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緣由(3 / 3)

洛宜烈聽到光根拉開蛇皮拉鏈的聲音,噝,一聲。

接著聽到光根幾乎是崩潰的叫罵聲,不堪入耳,洛宜烈坐了起來問怎麼啦?

“怎麼啦?怎麼啦?你自己看吧!”光根的喝罵聲裏透著絕望。

光根點了支煙,努力平息自己的憤怒情緒,洛宜烈爬著過去雙手扒開了那個錢袋子,忍不住苦澀地笑了一下,他甚至這樣想過,本來應該是五個人來分的錢,現在是他和光根兩個人來分,雖然光根一定要拿大半,但是他總該比原來多分一些吧,現在,這個財富的美夢立刻破滅,那個布袋子裏確實是錢,但是,都是些破損的舊幣,有的隻有半張,有的已經像腐爛的樹葉,總之要還能從中打找到幾張還有流通價值的貸幣,恐怕要費上一大段工夫。

“命裏有時終會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啊!”光根哀泣著,自己處心積慮謀劃的事情,甚至還背上了幾條人命。到最後,卻變成了一場空,光根說:“人算不如天算呀。”

光根說:“小傅,等明天出了這老林子,咱們一定要好好地喝個大醉。”讓光根最感到憤怒的是,幾袋子垃圾還要用運紗車來送,當時若不是銀行大門內又衝出來兩個拿槍的保安,光根還想著,把那幾袋子鈔票全都拎走呢!

其實,這是一批要送到造紙廠銷毀的破損的廢舊紙幣,根本就沒流通的價值,雖然銀行在經濟上沒有什麼損失,但是,那個城市出了這麼大的搶劫案,並出了人命,警察豈能輕易放過他們。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場,結果什麼也沒有落到,卻陷入無望的絕地,光根說:“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裏,馬上,警察就該搜山了。”

洛宜烈開始感到自己再也洗不清白自己了,他是在與惡魔同行,僅僅是為了活命。事實上,警察的行動比他們想像的還快一些,在山林轉了一個下午之後,洛宜烈發現想跑掉的可能已經很低了。

警察好像已經感覺到他們就在附近一樣,至於,他們是怎麼知道的,也許就是上午的那輛大巴上的人提供給他們的。

有兩次,洛宜烈遠遠地看著成群的警察在山下走動著,還能聽見隱約的狼狗的叫聲,那是訓練有素的警犬,對他來說已經變得很可怕。

光根幹脆停下來不走了,很絕望地說:“這一次我們可能跑不掉了。”

洛宜烈想,跑不掉,就跑不掉吧,這樣的漂泊,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進去了反而痛快。

他沒有回光根的話。光根看他不理自己,又說:“幹脆你把我捆起來,自首吧,還能立一功,說不定會寬大。反正我也是注定要死的人了,你就不一樣,出去了還能重新再來,到時別忘了給大哥的墳頭上多燒點紙錢。”

洛宜烈不吭聲。

光根還說了些什麼,洛宜烈都沒有回答,光根生氣了,罵他,光根隻是想用說話來驅趕對死亡的恐懼,洛宜烈真的不知道說什麼,腦海裏仍然空白著,自從這種日子開始後,渾沌的感覺便無休無止地纏擾著他。

光根把槍指向洛宜烈。光根說:“你說話呀。”

洛宜烈推開了他的槍,給他點了支煙。光根有些不知所措了,拚命吸著煙,吐著煙霧,這種恐懼隻能證明自己比洛宜烈更希望活著,或者說他是比洛宜烈更怕死,而洛宜烈苦笑了一下,半天才說,真要是被抓住也沒辦法。

