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一事件(1 / 3)

寄風抽泣了半天,看周圍好幾個人,恐懼心理稍稍緩解,邊哽咽著邊說了昨晚的情況,眼神裏不時閃爍著恐懼。

因為大部分的時間,晚上是沒有人來看病的,除非有人住院晚上要打針換藥之類的,要不晚上基本沒有事。所以寄風就躺在一張躺椅上看書,很快瞌睡來了,就迷糊著睡著了,下半夜的時候突然聽見敲窗戶聲,迷迷糊糊睜開眼,不過沒看到人。

寄風想是不是自己躺在椅子上人家沒看到,於是起身到窗口前探頭往外看,也沒看到人影,就以為是自己錯覺,於是返身又回去繼續睡覺。

可剛閉上眼,又聽到敲窗戶的聲音,寄風這回就問了一聲:“誰啊?”

可沒人答應,但看掛號的窗口好像站著個人,於是寄風就起來,寄風發現自己起身的時候,那個身影開始離開窗口,看身形不是凡白,凡白個子小,每次站到掛號的窗口腦袋剛好和窗口一般高。

寄風心想奇了怪了,誰啊?這深更半夜來嚇人。

這時特意抬眼看了下門衛室,燈是亮著的,凡白晚上幾乎都不怎麼睡覺的,寄風心裏踏實不少。

寄風打開門四下查看,哪裏有人影?心裏暗自納悶,今兒個怎麼了,難道被周章滕那一親親昏了頭?

說實話,雖然自己是學醫的,對於鬼怪的傳說是不相信的,但看著黑漆漆的走廊,想到泛白以及趙姨的遺體都曾先後安放在醫院,心裏還是感覺有點陰森恐怖。

寄風沒看到人,正想關門時,突然瞥見走廊盡頭似乎有個身影閃過,但黑漆漆的走廊看不真切,寄風返身回屋拿了把手電,手電的光線很弱,隱約中似乎有個黑影一動不動地站在走廊盡頭。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對開的門,門中間部分裝的是玻璃,通常情況下應該門都是鎖著的,靠近走廊盡頭的左邊房間就是泛白和趙姨遺體曾經放置的房間,也就是說那個黑影正站在那個房間的門口附近。

寄風的腿有點發軟了,手心也出汗了,她走了幾步就不敢再繼續向前靠近,小心地掉轉身,她準備去找汪大爺。

一步,兩步,寄風小心翼翼地走著,心裏怕得要命,深怕後麵某個東西追了上來,可又不敢回頭望,就覺得身後一股陰風襲來,後背一陣發涼。

好不容易退回到自己的門口,再轉彎就可以到院子裏叫汪大爺了,心裏輕輕鬆了口氣,可就在轉彎的拐角處,寄風嚇得哇的一聲尖叫。

麵前突然一個黑影竄出,差點撞上了,黑影也被寄風的尖叫嚇得一哆嗦,“你這孩子!怎麼了?嚇我一跳!”

原來是汪大爺聽到寄風剛剛在問:誰啊,就拿了手電過來查看,沒想差點撞上了。

寄風把剛剛的情形跟汪大爺說了一遍,還是老人家膽子大,汪大爺笑笑說:“嗬嗬,不用怕!我去罵他幾句!”

說完拿著手電朝走廊盡頭走去,寄風便跟在他後麵。

寄風知道凡白平時愛神神叨叨講些妖魔鬼道的事,被他這麼輕描淡寫地一說,寄風心情徹底放鬆下來,說道:“大爺,不會有小偷吧?”

“嘿嘿,小偷?偷啥?偷藥回去吃?別吃錯藥嘍!”

寄風被凡白逗樂了,可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哐當!”一聲走廊盡頭那扇門開了,一陣邪風吹來,兩個人被嚇得一跳,凡白罵一聲:“狗日的,成精了不成?”

寄風以為凡白看見了什麼,不過沒敢問,緊張地跟著他朝門口走去,就快要走到大門處,左手邊房間的門突然開了,緊接著哐當一聲仿佛這個房間的一扇窗戶吹開了,這下把膽大的凡白也嚇得不輕。

寄風更是嚇得身體貼到牆壁上不敢再往前走,凡白站在門口朝屋內查看,摁下牆上電燈開關,可發現燈泡已經壞掉。

於是用手電掃描著每個角落,不見任何影跡,但手電光線隻有窄窄的一道,剛剛掃過的地方很快又被黑暗吞噬,這黑暗中仿佛藏著正在幻化的魔影,要知道這裏的床鋪上曾經躺著泛白和趙姨。

凡白看到窗戶確實是被吹開了一扇,風吹得窗戶哐當哐當地響,平添幾分恐怖氣息,於是壯著膽子走過去便關窗戶邊說道:“不要搗亂了!知道你們冤!來世投個好人家吧!哎!”

