正在施法的刺客魔法師,兩人漸漸穩住了陣腳,艱難地抵抗著。
江冠被爆裂氣團擊中後背,雙眼一黑,狂噴鮮血。雲山不想看到他有反擊的機會,不待江冠喘息,便又是一個焚天焱。巨大的火球攜帶著風雷之聲滾滾而來欲將江冠困於火中焚燒。江冠本欲引頸就戮不再逃避、不再抵抗,但此時他看到春柔身處險境,稍有不慎便會香消玉殞。現在自己還不能死,他清楚地告訴自己。右足重重一點大理石地板以涉水裏洪步法斜斜飄出正好避過致命的焚天焱。雲山大吃一驚沒有想到被自己的爆裂氣團擊成重傷的人竟還能以如此之快的身法避開自己的第二擊焚天焱。當他看到江冠正向致和公主春柔撲去之時,雲山勃然大怒雙手凝起土元素幻出的短鏃正準備揮向江冠,卻發現江冠此時雙臂箕張,在他的周圍竟出現了七把顏色各異的長劍圍著他飛速旋轉,形成了一匹彩虹條帶。正在圍攻春柔的幾名刺客感受到了來自於江冠的強大的壓力,竟紛紛驚恐的向後退去。雲山不明白這個刺客為什麼會救致和公主,但是他知道公主不會有危險,於是轉而向其他刺客攻去。江冠見眾刺客紛紛驚恐的後退,就在此時他雙手一推七把彩劍如長虹般齊齊飛出,破空疾刺後退的刺客,登時將所有的刺客齊齊腰斬。
一個明亮的大火球從春柔手中冉冉升起,她淚流滿麵,緊咬銀牙,一抖玉手白色火球直直向江冠襲來,江冠見襲來的白火球氣勢洶洶,便凝起一團集密冰球迎向火球。冰火相擊轟的一聲爆裂開來,瞬間迸發出驚人的力量,巨大的氣浪向四圍飛擴,火焰和冰晶已然消散無蹤。江冠本意硬接下這一擊,讓自己對春柔的內疚少一些。但自己現在還不能死,這一切皆由自己而起,他沒有料到會變成現在的局麵,他不求春柔他們能原諒自己,但至少他要幫春柔和修全解決現在的混亂局麵。春柔語氣哽咽,絕美的麵頰因為打鬥而變得緋紅:“原江冠,你為什麼要殺我父皇,為什麼又要救我?我是不會領你情的!”春柔此時顯得很是激動,現在她對江冠的恨多於愛,纖手一招又是一團密集的短鏃。“春柔,你先不要激動,待擊退了刺客,我任由你處置。”江冠更不多話便踏著涉水裏洪步法去幫可文他們解圍。
江冠一出手便是多達幾十枚的短鏃,圍攻的刺客紛紛躲避,但由於短鏃太過密集,登時便有幾名刺客被穿胸而過釘在了地上,當場斃命。剩餘的約二十個刺客見狀分作兩股,一股十人圍攻江冠,剩下的繼續攻擊可文和修全的結界。
上百的刺客被皇家魔法團和武士團團團圍住聚殲殆盡,而衝在前麵的幾十名魔法高強的刺客自動分作了四股:七人圍攻雲山,五人夾擊春柔,十人夾擊江冠,十人圍攻可文與修全。保定帝靜靜地躺在廣場的北緣,一動也不動。怕死的不敢過去,不怕的過不去。此刻他生死未卜、命懸一線。
江冠的魔力已耗費過半,加上他五髒六腑均被震成劇傷使他不能過多的與刺客纏鬥、拖延,速戰速決成為了唯一選擇。江冠縮小了自己的防禦結界水幕穹廬,他以一隻左手苦苦支撐著結界,右手凝聚起幾乎所有魔力聚起巨大的氣元素團組成一個超級波心蕩漾魔法。為了有效的殺傷敵人,江冠故作體力不支之狀。十人見江冠已不能站穩,便紛紛搶攻意圖將他一舉擊斃。哪知剛好要合力圍殲江冠之時,江冠突然撤去矯龍戲水結界,右手中的波心蕩漾瞬間釋放出來,江冠亦借助迸發出的強大氣流,運起提縱術遠遠飄出。
轟的一聲,十個魔法好手目瞪口呆地被炸得血肉橫飛,沒有一個留下全屍,這十個人到死也沒能明白是怎麼回事,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剩下的幾十個魔法師和在廣場上的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巨響震呆了,加上橫飛的血肉,讓所有的刺客都是臉色慘白,不見絲毫血色,手腿開始顫抖。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厲害霸道的魔法,連一個全屍都沒有留下。他們開始懼怕了,失去了原來凶狠的麵目,像是一隻隻可憐的驚恐的等待著被宰割的羔羊。在他們眼中被鮮血浸紅素衣的江冠比之九陰之下的魔鬼更加恐怖。
江冠並不願意傷害他們,但是為了他認為比其他的一切更為重要的人,他願意這樣做。哪怕他死後要下地獄,其實在江冠的心中他自己本就是要下地獄的。江冠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倒下,他淩厲的目光掃過之處,刺客們都一陣顫抖,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自己的進攻,乖乖的束手就擒。
混亂的局麵終於穩定了下來,刺客被衛兵們押了下去。春柔、修全及皇族的人一下子全湧到了保定帝身邊。雲山把了保定帝的脈後,迅速封住了他的血脈,止住了還在不斷外滲的血液。創口僅有一條五毫米的絲線一般,但卻已傷及內髒,情況相當危急,隨時都可能會死去。皇後、春柔、修全及皇族眾人無不垂淚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