挨過了這整整一夜,比一年還長的一夜,蚊子和瑪蟥一點都不留情折磨著這兩個人,直熬到下半夜,實在撐不住了才算睡著了迷糊一會兒,這麼一會兒簡直像一秒轉瞬即逝,很快,洛宜烈就被犬吠聲給吵醒了,醒來的洛宜烈感到臉上又疼又癢,用手一摸麻麻的全是些小痘子,這都是蚊子的傑作,光根也好不到哪兒,他趕緊拍拍正在熟睡中像個死豬一樣的光根,犬吠已經離得很近了,光根趕緊坐起來,掏出了槍,左右看了看,又問洛宜烈要回了一把槍。然後問他:“怎麼樣用槍,沒有忘吧?”昨天,光根教過他怎麼樣用槍,洛宜烈學著光根的樣子拔出了槍,打開了保險,但是在洛宜烈的心底,洛宜烈情願被抓住,也是不願意開槍還擊的。也許有了槍,更有利於逃跑,也許不是,有了槍隻能證明自己更危險,警察更加窮追不舍。

伏在草叢裏還沒敢怎麼動,就聽光根低聲地啊了一聲,洛宜烈再看看他,光根正在用力地在手指裏撚什麼東西,而光根的太陽穴上好像又被不知什麼名野蜂蟄了一下,起了一個大皰。

那是一把什麼樣的槍呀?仿製的五四式,打一發子彈要拉一槍栓,這是洛宜烈第一次用槍,也是他用過的檔次最劣的一把槍,也是這把槍救了他一命,後來他不知道這把槍流失到哪裏去了,他也不屑於知道。

光根扔下那個已經毫無意義的蛇皮袋,和洛宜烈一起往山上跑,很明顯,山下的警察發現了他們兩個蹤跡,他們已經被劃進警方的包圍圈裏了。

光根一邊喘著粗氣跑著一邊說:“拚一個夠本兒,拚兩個賺一個。”

把他的窮凶極惡之相暴露了出來。洛宜烈想光根真可笑,或者說可悲,他怎麼不說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呢?要真是那樣讓他拚上一個兩個,還不如自己把這個人滓給幹掉呢,別再讓他為害人間。這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個亡命徒。

但是,潘洛宜烈沒想到的是,真正先開槍抵擋警察的竟然會是自己,跑著跑著,先聽到身後是一聲狗叫,離得很近,大概是警察把警犬放了,光根跑在洛宜烈的前麵,警犬追上來的時候,光根小聲喊了一下:“小傅,有警犬。”

警犬離洛宜烈還有三五米的樣子,洛宜烈想都沒想就開了槍,那隻警犬中了槍仍停不下來,往前衝鋒著,然後才倒了下去,再然後往山下滾動了幾下,呻吟著,躺在草叢裏,洛宜烈一激動,拉了一下槍栓,又往山下打了一槍。

這槍響,無疑是更明確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洛宜烈轉過頭往山頂上跑,心想,過不多大會兒,警察將會把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這一次,真的是插翅難逃了。

山下的幾十米外,也有了槍響,像是威嚇,然後是警察喊話,意思也就是讓他們放下武器,爭取寬大處理之類,光根開了一槍做了回答。

洛宜烈真想放下槍,像警察說的那下爭取寬大處理,可是,手指一動,手裏的槍也響了一聲,這是他用槍一來射出的第三發子彈。

這意味著,他們兩個是要與警察對抗到底了。

這裏灌木叢太密了,密的像牆,沒有縫隙一樣,兩個人藏匿在這裏根本不會暴露出來,即使是與警察有著這麼近的距離,仍然可以僵持一會兒。

一陣密集的子彈打過來,洛宜烈想喊投降,他知道,如果喊了,光根會立刻把他幹掉。

但是,警察有警犬,可以說,警犬憑著氣味,找到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就是說他們還是要逃走,洛宜烈貓著腰,跟光根並行著,在灌木叢裏慢慢穿行,一點點移動著位置,山下的喊話聲漸漸地遠了些,但這並不證明他們的危機解除。