寄風隱隱約約聽到凡白的念叨,心裏越發害怕,大門敞開著,刮進的風竟然冰涼寒冷,讓她汗毛都豎立起來,身體跟著瑟瑟發抖,盼著凡白趕緊關好門窗就出來。

凡白手拉住搖擺的那扇窗戶,想把它合上,可發現竟然有一股力量對峙著,風沒有這麼大的力量,凡白再一使勁,勁道突然消失,啪的一聲窗戶合上了,不過一塊玻璃咣當掉落地上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響,與此同時窗外似乎還有一聲“啊呀!”叫聲。

恁是凡白膽大這回也嚇得麵色如土,趕緊跑出屋子,把門帶上,心砰砰跳得厲害。不過凡白顧不得停頓,趕緊去關那兩扇走廊的門,奇怪平時都用鏈條鎖鎖上的門怎麼會開了呢?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分析原因的好時機,趕緊關好門回到值班室那溫暖的燈光下才是最為迫切緊要的,凡白拉著快要合上時,詭異再次出現,兩扇門的背後各有一股力量向外拉著,凡白覺得有點腿軟了。

“寄風,快過來幫忙!”

寄風哆哆嗦嗦地上前來幫他拉著門,凡白手有點顫抖地整理著鏈條鎖,意欲用鏈條把門纏繞著固定住,就在快要完成時,兩扇門再次被向外拉扯著,如果不是鏈條已經捆住了兩個門把手,估計門會被拉開。

透過玻璃仿佛門外兩側各有一個黑影站立,正向外用力拉著,寄風嚇得幾乎要癱軟了,凡白這回也大氣不敢喘了,死命地拉住門把手。

但不過一會力量消失了,沒有再被向外拉了,不過他倆仍不敢鬆手。凡白腦袋貼著玻璃想窺探一下外麵動靜,可外麵此時似乎風平浪靜。

哐當!嘩啦!凡白腦袋旁邊的玻璃碎裂了,剛好一大塊碎玻璃砸在凡白的腦袋上,嗞!血飆了出來,如水柱一樣噴射到門上和寄風的身上。

寄風嚇得一聲尖叫,想去扶汪大爺,可四肢無力。凡白一手摁著脖子就靠著門倒了下去。寄風拿手電照過去,看凡白的臉由於害怕而抽搐著,放在脖子上的手指縫裏還汩汩地往外冒著血,血沿著前胸流淌到地上,積成一灘,仿佛還冒著熱氣。

寄風傻了一樣,渾身發抖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等凡白無力垂下手時,寄風才想起叫:“大爺!大爺!”,可再看凡白已經麵色灰白,大睜的雙眼開始失去光澤,麵部扭曲的表情徹底崩潰了,寄風邊尖叫邊跑,一直跑出醫院,剛跑出醫院,來財就看到她,衝她汪汪叫了幾聲,跑到她身邊,寄風跑到李大嘴的門口再也沒有力量挪動她的腿了,敲門後就癱軟在地。

周章滕聽到這裏跟張舟察說:“李嫂,幫忙照看一下寄風!舟察,快!跟我去醫院!”

張舟察還沉浸在寄風敘述的恐怖情境裏,被周章滕一叫才恍悟過來,把他的那把獵槍抓得更緊了,跟著周章滕後麵往醫院方向跑,李大嘴不知是好奇還是好心也提了根棍子跟上。

原本沉睡的黑夜像似也被這些個動靜吵醒了,漸漸東方漸露微白,天將破曉。

周章滕等三個人趕到醫院,值班室以及掛號室的門是敞開著的,剛走到走廊,就瞧見走廊盡頭地上一束光線正斜照在牆壁上,原來那是手電發出的光,暗淡蒼白,一團黑影萎縮在地麵。

臨近了大家看到凡白背靠著門,耷拉著腦袋坐在地上,脖子處插著一塊玻璃,血,整個胸前都是血,門上星星點點,其中有一道粗粗的血跡由上而下,應該是凡白倚門滑落留下的血跡,地上的一灘血水已經凝結,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本來周章滕想叫汪大爺,見眼前的情形,他沉默了,顯然凡白已經沒救了。

破碎了玻璃的門框吹進清晨微涼的風,微曦的晨光朦朧隱約透進走廊,周章滕的心底湧起一股悲愴,同時一種憤恨的怒火也被點燃了,究竟什麼樣鬼怪這樣肆意謀殺一個個生命?

周章滕本想四處查看一番,又怕破壞了現場,還是等醫院領導過來再處理吧,於是對李大嘴說:“李大哥,麻煩你跑點路,通知一下醫院的領導。”

大嘴點頭答應就出去了。

周章滕一肚子的憤懣,不甘心就這樣等著,他帶著張舟察繞到醫院的圍牆後麵,圍牆後麵有一個垃圾堆,垃圾堆的後麵稀疏地長著些樹木,越往後麵樹林就越濃密一直延伸到汶山。

醫院平常把藥水瓶之類的廢棄物就丟到這個垃圾堆裏,還特意在圍牆上開了一道小門供出入,但一到下午下班,凡白就要把這道門給鎖上,周章滕看這個時候門也是鎖上的。

張舟察不明白周章滕為何拉他到這裏,問道:“到這裏幹什麼?又髒又臭的!”

周章滕點燃一支煙,張舟察也伸手跟他要了一支,周章滕邊吸煙邊到處查看,張舟察不知道他要找什麼,一隻手拄著獵槍,另一隻手夾著煙,眯著眼看著周章滕。

周章滕突然向張舟察招手,張舟察走到他跟前,周章滕指著地上說:“看,這兒有些腳印!”

“腳印怎麼了?很正常啊,這也不是什麼不能進出的地方。你不會懷疑凡白是被謀殺的吧?”

