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關鍵的時候,
那些焦慮和喜悅,還是背叛了我,對你的心情。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屬,情之所係。
那是一種不自覺,名字叫做,情難自禁。
湘翔之戰,注定會是一場激烈而殘酷的比賽。
安西教練在公布完出場名單以後,把你們五個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說:
“大家要記著……你們……也是很強的球隊啊!”
他小小的閃光鏡片後麵,是一雙富有智慧的眼睛。
“細山同學,你的工作是鞏固內圍區域,搶籃板的責任就要靠你了。”
“是!老頭子!”細山答得響亮。
“根橋同學、米林同學及細山同學三人負責抗衡満尾高度上的優勢,你們要先做好這方麵的工作。”
“好,大家去吧!”安西教練點點頭。
同時,另一邊,菱山的聲音也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
“今天是我們的首場比賽,大家不要大意。川原目前正是氣勢如虹!我們也要借這場比賽為自己製造聲勢。乘著勝利的氣勢……我們在今年要成為……第一!”
“好,提起精神比賽吧!”此時的菱山,情緒飽滿,亢奮卻不失冷靜。
比賽開始。
雙方跳球。
満尾的中鋒是神子透,看台上“神子,神子”的叫聲此起彼伏。
川原是第一次在如此聲勢浩大的聲源中比賽。我的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為川原擔心。
當然,還有你。盡管我知道這種憂慮根本多餘,卻還是忍不住。
在那時刻,我心裏的天平便有了傾倚。
令我意外的是,菱山並沒有上場,他披著満尾的隊服,站在後備席上看著……
“白色4號,跳球犯規!”裁判吹響哨子。
一向冷靜的根橋隊長居然也會犯這樣的錯誤,這種氣氛果然大大地影響了他們。
轉為満尾發球。
聽到一陣聒噪,原來是木上的相田彥一在看台上正用DV拍攝,菊山教練坐在他旁邊。不光他們,木上的全體隊員都來觀戰。我甚至在遠處看到了傳說中的海南大附中。
満尾是典型的高人球隊,平均身高在190公分以上,是全縣第一;除了根橋前輩,大家的對手都比自己高。這意味著川原要比平常付出多一倍的體力,神子帶球進攻,根橋意圖阻擋,於是,神子在微微向後傾跳的同時穩穩射球,使出了超高難度的FadeAwayJumpShoot。
球入了,全場喊聲震天。
……
你的高空傳球輕易被截,他們開始進攻,細山上前阻攔,卻不自覺地犯規。
“第一犯了。”庵原和小糸伸出食指搖晃著。
……
神子截球,過人,遠射,得分。
喝彩聲不絕於耳。
“満尾満尾努力!”“満尾満尾加油!”神子的成功又一次將整場氣氛推入高潮;他和菱山交換了一個眼神,傳遞著彼此間堅定的信賴。
……
場上,伊藤接神子傳球,一個遙遙的三分遠射,把比分拉大到11:0——開場6分鍾以來,我們仍一球未進。
麵對満尾,川原各方麵都變得生硬和呆板,局勢大大不妙。
満尾盜球成功,神子欲要射球,根橋跳起攔截。
“是假動作啊!”小糸學長大聲喊道。
忽然間,你出現在神子旁邊,右手向球上一拍,利用他脫手的瞬間,你搶到球,展開了最擅長的快攻。
川原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你以一敵三,深入他們的防守區域。
“米林,你這混蛋,別顧著一個人出風頭,把球傳給我呀!”細山急起直追。
“等等,米林!”庵原學長從另一側趕上支援。
但你並沒有停下來。
“那小子想一個人挑戰我們兩個人嗎?”“一年級的小子,太自不量力了!”満尾的7號永野、8號高野雙人跳起阻擋,兩雙布滿肌肉的手臂高大有力。
“我要硬生生地把你撞下來!”他們異口同聲地喊著。
“米林同學,太胡來了!”相田的聲音都尖了。
我的唇邊,卻不自覺地浮上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你這家夥,又開始爭勝了。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辦法,你不是那種蠻幹的人。
果然,你在空中改變了動作,從他們二人交臂的間隙中拋出球去,為川原得了第一個2分。
台下忽然鴉雀無聲。然後,一場議論狂潮爆發了。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川原有個很厲害的家夥啊!”“11號,是川原的11號!”
