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湟水城親人(1 / 3)

江冠並不善於飲酒,但妙之再三相敬。江冠也勉強喝了幾杯戚禧的烈酒,與以前所飲的感覺並不一樣,腹中直如火燒,竟昏昏欲睡。妙之見狀便將他扶回了房間將他放在床上又自顧自的飲去了。

朦朧中竟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道:“爹,這次會有很多魔法高強的能人異士搶駙馬這個位置,我擔心弟弟會有所閃失。”“嘿、嘿,沒關係,經過為父這半年來的訓練,他已經可以算是三個國家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了,沒有人能夠與他抗衡。贛修毫無疑問會順利地成為駙馬。”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胸有成竹的應道,“你去弄些酒菜給我們送上來,去吧!”

門咿呀一聲關上了,江冠此時完全沒有了醉意,翻身起了床,走出門去。果然是可文,一樣的紅裝,卻顯得有些憔悴。江冠疾步追上去,在她肩頭輕輕一拍。可文轉過頭來,一看之下竟然是自己半年沒見的大哥,欣喜若狂,正準備叫大哥,卻見江冠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可文會意走下了樓去。

江冠見妙之已然不在估計是回房休息去了,便引可文出了客棧,登上了一隻小船。“可文,父親有沒有難為你?”江冠看著憔悴的妹妹關心的問道。“沒有,哥。你怎麼知道父親清醒過來了?”可文驚疑地問道。“其實,父親並沒有瘋,他是裝瘋。在幻影城我為他把脈時已經發現,隻是我不想他死,便也沒說破,即便他再怎麼對我不起,但畢竟對我有養育之恩,再者我也不想讓你傷心難過。”江冠解釋道。“謝謝你,大哥。還有保定帝和春柔他們怎麼樣?”可文很是焦急的問道,但卻故意沒有提及修全。“你放心吧,他們都很好。”“哥,你怎麼也會到湟水來,也是來搶駙馬的嗎?”“當然不是,你還不了解哥哥。哥隻是來看比鬥而已。”可文看江冠說得有些猶豫,有點不信的追問道:“真的嗎?”江冠點點頭:“真的。”“贛修是要來招駙馬的嗎?”江冠一臉憂色地問道。“是啊,爹讓他來參加比鬥,說是一定能力挫群雄,輕而易舉的坐上駙馬的位置。爹在這半年來幾乎不和我說話,整日和贛修一起修習魔法。”可文幽幽地說道。

江冠能夠想到趙鮮瓏定不會死心,甘於寂寞。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是會頑抗到死的。隻要還活著,隻要有希望,他就不會放棄。修心術被自己帶著,趙鮮瓏他們未曾修心是以依舊野心不改。其實即使有修心術,以趙鮮瓏的性情,他也不會多看一眼。在趙鮮瓏的眼中濟世救生盡是騙人的鬼話,隻有天下蒼生盡皆仆伏在他的腳下、惟我獨尊才是真諦。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趙鮮瓏始終無法超越修習過修心術的江冠。

“好了,可文!父親要你弄酒菜,你先去吧,有機會我再找你。”江冠想起趙鮮瓏在可文出房前的吩咐,便讓她回去了。“記住,不要將見到我告訴任何人,知道嗎?”可文應了一聲依依不舍地換船而去。

為了避開趙鮮瓏,江冠決定不再回客棧去。一時間他竟又沒有了去處,便毫無目的地在水道上漂著。三月的天湟水的正午已經開始稍顯燥熱。水道上靜靜的,下午的比鬥要到未時三刻才開始。江冠靜立在船頭,忽聞背後有急促的長篙擊水之聲。待轉頭看時,卻是一隻上綠下白的官船急速駛來。江冠卻也並不在意,轉過頭去繼續欣賞著湟水的碧水藍天。

“請問是原江冠原公子嗎?”官船驟然停在了江冠麵前,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皇宮侍衛打扮。江冠很是奇怪,但仍舊答道:“在下正是,不知官爺有何貴幹?”那中年男子應道:“皇上有請,請公子隨在下進宮走一遭。”江冠忙問道:“不知皇上召在下所為何事?”“這個我也不知,公子到了就知道了,走吧!”江冠躍上官船,那侍衛長篙在手在水底一撐,小船便破水而去,速度直比普通民船快了一倍還多。

皇宮的建築除氣勢恢宏壯觀些,色彩上幾乎與民房相同,整個皇宮像是一個正方形的大島嵌在湟水城的正中心。

經過幾道宮牆,才進入了內宮。一路向北而行,一直到了一座挺拔頎秀的宮殿門口才停了下來。江冠一路上揣摩著冉伯帝的意圖,卻什麼也猜不透,他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冉伯帝根本與自己素未謀麵,他這樣一個籍籍無名之人,甫一到湟水城就被皇帝召見確實奇怪,這一定與沛凝有著莫大的關係。