見周章滕沒說話,繼續沿著腳印向前查看,張舟察又說:“周章滕,我看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啊?這是現實不是小說知道不?人家凡白孤身一人,與人無怨無仇,又窮得叮當響,怎麼會有人——,唉!周章滕,你這人真是死腦筋。”

周章滕看腳印的方向沿著樹林方向下去,沿著走了幾步便返回身來走到垃圾堆查看,垃圾堆因為全部是玻璃碎片,就是有足跡也看不出來,張舟察不知道他找什麼,一副覺得不可理喻的樣子看著周章滕。

周章滕突然撿起一塊玻璃碎片,拿在手裏仔細地看,張舟察湊了過來,問:“發現什麼了?大偵探!”

張舟察看見周章滕手中的碎玻璃片上有一點血跡,歎了口氣不以為然地說:“這能說明什麼?你要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裏是醫院,平時都是有人來打針看病啥的,碎玻璃上沾點血那太正常了,難道這也是線索?”

“你沒看這血是新鮮的嗎?”周章滕淡淡地說道。

“甭管新鮮不新鮮,你就說有人要殺凡白,打死我,我也不信。”

“那你認為凡白是怎麼死的?”

“寄風不都說了嗎?你還不信!這麼多年你的書真沒白念,就是相信科學啊!”

“那為什麼呢?凡白跟人家無怨無仇的,難道也遭報複?”

張舟察想了一會壓低聲音說:“周章滕,會不會凡白跟你說了那些事得罪了——?”

“你也沒少說啊?”

周章滕這一句可把張舟察嚇得花容失色,怔怔地半天才張開嘴,指著周章滕說:“狗日的,你不準胡說啊!”

這時聽見院子裏已經有聲響,想必醫院來人了,周章滕對張舟察說:“我們去前麵吧!”

早晨的天色變化很快,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趙院長和家住附近的兩個個醫生趕到了醫院,他們正站在凡白身前議論紛紛,這時候寄風在李大嘴老婆的陪同下也回到了醫院。

趙院長建議還是等警察來勘驗了以後再處理,於是大家聚集到藥房裏,趙院長讓寄風把事情再說一遍。

寄風由於驚嚇過度,臉色蒼白,不過已經鎮定了許多,她又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說到懼怕處,身體微微發抖。

趙院長聽完了說:“這事真是蹊蹺,怎麼會有這檔子事?聞所未聞啊!莫非真的有不幹淨的東西?哎!冤孽啊!”

“是啊!恐怕是那個東西作祟啊!”一個醫生說道。

另一個年紀大的醫生也連連點頭稱是,說:“這可不是第一起了,學校的泛白和校長老婆都死得蹊蹺,活這麼多年也沒聽過他們這樣的死法。”

張舟察也一旁附和道:“上次玄雲觀的連師傅說了,說是學校和醫院這邊的風水都不好,容易出事。”

幾個醫生聽了都點頭,趙院長說:“哪天我們要請連師傅來做做法事,也是好多年沒做了,哎!真是不太平了!不過這事暫時不能對外說,要不說我們醫院搞封建迷信,到時候又是閑言碎語的。”

周章滕本想插話反對,可想到他們意見如此統一、堅定,隻得作罷,拿眼看寄風,看她可憐的表情,恨不得把她摟進懷裏好好疼惜一番。

來了兩個警察,詢問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作了現場勘驗,可沒搜尋到什麼證據線索,他們顯示出的水平並不比周章滕他們高出多少。

他們初步給出的結論是:凡白在用力關門的時候把玻璃門上的玻璃震碎了,碎落的玻璃剛好有一塊刺破了凡白頸部的動脈,導致凡白失血過多而亡,蹊蹺是蹊蹺但你也還別說這種事絕無可能。

當然他們說最後的結論還要繼續分析,雖然他們的推斷很難令人信服,但在這個鄉風淳樸的地方,從來就沒有什麼複雜的事故發生,他們也就不具備複雜的頭腦,給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是他們一貫處理事故的方式。

在警察勘驗後,趙院長讓寄風回去休息,讓她多休息幾天再來上班。周章滕安慰了她好長時間,才讓她心情平複下來,不過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麵色依舊蒼白虛弱,讓周章滕心疼不已。

“周章滕,咱們這個地方真是不太平,以後我可不敢住校了。”張舟察在回學校的路上邊走便跟周章滕說道。

周章滕沒有回答他的話,自言自語說道:“到底什麼人連凡白也不放過呢?”

“你還是不相信啊?你說凡白能跟什麼人有這麼大的仇?”

“好吧,就算是那個杜贛修的陰魂不散,來報仇來了,也不可能找上凡白啊?就算要報仇首先也應該找馬衛國啊!”

