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規(1 / 3)

江書躺在床上已經快到夢鄉的入口了,隱隱約約就聽見了一陣響動,隻得暫緩了進入夢鄉的步伐,輕輕的張開了眼睛。他看見蓋的被子上散落著外套、長褲和羊毛杉。江書認出了那些都是大強身上的東西,由此聯想,那小子總算是回來了。這會一定是去衛生間洗漱去了。他的聯想沒錯,很快,大強“咚”得一聲推開門又進來了。江書揉了揉眼睛責怪到:“你怎麼才回來啊!”大強沒有直接回他的話,動作麻利的拉開被子鑽了進去,憤憤不平的說:“一個看門的,跟我牛什麼牛。”江書知道他肯定是又受刺激了,好奇心驅使下睜開了眼睛的問:“又怎麼了?”大強激動的說:“我還在工作,房管處看門的居然闖進來叫我熄燈走人。”做為曾在那個學校呆過四年的畢業生,江書對那些苛刻的規章製度還是有所耳聞的。他們經常感覺束手束腳,毫無人性可言,何況是初來乍到的大強呢!所以,江書對大強的憤怒也就表示了理解。他安慰到:“這個學校就是這個樣子,真是五百年不變。”沒想到大強並不受用,還衝他吼:“什麼學校,我是公司。”江書無言,他覺得大強說的也沒錯。但他又覺得畢竟他的公司是開在學校,怎麼著也需要低點頭啊!江書沒有道出他的想法,他關注的是大強的工作進展。他問:“怎麼樣?電影籌備的怎麼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大強大聲的問:“老大回來了嗎?我還等著他給我寫本子呢!”江書如實相告:“他回來了。”大強臉色稍稍有了轉機,他翻轉了身子,靠近了他問:“怎麼樣?《山海寶藏》的大綱寫了沒?”做為策劃,江書得意的做了通報。他說:“老大說整理一下,明天就把大綱拿出來。”大強又翻轉了身子,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仰天長道:“這就好,這就好。”

張謙依然保持著早睡早起的習慣。少了鈴蘭的婆婆媽媽,他工作和生活的勁頭似乎更足。當張謙推開門,眼前的情景簡直嚇了他一跳。大強和江書拎著牛奶麵包已經守在了門口,看樣子等待的時間不算短。沒待張謙開口,江書就捷足先登了。他說:“老大,海總給你準備了牛奶麵包,你是先洗還是先吃?”張謙垂下頭望了望那些東西,還都是品牌貨,不算次品。張謙說:“你們先放著吧!我洗洗就來。”大強大聲的應了一下,提示江書和他一道把那些東西放在桌子上。張謙走進衛生間,匆匆洗了把臉,漱了個口,然後慢騰騰的走了出來。江書起身把張謙迎到中間位置坐了下來。張謙享受著這樣的左右逢源。左望大強,右瞧江書,確定他們都是真誠的,才放心的吃起了麵前的牛奶麵包。吃了一半,發現兩個小子沒有跟進,張謙於心不忍的停頓了下來,他說:“你們怎麼不吃啊!”江書趕緊說:“老大,你吃你吃。”大強的發言則頗有大將風度,他說:“我們吃過了。”這樣,張謙也就不管不顧了,把剩下的殘餘打掃了幹淨。大強體恤到:“老大,你辛苦了。”對於這個小子不陰不陽冒出來的這句話,張謙沒弄大明白,但又不便加以追問,隻好說:“不辛苦,不辛苦。”江書則實誠的道出了原委,他說:“老大,《山海寶藏》的大綱整理出來了吧!”張謙暗暗叫苦,昨晚忙著收拾心情,把這麼重要的事倒給忘了。不過,他畢竟老道,處亂不驚的對大強說:“怎麼,海總急著要?”這麼一問的話,大強就是急也隻能說不急了。不然,顯得自己多麼沒有風度啊!江書臨危受命,半是催促半是慰籍的說:“老大,劇本是一劇之本。海總沒有劇本,電影也是沒法拍的啊!希望你多多理解。”張謙習慣了他們的一唱一和。想起昨日也是給過江書承諾的,不禁慚愧起來。大強也不著急,等待著張謙的反應。張謙撐不住了,也就給出了答案。他對大強說:“我再看看,晚一點送到你的辦公室。”大強點頭應允。他以為張謙的回答是出於一種負責任的態度,從而認為這頓早餐也是花的物有所值的。