當他們發覺西邊山坡下有警察的時候,改往東邊山頂上走,但是東邊也有警察,北邊山坡下自然是不可以去的,他們就是從那邊被逼過來的,現在隻有一條路,往山頂上走,翻過山,從南邊下去。

洛宜烈一點點地移動著,他還在貓著腰鬼鬼祟祟的時候,光根已經站立著擋在他麵前了,前麵傳來了轟轟的水鳴聲,灌木叢和樹林已經到了盡頭。他們已經到了山頂。這裏沒有任何可以隱蔽的障礙物了,但是這裏的風光真是秀麗,如果不是在逃命,如果洛宜烈是一個遊客,靜靜地端坐在這山頂上,看這世間美景,聽對麵那一脈壯觀瀑布的轟鳴,對著山澗長長地喊一聲,如果這時候有那個嫻美安靜的顧安蓮與他牽手,人生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情形?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洛宜烈已經站在了絕路之上了,一開始,他真的抱有一絲幻想,再往前走,也許堅持不了多久,到了山頂,從南坡下去,就能逃掉,但是,他感到這分明是警察在故意把他們往這裏逼,在這個位置圍捕他們更容易一些。

光根,搖動了一下手裏的槍,做個聽天由命的姿勢。坐在了一塊巨石後麵,南邊哪裏有什麼山坡,前麵是一個大峽穀,一座大山仿佛被一刀劈開,而在洛宜烈和光根麵前,不過是一處絕壁,懸崖。

直到這時洛宜烈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憤怒感迸發出來,他不知道是恨自己還是恨這個一不知所謂的光根,總之他有著想一腳把光根給蹬到懸崖下的衝動,自己怎麼是暈頭轉向地把自己給弄到這種絕境的,可他還是沒有那麼做,光根坐在上旁,試了試,把那把上了膛了槍頂在自己的下巴上,閉著眼睛。

過不了多久,滿山遍野的警察都會集中在到這裏。

絕壁,絕壁,洛宜烈這樣默念了幾句,探下腰伸著頭往崖下看了看,有幾棵樹生在崖上,在風中倔強地招搖著,像綠色的旗,幾叢青草,還有一隻猴子,在崖上的樹上像在采摘野果,洛宜烈心裏瞬間蹦出的一個當時很是時尚的詞兒:徒手攀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又仔細看了看絕壁,他發現這個絕壁沒有洛宜烈推開了他的槍,給他點了支煙。光根有些不知所措了,拚命吸著煙,吐著煙霧,這種恐懼隻能證明自己比洛宜烈更希望活著,或者說他是比洛宜烈更怕死,而洛宜烈苦笑了一下,半天才說,真要是被抓住也沒辦法。

挨過了這整整一夜,比一年還長的一夜,蚊子和瑪蟥一點都不留情折磨著這兩個人,直熬到下半夜,實在撐不住了才算睡著了迷糊一會兒,這麼一會兒簡直像一秒轉瞬即逝,很快,洛宜烈就被犬吠聲給吵醒了,醒來的洛宜烈感到臉上又疼又癢,用手一摸麻麻的全是些小痘子,這都是蚊子的傑作,光根也好不到哪兒,他趕緊拍拍正在熟睡中像個死豬一樣的光根,犬吠已經離得很近了,光根趕緊坐起來,掏出了槍,左右看了看,又問洛宜烈要回了一把槍。然後問他:“怎麼樣用槍,沒有忘吧?”昨天,光根教過他怎麼樣用槍,洛宜烈學著光根的樣子拔出了槍,打開了保險,但是在洛宜烈的心底,洛宜烈情願被抓住,也是不願意開槍還擊的。也許有了槍,更有利於逃跑,也許不是,有了槍隻能證明自己更危險,警察更加窮追不舍。

