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經常思考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見麵之後說:“好久不見?”
“喜歡做飛機的感覺麼?”男孩子這樣問。
女孩搖搖頭,看著雲層飄蕩在自己的腳下。有時自己也隻是選擇性的與麵前萍水相逢的男孩搭話,字句斟酌,近乎客套。
“我可喜歡呢,抬手就能觸到天,腳依舊踩著地。地球被壓縮緊了,圓圓的窗外便是藍色與純白的宇宙。”
“可是,我倒覺得像被塞進一大鐵盒子裏,出不去的可能被無限擴大。”
“也許你是在拒絕著什麼吧。”男孩笑笑,探過身要了一杯牛奶,給女孩也拿了一杯。
“謝謝。”
純白色的雲和醇白色的牛奶。女孩很想開窗將它倒下,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泛起另一種白的漩渦。
陽光好的可以,幹淨剔透。天空藍的好像褪了色般。一直沒看到飛鳥,還是立夏來著。
所以,天空就剩下一隻鐵鳥孤獨的飛翔。
孤獨的飛鳥……
耳邊忽然想起了電子音。女孩轉頭,看到男孩正咬牙切齒的的玩PSP。
“你怎麼帶進來的?”女孩吃驚的問。
“村上說,凡所人寫的東西,無不存在不被人所理解的。換句話說,隻要人製造的東西,他就一定會被存在的嘛。”
男孩狠狠的按了下鍵,呼了口氣,說:“你要不要玩?”
“這東西可能會遭來麻煩,所以不用了。”
“為什麼做事總得畏頭畏尾的呢?”男孩重新投入戰鬥,邊按邊說:“思前想後總是打不成的,除了糟蹋欺淩時間,什麼感覺都不會有。”
“不知道,感覺二十多年來就是這麼過的。一切都按在軌道上固定好似的。我想什麼時候接吻也會精確到分秒不差吧?”
“那你有沒想過要越軌。感受下電車從腦後風馳過,烈風壓向你的窒息感?”男孩按下了暫停鍵。
“什麼?”女孩表示困惑。
“你的計劃表中存在現在接吻的字跡嗎?”男孩異常興奮的。
“那到沒有。”
“那我們kiss吧!”
“啪!”
……
“啊!啊!啊!”“唰”“唰”“唰”……
男孩異常安靜的坐在位子上,異常悍勇的殺著怪,臉上異常鮮豔的一個五指山。
“對不起。你突然將嘴伸過來,我一害怕就……”
“……”
“抱歉了……”
身旁的牛奶開始泛起圈圈,起初如剛放入釣餌的湖麵,不一會便沸騰起來,終於不堪重力的誘惑翻倒在一邊。
“怎……怎麼回事?”
“不知道!喂!”
飛機劇烈顛簸著,如在浪濤中翻滾的小船,人類一切為傲的科技結晶,在此刻也隻是淪為自然的一個笑柄。
“請大家安靜!請不要慌張,回到位子上!”
“請大家回到位子上。”
人群開始造亂,如沸騰的開水,一個一個氣泡爭先恐後的向外竄。空姐努力的將人們按在座位上,拉上安全帶。可不一會,他們又瘋狂怪叫著要降落傘。
“簡直就像在嘯營。”男孩邊打PSP邊笑著說。
“你不害怕嗎?”女孩緊張的問,死死的抓著男孩的胳膊。
這時,似乎是一劑嗎啡的廣播姍姍來遲:“各位乘客請注意,由於遭到亂氣流影響,客機將會有小幅度的震動,請大家係好安全帶,請勿驚慌,重複一遍……”
人們的躁動如同為擊出更大一擊的卸力一樣平覆下來。空氣中含有將要爆炸的膨脹感。隱隱有人在低聲哭泣。
“你不害怕嗎?”女孩再次問道。
“怕又有什麼用,客機上又沒降落傘。”
“不知道麼?這是為了讓機組人員戰鬥到最後一刻。從機長到機員誰都沒有。再說降落傘是一個不經過訓練的人用的麼?還是呆在飛機裏安全些。”
飛機依舊在震動,搖晃。有些人開始嘔吐。空氣中飄散出刺鼻的酸水味兒。嘀咕的念叨聲似夏夜耳邊的蚊蚋令人生厭。
一切都充滿了暴睢感。
男孩放下PSP,搖頭道:“不行,晃的我眼暈,玩不了。”
女孩怔怔的看著他,覺得不可思議。
“喂,有男朋友嗎?”他問。
“算是有的。”
“什麼叫‘算是’啊?”
