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忙活(1 / 3)

轉眼又是一年,這日,冬旭忙家務到半夜,方才去休息,正睡得有些迷糊。就聽得隔壁上頭房子有人大聲哭泣,“我的娘——”,忙翻身爬起來,穿了衣服,來到堂屋裏。隻見上頭房子龍家堂屋頭已經如同白晝。龍老婆子的姑娘正撫屍大哭她的老娘。冬旭又上去看了看,問了情況,得知道龍老婆子3:00鍾左右過世,少不了安慰龍老婆子的女兒一番,才又下來休息,哪裏還睡得著,整夜就聽見龍老婆子的姑娘在那裏長聲夭夭地哭她的老娘,訴她老娘的苦處。無非說她老娘如何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一輩子也沒有享受過什麼。訴到生活艱難的歲月裏,龍老婆子如何節儉,省下來有時候還給了自己做女兒時候,冬旭也禁不不住歎氣,心想,“月初,龍老婆子還同自己擺龍門陣,說坡下麵劉變承家隔壁癲癡女人一個人死在家裏,哪天死的都不知道,好造孽!沒想到還不出半個月,龍老婆子自己也死了——身為女人,這龍老婆子也算有福氣的,臨死的時候有個孝順兒女來傷傷心心哭泣一場,也算沒有白養……”想到這裏,又迷迷糊糊地睡去。次日,弄胤又和冬旭商量著送了幾塊錢禮信,也不枉做了幾十年的鄰居。

次日中午,冬旭在巷子口守攤,吃著小兒子又送來的午飯,就有大街對麵的一位姓莊的老太太,來吃涼粉。這姓莊的老太太和冬旭也曾經是夏布社的,算來也是將近二十多年前的同事,隻是後來托關係又轉去了製衣社。這些年來,唯一遺憾的是,膝下無子,早年抱養了一個孩子,又已經長大成人,去了地質局上班。老頭子前些年死了。她也就一個人在家裏守著老房子,今年他兒子取回了兒媳婦,婆媳兩就有些不和睦起來。時常吵架。每次和媳婦吵了架就喜歡出來,趁機和冬旭擺擺家屋事。今天,她又和自己的兒媳婦吵架,賭氣出來,他又和冬旭擺了會兒龍門陣。不過是說自己這兒子是抱養的,比不得自己親生的。現在取了兒媳婦就事事順著兒媳婦,不把自己當著老的對待。這冬旭少不了安慰她幾句,隻說莊老太太這般歲歲數,好歹能忍讓的,就忍讓。這莊老太太還是嘮叨不休好一陣子方才離去。

不多時候,弄胤又來要5塊藥錢。因為有位茶友剛向弄胤說了一個治咳嗽的偏方:用人的頭發做藥引子,和著賴蛤蟆,熬上幾小時,等水幹了,再用來炮酒,一連飲上三罐,必能根治。弄胤果然聽信,巴望著這次能夠根治自己的頑疾。萬事已經具備,就差了幾斤燒酒。急需這幾塊錢。

冬旭聽丈夫買藥治病,便知道準又是在茶館裏聽來的偏方,深知茶館裏的說話人不過當龍門陣來擺,丈夫卻偏信,自己也不好強行阻攔。但見丈夫仿佛得了神通一般,急著要辦理這事情。少不了勸慰道,“你在茶館裏聽來的偏方,那次有過效果。全然沒有效果不說,不過是白白花些錢替自己找了些罪受。最後,吃得病重了,不得了,還不是又去西藥店買了些西藥。”一邊說,一邊甩了五元錢給丈夫。國鄉拿了這錢自己又照那偏方,吃了幾回。果然不出所料,病情加重。夜裏咳嗽不已時候,就把往日剩餘的常用西藥,什麼撲爾敏,安查堿,強的鬆之類的藥。吃了些下去,病情也不見好轉。實在不行了,才去醫院。那醫院的有位姓吳的醫生,每見弄胤來找自己看病,見國鄉那病樣,就知道國鄉又在亂吃藥。少不得又責備他不遵照醫囑,糊亂地吃藥。責備之餘,又歎氣道,“你這個老病漢,又愛自己亂吃藥,最後,也隻有我來把你醫治到死煞尾。”弄胤聽罷知他責備自己,也隻得笑了笑。

