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雲將爹爹的信交到張書記的手裏,說了一聲謝謝,抽身就向回跑,一進家門,香煙繚繞,姑姑跪在地上磕頭祈禱,弟弟坐在鄭大哥身旁苦笑。鄭軍先說話了:“芷雲你回來的好,首先你勸姑姑起來吧,小星星的病現在好多了,已經處在平穩之中。”
芷雲走到姑姑跟前,扶著姑姑站立起來。對姑姑說:“姑姑你累了吧,坐在這裏休息休息。”姑姑說:“神仙有靈啊,我沒有白燒香磕頭,神佛保佑咱們的小星星的病見好了。你出門後小星星發病了,大笑啊!可不得了,我請神佛保佑,這不是嗎,現在他的病好多了。”
芷雲經過這些天來,對鄭大夫的了解,知道他不信鬼神,不搞迷信,他相信科學,依靠醫藥醫學技術治病,再看看弟弟在鄭大夫身旁穩穩當當的接受治療。就對姑姑說:“星星的病,神佛治不了,他的病鄭大哥能治好。您看看現在鄭大哥還在給星星治療呢。”姑姑轉身看到了鄭軍正在給小星星實施針灸治療。
姑姑想不管怎樣,隻要小星星的病好了就行。現在的星星不哭也不笑了。老老實實的接受鄭大夫的治療。看來鄭大夫的醫術是挺好的。她轉念一想芷雲的事情辦的怎樣。於是她問:“芷雲你找到領導沒有?他們是怎樣說的?”芷雲說:“找到了,張書記把爹爹給黨組織寫的信,都讓我看到了,我看完信後,我認為爹爹是自己走的,不是他人謀害。”姑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你爹爹是個精明的人,不會輕易上人家的當。不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尋短見呢?”芷雲說:“我也不明白爹爹為什麼要走這條路?鄭大哥你說這是為什麼?”
鄭軍見他們娘倆都提出這個問題,也有進一步探討的必要。於是問:“芷雲你父親今年多大年紀了?把你看到的信大概的意思再說說。”芷雲說:“我爹爹今年五十六歲。可以說他是個老工人,老先進、老黨員,多年來是工廠的領導幹部。我看到的這封信是爹爹給黨組織寫的,上麵除了寫過去的成績外,主要是寫他是個破產的廠長,敗家的廠長。他對不起和他一起奮鬥的工人弟兄,對不起父老群眾,對不起黨對他的培養和信任。還說對不起我媽和我們。最後一句是說把我和星星留給社會。”
鄭軍說:“從你父親的年齡看,他是處在更年期的年齡段。女人(45-55)男人(50-60)。在更年期由於人的內分泌減退等生理功能的變化,容易產生睡眠障礙、眩暈、頭疼、煩躁等症。有的人焦慮、緊張不安。情緒低落,消極悲觀。這是從主觀上講。客觀情況,你母親慘遭車禍,工廠破產,小星星離家出走,芷雲外出未歸,這些強烈的刺激,使他神經錯亂,驚慌失措,惶恐不安,產生負罪感,悲觀失望,無能為力,無法補救,一走了之。總的從內因外因的情況看,你父親可能是患更年期抑鬱症。這種病開始不容易發現。對於這種病如果能早期發現,做好思想工作,恰當的心裏治療,是能夠防範重大事件發生的。”
芷雲說:“自從工廠生產不景氣,經營虧損,經濟困難,拖欠工人工資,工人的住房失修,夏天漏雨,冬天漏風,沒錢買煤,暖氣不熱,孩子生病等等,工廠裏的大事小情都找廠長,我爹當時是廠長,他為工廠的事情,工人家的困難,日夜奔波。連我媽媽的工資錢,都拿去幫助人家解決困難。”