德澤殿是整個皇宮的中心,國家大事皆在此殿中商議。中年侍衛將江冠帶至偏殿,便退了下去。偏殿顯得很是簡約,久候江冠多時的冉伯帝端坐在雕著分水蛟的龍椅上。椅後站著皇後和蒙著輕紗的公主,沛凝恭敬地垂手站在廷前。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江冠從腳踏進偏殿看清殿中的人時,心中便已知曉了事情的端倪。作為一個皇帝同時也作為一個父親剛待江冠行完了禮,便即發難問道:“原江冠,聽冰大人說你有一個朋友與永寧公主相貌酷似,且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有此事?”“回稟皇上,此事乃是向真告知,草民並未有幸親眼目睹公主芳容,不敢妄下定論。”“那好吧!”冉伯帝會意輕輕一擺手,示意永寧公主摘下麵紗來。

江冠即便已有心理準備,但摘下麵紗的永寧公主也還是讓江冠感到震驚,世間竟有如此咄咄怪事,兩個國家的公主竟像是孿生姐妹,簡直是天方夜譚。

“怎麼樣,像嗎?”皇後很是焦急地要知道答案,有些失態地催問尚處在震驚之中的江冠。“像,太像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江冠下意識地脫口說道。“果真如此,那你的那位朋友姓甚名誰,現在何處?”冉伯帝情緒激動的問道。“其實她就是涼翼的致和公主原春柔,說來不敢相信兩個國家的公主竟是如此的相像,真是難以置信。”“什麼,涼翼的致和公主,這……這怎麼會?”冉伯帝一臉驚異。“她呢,現在很可能就在湟水城之中,皇上如是不信,隻需召見一下涼翼長皇子便知。”“好,冰愛卿。速傳朕旨意召涼翼長皇子見駕。”冉伯帝聞言立即命令沛凝去傳話。

兩刻之後,偏殿門又一次打開了。“春柔,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是在驛館休息嗎?還不快下來。”修全一進殿門便見春柔站在冉伯帝背後,驚奇之中又略顯對春柔魯莽的不滿。修全正要行禮,便聽冉伯帝道:“如果朕告訴你,她不是致和公主原春柔而是朕的女兒永寧公主水如芸,不知修全皇子有何想法?”“不可能這,這怎麼……”修全看著站在冉伯帝背後端莊賢淑的女子一時有些驚慌失措,竟說不出話來。稍待片刻,隻聽冉伯帝又道:“修全皇子,朕想見一下致和公主,可以嗎?”冉伯帝言辭懇切讓修全不好拒絕,而且他也想知道這突來的變故是怎麼一回事,當下便道:“好,外臣這就去傳召春柔前來,皇上稍等。”修全轉身時看見了早已站在廷堂之上的江冠一臉的訝異,卻也沒說什麼便又疾步走出偏殿、匆匆離去。

沒有預想中的環佩叮咚,也沒有預想中的寶髻玲瓏,隻是一陣淡淡的清香隨風飄進了殿中。一個容貌俊美、唇紅齒白的白衣男子隨修全進了殿中。眾人俱是一驚時間竟有如此清秀儒雅的男子。隻見他步履輕盈,垂首走進了殿中。江冠一眼便知是男裝的春柔,即便是毫不裝扮也掩飾不住她那動人的美來,而其他的人卻不知修全緣何帶一俊美少男前來。

無盡的思念與期盼,卻沒有想到在異國他鄉的聖殿之上見到了生命中的唯一。無數次在夢中閃現出他的笑語,他的哀傷,他的一切一切的美好。殘酷的命運使他們不能給彼此任何的承諾,更甚至使他們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脈脈的目光微含驚訝投向江冠,換回的卻是漠然,既不是以前的滄桑、幽怨,也不是想象中的驚異、欣喜。

修全和春柔腳步甫停,便聽冉伯帝急切的問道:“修全皇子,為何致和公主不曾前來,他又是誰?”水連天目光瞥了一下男裝打扮的春柔。“回稟皇上,他便是致和公主。”修全回禮一笑便讓春柔摘去綸巾。

如瀑的長發閃動著光芒,朱粉未施卻依舊美豔無妨,沒有人不為之驚豔,不為之訝然。男裝的春柔與永寧公主水如芸竟是如此的相像。水如芸比之春柔多三分嫵媚,春柔比之水如芸勝出三分英氣。冉伯帝和皇後此時齊齊“啊”了一聲。

水如芸和春柔兩人也是齊齊一怔,在她們相互見到對方的第眼起就有一種莫名的驚訝和熟悉。而皇後在此時竟一反平時的端莊賢淑,疾步走下殿來,圍著春柔細細打量,生怕她會人間蒸發似的。春柔給她看得很是不自在,以為是自己的男裝打扮惹出了什麼禍事。

“致和公主,你是雪月十五出生的嗎?”春柔不明白皇後為何突然問起自己的生辰來,但是父皇母後從未向自己提及自己的確切生辰時日,隻是每年的大陸曆熱月初九,父皇和母後都會為自己慶祝。“回稟皇後,我是熱月初九出生,皇後問這個做什麼?”春柔看著一臉急切期待表情的皇後,開始隱隱覺得不安,這與自己的身世有著什麼關聯,當她看到與自己相像的永寧公主時,瞬間竟有一種親切與熟識的錯覺。