說到馬衛國,周章滕看見張舟察麵色突然變得蒼白,一副恐懼的神情,大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他的表情也讓周章滕緊張起來,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是——是——是的,是報仇來了,寄風——寄風的姥爺就是馬衛國。”張舟察哆嗦著說道。

“難道真的是衝著寄風來的?”周章滕拍了一下腦袋,一副懊惱的模樣,恨恨地說道:“早應該問清楚馬衛國的情況了。”

說到這周章滕不由冷汗直冒,心想幸虧寄風並無大礙,否則自己真是要追悔莫及,明明早有懷疑卻一直遲遲沒有著手調查,也許這一切的事故都沒有讓自己感受到切膚之痛吧。

現在想想做人真得不應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總有一天殃及池魚的時候方才追悔莫及,這一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

周章滕再次打電話給韓睡仙的時候,要求他必須三天之內給自己打聽到胡琅升的消息,否則絕交,這個龜兒子一向做事拖拖拉拉,不跟他急啥事辦不成。

果然第三天韓睡仙打聽到關於胡琅升的消息,他在一家中學教書,妻子在三年前去世了,他和女兒一起生活,女兒已經上大學了,關於胡靜珊的情況就一無所知了。

周章滕決定請假親自去一趟上海,臨行特意叮囑寄風這段時間在家休息,等他回來再上班,一切都還隻是推測,所以便沒有把自己的意圖說給寄風聽,同時也告訴張舟察讓他不要對外說。

胡若山進周章滕宿舍看見他正在整理行李,就問道:“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周章滕不想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就答道:“我有點事要請幾天假。”

“哼,是不是要去上海?”胡若山不屑的腔調說道。

周章滕心裏恨恨地罵道:這個張舟察真該改名張大嘴。隻得應付道:“是啊,去上海有點事情,同學有點事——”

“周章滕,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啊?”

周章滕笑了一笑說道:“嗬嗬,我的大美女,你倒是說說看是怎麼個回事?”

胡若山白了他一眼,不過說話口氣稍微柔和了一點,說道:“泛白,趙姨以及凡白的事情都是意外事故,並不是什麼人主使的,你發現到什麼證據嗎?”

周章滕沉默了一會說道:“這麼多的意外接連發生,你覺得正常嗎?”

“是不正常,但未必就是人為的,也許是風水不好,或者就是鬧鬼呢!”

“那麼穀槐的事情呢?”

胡若山歎口氣說道:“穀槐的事情就是她自己覺得無法繼續生活在這種環境中,所以決定離家出走也不一定。你為什麼把什麼事都想得這麼壞?難道你覺得這世界上就有那麼多壞人嗎?”

“我希望這世界上都是好人,但——,我也希望我的想法是錯誤的。”

“周章滕,我覺得你還是停留在學生時代,愛好幻想,覺得現實很枯燥很無聊,總幻想著生活能發生點什麼奇特的事情是不是?”

周章滕笑了,確實自己以前很多時候的確有這樣的相法,但現在不會,自從畢業前被那一瓢冷水澆透了心,他已經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現實。

“我知道我的社會經驗不夠,但我也不至於你說得那麼幼稚。”周章滕笑著看著胡若山。

胡若山顯然被周章滕死活不聽勸的態度激怒了,她有點不耐煩地說:“好,就算你想的全部都對,那麼既然有這麼厲害的人,這樣不留痕跡接二連三地殺害了這麼多人,那麼他就奈何不了你?就不能連你都殺了?”

“有,有,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我不怕,我也必須要這麼做。”

“是不是為了寄風?”

見周章滕默不作聲,胡若山更是氣惱,說:“她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費盡心機,不就是一個鄉村的破醫生,她有什麼?”

周章滕看到一副鄙視寄風的態度,不由得被激怒了,說:“胡若山,寄風好不好是我們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

胡若山滿臉緋紅,眼神裏似乎淚花晶瑩閃亮,異常激動地指著周章滕說道:“周章滕,你別不知道好歹!你真得以為你很了不起嗎?”說完就噔噔地跑著出了屋。

周章滕搖搖頭歎了口氣,雖然心中怒氣未平息,但想到胡若山一向說話都直來直去,也許她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於是平複自己的心情不再計較,不過想到張舟察的大嘴巴仍是痛恨,真想找他罵上幾句,可看時間不早了也就作罷。

上海火車站萬頭攢動,周章滕伸著脖子四處張望,突然一個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還沒等自己回過頭,一個大熊抱把周章滕擁在懷裏,差點沒給個KISS。

不錯,正是鐵哥們韓睡仙,那小肚腩長得已經有點處級幹部的架勢,咧著那張肥厚的大嘴笑嗬嗬地看著周章滕。

“別看眼睛小,還挺好使!這萬花叢中一眼就看見哥哥!”周章滕給了他一拳。

韓睡仙一邊裝著踉蹌狀,一邊說:“還不是哥們太了解你了,嗬嗬,找到你還不容易,我在人群中首先找漂亮姑娘,然後在姑娘漂亮的臉蛋上發現一束淫蕩無敵的眼神,再順著這道淫光看去果然哥哥你站在廁所旁正流著哈喇子。”

“對不起,破壞了上海的市容!”周章滕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

韓睡仙大度一揮手說:“儂是鄉下人,可以原諒!”

“儂這個小赤佬,沒幾天就整這德行?”周章滕罵道。

“晚上整幾杯?我特意請了半天假的,不過明天就陪不了你,一堆事等著,實在走不開。”韓睡仙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周章滕說道:“不用你陪,把情況告訴我就行,等會邊吃邊聊吧!”