盡管如此,這國鄉是久病之人,成日裏皮毛火氣,巴不得幾下子就能把自己的病根扯脫斷盡。每有聽來的偏方就抱有僥幸心理去試,結果是傷財損命,心裏不免又氣又急,又悔恨又無奈。長時間就積累些怨恨在心裏,無處發泄。冬旭也有時候要說他藥吃得太多太急。隻勸他治病非一朝一夕,隻有慢慢修養調理,才是正道。這話如果別人說出來,弄胤也不當回事情。但從自己老婆的嘴裏說出來,就讓他無法忍受,隻道是損了自了當家人的架子,雖然道理是如此,也不該老婆來教訓自己。待想反駁,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也隻道,“你知道什麼,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來教導。等有天,你道了我這地步,你就知道厲害了。”

接下來,這幾日,國鄉遵照吳醫生的囑咐,吃了些西藥,病情總算有些好轉,又去茶館閑坐了幾天,這日清晨,國鄉便又象往日那樣,去茶館前,來向老婆要錢,冬旭隻給了弄胤2塊錢,弄胤還想多要些時候,冬旭就問他道,“昨天,給你5塊錢,你就用完了。”弄胤道,“我借了5塊錢給一個熟人。”冬旭道,“那他總要還給你!”“他是個扒手。”國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冬旭厲聲道,“你知道他是扒手,你還借給他”“他講到他的情況,好造孽!”國鄉回道,冬旭知道弄胤素來是個愛麵子,喜歡充大哥的,見弄胤這麼說,不禁怒道,“拿再多錢,你都用得完。”一邊說,一邊又給了弄胤一塊錢。估量丈夫賣藥買菜和喝茶的錢應該夠了,就再也不願意多給了,心裏盤算著丈夫有點錢便要拿出繃麵子,多餘的錢是萬萬不能夠多給的,弄胤見老婆喪著臉,也隻得不啃聲自去了,心理卻因為冬旭搶白了自己幾句,自覺得損了當家人的麵子,憋了些怒火,無奈之餘,也隻怪自己不比得往年,自己能夠掙錢的時候,想怎麼支配錢財就怎麼支配。如今老婆掌管了經濟,自己處處受老婆管治,那由得了自己。想到這裏,少不得扶了拐棍買了點菜,就又去坐茶館。想到剛才的事情,更覺得自己本應該是當家人,如今卻受了老婆的管製,有失了綱常,正想著,就有老熟人來喝茶,弄胤又要去爭著開那5分錢茶錢未果。彼時,唐新飛也來坐茶館,順便問起弄胤生意狀況。弄胤便發泄的怨氣般地對唐新飛道,“她現在掌管了經濟,你要用點錢,她都不幹,可惡得很!”唐新飛忙接過話頭道,“二哥,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看,你幾個娃娃要讀書,你們又要生活,油鹽醬醋都要買,你又要吃點藥,都靠她那個男寧意。”唐新飛一席話直說的弄胤沒有啃聲,好一會兒,才道,“也是!”但是心中始終有那麼一個疙瘩。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這才散去。

回到家,兄弟仲佟又帶了自己小兒子進縣城來。隻說公社裏有兩個中師的指標。全公社有5個人在爭。大家的都有各自關係。往年曾大哥當書記,這就沒問題。如今他又沒當了。很多事情在公社都不方便。因為去年,妹妹勳庚的大女兒考讀衛校,郭××出力不少,今天來就是想讓弄胤跟郭××說一下,好歹他的同學在縣教育局裏麵是有官職的。讓他這件事情上要幫個忙。弄胤也隻答應了說,“他去廣州去了,這兩天,他也應該回來了,我自會告訴他。”正事談畢,仲佟又眉飛色舞地說起小兒子,道,“你看,我這個娃娃,嘴巴角上有顆痔,這顆痔生的位置生得好。將來可能要當官。”說罷,又拉過小兒子,指給國鄉看,“看嘛,就在這裏。”弄胤仔細看看,果然看見右下角有顆小痔。不仔細看,還看不到。就聽得兄弟道,“你看看,毛主席嘴巴邊也有顆痔,位置也跟我缸娃子的差不多的。”說罷嘿嘿地笑。說話間,又是中午時分。弄胤就準備生火做飯。發現在水缸裏沒有水。才記得昨日,冬旭很晚才收了生意,忘了擔水。心裏想這下沒有水,如何生火做飯。正在心中埋怨,就見老二放學回來。也道,二娃子,你去擔點水回來如今隻說那郭××,頭些年,跟著自己曲老表喂養蜜蜂,不想有那同去的社員,看出了二人有些文章,便想要入夥。曲老表那裏肯同意,這社員就私下裏向公社報告。公社便又請了技術員,驗證曲老表交上來的蜂蜜,果然有了摻假的成分,公社幹部就決定不再讓曲老表喂養蜜蜂。郭××也隻好另找出路。前些日子他又隨同朋友去廣州,在那邊打聽了些消息,也找不著什麼好的門路,隻好買了點手表回來。