“慣性使然吧。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
“有點理解了。”男孩點點頭:“就像是應該,理所當然那樣的存在。”
他又說:“那麼,你這次是去看他嘍?”
“嗯。”
“如果死了怎麼辦?”
女孩驚恐的望著他,隨機陷入巨大的迷茫之中。
“傷心吧……對兩者而言。即使在情竇初開的時光裏我們也從沒會過麵……”
“記憶裏隻剩下鼻涕,泥巴之類的東西了,是把?”男孩替她接下去。她算是默認的逃入沉思。
飛機又是劇烈的一顫,發出咯擦刺耳死亡般的尖聲。任何人都被一拉一扯得五髒移位。鬆了動了瓶口,尖叫呼之而來。
機艙又陷入了暴亂的雷雨內。
“請安靜!請坐下!”
“飛機馬上就要安全了,請不要下座走動。”
“的,讓我下午!”
“不,不要!求求你,降落傘在哪?快給我,我給你錢。十萬!夠不夠?”
“救救我,救救我?”
“哇!”一個壯漢猛然立起,呼號著:“我要下去!”雙眼空洞無神的望著那易藍的天空,努力向前抓著。
兩三個空姐一擁而上,拚命的想將他按住,而麵對比自己高一個半頭的男人,或在恐怖麵前,三個希望也如此渺小無力。
“請坐下!”“請坐回去!”
“拜托了,飛機馬上就安全了!”
“在死亡麵前,什麼都是那麼醜陋不堪。”女孩臉色發白,但依舊用強調的口吻。
“是嘛?那麼——唉”男孩伸了一個懶腰:“就讓我來替你牽來死亡前的美麗吧,絕對感動的想哭哦,大小姐。”男孩說著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抽回女孩緊抓著的手。
“對不起,請坐回位子上……”空姐急急忙忙的跑到男孩跟前,卻被男孩故作神秘的禁聲動作給唬住了。
男孩拍拍那空姐的肩,向那壯漢走去。眼看著三個空姐嬌小的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男孩笑著迎上去。
“哦,這不是張先生嗎?”男孩叫道。
“怎麼……你認識我?”壯漢如做夢醒般,仍帶著迷糊對男孩說。
“怎麼會不認識,這是在你的夢中啊。”
“我……我的夢?”壯漢越來越迷糊,但稍稍安靜下來。
“就是啊,瞧你那樣,來,快擦擦臉,瞧你這孩子哭的,做噩夢了吧。”男孩好心的遞過麵紙。
“是啊,很可怕呢……”壯漢憨憨的笑笑,擦了把臉。
空姐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連旁邊的乘客也忘了尖叫,張大嘴巴看著男孩,隻有遠處的尖嘶才如另一個世界不真切的傳來。
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怕啦,是夢呢,不信你掐掐你那張英俊的臉。”
就在壯漢半信半疑掐自己的大餅臉時,男孩嬉皮笑臉的對著早已石化中的空姐道:“如果你們沒有獻出胸部的覺悟……當然,我是說母愛的覺悟,那就這樣……”
“好痛啊,不對!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媽的,我快死了!”壯漢又吼了起來,不過男孩狠狠的在他後頸上一個手刀,壯漢兩眼一翻,乖乖的軟到下去。
“就這樣,明白?”男孩笑著回頭對空姐說,見她們張著櫻桃小口仍未回過神來,便又提醒道:“給他係上安全帶吧。”
“哦……哦!”一個空姐首先回過神來,麻利的給他係好安全帶。
“這飛機顛的,還真不好站穩。”男孩嘀咕著有扶著座椅往前走。
“對,對不起,剛剛真謝謝你。”一個空姐上來道。
“以身相許就免了,我這人很討厭一夜情的。”男孩笑的很無賴。
“……不,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請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好嗎?現在很危險。”
“廣播台是從這一直走對吧?”男孩突然說。
“對……”
“哦,謝了。”
“什麼……什麼,對不起……”
“那邊好像有人吐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男孩指著她身後說。
空姐轉頭,發現確實有人臉色蒼白,躬著身子嘔吐。再看看男孩,見他搖搖晃晃的往廣播室走去,當下一跺腳,轉身離去。
“嗚!”