進了一家飯店,韓睡仙特意要了個包廂,一副闊綽的樣子,不過這家夥一向辦事大氣,上學考試也是,考試成績總是六十分到六十五分之間。

“服務員,先上幾個涼菜,讓哥們先喝起來,其他菜慢點來,不著急,這時間還早,咱們慢慢來,好伐啦?”韓睡仙招呼服務員幾杯啤酒下肚,周章滕突然一陣悲愴,不由得心生感慨:想當年革命小酒天天整,而如今孤孤單單一個人,還整天嚇得汗淋淋。

“周章滕,你為啥打聽那個胡琅升呢?是不是你們家親戚?那麼著急火燎的。”

“不是親戚,是幫別人打聽的,你別問那麼多了,你給說說你打聽的情況吧!”

韓睡仙把他打聽到的情況跟周章滕說了一邊,基本跟電話裏說得一樣,說完這些,韓睡仙突然低下聲跟周章滕說道:“跟你說件事你可不準生氣!”

“說吧!跟你生氣,我還活到今天嗎?”

“嗬嗬,就是,就是!這些個消息我是求海白幫我打聽的。”

“什麼?你說什麼?你小子真是的,你沒說幫我打聽的吧?”

“說了,她打聽到情況以後非讓我告訴替誰打聽的,否則就不告訴我,所以就——”

“瞧你熊樣!你自個打聽不到嗎?”周章滕沒好氣地說。

“我認識的人中間沒這方麵的資源,再說了就是打聽到也沒那麼快啊?誰叫你小子說打聽不到就跟我絕交,我一想就算為我找海白幫忙你跟我絕交,最起碼咱哥們能多處幾天不是。”

這小子說話一向煽情,同學們一致認為他應該去當城管,社會想必更加和諧,話都說這份上了,周章滕也沒啥可說的了,確實也難為他了,找海白幫忙確實讓他心裏不舒服,因為海白一定是找她男人幫的忙,不過如果不是海白幫忙,這事肯定沒這麼快就有消息。

周章滕對韓睡仙說:“算了,這事不能怪你,能打聽到就好,反正我們也不會見麵了,沒什麼。”

聽完周章滕的話,韓睡仙吞吞吐吐地說:“不-不一定吧?人生何處不相逢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周章滕看他表情警覺起來,放下手中的啤酒杯盯著韓睡仙。

韓睡仙故意不看周章滕的眼神,抽出兩根煙,遞給周章滕一根,點上自己的香煙後說道:“周章滕,你覺得做不成愛人不可以做朋友嗎?男人嘛,大度點!”

周章滕深深吐出一口煙,說道:“不是說不可以,但要看什麼情況?其實我曾經是想過如果不能成為愛人,也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畢竟曾經付出過真的感情,不過後來我知道我錯了。”

說到這,周章滕一大口喝完杯子裏的啤酒,又給自己滿上滿滿一杯。

“好了,不說這了,喝酒,來喝酒!”韓睡仙舉起杯一飲而盡,周章滕也不甘落後一口氣喝光杯中酒。

“酒量還跟以前一樣好嘛?”門口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一個久違但又熟悉的聲音。

韓睡仙熱情招呼道:“海白!請進,請進!美女,幾天不見,越來越漂亮啦!”

退卻了校園的青澀,雖然極力淡妝素顏,但麵頰的紅潤泛出胭脂的氣息,亮麗得體的衣裝完全反應出當下社會風尚,身形款款地坐下,姿態也很優美,氣質也很高雅,但周章滕覺得那張臉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周章滕的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滿臉堆笑地說道:“海白,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周章滕知道這個世界男人可以沒有風度但不可以沒有錢,既然自己沒有錢,那麼至少要有風度,這個必須要有。

劉海白沒有回答,一口氣飲光麵前的啤酒,放下杯子,說道:“周章滕,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哦,你這麼關心我啊?”周章滕故意打趣道。

“隨便問一下,不說算了。”劉海白也故作輕鬆地說道。

韓睡仙插話道:“周章滕,你真的準備在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幹一輩子?出來吧,外麵有得是機會,怎麼著也比你在那個地方強啊!”

周章滕吐出一口煙,說道:“窮鄉僻壤有什麼不好?就適合咱們窮小子呆啊,我覺得挺好的,輕鬆自在。”

海白說:“周章滕,你完全沒必要跟誰賭氣,你得為你自己活著!”

“賭氣?跟誰賭氣?犯不上吧?我這樣怎麼就不是為自己活著?”

“就算當初是我不對,你也沒有必要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你不覺得這樣太幼稚了嗎?”海白說道。

“合著你們現在認為我是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啊?告訴你們我現在生活得很幸福,真的!”說完周章滕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啤酒。

韓睡仙說道:“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就是跟你聊聊而已,海白她還是挺關心你的。”

“謝謝你們的好意,真的,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請人民放心!”周章滕說道。

海白一副不屑的樣子說:“周章滕,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哪一點嗎?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特愛裝,感情用事。”

周章滕本想發作,不過想想覺得沒有必要,風度還是要堅持的,就息事寧人地說道:“我千裏迢迢來不是能聽你講這些的,謝謝你的幫忙。”

海白看周章滕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也不再作聲,拿眼睛白了幾眼周章滕,看他仍自顧自喝著啤酒,不想再費口舌,於是起身往外走,周章滕也沒有挽留。

韓睡仙把海白送到門口後返身回來衝周章滕說:“依我看人家海白心裏還有你,真的!”