伏在草叢裏還沒敢怎麼動,就聽光根低聲地啊了一聲,洛宜烈再看看他,光根正在用力地在手指裏撚什麼東西,而光根的太陽穴上好像又被不知什麼名野蜂蟄了一下,起了一個大皰。

那是一把什麼樣的槍呀?仿製的五四式,打一發子彈要拉一槍栓,這是洛宜烈第一次用槍,也是他用過的檔次最劣的一把槍,也是這把槍救了他一命,後來他不知道這把槍流失到哪裏去了,他也不屑於知道。

光根扔下那個已經毫無意義的蛇皮袋,和洛宜烈一起往山上跑,很明顯,山下的警察發現了他們兩個蹤跡,他們已經被劃進警方的包圍圈裏了。

光根一邊喘著粗氣跑著一邊說:“拚一個夠本兒,拚兩個賺一個。”

把他的窮凶極惡之相暴露了出來。洛宜烈想光根真可笑,或者說可悲,他怎麼不說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呢?要真是那樣讓他拚上一個兩個,還不如自己把這個人滓給幹掉呢,別再讓他為害人間。這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個亡命徒。

但是,潘洛宜烈沒想到的是,真正先開槍抵擋警察的竟然會是自己,跑著跑著,先聽到身後是一聲狗叫,離得很近,大概是警察把警犬放了,光根跑在洛宜烈的前麵,警犬追上來的時候,光根小聲喊了一下:“小傅,有警犬。”

警犬離洛宜烈還有三五米的樣子,洛宜烈想都沒想就開了槍,那隻警犬中了槍仍停不下來,往前衝鋒著,然後才倒了下去,再然後往山下滾動了幾下,呻吟著,躺在草叢裏,洛宜烈一激動,拉了一下槍栓,又往山下打了一槍。

這槍響,無疑是更明確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洛宜烈轉過頭往山頂上跑,心想,過不多大會兒,警察將會把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這一次,真的是插翅難逃了。

山下的幾十米外,也有了槍響,像是威嚇,然後是警察喊話,意思也就是讓他們放下武器,爭取寬大處理之類,光根開了一槍做了回答。

洛宜烈真想放下槍,像警察說的那下爭取寬大處理,可是,手指一動,手裏的槍也響了一聲,這是他用槍一來射出的第三發子彈。

這意味著,他們兩個是要與警察對抗到底了。

這裏灌木叢太密了,密的像牆,沒有縫隙一樣,兩個人藏匿在這裏根本不會暴露出來,即使是與警察有著這麼近的距離,仍然可以僵持一會兒。

一陣密集的子彈打過來,洛宜烈想喊投降,他知道,如果喊了,光根會立刻把他幹掉。

但是,警察有警犬,可以說,警犬憑著氣味,找到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就是說他們還是要逃走,洛宜烈貓著腰,跟光根並行著,在灌木叢裏慢慢穿行,一點點移動著位置,山下的喊話聲漸漸地遠了些,但這並不證明他們的危機解除。

當他們發覺西邊山坡下有警察的時候,改往東邊山頂上走,但是東邊也有警察,北邊山坡下自然是不可以去的,他們就是從那邊被逼過來的,現在隻有一條路,往山頂上走,翻過山,從南邊下去。

洛宜烈一點點地移動著,他還在貓著腰鬼鬼祟祟的時候,光根已經站立著擋在他麵前了,前麵傳來了轟轟的水鳴聲,灌木叢和樹林已經到了盡頭。他們已經到了山頂。這裏沒有任何可以隱蔽的障礙物了,但是這裏的風光真是秀麗,如果不是在逃命,如果洛宜烈是一個遊客,靜靜地端坐在這山頂上,看這世間美景,聽對麵那一脈壯觀瀑布的轟鳴,對著山澗長長地喊一聲,如果這時候有那個嫻美安靜的顧安蓮與他牽手,人生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情形?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洛宜烈已經站在了絕路之上了,一開始,他真的抱有一絲幻想,再往前走,也許堅持不了多久,到了山頂,從南坡下去,就能逃掉,但是,他感到這分明是警察在故意把他們往這裏逼,在這個位置圍捕他們更容易一些。