大強拎著包走了。隻留下張謙和江書在那裏四目相對。張謙無言的望了望江書,也不言語,徑直走進了房間。張謙的工作開始了,江書感覺無趣,跑回房間去看下載來的片子。

張謙啟動電腦,點開了他的文件夾。一番搜索後找到了那個命名為山海寶藏的word文件。打開後裏麵也隻留下了山海寶藏這樣四個字。張謙心裏打了一陣鼓,急中生智調出了其它文件的內容做為補充。一陣複製、粘貼、刪除,再複製、再粘貼後,空空的山海寶藏頁麵也就充實了起來。張謙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工作成果,情不自禁的抽出了一支煙叼在嘴上。他想,嘩嘩五六千字的,應付大強那個門外漢是綽綽有餘。張謙沒有去蹭海誠影視的工作餐,大度的掏出錢,囑咐江書下去買兩個盒飯上來。

張謙沒有擺老大的架子。吃完飯,他如約去了海誠影視。當然,他拉上了江書做伴,順便指指路。雖然海誠影視就座落在他就讀的學校,但他至今都沒有去過。加上學校路況複雜,沒有江書的陪伴,他擔心迷路。江書趾高氣昂的帶著張謙大步跨過了校門,七拐八拐就來到了那棟老式的三層小樓。張謙不禁感慨大強這小子真會選地方,這麼個偏僻的角落居然都被他找到了。走進小樓,江書熟門熟路的摸到了海誠影視的所在。隨著敲門聲有節奏的響起,門應聲就開了。開門的是李娟,江書沒見過,愣在了那裏。倒是張謙打起了哈哈。李娟記起來了,站在後麵的那個是個編劇,好像在哪裏見過。至於前麵的那個,她就不知道了。李娟把兩人讓了進來,交給海總過目。見到貴賓,大強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招呼兩人落坐。由於辦公室太小,多出兩個人後空間更顯擁擠。李娟知趣的向大強請辭告退,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大強認真的擺手批準了她的請求,給張謙和江書留下了威嚴不可侵犯的印像。李娟走後,大強關起門來也就對張謙和江書隨意了。他誇讚到:“老大真講信用,說晚一點送過來就晚一點送過來了。”張謙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江書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說起了閑話。他說:“剛才那女孩挺漂亮的,是你什麼人啊?”張謙本來想說是他女朋友來著的,話到嘴邊被大強擋了回去。大強謙虛的說:“不是我什麼人,她其實就是個演員。”江書嘿嘿笑了兩聲做為回應。他不是不相信,而是太相信了,所以才會這樣笑。張謙曆來就反對這樣的行為,所以根本也就沒當回事。張謙把U盤給了江書,示意他交上去,把裏麵的那份文件拷在大強的電腦裏。江書不知道U盤裏的內容,天真的問:“老大,都拷嗎?”張謙說:“是的。”話語不容反駁,江書隻好照做。待U盤插進大強的電腦,閃現出裏麵確實隻有山海寶藏的文檔。大強沒讓江書動手,自己親自把它拷了下來。然後點擊安全刪除,順利彈出,把它複又交還給江書。大強冷靜的打開了山海寶藏,鼠標就那麼一拉,刷刷的有好幾頁的內容。大強雖然看不大明白,但還是裝作在看的樣子,讓張謙好一陣等待。看完後,大強說:“老大,你寫的是越來越好了。”對於這樣的恭維,張謙習慣性的回應到:“哪裏,哪裏。”江書則舉賢不避親的說:“老大的《白天的龍門宴》就要拍了,《山海寶藏》是他的第二部作品呢!”江書的話無非是要大強對張謙的能力不要產生懷疑,但大強心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做為公司的起步之作,他必須要慎重。張謙感覺這個辦公室暖氣太足,有點不適應。坐了一會後提出要走,大強沒有挽留,把張謙和江書一直送到了門口。

大強的事算是輕鬆對付了,張謙並不期望那個所謂的東西真的成為他的第二部作品。他在意的還是《白天的龍門宴》,於是,一邊走一邊問江書:“何芳蹤真的要拍《白天的龍門宴》了?”江書坦然相告:“還在籌備。”張謙會意,也就沒有往下問下去了。

兩人走後,大強又打開看了看那個大綱,還是沒看太懂,狐疑中他隻有給楊主任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一塊喝酒。從以往的交談中,他獲知楊主任也是在學校教過書的,教的還是劇作基礎之類的東西。隻因不夠敬業,糊弄學生,才被打發到房管處長的位置上來了。所以我們也就好理解,大強約楊主任喝酒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楊主任愉快的接受了邀請,兩人約好下午六點在校外的仁和餐廳見麵。