“哇!”
“啊!”
“呀!”
……
當男孩“掌起刀落”斬倒第六個暴動份子時,終於抵達廣播室,裏麵空無一人,隔著一扇門便是機長室。
他將自己的爪子伸向了話筒。
“長大後,你就是我的新娘。”
“不要,現在我就是!”
“不行啊,現在我可沒房子給你住!我還跟我媽媽住呢。”
女孩抱著頭,幾乎是蜷縮在椅子上。腦中想起奶聲奶氣的對話。椅子上傳來的顫抖幾乎要沁進心裏。她害怕忘記心跳的韻律來配合著混亂不齊的震動了。
“他會傷心麼……”她這樣問自己。也許連他都無法回答。
淚水滑落下來,濺在手背上,像被火車撞的粉碎。
如果死在飛機上,靈魂也會橫亙好大一塊地方,到時候會看到他的吧。
他好像從未說過:我愛你……
一切又好像是自己自以為是的相信……
奇怪,為什麼此刻會如此彷徨,是因為死亡的到來,肆虐開重重霧障,還是僅僅因為五年不見就發生了變質?
難道是一開始就會有的……
她感到害怕,這不同於死亡,而是單純終結式的害怕,一如無法補救的結果……
她感到寒冷,用力的抱緊自己,還是平覆不了自身的顫抖。從飛機到體內,也許還有圓形的窗外,那藍色的亂流,卻暗含著某種預示似的令她心煩意亂,鬱鬱而不止。
就在她認為自己快先要離去時,仿佛是黑暗中一線的光滴墜入湖中,圈起的漣漪,泛動的清波又將光輻散開去,侵壓走了黑暗,將所有引向了光明。
她猛得睜開眼睛,奪入眼簾的是被淚水打濕的手背。
“哈~嘍~哈~”廣播裏響起狼嚎般的叫聲。
機艙裏瞬間死一般的寧靜。“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也如野獸趴伏在地般馴良。
“咦?怎麼連張音樂CD都沒有?天啊,那豈不是沒有背景音樂了?”
女孩抬起殘有淚痕的臉頰,像發現救生的藤蔓般看著音箱。
“沒了就算了吧,掃興。”男孩不滿的扣了扣耳朵,然後說:“在我將話說完之前,美麗的空姐們就不要過來了,門我已鎖上,哦對了,開飛機的大叔也別出來了,當然,如果你們一開門我也會開門,那結果想必會很熱鬧吧。”
“這……這個家夥在幹什麼啊……”
人群小聲的交頭接耳。
“不過大家安啦,我還麼想過劫個機什麼的,比較九十年代就玩膩的東西。哦,忘了提醒大家一句,墜機的時候,坐著的死亡率是站著的一半。”
有些人麵麵相窺,終於精明的搶著位子坐下來,將安全帶係緊。
“一半呀一半呀一半呀……”魔音貫耳。
“這家夥到底是誰?!”
“喂,沒有人阻止他嗎?我們已經夠煩的了!”
人們怒罵著,完全不明所以的宣泄。
飛機一陣翻滾,好像昂攸然看到垂直的雲麵,那模糊的絲縫間是幾何形的大地。自己有掉下去的衝動。
“真是刺激……”心有餘悸的聲音換來了人們莫名的心安,小聲的咒罵起來。
“在這一刻,也許是逃離所有煩惱的這一刻。”男孩的聲音變得低沉,讓女孩有如草莓長刺般感到不適:“這也許是唯一的好處了。”
“那我們也許不該做點什麼?”
各位,讓我們想一想。為何會如此懼怕死亡?僅僅是為了牽掛,為了忍受更多的磨難。但那一切似乎隻是在於別的什麼地方之上。
“理解,包容,還有這所有所有的一切,也許你並不明白我想說些什麼,那便想象你最愛的人在你麵前……”
人們安靜下去,仿佛任飛機再怎麼傾斜,也推不歪那淡粉色的思緒。
如此僅過了兩分鍾,男孩的聲音再次響起。
“……現在你明白你該幹什麼了麼?”