光根,搖動了一下手裏的槍,做個聽天由命的姿勢。坐在了一塊巨石後麵,南邊哪裏有什麼山坡,前麵是一個大峽穀,一座大山仿佛被一刀劈開,而在洛宜烈和光根麵前,不過是一處絕壁,懸崖。

直到這時洛宜烈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憤怒感迸發出來,他不知道是恨自己還是恨這個一不知所謂的光根,總之他有著想一腳把光根給蹬到懸崖下的衝動,自己怎麼是暈頭轉向地把自己給弄到這種絕境的,可他還是沒有那麼做,光根坐在上旁,試了試,把那把上了膛了槍頂在自己的下巴上,閉著眼睛。

過不了多久,滿山遍野的警察都會集中在到這裏。

絕壁,絕壁,洛宜烈這樣默念了幾句,探下腰伸著頭往崖下看了看,有幾棵樹生在崖上,在風中倔強地招搖著,像綠色的旗,幾叢青草,還有一隻猴子,在崖上的樹上像在采摘野果,洛宜烈心裏瞬間蹦出的一個當時很是時尚的詞兒:徒手攀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又仔細看了看絕壁,他發現這個絕壁沒有什麼傾斜,近乎於九十度直角,當他的心中激發出這樣求生的望的時候,一股勇氣從心底生出,他隨即喊了聲光根,並且往懸崖下麵指了指,光根探出頭往下看了看,不理解他的意思,洛宜烈說實在不行隻能從這裏爬下去了,光根罵他是不是瘋掉了,光根說情願自己被警察抓住,也不要冒那個險而最終摔死。

洛宜烈指了指崖上那棵樹上的猴子,說:“既然猴子都行,人也能行。”

光根譏諷道:“你以為你是猴子嗎?”

洛宜烈還真的不在乎光根說什麼,他跟光根想的不一樣,他情願掉下去摔死,也不要被警察抓住,大概是光根以前坐過牢的,是不是在那兒呆得久了,生出了懷念的想法,想再回去看看,就像籠子裏的鳥,你把它放了,它過一會還是回到籠子裏去,它的翅膀已經軟化,早不能擁抱天空了。

洛宜烈才不管他。自己試了試,開始往崖下麵去了,結果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困難,過了一會兒,他已經下降了兩三米,光根看到洛宜烈下去得那麼順利,也躍躍欲試起來,一點點地順著洛宜烈的踩過的地方往下麵去,懸崖有四五十丈高,陡立著,雖然攀爬的難度非常大,但是對於洛宜烈來說,他全然不顧這麼多了,他的四肢好像生出了眼睛一樣,小心翼翼地尋找落點。

光根沿著洛宜烈的經過的路線也很快追上了洛宜烈,光根囑咐洛宜烈不要往下麵看,可是他要沿著洛宜烈的路線,才能下去,就在這等待的瞬間,他自己還是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看不當緊,光根傻眼了,完了,這樣拚命所付出的努力全白費了,從一叢樹木的縫隙裏從遠處望去,離崖下大約二三裏地的地方,正好有一隊人牽著警犬往這邊走,如果時間掐得再準一些的話,即便是洛宜烈和光根下得了懸崖,也正好落到那群警察的手裏,光根喊了洛宜烈一聲,讓他回頭看崖下的那群警察,洛宜烈又是一陣地絕望,此時的他真是感到了什麼是上天不得,入地無門的苦處了,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洛宜烈不動了,像一隻死了的壁虎,死了也要貼在牆上,他真想一鬆手飄下去算了,現在他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著別讓警察發現他,但是,什麼樣的神靈願意保佑他這樣帶著罪惡的身軀和靈魂?