“不是人家心裏有我,大概她認為我去鄉下教書是跟她有關係,心裏覺得有愧吧!”周章滕答道。

“你敢說真的跟她一點點關係都沒有?”

周章滕沉默一會,說道:“就算有關係也沒什麼,是我自己的決定,再說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啊。”

韓睡仙又跟周章滕繼續喝了幾瓶啤酒,差不多兩個人有點暈乎了,周章滕想起明天還有事就跟韓睡仙說要回去休息。韓睡仙把周章滕送到旅館住下,給他寫好胡琅升的地址便告辭回去。

送韓睡仙下樓的時候,周章滕忍不住拉住韓睡仙問道:“海白,她結婚沒有?”

韓睡仙哈哈大笑,拍這周章滕的肩膀說:“哥們,我還就不相信你不問這句話!海白她還沒結婚,不過進展到什麼程度我也不知道。”

周章滕點點頭,揮手跟韓睡仙再見,返回旅館房間,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趕緊洗完澡上chuang休息。

躺在床上想著曾經關於劉海白的點點滴滴,如今想起雖然有感慨但已經不是當初那般肝腸寸斷的痛了,時間有時候是個好東西。

由於酒喝得有點多,腦袋暈暈乎乎,不大一會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天色大亮。

吃過早飯,周章滕乘車找到胡琅升所在的學校,在門口的傳達室問了看大門的大爺,大爺給他指了胡琅升家的位置,很快周章滕就來到胡琅升的家門口。

周章滕門口深呼吸了幾口,然後摁響門鈴,可半天仍不見有人開門,周章滕再按了一次,還是無人應答,難道不在家?

周章滕下到樓下,抬眼看到胡琅升家陽台上還晾著衣服,周章滕決定在樓下等著,今天是周末,按說應該在家,可一直等了兩個小時,上去敲門仍是沒有人應答。

周章滕想這麼幹等也不是辦法,看到一個中年婦女剛好從樓上下來,周章滕就過去問道:“大姐,你好!我想問下胡琅升家是在這兒嗎?”

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章滕才答道:“在啊!302就是。”

“是吧,我按門鈴家裏沒人,我還以為找錯了呢,等了好半天也不見有人回來。”

中年婦女說:“不會吧,通常他周末都是在家的,很少外出的。”這時她看見一個老頭路過,就問那個老頭說:“章老師,你知道胡琅升上哪兒了嗎?有人找他。”

姓章的老頭回答道:“胡老師好像請假了吧?”

“請假?他什麼時候請假的?”

老頭答道:“就是昨天吧,說是有事請幾天假,他從來不請假,所以我特別留意了。”

周章滕心裏納悶,怎麼向來很少請假的人,偏偏這個時候請假,難道是故意躲著自己?周章滕不想輕易放棄打聽消息的機會,又問道:“你們知道胡老師他有個姐姐嗎?他姐姐是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嗎?”

章老師搖搖頭,中年婦女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說道:“嗯,好像是有個姐姐,那是好多年前了,姐姐好像是有點不正常,在他們家呆了一段時間後就走了,胡老師和他愛人好像沒少為這事吵架。”

“那他姐姐的女兒是不是和他們一起生活的?”周章滕繼續追問。

“你說的是小星吧?小星是在她舅舅家生活,唉,不過這孩子也不容易,受了不少委屈,初中畢業考了一個什麼學校,後來就很少回來了,前年什麼時候好像聽胡老師說小星出國了,這孩子還真是有誌氣。”中年婦女饒有興趣地跟周章滕說。

“出國了?”周章滕自言自語,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自己的判斷肯定錯誤了,這一切跟胡靜珊一家根本沒有關係。胡琅升在學校工作,他不可能有時間作案,胡靜珊自己瘋了,不可能作出那些神鬼難測的事情,胡靜珊的女兒小星又出國了。

原來非常篤定的事情一下子變得荒誕不經,難道真的像張舟察和胡若山說得那樣,自己就是異想天開,就是死腦筋,周章滕開始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大概好心而又細心的大姐看到周章滕的麵色變化,以為他投奔親戚沒著落,給周章滕建議說:“放心,胡老師很少離家的,肯定很快就會回來的,如果你實在是有急事,你可以上學校找他女兒。”

“大姐,你知道他女兒在哪個學校嗎?”

“他女兒就在文華大學讀書,平時周末也總回來,奇怪了這個周末她也沒有回來?”

“大姐,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中年大姐這會用眼鏡後麵犀利的眼神再次打量了周章滕半天,周章滕忙堆著笑臉解釋道:“大姐,您別誤會,我是胡老師他老家的房下親戚,胡老師多年不回去,所以對他家裏現在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是,胡老師來上海後幾乎沒回去老家,聽他說老家沒親人了,他女兒叫小潔,胡小潔,今年好像是讀大二了。”

周章滕一再謝過這為熱心的大姐,大姐爽快地說:“這有啥,小夥子,下次來找不到胡老師,就上樓上坐,我們家就在胡老師樓上。”

誰說上海人民看不起鄉下人,這位大姐完全顛覆了周章滕對於上海人的想象。

告別了大姐,周章滕溜達到學校的操場,坐在水泥台階上,掏出一根煙點上,對於自己當初的判斷現在已經全然沒有信心,甚至有點後悔當初的衝動,周章滕想著是不是就這樣回去算了,大不了被胡若山,張舟察奚落一頓。