“活下去……”
“帥氣的活下去……”
“像個紳士般活下去……”
小聲的回答,淚流滿麵。
“所以,我們並不能讓她們看到這失態的一麵,對麼?”男孩再次說。
“人若死了,便隻剩下恥辱與尊嚴了……”
女孩靜靜的傾聽著,其實她剛才什麼也未想,隻是看著眼前空姐的背影,她那潔白的手指深陷入椅子裏。
那惶恐不安還是觸動的顫動都讓她覺得,這一切隻是一個可笑滑稽的鬧劇。她這樣想著,越是深以為然,又淚流滿麵。
OK,不說那麼悲涼的事,給大家一個逃生的方法,但信不信由你們,因為這是在充滿了黑暗的諷刺性。
美國空客86遭遇了強流襲擊,在機的一百二十多名乘客寫下了遺書,結果第二天平安著陸。
法國空客遭遇季節性強流突襲,九十六名乘客寫下遺囑,結果全部生還。
同樣是在德國空客,九三年的時候在大海上遭到風襲,四十多名乘客被迫在海上空降,結果被救援上來時,全部生還,唯一的相同點,他們的手臂上都留下了遺囑。
……
“也許是死神給人們的契約書,死神從不光臨對死無所恐懼的人,這一神秘事件在各國都有上演,無不應驗。怎樣,有興趣與死神簽下契約嗎?”
男孩靠著門,窄小的空間讓他角色自己仿佛是一隻寄居蟹。
但是,無論怎樣都無所謂了。他這樣想著。
門外響起敲門聲,頭顱能清楚的感覺到震動。
“他們都寫好了,也都安靜,可以開門了嗎?”
“開門不會揍我吧?”男孩笑著說。
門外用了一個更換感情齒輪的時間,才說:“如果你很希望的話……”
“當然不。”男孩笑吟吟的拉開了門。
飛機依舊在搖晃,可機內卻充滿了如坐在秋千上那種放鬆的寧靜。空中有一種不一樣的東西漂浮,隨著可怖的聲響,不停的遊戈著。
“這連看雲都不一樣了。”女孩所,指著窗外:“厚實堅硬的好像飛機會摔在這上麵一樣。”
“看到了麼?”男孩坐下來,係好安全帶。
“嗯。相互撫摸戒指的老人,親吻的情侶,擁在一起的一家三口,還有相互依靠的陌生人。一切都充滿了粉色滑膩的氣息。我從未感受到這麼真實,我從未感受到這麼夢幻。”
“你看到的是死亡的一半。”
“什麼?”
“天堂啊。”
“或許。”
“那麼,問你個問題。”
“你怎麼知道他姓張的?”
“姓張的人那麼多蒙一個總會對的吧。”
“絕對的運氣。”
男孩笑著說:“先不提這個,遺書寫好了麼?”
“嗯,不過這個稱呼真實討厭。”
“你會喜歡它的,它可是契約。如高爾夫球棍將你的命運狠狠一擊的契約。”
女孩不說話,拽住了男孩的衣袖。
男孩打量了一會客機內,然後說:“你寫得什麼?”
“你不寫嗎?”
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猜。”女孩說。
“這是敬語嗎?我已經寫好了,想知道?”
“嗯。”
“我不告訴你。”男孩很張狂的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我什麼都沒寫,因為死即是生的延續。
被漆成兩種顏色的棍子而已。
飛機安全著陸,每一個人都留下眼淚來,歡呼著,並鄭重的將自己的遺書收好。
“也許,這一輩子的真實都收在裏麵了。”男孩聳聳肩說。
抵達機場時,幾乎受到英雄版的接待。男孩從人堆中逃離出來,看到站在巨大玻璃窗前的女孩。
她看著曝光過多的風景,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安。
“你怎麼在這?”男孩推著笨重的行李箱靠過來,喘著粗氣。
女孩一動不動,塑化了般。
“我就要走了,以後怕再也見不到了。”
“嗯……”女孩眨了眨眼睛,說:“問你個事,你說的寫遺囑也是真的?”