張謙和江書回到住地後各就各位。張謙閉門修煉,江書則忙著遊戲通關。張謙那邊先不去管他,我們來關注江書這邊。話說遊戲到了關鍵時刻,即將就要升級了。這時候,手機卻不失時機的響了起來。江書實在不願理會,可是又經不住它的長久不息。隻得暫停了遊戲升級的步伐,鬱悶的按鍵接聽。何芳蹤的聲音急促而嚴厲。她狠狠的問:“為什麼才接電話?”江書委屈的回答:“我在寫東西呢!”何芳蹤生氣了,指責他擅自寫東西也不通告她一聲。被逼無奈,江書回應到:“隨便寫點東西練手。”何芳蹤終於不再逼問了,而是發出了指令。她說:“趕快來公司一趟。”江書來不及細想,應允了下來。

江書趕到今朝影視,見辦公室無端多出了四五號人。他們的嘰嘰喳喳使辦公室看起來就像一座鳥籠。何芳蹤正襟危坐的坐在老板桌前不發一言,見江書進來了,立馬示意大家閉嘴。她隆重的把這部戲的策劃介紹給了眾人。江書保持著尋常的謙和姿態,對於大家投來的異樣關懷一一點頭致意。在何芳蹤的要求下,江書倉促發言。麵對那些老牌的創作人員,他用激情揚溢恰到好處的掩飾了自己的緊張。江書的發言有根有據,條理清晰。使那些胡子大把的家夥歎為觀止,紛紛感慨後生可畏。何芳蹤頗為得意,江書的口若懸河恰好彌補了她冷靜旁觀的缺陷。她慶幸自己沒看走眼,不是緊急征召江書前來救場,辦公室早晚會炒糊。

大強在仁和餐廳點好了酒菜恭候楊主任的到來。仁和餐廳本來是校內的餐廳,後來被校外的從楊主任手中承包了下來,服務範圍也就拓展到了校內外,從而名字也改成了現在的名字。這個點,人員的進出很大,那些大腹便便的食客三五成群的結伴而至,侃侃而談,使小小的餐廳看起來頗有那麼幾分氣勢。

楊主任背著手進來了,守門的服務員看起來跟他還挺熟,嘻嘻哈哈的打起了招呼。楊主任點頭應過也就走了進去。大強看見楊主任進來了,還站在那裏東張西望,趕忙抬手示意,招呼他過來。楊主任的眼神不好使,看了半天才看到他的手。於是,他走了過去。大強給楊主任倒上酒,自己則拋磚引玉,勉力喝下了一口做為勾引。楊主任沒有客氣,接二連三的接受著大強的勸進。喝到了一定程度,大強才把四頁打印的大綱拿了出來。楊主任紅著臉接過,匆匆翻了翻,自言自語到:“搞這麼多。”大強以為楊主任是在表揚自己,謙虛的說:“不多,不多。”楊主任沒有理會他的話,就著酒勁認真打量起了那份大綱。大強摒住呼吸,忐忑不安的等候著楊主任的意見。對待工作,楊主任曆來都是鐵麵無私,有一說一的,尤其是喝了一點酒。他耐住性子看完了裏麵的內容,然後把那四頁紙狠狠的扔了過去,直言不諱的說:“誰給你寫的啊,太亂了,實在是太亂了。一點邏輯都沒有。”大強感覺慚愧,為了推卸責任,他把張謙抬了出來。楊主任好像聽過這個名字,隻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看在一桌酒菜的份上,他說:“這樣吧,改天我跟他見個麵,好好交流交流。”大強的擔憂就這樣解決了,他有一種中了大獎的喜悅。於是,端起酒瓶把僅剩的那點酒全倒在了楊主任的杯子裏。

在何芳蹤那裏舌戰群雄歸來,江書更加得意的玩起了遊戲。經過艱苦戰鬥,江書終於掃除了瘴礙,順利升級,興奮的舉雙手歡慶。大強進來後,看見電腦桌上飯盒歪斜,礦泉水瓶空曠,飯粒菜粒撒得到處都是,一幅橫屍遍野的悲慘景像。大強無法容忍江書的這種行為,肝火也起來了,把拎著的那個包包狠狠的扔在床上,大叫到:“別玩了。”江書回過頭望著他,不知這小子又受了什麼刺激。幸虧遊戲已升級,他也不急一時半會的。也就出人意料的把遊戲保存下來關掉了。江書著手於打掃桌上的衛生,大強把那四頁紙不失時機的伸到了他麵前,沒好氣的說:“這個大綱根本就不行,拿回去給老大。”江書恭恭敬敬的接過那四頁紙,沒有細問緣由,領命而去。