姑姑說:“是啊,他父親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心情也不好,愁眉苦臉,咳聲歎氣,還在我家裏哭過。我就納悶,你都年過半百的人了,怎麼還哭呢?他隻是說:‘姐姐,難啊!難啊!’其他的話什麼也不多說。”
芷雲又接著說:“後來我爹爹辦公室來了侯秘書,就是現在在我們家的那個女人。我爹爹的情緒有所改變,看不見他愁眉苦臉,也不見他喜笑顏開,隻是唯唯諾諾,遇見事情總是轉來轉去,無辦法無主意,以後他就全聽侯英的,侯英說東他不敢說西,侯英說結婚他們就去登記。”
鄭軍說:“由此說來芷雲爹爹的病不是一天半天了,是你們沒有注意到他已經病了。以致發展到後來的開脫、冷漠、無情、厭世。自絕人間。”
王媽媽趕著黃牛車向回走,車上躺著張九歌,琪霏坐在右邊的前車沿,王媽媽坐在左邊的前車沿,因為與鄭軍等人分手,心裏都很難過,各人也都心事重重,好長時間夠沒有說話。琪霏看著張九歌躺在車上逛來逛去,實在可憐。她對王媽媽說“媽媽把車停下吧,我坐到車廂裏邊去,扶著他,以減少他的逛蕩。”王媽媽拉緊韁繩,喊一聲:“馭!”黃牛車停住了。
琪霏翻身到車相內,坐在車廂裏邊,抱起張九歌摟在懷裏,說了一聲:“走吧。”王媽媽喊了一聲:“噠!”黃牛車又向前滾動。
今天張九歌與昨天大不相同,昨天他是蓬頭汙麵,肮髒的衣服,肮髒的身體,全身散發著難聞的氣息。今天的張九歌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洗去了身上汙泥,他在小姐懷裏隻散發芳香的酒氣。他那瘦小的臉上還殘存著酒醉的紅顏。喝醉了的人不知道愁,喝醉了的人不知道憂。他舒舒服服地躺在陳琪霏的懷裏。
陳琪霏的心裏很不平靜,一股股的暖流觸及女人的心頭,在她懷裏抱著的似乎是三年前張九歌,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我們是無話不講,無話不說,他是我的主心骨,我遇到難處向他哭訴,我要是受人欺負,他總是說別怕別怕有九歌。他是我的晴雨表,他是我的開心果,他……
王媽媽看著琪霏緊緊的抱著張九歌,兩眼凝視遠方,軟綿綿的身體隨著牛車有節湊顫悠。這丫頭是咋的了?怎麼不說話呀?現在車是向吳家去,沒有走回家的路,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她也發了神經嗎?想到此處,王媽媽的心中犯了嘀咕,這是咋的了,我的周圍有這麼多的精神病!琪霏要是真的再病了,鄭軍不在,我可怎麼辦?王媽媽向琪霏說:“琪霏啊,我們先到吳家,你聽到了嗎?”琪霏仍然陷於沉思的夢中。
王媽媽回過身去,用手搖晃琪霏的身軀說:“琪霏,琪霏,我說話你聽到沒有?”琪霏驚奇的問:“媽媽,你說啥?”王媽媽笑了,我說嗎我們琪霏的身體是好好的,這孩子該有多堅強啊,那能說病就病了呢。“琪霏我是說我們現在是向吳家走,到吳盎德家,看看他回來沒有,問問青楓怎麼樣,青楓的父親傷重不重?需要不需要鄭軍回去看看。”琪霏想還是王媽媽想的周到,是應該首先到吳盎德家裏看看。她說:“媽媽你說的對,我們要先到吳盎德家裏,了解情況。”