不過他轉念間就想到寄風,如果發生的一切真的是報複的話,那麼寄風還會有危險,想到這事涉及到寄風的安危,周章滕覺得不再需要任何其他的理由了。

既然大老遠跑來,至少也要把胡琅升的情況了解清楚,不能就這樣連人麵都沒見就回去。

渾身又充滿了力量的周章滕決定按中年大姐的建議先去找胡琅升的女兒胡小潔,如果找不到再回頭看胡琅升有沒有回來,既然陽台上還晾著衣服,他大概不會出遠門,或許晚上會回家的。

周章滕找到文華大學才想起來自己沒問清楚胡小潔學的什麼專業,就這麼憑一個名字大周末到學校找人,可沒那麼容易,周章滕這回心裏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凡事要細心一點。

既然已經到了學校,周章滕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開口問了幾個學生,找到大二學生宿舍區,再問看宿舍的大爺,由於周章滕提供的信息有限,大爺也不知道,已經中午吃飯時間,陸陸續續地有學生去食堂吃飯,周章滕就隔三差五攔下幾個女生問,可都搖頭說不知道。

眼瞅著進進出出的人越來越多,周章滕才體會到什麼叫人海茫茫大海撈針,暗下決心再問三個人,問不到就撤。

就在他問第二個人時,和該女生一起的男生說出一句讓周章滕欣喜的話:“我知道,胡小潔,不就是經管係的係花嗎?住302.”

周章滕不得不承認:這世界最了解女人的是男人!

周章滕看見那個女生正翻著白眼瞪著旁邊的男生,周章滕心裏偷偷樂道:傻小子!你中午飯就別想好好吃了,等著批鬥吧!

周章滕讓一位捧著飯盒上樓的女生幫忙叫一下302的胡小潔,等了半天終於看見一個女生,漂亮的女生,身輕如燕向自己款款走來,用她那清澈閃亮的眼睛把周章滕上下掃描了一邊,突然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覺湧上周章滕的心頭,當初結識海白時也是這般情景。

“是你找我嗎?”

“你是胡小潔嗎?”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我不認識你啊!”

“我叫周章滕,我是你爸老家江洲中學的老師,我找你爸有點事,可他沒在家,所以我就——”周章滕解釋道。

“我爸不在家?他上哪兒了?”胡小潔有點迷惑不解地自言自語。

看來連她也不知道胡琅升上哪兒去了,周章滕說道:“聽一個姓章的老師說你爸還請了幾天假,你不知道嗎?”

“請假?我爸他請假去哪兒啊?奇怪了,他怎麼沒跟我說啊。”胡小潔一臉詫異。

有一些經過的女生認識胡小潔,跟她打招呼的同時還特意打量周章滕,讓周章滕覺得不自在的同時感慨韶華易逝,歲月蹉跎。

周章滕說:“不介意的話,我們能找個地方聊聊嗎?對了,你吃飯了嗎?要不我請你吃飯了,咱們邊吃邊聊,我肚子有點餓了。”

“奇怪了,我爸爸昨天下午還打電話給我的,沒說他要上哪兒去啊?哦,吃飯,好啊!”胡小潔喃喃地說道。

兩個人來到學校門口的一家飯館,還沒等點菜,胡小潔突然想起什麼跑到前台,用飯店的電話往家裏打電話,但好像打了兩次都沒人接聽,周章滕自己隨便點了兩個菜。

等胡小潔放下電話回來後,周章滕問道:“你爸真的沒跟你說他上哪兒去了?”

“沒,他就問我這個周末回不回,我說不回,他說那就下個周末再回吧,沒說其他的啊。”

“你也不用急,說不定下午他會回家的,先吃飯吧!”

“你叫什麼名字啊?你認識我爸?”這個時候胡小潔才想起來盤問周章滕的情況。

周章滕想她肯定剛才隻顧想她爸爸去哪兒了,自己說的話她都沒記住,於是就說:“我叫周章滕,是你爸老家臨淮中學的老師,我不認識你爸,但是你爸原來是我們這個學校畢業的,這次學校委托我找你爸有點事。”

“找我爸有事?我爸這麼多年都沒有跟老家有聯係了,能有什麼事情要找我爸呢?”

“哦,是這樣的,我們想聯絡一下老校友成立一個校友會,以幫助學校更好發展教育。”周章滕心想幸虧之前編了個借口,要不這會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周章滕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姑姑,她現在怎麼樣了?”

胡小潔的臉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頓了頓說道:“能怎麼樣?還不是老樣子。”

“她跟你們一起生活嗎?”

胡小潔搖了搖頭,說:“她住醫院。”

“你爸爸會不會看你姑姑去了?”

“應該不會啊!一般每個月月初才去的嘛!”