是上去,還是下去?怎麼樣都是一個死,盯在這兒不動嗎,遲早會被警察發現。

真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嗎?或者是覺得讓這樣一個少年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確是對他有幾分不公平?剛才是一個猴子給了他一點求生的望,給了他一點啟示,這一次又是一隻他叫不上來名字的鳥,他真的應該感謝那隻鳥,對他來說,它的彩色可以美麗到無法形容,這讓他變得迷信起來,莫非是剛才的祈禱應了驗。那隻鳥落下來的時候,鳴叫了一聲,好像是故意在告訴他它的存在,然後,那隻鳥落下後便不見了,過了一會又從崖壁上飛出去,鳴叫了一聲,飛遠了。

他試著往懸壁的那邊看了一下,原來,在懸崖的壁上有著一條裂縫,鳥兒一定是在那裏做了巢的,一定是,那個裂縫很窄,在他所處的位置是往哪兒看,隻能看到一條黑色,他還不敢過分地欣喜,在這種情境下,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可以欣喜的了,他決定往哪邊靠過去試試看,還算好,等慢慢地過去了以後,他發現那條石縫勉強可以過去一個人,他在想如果在石縫裏也許有足夠大的空間,但願如此。

於是,他用力鑽了進去,一片石頭的刃角擦著他的胸口,擠得他一陣疼痛,還算好,是個山洞,裏麵的空間有足夠大,更別說容下他們兩個人了,可以說,這個山洞從來沒有人進去過,洛宜烈應該算是第一個。

他鑽出那石洞,探出頭,揮手讓光根也上來,光根攀登起來完全比洛宜烈困難的多,因為洛宜烈的身材好,而光根雖然沒什麼胖起來的痕跡,但明顯是笨手笨腳,等到光根爬上來,早就累得滿身是汗,當洛宜烈用盡全力氣把光根拉進石洞裏的時候,兩個人全都癱軟在洞口,上午的陽光正好從石縫裏照進來,洛宜烈全身緊張的肌肉和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下一步怎麼辦,會不會被發現?如果警察發現不了他們,他們又要在這裏悶多久,洛宜烈甚至還沒有把這些問題全部想一遍,理清個頭緒,麻煩又來了,這個麻煩簡直比一個警察拿著手槍頂著他的腦袋要他投降更充滿致命的威脅。

洛宜烈隻感手上一涼,這危險就襲了過來,一點防備都沒有。接著洛宜烈驚叫了一聲,一條三四米多長的大蟒蛇緩緩地爬了過來,它用種慵懶的姿勢行進,危險掩藏在被那蟒蛇的慵懶之態中,慵懶的好像沒有任何進攻性一樣,還有光根,兩個人一齊靜靜地看著它爬過來的,不知道這大蟒的用意如何,過了一會兒,大蟒蛇繞了一圈兒,從洛宜烈的胳膊上過去,又要往洞口深處回了,也許是覺得入侵它領地的這兩個人沒有對它產生威脅,兩個人以為這樣就經過蟒蛇的吻鱗和前兩枚上唇鱗具唇穹的考驗,那是它的熱測位器,是靈敏的紅外線。

洛宜烈是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它,不敢鬆懈,就在洛宜烈試著站起來,與蟒蛇保持一段安全距離的時候,那條蟒蛇像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回頭張開了血盆大口,向洛宜烈襲擊,通常這種時候,再快的反速度都來不及了。