黃牛車進了吳盎德家的院子,吳盎德出門迎接,給牛加上草料同姑媽、琪霏一起進到屋裏,王媽媽看到吳盎德的母親也能下地走路了。心中歡喜,她拉著兄弟媳婦的手說:“多長時間沒有見到你有這樣好的心情,這樣的在地下走路了,我真替我們吳家高興啊!”吳盎德的母親鄭新霞笑嗬嗬的說:“姐姐,我可是把你盼來了,你家裏的鄭大夫可真有辦法,連說帶紮就把我的病治好了。我這裏要感謝你有一個好兒子啊。”她看看琪霏,又拉著琪霏的手說:“看看你多有福哎,又來了一個大閨女。”琪霏連忙向鄭新霞行禮並說:“舅媽好。”鄭新霞笑嗬嗬的說:“姐姐呀,瞧瞧這姑娘長得多麼標誌啊,細高的個頭,烏黑的頭發,水靈靈大眼睛,真是個精明靈巧大姑娘。”逗的大家都笑了。
吳盎德急著問琪霏:“城裏那個精神病人是不是鄭敬文?”琪霏說:“不是。”吳盎德又問:“車上那個人是誰,他怎麼不下車?”琪霏說:“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精神病人,他叫張九歌,我們過去認識。準備將他接回家給他治病。吳盎德你說說青楓的情況吧。”
老廠長死了,趙家的財政大權被侯英一手掌握,芷雲、小星星斷了經濟來源,小太空趙星星的身體不好不能上學,芷雲沒有學費,不能上高中和大學。他們不但上學念書經濟上有問題,就連他們吃住也出現了嚴重危機。侯英根本不在家吃飯,她從不向家裏買米和買麵,更不買菜。也不給他們的生活經費用。不但如此,而住房更加困難,侯英回家經常領來一些狐朋狗友,打麻將,打情罵俏,搞得烏煙瘴氣,芷雲有時還受到流氓阿飛的騷擾,使他們無法在家裏睡好覺。這,就是芷雲爹爹去世以後,她和小星星的生活現狀。
芷雲和弟弟的生活經濟危機,光靠親戚家的接濟不是長遠之計。芷雲無力與侯英爭鬥,決心離家而去。她對小星星說:“弟弟啊,這個家我們不能住了,我們還是走吧。”星星說:“我們的家留給那個女人真是便宜了她。要我說,我們不走,逼那個女人走。”芷雲搖搖頭說:“不行,她在這裏住也是合法的,她已經與爹爹辦理了結婚登記,是我們家的合法成員,她住在這裏是不能輦的。”星星說:“我們不走!她鬧我也鬧,她不讓我們晚上睡覺,我也讓她睡不好覺。”芷雲歎了一口氣說:“弟弟呀,我們兩個孩子,是做晚輩的,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事情過了頭人家會說我們不講理,說我們是在爹爹去世了以後,對繼母不好。雖然她現在對我們不好,斷絕了我們經濟來源,細想想我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們自己又不掙錢,她的錢不給我們用,也是說的過去的。目前,我們還不能與她針鋒相對,冤冤相報何時了。弟弟啊,我們還是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開這個囚籠般的死亡之地。”弟弟說:“姐姐,其實,我在這裏也是憋氣帶窩火,我早就不想在這裏呆了,我特別不願意看見那個女人,見著她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說實話,再繼續住下去,我的病非犯了不可。姐姐你說我們向那裏去呢?”