胡小潔沒什麼心情吃飯,好像比較擔心她爸爸,周章滕寬慰她幾句,但不見有什麼效果,看得出小姑娘對她的爸爸還是比較依戀。

“我想去醫院看看我姑姑,沒準我爸去那兒了也不一定。”胡小潔放下碗筷說道。

周章滕正求之不得,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你也要去?那也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胡小潔看著周章滕說。

周章滕被問得有點尷尬,說道:“我來之前,也知道一些你姑姑的事,我想代表家鄉人去看看她,如果——如果不介意的話——”

“好吧,如果你不怕麻煩就跟我一起去吧,說實話我一個人不是很願意去的。”

周章滕和胡小潔乘車去往精神病院,胡小潔倒是個性格開朗的姑娘,在車上已經和周章滕輕鬆聊起天,問了一些關於她爸爸老家農村的事情,周章滕也樂於給她講解,她聽得饒有興趣。

精神病院在遠離市區的地方,從外麵看起來有不小的規模,周邊的環境也比較幽靜。胡小潔看來對這兒很熟悉,她領著周章滕登記完了就進入醫院大廳。

雖然不像一般醫院一樣人多,但也有不少人進進出出,值班護士看到胡小潔就說道:“你姑姑都已經出院了,你來幹什麼啊?”

這回輪到胡小潔吃驚了,說道:“出院?我姑姑出院?你記錯了吧?我姑姑是胡靜珊。”

“沒錯啊,就是胡靜珊,出院都兩個星期了。”護士肯定地說道。

“怎麼可能,不可能!”胡小潔篤定地說道。

“下一個!”護士開始叫後麵的人。

周章滕趕上前去問護士:“小姐,請問胡靜珊是誰幫她辦的出院手續的?”

護士看了眼周章滕,說道:“好像是她女兒來辦的吧!”

“表姐?我表姐什麼時候回來的啊?”胡小潔覺得自從見到周章滕後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顛倒混亂了,她突然心裏感到一陣惶恐。衝護士問道:“見到我爸爸了嗎?我爸爸來過醫院沒有?”

護士好像失去了好脾氣,不耐煩地答道:“沒見過!”

周章滕拉著胡小潔走到一旁,問道:“你爸爸真的沒跟你說過你姑姑出院的事?”

“沒,你當我腦子也有病啊?怎麼回事啊?我都懵了!不行,我要找到我爸爸。”胡小潔神情焦慮地說道。

“咱們還是回去吧!在這兒找爸爸,沒準等會醫生拿著針管就追出來了,把咱倆給收治了。”

胡小潔沒有回答,徑直向後院住院部走去,周章滕也隻好跟在她後麵,住院部有一道鐵門有人看守,是個老大爺,老大爺一看到胡小潔就說:“姑娘,你姑姑出院了,你還來。”

“大爺,我姑姑真得出院了?什麼時候啊?”

老頭想了一會說道:“出院快有半個月了吧?”

“是什麼人來接她出院的啊?”

“那我可不知道是她什麼人,不過好像以前沒有見過。”

胡小潔坐到院子裏的一張長椅上,指著西邊一間病房對周章滕說:“我姑姑以前就是住那間,住了十多年,以前我爸爸每個月帶著我來看,後來我大了一點不願意來,他就自己來,這麼多年從沒間斷。”

“看起來你爸爸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院子裏粗大的梧桐樹下滿是蔭涼,除了偶爾病房裏傳來幾聲病人的叫喊之外,周遭幽靜安寧,這樣的環境適合講講心裏的故事。

胡小潔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他對我姑姑可沒話說,也沒少因為這個受氣,不過他從來沒有抱怨,他說沒有姑姑他也不可能上大學的,姑姑沒出事之前可是家裏的頂梁柱,很能幹,姥姥死得早,算是姑姑把我爸帶大的吧!”

“你爸也真不容易,畢竟負擔加重很多。”周章滕說道。

“誰說不是呢?就為這事,我媽一直跟我爸吵,打我從記事起就為這事一直爭吵,我媽那個人個性太要強,好不容易到我表姐開始工作掙錢了,她可以負擔我姑姑的費用了,本以為這下該不吵了,該過幾天安慰日子了吧,可沒想到我媽她自己卻走了,她就這命——”

“你媽她還很年輕,怎麼好端端的就——”

“她也不是好端端的,早就有血壓高還有心髒病,加上性格又特別要強,最後心髒病發作了。說心裏話,她在世的時候,我有時挺討厭她的,討厭她老是跟我爸吵架,家裏整天雞犬不寧;可她就這麼就走了,覺得她這一輩子也挺可憐的,歲數還算是年輕,什麼都沒享受到,落一肚子氣走了。”

周章滕看胡小潔臉上的表情像此時的天色,已經失去了絢麗的光澤,開始暗淡陰鬱下來,但也看不出她有太過哀傷的表情,周章滕也就沒有安慰她。

周章滕想知道一些關於杜星的消息,就問道:“你表姐一直和你們生活一起嗎?”

胡小潔搖搖頭,說:“沒有,她初中畢業考上了技校後就不和我們一起住了,她倒是挺有能力的,從小就獨立,也是環境所迫吧!”

“她現在在哪兒?”

“她這個人還挺神秘的,好多年我都沒見著她了,她恨我媽吧,所以一直都不跟我們來往,隻是偶爾打電話給我爸,聽說畢業後工作一兩年不知道怎麼的就混出國了,真是會折騰,說實話對於她的事,我一直也沒有什麼興趣。”

周章滕問道:“你倆關係好像不怎麼好啊?”

“能好起來嗎?我媽老是因為我姑姑的事跟我爸吵,對她確實的態度也確實不好,她還指不定怎麼痛恨我們呢?我也能理解,我媽這個人就是嘴碎,結果吃了虧還把人給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