洛宜烈想,稀裏糊塗就到了這種走投無路的情況了,又在這樣的狹隘的空間裏遇到這樣的尷尬的事情,蟒蛇一口咬住他的左腳踝,而這時的洛宜烈隻能忍住疼,隻能抬起右腳狠狠地跺在了蟒蛇脖子上,感到了疼痛的蟒蛇立刻鬆了口,又要把襲擊目標轉移向洛宜烈的右腳上,隻在這鬆口的瞬間之前,洛宜烈抓緊機會,雙手死死掐住了蟒蛇的脖子,這樣的一係列蟒蛇和洛宜烈交手的動作隻在幾秒鍾完成,在一旁的光根根本不可能來及插上手,光根隻是拿著手槍在一邊指來指去,然而開槍卻是不可能了,畢竟槍聲會招來警察。被洛宜烈緊緊摁住的蟒蛇並沒有承認失敗,快速地扭動著身軀,將尾巴一甩,整個身體都纏在了洛宜烈的身上,洛宜烈就勢跪在了地上,摁住了蛇頭的雙手再不敢鬆開,洛宜烈喊了聲光根,希望光根能幫到自己的忙,光根在洛宜烈身邊繞了一圈,有點束手無策,左右看了看,從身邊撿了塊石頭,用力地往蟒蛇的頭上砸去,由於緊張,這塊石頭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洛宜烈的手背上,洛宜烈低聲嚎叫了一下,鉗製對手的力量降低了許多,蟒蛇卻毫不收斂,仍然用力糾纏著收縮著自己的身體,洛宜烈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甚至聽到骨骼與骨骼磨擦“咯咯”的聲音,他的眼前已經發黑,開始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此時的光根還在幹什麼,原來蟒蛇的尾巴已經甩了出去,纏繞最後一圈的時候,正好勒住了他的脖子。

人和蛇就這樣僵持著,最後誰勝誰負完全在乎誰的耐力更持久,但是,在這樣的對決中,蟒蛇是處於劣勢的,因為,洛宜烈還有個幫手,光根手裏的石頭,第一次未砸中蟒蛇,但是第二次,第三次,蟒蛇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應該說是洛宜烈先放棄的,他的手已經沒有任何力量,眼前已經一片漆黑,而蟒蛇也在慢慢地失去力量,纏繞在他身上的力量慢慢軟了下來,直到最後蟒蛇一動不動,當有新鮮的血液能往大腦輸送的時候,洛宜烈感到渾身像散架了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大自然就是這麼殘酷,死神隻選擇失敗者。

躺在那裏的洛宜烈甚至在內心欣賞著突然襲來的這個對手,他知道,事實是真正的勝者是蟒蛇。

蟒蛇糾纏的力度很難加以形容,總之,以後的洛宜烈,每至陰雨天時,必然會隱隱地腰疼,十分的不適應,他知道,這是蟒蛇給他留下的禮物。

看著蟒蛇一動不動了,光根扔下石頭,也趴在那兒不動了。

從崖頂上傳來了警察用報話機對話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幾聲警犬的汪汪叫聲。警察一直沒有放棄搜索,周圍這一片地方被他們翻了個遍,終於到了天黑,才算撤離,這一帶的森林太過茂盛,藏上個把人真是太容易了,更何況,他們藏在這兒。

天黑之後,開始下雨。洞裏黑漆漆的一片,洛宜烈掏出打火機照著亮往洞口深處照了照,石洞不是太深,空間不算很大,也隻不過容下幾個人,像一個地窖。

打火機有些燙手,兩個人一人點了支煙,洛宜烈熄滅了打火機。

抽了煙,感到口渴,兩個人伸手接了些雨水喝著,水解了渴還不行,水越喝的多越是感到饑餓。隻能忍著,好像別無他法。

暴雨的夜裏,這洞穴開始變得淒冷,洛宜烈瑟瑟發抖。稀裏糊塗地睡了一夜,天亮時,警察又開始搜索,他們好像能感到這兩個人並沒逃遠,仍然在他們密不透風的包圍圈裏。

不妙的是,到了下午的時候,洛宜烈感到自己開始有點發燒,憑著常識判斷,這可能是蟒蛇咬在他腳踝處的傷口發炎所致,雖然這種蟒蛇無毒,畢竟傷口未經消毒處理,洛宜烈坐起來看了看傷口,大大小小兩排深深淺淺的齒痕處,有些紅腫。洛宜烈並不在乎這些,隻是在想,這一次要跟警察熬上一段時間,比試耐心了,以他現在在狀況,還能不能撐到警察撤離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以他的身體狀況,還能不能在這岩壁上穿行自如了。