弄胤先問了他去廣州的情況,得知這趟過去也沒有什麼收獲,就從朋友手裏買了些日本手表,拿回來也不知道銷路,估計沒有什麼錢賺,閑談間,郭××歎氣道,“前些年,喂養蜜蜂,也沒賺到錢,喂來喂去,在陝西那邊和當地的回民打了一架。這一倆年,生意不象過去那麼好做。”弄胤聽罷又安慰道,“這個人,掙錢都靠運氣,這些年,運氣差些,也沒有門路——有生意就做當然好,沒生意做不妨礙就在家裏休養,凡是安全第一”兩人談話到最後,弄胤就給他說了爾竹的情況,又讓他去縣教育局去活動活動。

這教育局的局長是郭××的高中同學,既然郭××來講了情況,少不了記下了爾竹的姓名,地址,便讓郭××回去等消息。郭××又是千叮囑萬叮囑,這才回來報信。仲佟因道,“現在,我們公社這5個人都是貧農,其中一個人看來是穩上的,書記的姑娘,沒話說的,隻有另一個名額,看樣子還沒有著落。已經明擺的了,現在就看剩餘的這些人,哪一個在縣城裏的關係硬。”郭××道,“現在看來,問題不應該有好大,但是任何事情都有萬一。你有關係,別人還不是有關係。即使今年不行,也隻好等明年。”此話一出,說得仲佟又忐忑不安,道,“現在農村裏頭那個不想跳出農門,都想把自己的兒子姑娘弄出來將來能進城市裏來有個正式的工作。就比在農村強一萬倍。明年,爾竹的年紀又怕大了。你也知道的,農村上的人,有幾個能通得過考試的,明年萬一不政策有變呢。”郭××道,“現在,我的好話也給我那同學說盡了,隻有等上麵消息。最終看你家爾竹,有無這個好運氣。”

郭××次日回老家鄉下,隻說閑在城市裏,不如回家去幫他們幹幹農活,等農閑了,再來縣城,不提到了開學時候,爾竹接了通知,仲佟一家人舉家歡騰,那些沒有接到通知的幾戶人,則是垂頭喪氣,隻恨自己沒有個好爸爸。這裏弄胤又讓進縣城趕集的郭××去感謝那位當官的同學,不在話下。

再說金蘭自那年回去後,果然遵照了冬旭的話,不與兒媳婦理論。每日三餐把自己的飯端在自己的屋子裏來吃。那兒媳婦煩惱時候還是會尋老太太的不是,無非說說她不會幹活,吃白食等語。金蘭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孫女們,也都沒有站出來替自己的婆婆說句話,或者勸慰勸慰。老太太好歹由著兒媳婦如何擺弄自己,反正也不理會,裝了耳朵聾,眼睛瞎,隻當自己活死人一般。如此又過了幾年,偏偏這幾日老太太感冒了風寒,心裏不舒服,又聽嚴春東在那裏嘮叨,心下便是煩惱,隻道,“你也不用在說什麼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你就讓我清靜些日子。”那嚴春東見老太太回敬了她幾句,心中大怒道,“你過清靜日子,你這等說話,趕明兒,你那些親戚侄兒知道了,又合起來說我的不是,是我欺負了你。想當年還不是你家的人來找人說什麼好話,說你兒子有工作的,哄得我進來,難道沒有你的功勞。當年如果不是嫁入你們王家,現在我至少也是在縣城裏坐著吃,享富的官太太。現在到好,這屋裏屋外,都是我一個人支撐著,還要養你這個成日裏坐著吃現成的,到如今還說我不給你清靜——你姑娘那裏清靜,你為何也隻呆了不到一年就回來了。我若是你,說得出來這種話,就掙這口硬氣掙到底,在自己姑娘家裏麵呆著就不回來,一輩子在那裏過清靜日子去了。”見老太太不在理會於她,少不得罵了一陣子,又去收拾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