姐姐說:“開始我想到姥姥家去,姥姥現在的病還沒有好,我們到那裏會讓姥姥操心,會影響姥姥的身體健康。”星星說:“到姑姑家去吧。他們那裏有哥哥、妹妹,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玩。”芷雲沉思了一會說:“姑姑家、姨姨家都不能去。他們都在城裏居住,人多房子少沒地方住。”弟弟說:“我們到農村去吧,王媽媽那裏有地方住。”姐姐聽到弟弟說到農村去,她就順高下驢,拍拍弟弟的肩膀說:“好,我們就到王媽媽那裏去。”
芷雲已經給每人準備帶的,幾件隨身穿的衣服裝在旅行兜裏。她讓弟弟背上書包。弟弟說:“我的書包怎麼這樣滿哪?”姐姐說:“那裏邊有我的幾本書,不論走到哪裏,我們都得學習。”
芷雲走到自己書桌前拿起父母的照片,擦一擦,看了又看,輕輕地裝進背包裏,她走到爹爹的寫字台前,默默的站立,默默的抽泣,爹爹、媽媽我和弟弟在這裏呆不下去了,暫時離開了您們。爹爹媽媽你們二老不要惦記著我們,我們都大了,自己能夠照顧自己。爹爹媽媽我會全力照顧弟弟。我不上大學了,我要供弟弟上大學,請二老放心吧,我要不顧一切的照顧好弟弟。這個家是你們二老創建的,孩兒無福受用,還給您們吧。芷雲拉著弟弟跪在爹爹的寫字台前磕了三個頭就出發了。
出門之後,姐姐用她手裏僅有的兩元錢給王媽媽買了蛋糕和蘋果。他們沒有在城裏逗留,也無心再看一眼那一條條的大街和花花綠綠的攤鋪,姐姐拉著弟弟走,弟弟綴著姐姐的手,他們是追求還是逃難,他們是撤退還是向前。芷雲心中的苦澀就連太空人小星星也不會知道。
他們走出城門,穿過一片樹林,走進寬闊的田野,呼吸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她們覺得渾身輕鬆,心曠神怡。弟弟唱起了自編的進行曲。向前——向前——我們向著太陽——我們向著月亮……我們腳踏著自由的大地……奔赴著我們的前進的希望……
在他們身後駛過一輛銀灰色的小轎車,在他們前邊十幾米的地方停下了。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是爹爹的老戰友現在的副廠長張誌剛,女人就是她們不願意見到的侯英。
自從爹爹去世侯英就給副廠長張誌剛開車,張誌剛聽說芷雲和弟弟離家出走了,叫侯英開車就追,這不,剛剛出了城他們就追上了。侯英說:“芷雲,你們是要到那裏去?走的時候咋不和我說一聲,你是姐姐真不知道好歹,你們來到這裏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在鄉下又沒有熟人,你們可怎麼生活?”小星星氣呼呼的說:“和你說有什麼用,我們沒有飯吃你管嗎?我要上學沒有學費你給錢嗎?所以嗎,我們到那裏去,你就不要管了。”侯英被小星星頂了幾句就無話可言了。芷雲禮貌的說:“弟弟的病剛剛好,他在家裏呆不住,現在又不能上學,我想帶他到農村玩幾天。我心思你們的工作都很忙,就不讓你們操心了。”副廠長張誌剛說:“我已經與你侯姨商量好了,你們先到我們家住,由你嬸嬸照顧你們。”侯英說:“上車吧。”小星星說:“我們不上車,我們不跟你們回城裏去,我們要到農村安家落戶。你厲害,我們躲著你還不行嗎,你這個女人,又打什麼鬼主意,我們的爹爹讓你氣死了,還要把我們都整死嗎?你太狠毒啦,你饒了我們吧。”
廠長張誌剛覺得小星星的火氣太大,這孩子可能是受苦了,侯英在他們身上有短處。他們之間的矛盾在這裏是解決不了的。不能把矛盾激化了,所以他要以長輩的身份勸說孩子們回家。他幹咳一聲說:“芷雲、小星星你們的父母先後去世了,心裏不好受這些叔叔是知道的,你們說些過頭話是可以理解的,我想你侯姨也會原諒你們的,這次追你們回家的確是你侯姨的主意,她對我說你們都是孩子,尤其是小星星還在病中,不能在外邊澤當啦,需要有個安靜的環境,好好養病。芷雲是個大姑娘出門在外多有不方便,萬一遇到歹人就不好說啦。所以她對我說一定要把你們接回去。今天叔叔放下一切工作來接你們,你們能說不回去嗎?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們的手上有幾個鬥我都知道,叔叔還能給你們‘道走’?你們的爹媽走了,我不管你們誰管你們。在這荒郊野外誰也別說什麼了,咱們回到家裏吃飽了喝得了,有什麼話你們就盡管說,叔叔給你們做主,該誰的錯誤就是誰的錯誤,該打誰的屁股,就打誰的屁股。芷雲啊帶著弟弟上車吧。”