“瞎編的。”男孩笑著說道。
又一架飛機騰空而起,劃過巨大的轟鳴。以矯健的身姿舒展翱翔。陽光從它的腋下竄過。
好一會,他飛翔過的天空出現一條長長的飛行雲。
“任何東西都不無法收拾幹淨。”男孩說。
“你怎麼還不走?”
“擔心你來著。”
“想知道你寫了什麼。”
女孩轉過身,低著頭,烏黑的長發流瀉在白色絲織連衣裙上,像是晨起的露水,有一種無奈的牽連般的憂傷。
背後,是足以殺死露水的陽光。
“吻我……”
“啊?”男孩像被按倒水中反射性的停止呼吸。
“想知道,就得吻我。”
短暫的寂靜連地球都難以忍受的死去。
他輕笑,轉身,“哎呀哎呀”的拉著自己咯吱作響的行李箱邊歎邊走,有些決然。
空蕩的廳內,投謙謹的陰影。
女孩的雙手緊握,微聳著肩。淚珠在冰涼的大理石上破碎開來。清脆的聲響,眼睛躲藏在劉海的背後,隻有唇角不知為何的想兩邊上弧而去,顯出似是微笑的角度。
是你高估了一切,傻瓜。真以為如被球棒擊得老遠嗎?怕是因為磁場作用,又得轉回來吧。
忽地站立不穩,連眼淚都傾歪了下滑的角度,本能以為地震了。察覺時,才發現被擁入溫暖的臂彎中。
男孩側著頭從女孩的肩膀越過,黏上了她柔軟的嘴唇。
感覺到了溫暖……
感覺到了心跳……
感覺到了身體的抗拒和內心的迎合……
她睜大的眼睛,由驚恐慢慢黯淡,最終變成酣迷微易的眼暈。
直至雙頰換上粉色的新衣。
“為什麼又回來了?”女孩在車上問。
“本來就沒打算走啊,隻是我那破旅行箱出現的不合場景,所以我把它拉遠了。”男孩無辜的說。
女孩輕笑出來,轉頭欣賞著路邊的景色。
“喂,說好給我看見的。”男孩提醒她。
“給,看完就扔了吧。”女孩依舊沒有回頭,隻是從口袋裏掏出巴掌大小的紙片。
男孩迫不及待的打開,呆愣了三四秒鍾之後,笑了。搖頭說:“這下我麻煩了。”
“可是你自己選擇的,可別收拾不幹淨!”
“我又不是飛機。”男孩笑著搖下車窗,將紙片丟出車外。紙片打滾著騰空飛舞,越舞越高,踩著陽光,從一陌生的窗口飛入,直至落在某人的書上,微微吟轉的風鈴,投下的陰影打濕般印在紙片那娟秀的字體之上:
如果我還活著,誰第一個吻我,我便跟他走。
……
我俯下身子,在濃萌迎地的青草上安放了一束馬蹄蘭。
在我麵前的是一個墓碑,鉛灰色,擁有所有墓碑應有我沉重與安穩。還有其散發出來的冷寂的立場。
碑上沒有姓氏,生年與死時,連簡介也沒有。隻是用疤痕般的生硬字體寫著:“TOSOMEBODY”。
謹紀念某人,曾經與我們共同存在,深深迷戀過這個世界的某人……
我殺死的那些人……
我,林國靖。世界反恐精英大隊現役隊員。軍銜:上尉。
我緩緩的直起身,自己並不明白這種酷似鱷魚眼淚的方式到底有何意義。隻是自己想這樣做,也必須這麼做。
僅此而已。
也許是從打心裏尊重這些對手。如果理念一致,也就沒有了衝突。所以,怨恨是不存在的。
這就像被風吹散的湖麵,月的倒影還是會凝固於此。因為風吹不散的是月光。
尊重……
我又緩緩掏出信紙來,潔淨的信紙,深深的折痕像是某種執著,這讓紙麵也平整不了。
記憶中全無她的影像,仿佛除了血與鐵,一切都早已淪為塵埃。這絕不是用來裝載夢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