“噢!”似乎有一絲失落。“那公主左臂上可有一塊月牙狀胎記?”皇後心有不甘的又問了一句。“皇後您是怎麼知道的?”春柔訝然問道,自己左臂上的月牙狀胎記是除父皇母後以外無人知曉的。皇後此時很是振奮:“真的嗎,可否讓哀家看一眼?”這時冉伯帝竟也從寶座上起身走下了殿來。

春柔對冉伯帝和皇後的反常舉動感到一絲不安,她覺察到一件重大的事將要發生在她的身上。緩緩綰起左袖,就在左臂上一個淡紅的月牙狀胎記顯露了出來。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靜寂之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著下一刻有人打破這靜寂。所有的人都想看到結局,沒有結局的故事是不完美的。無論是喜或悲,結局是必要的。

“來義,我的來義,你讓母後好想啊!母後以為這一世都見不到你了,幸天可憐見,十八年啦,終於母後我又見到你了!”皇後突地緊抱著春柔大哭起來。春柔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輕輕掙開皇後的懷抱:皇後我想你是弄錯了。我是涼翼的公主,怎麼會……“春柔很是苦澀的笑了一下,卻也說不出什麼理由來。其實她自己的心裏也沒有什麼底。

“十八年前,國師水中月反叛前,我誕下了一對孿生女孩兒。長女水如孏在戰亂中丟失了。待叛亂平息之後皇上派人四出尋找卻也未曾探到分毫消息。來義的左臂上便有一塊月牙狀的胎記。”皇後收住眼淚幽幽地講道。“這……這也許是巧合,我是涼翼的公主,這怎麼可能呢……”春柔自語道,“這太荒誕了……不是嗎?”

所有的人包括春柔在內都已預料到會是這樣一種局麵,但是沒有人能夠在瞬間接受這樣大的變故——同一個人竟成了兩個國家的公主。沒有悲傷,卻有太多的淚水。春柔更多的震驚之餘,還有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欣喜。一種不可更改的血緣,在道德倫理的鉗製下已悄然蛻變,這無疑是給了絕望的人一線希望。此刻她耳邊縈繞的語聲已然沒有任何作用,春柔早已聽不到,回憶及遐想占據了她的世界。

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春柔隻是隱約記得冉伯帝要向自己的父皇和母後問明情況。她沒有被強留在宮中,而是隨修全一起回到了驛館。出得偏殿修全便邀江冠到自己驛館中一敘舊情,江冠並沒有推辭也不想推辭。

距午後比鬥尚有半個時辰,太陽依舊很是熾熱,水道上波光瀲灩。一隻樓船雖也龐大卻十分的樸實並沒有過多的粉飾漂行在湟水的主航道上向一座宏偉的府第駛去。

三個人靜靜的坐著,沒有人講話。春柔在忖度江冠到湟水來的目的,江冠卻在惦念著可文,擔心她的處境,而修全則是在考慮春柔的身世問題。

樓船停在了一座黃色琉璃瓦、白色院牆涼翼建築風格的驛館門前。片刻後幽幽的茶香冉冉升起,衝淡著午後慵懶的氣息,此刻沉悶的空氣在無風的春日席卷著湟水。人們似乎也沉默了許多,變得慵懶而緘默,除了寒暄連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修全幹笑一聲,打破了沉默:“大哥不願入仕途,怎麼會有興趣在這個時候到湟水來,又緣何會出現在皇宮?”“這……”江冠一時竟自答不上來,如說自己是遊山玩水,但花名冊上卻有江冠這個名字;如說自己是來選駙馬而來的,卻又並非出自本意。“現在我隻能說我不是為選駙馬而來,隻是我有我的苦衷,賢弟不必過問!”春柔聞言一喜,這就是說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仍舊沒有退色。“下午比鬥兩刻後就要開始了,我先到比武場去。”江冠說罷再無言語便起身走了出去。“大哥請留步,乘快船一起走吧!”修全忙起身喊道。江冠回頭輕輕一笑:“不必,多謝賢弟美意。”江冠故意說得很見外,自己沒有多長時間好活了不能再誤他人一生,心痛的不止是他人,然而更痛的是自己。

原本以為上蒼給了自己一絲希望,但事實上不是,至少現在看來不是。江冠的冷漠讓春柔感到心酸、更心痛。雖不知是什麼緣故,但她明顯地感覺到江冠在有意的疏遠她。

寬闊的水麵上四座大比武平台的四圍都擁擠著攢動的人頭,他們並不畏懼午後的酷熱,不辭辛苦地站著、擠著。

“咚”的一聲炮響傳來,回蕩在已遮嚴水麵的人群中,令所有的人精神為之一震。人們不再推搡喧鬧而是靜靜地等待著比鬥的開始。

在帝製時代中,等級觀念無可避免的出現在每一個帝國,門當戶對是要講究的,尤其是皇家更是要維護他們的所謂的威嚴。在冉伯帝的授意下沛凝早已對數百個參賽名額做了甄選,到公布名單時僅剩下了六十四人。他們分別是一些皇子王孫、名門將後以及一些以魔法著稱的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