芷雲對侯英的話是不相信的,要是她自己來接說什麼也不會回去的。張叔叔親自來接,不管怎麽說也得跟他回去。芷雲說:“大們人的好意,我們是理解的,都是為了我們好,是關心我們兩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她拉起弟弟手說:“星星我們聽老人的話,上車到叔叔家去,吃餃子。”
小星星過去對姐姐是百依百順的,今天他有自己的主意,他聽張叔叔說接我們回去是侯英的主意,他想侯英能有什麼好主意,一定是壞主意,我們不能跟他們回去。爹爹是個老幹部,還上當受騙,以我看張叔叔也不例外,也有可能上當受騙。姐姐本意是不願意回去,她要在大麵上過得去,給張叔叔麵子,才說要回去的。我趙星星不能看麵子辦事,看了張叔叔麵子,上了侯英的圈套。苦還是我們吃,罪是我們受。他趁姐姐拉他的時候,往地上一坐就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侯英。“我不回去,侯英不是好東西,她恨我們,她要害我們,在家的時候她不給我們飯吃,到了晚上他們整夜的打麻將,我們根本無法睡覺,姐姐一個人不敢在自己的屋裏住,每天夜間我們兩個在一個屋裏,就這樣還有人打我姐的壞主意。有侯英在我就堅決不回去。”
姐姐佩服小星星的勇氣,敢當著侯英的麵揭她的老底,弄的侯英的臉一紅一白的,在副廠長麵前她不敢撒野,不敢囂張,她隻能是忍氣吞聲,把仇記在腦子裏,把恨咽在肚子裏。既然星星說有侯英在我們就不能回去。那麼就按弟弟說的我們不回去了。她麵有難色的將兩手一攤說:“張叔叔,你看這——怎麼辦?”侯英搶先發言:“有什麼不好辦的拉他上車走唄!什麼事情由著他還能辦成。”說著她走近趙星星,伸手就抓住趙星星膀子向起拉。趙星星在地上翻身打滾,大哭大鬧,堅決不回去。張誌剛副廠長看到小星星哭的傷心可憐,不由得想起星星的父親老廠長,當年,我和老廠長共同奮鬥,從一口大鍋起家,建起了大工廠,現在老戰友,老夥伴,老班長,你的一雙兒女是在逃荒!
接子女真心實意,哭爹媽舊病複發。
趙星星大哭大鬧翻身打滾,堅決不上車,堅決不回城裏去。芷雲沒有辦法,兩手一攤,將矛盾交給了副廠長張誌剛。還沒等副廠長講話,秘書侯英搶先發言,她說:“毛孩子哭鬧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哭鬧是常有的事嗎,不能由著他們的,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們說幹啥就幹啥,那怎麼行呢,我們不能聽他們的,聽他們的什麼事情也辦不成了。他們不是不想走嗎,他們不想走,我們能怕他們嗎?我們不怕他們那一套,咱們怕啥呀,咱們有車,咱們可以把他們弄到車裏,咱們就一定能夠把他們強行帶回家去。”副廠長張誌剛是個老幹部,老黨員,做群眾工作有豐富的經驗,他懂得做事,思想先行的道理。何況他對老廠長的子女,趙芷雲和趙星星又有一層無法說清的感情。今天他親眼看見與他張誌剛同生死共患難的親密戰友的孩子,趙芷雲和趙星星有家不能歸,逃難在荒郊野外,大哭大叫翻身打滾的悲慘的情形,心如刀絞老淚縱橫。他想:我是工廠的領導幹部,同時我還是他們的叔叔。用什麼辦法都可以將這兩個軟弱無援的孩子弄回去。可是孩子們不想回去,非得讓他們回去,太不近人情了。說什麼要用強迫手段把他們抓回去。你侯英是可以這樣做的,我張誌剛是絕對不能這樣做的呀。他連頭也不回將手一擺說:“侯英你先上車吧。”侯英早就站在車門旁,準備把兩個出走的孩子拉回家。她以為副廠長叫她上車,馬上就走。所以她開門上去立即發動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