饑餓仍然包圍著這兩個人,實在沒有辦法了,光根摘下鑰匙鏈上的小刀,去剝那條蟒蛇的皮,噝噝地一陣響,光根劃下了一塊蛇肉,試了試放在嘴裏,洛宜烈隻看了一眼,便幹嘔起來,但是被饑餓驅使的光根並不在乎,用蟒蛇肉充了饑的光根,又用小刀劃下一塊蛇肉,遞到了洛宜烈的手邊。

“小傅,你來嚐嚐。”

洛宜烈堅持著不接,光根把那塊肉活生生地吞了下去,等光根再給他遞肉的時候,洛宜烈猶豫了一下,伸過手去,和光根一樣吃下那塊肉,沒有他想像的那麼難吃,也沒有那麼難以下咽。

這已經算是一頓美餐了,到了晚上,那蛇肉已經不能吃了,明顯地有一股酸腐氣了,整整的一夜過去,那股酸腐氣越來越明顯了,洛宜烈捏著鼻子,做了個動作,讓光根把蟒蛇扔出去,光根並沒有那麼做,死掉的蟒蛇扔到了崖下,濃重的腐敗的氣味一定會引起警犬的注意,等警犬嗅到了蟒蛇的死屍,那離找到他們也不遠了。

在這個石洞裏,洛宜烈越來越發無法忍耐的酸腐氣味,卻也無奈,到了第三天,慢慢地竟然適應了,雖然適應了這種氣味,這大概是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的原因吧,由此他又想到了自己,還有光根這個“肆中鮑魚”。

但是,洛宜烈感到自己的體力卻漸漸地不行了,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在昏昏沉沉中,不知道什麼被光根叫醒,醒來的洛宜烈對這個光根仿佛不認識一樣,眼神呆滯地看著光根,光根遞他一樣東西,洛宜烈看了看,是一個鳥蛋,也許是蛇蛋,洛宜烈並不確定是什麼?

確切地說是一個蛇蛋,原來是光根在石洞裏的角落處找到了那條大蟒產下的蛇蛋,蛇蛋上被光根用刀尖琢了一個小孔,洛宜烈接過來,把開口處剝開的大一些,大口地吸幹了裏麵的蛋汁。

有了這一窩蛇蛋,兩個人又撐了兩天,這兩天,洛宜烈昏睡一般,幾乎不和光根說一句話,終於到了第四天早晨,警察再沒來搜查,也沒有聽到有警犬的叫聲傳來,直到了正午,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光根拍了拍洛宜烈,說可以試著出去了,洛宜烈強打起精神,往石洞口外挪,他感到腳下像被拴了塊石頭一樣,沉重地拽著他。

他又坐了下來,看看傷口,傷口已經化膿,沒辦法,洛宜烈忍了忍疼,用力把腫水擠了出來,那種脹痛的感覺減輕了許多。

讓他感到還算慶幸的是,發燒的情況有所緩解,他一直想不通是怎麼回事,他懷疑是不是他喝下那幾個蟒蛇蛋起的功效,那種帶著說出什麼滋味帶著腥氣的蟒蛇蛋,後來想想就有點令他反胃的蟒蛇蛋。

攀到崖頂可能快些,但是,如果再從山頂逃離的話,兩個人都害怕警察正在山頂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在選擇上去還是下去的時候,兩個人選擇下去。

從崖洞裏下來,比他想像中要困難得多,光根下到穀低都快十多分鍾了,洛宜烈還在崖壁上釘著,有時候,無法動彈,他隻是木然聽著光根說,向左,向左,向右,再往下,等等,光根站在崖下一人深的荒草中,隻露著一個頭,給他指路。

他的左腳基本是沒起到什麼作用,全憑兩隻手和左腳在用力,等到快到地麵還有二米的時候,洛宜烈放了手,跳了下去,直接掉了在草叢上,然後才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有一種死而複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