江書哆哆嗦嗦敲擊隔壁的門。沒敲兩下,門也就開了。看著江書緊張的樣子,張謙熱情的把他迎了進來。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江書抖膽把那四頁紙遞了上去,他說:“老大,大強說這個大綱根本就不行。”張謙沒有生氣,接過那四頁紙,一個勁的說:“確實不行,寫得倉促了點。”張謙自我檢討的姿態完全出乎江書的意料。他還以為又會像上回那樣,受到痛斥的,準備的慰問話語根本就派不上用場。江書不好說什麼了,因為張謙已經做出了決定。他說:“走,我陪你去見海總。”這樣,張謙在江書的引導下就過去了。大強還在那裏生氣,等待著江書的報告。張謙笑容可掬的進來使他始料未及。張謙掏出他的大中華,抽出了一支遞了過去。大強沒有拒絕,接過等著張謙的解釋。張謙明知故問:“海總,那個大綱你不滿意啊!”大強望著有意和解的張謙,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張謙沒有解釋,更沒有爭辯,而是主動承擔了責任。他說:“是搞的不怎麼樣,都怪我沒用心。”大強驚異於張謙的這種擔當,也就不便給予更多的批評和責難了。他說:“這樣吧,我找了個老師來把關。明天我做東,安排你們見個麵。”張謙很好奇他找的老師究竟是誰,追問到:“那位老師叫什麼?”大強賣了個關子,神秘的說:“到時見麵了你就知道了。”張謙安下心來,等待著明天的約會。對於這種約會,江書曆來就很感興趣。興奮的纏著大強說了半夜。大強工作了一天,勞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就閉上了眼睛,居然率先打起了呼嚕。

恍恍惚惚一天就睡過去了,距離約會的時間也就不遠了。在江書的安頓下,大強匆匆吃了點東西就要去敲張謙的門,對於江書期待的眼神根本就置之不理。江書受不了了,抓住了大強臨腳出門的瞬間開了口。他說:“海總,我不去嗎?”大強猛然回頭,表情複雜的看著他。很顯然,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幾秒鍾後他緩緩的說:“你就不用去了。”然後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還是在仁和餐廳,大強和張謙進來後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大強顯得很嚴肅,張謙則是一幅無所謂的神情,目光在四處流轉。楊主任又進來了。這回,他很快就看到了大強及其同夥的位置。見到楊主任遠遠走來,大強把服務員叫了過來如此交待一番。張謙正在關注窗外的一個美女,無暇旁顧,對於大強和楊主任的眉目傳情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直到楊主任落座,大強開口,張謙才戀戀不舍的把頭轉了回來。大強說:“老大,這是學校的楊主任。”張謙的表情很怪,完全可以用瞠目結舌來形容。楊主任的平靜則稀釋了這樣的尷尬。他說:“見過的,見過的。”大強不尷不尬的笑了笑。幸虧服務員的酒菜上的及時,大家的注意力也就適時轉移到上麵去了。服務員給三人倒上酒。在大強的帶領下,一番亂碰,酒也就倒進了各自的肚子裏。隨後,大強做了開場白。他說:“楊主任對我們的工作很熱心。今天把編劇找來,也就是想當麵得到您的指導。我想,何編劇也是這個想法的。”張謙謹慎的表示了同意。楊主任雖然客氣,但礙於情勢,也隻好做了表態性的發言。他說:“大綱我看過了,故事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有點亂。”張謙同意這樣的意見,他說:“確實有點亂。”眼見兩人是對上了眼,大強很高興。畢竟整個全局還是需要他來掌握的。所以他說:“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楊主任的意見確實點石成金啊!”大強沒有多說,端起酒杯又來了。楊主任好的就是這一口,張謙則舍命陪君子,痛飲了此杯。俗話說,酒能撐人膽。大強無疑得到了這個效果。他擺出了老總的派頭說:“這部戲的劇本階段就依靠兩位的同心協力了。在此,聘請楊主任擔任這部戲的藝術指導。希望何編劇在楊主任的指導下早日完成劇本。”楊主任對這樣的官腔官調見怪不怪了,反應不是那麼強烈。張謙則貓著身子,為了控製噴薄而出的笑,差點鑽到地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