“哇呀呀呀!太精彩了!”“米林脇川!米林脇川!米林脇川!”
一幹女生穿著統一的超短裙,在看台上大跳熱舞,她們前麵的台子上,還掛著寫有“米林命米林脇川親衛隊神奈川本部”的長方形條幅。
菊山教練無語。相田彥一無語。
歩美雙頰緋紅,情不自禁地雙手合掌,吃吃地傻笑;晴子兀自瞪著你發呆,任憑身邊的堂山怎麼搖也不動……
“你……你……你這個混蛋米林又在搞個人表演!”細山攥著拳頭一臉怒氣。
“這一球雖然進了,但如果你等我們的話,便能有以三敵二的優勢啊。”庵原學長也有些不滿。
你回頭看看他們兩個,不以為然:“你們的動作生硬像石頭,等也沒用。”
“這……這小子實在太目中無人了。”那四人明顯受了刺激,齜牙咧嘴。
……
我一直保持著淡淡的微笑,為你的搶鏡驕傲而快樂,由衷的,本能的,直接的,強烈的……
“米林脇川。”菱山冷冷的聲音隱隱傳來,我的笑容在刹那間被凍結。
是一種提醒?抑或是警告?無論承認與否,我知道,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可能和原來一樣了——執子之手的陪伴;刻骨銘心的感動,何去何往,何來何從?
習慣,宛若涓涓細流,滋潤幹涸憔悴的生命;
濃情,仿佛熊熊烈焰,溫暖冰冷寂寞的心靈。
原來,愛的抉擇,果真是,水深火熱。
菱山,菱山,菱山……
一個球場的距離,卻仿佛隔著一個世界;可是,如果真的那麼遙遠,為什麼,他的聲音,我總能那麼清晰地捕捉到呢?
這場比賽,注定隻能有一個勝者,我心裏,到底希望是誰呢?
我專注地審視自己的內心,逃避沒有用,我逃不開你在場上奔跑的畫麵,也躲不掉他在場邊呐喊的聲音。
秋葉綾香,給自己一個答案,真的這麼難嗎?
直覺,直覺是什麼呢?不要深思熟慮,就憑著最初的感覺,脫口而出吧。
——我希望川原贏得這場比賽,而菱山,可以獲得MVP。
這是我想要的。
似乎,在私人情感上,我還是偏向菱山一些;可是,如果球隊輸掉比賽,他個人得到100個MVP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且,這種“偏向”,究竟是愛情還是歉疚?我還是搞不清楚。
一個人,要讀懂自己,真的太難了。
終會有結果的,無論我的主觀意識如何。
你的精彩表現,給由於緊張而僵硬的川原注入了複蘇的活力。根橋再度發揮“打蒼蠅”的神威,蓋掉了神子的投球。川原的後備席上,除了我和安西教練,每個人都坐不住了。
球被満尾8號高野拿到,在他高舉手臂欲要投出的當口,細山果斷地將其扣下。
庵原學長早有準備,應接及時,返場快攻。
“看到了嗎?米林。”細山邊跑邊不服氣地喊著,他是把你當假想敵了。
“自以為是的家夥。”你撇撇嘴,不以為然。
觀眾席裏高呼“川原”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11號”“4號”“10號”的喊聲回蕩全場。
我第一次看到神子不安的表情,他一向自負,此刻,卻被川原爆發的巨大能量所震懾。
就連満尾的後衛隊,也開始傳出這樣的聲音:
“我可從沒見過這種事啊。”“他們竟能把我們籃球部第一和第二高的神子前輩及高野前輩的球截去!”“根橋……還有那紅頭發的家夥……實在是……”
那麼,此時的菱山呢?
我偷偷地看他,他全神貫注在球場上,有一些驚訝,卻並不緊張。
他還是自信的。
我也稍微寬心。忽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一直被同情心牽著走,哪一方處於劣勢,情感就偏向哪一方呢?
……
庵原學長帶球在前,細山窮追不舍,口中大喊著:“良田,傳給我!”
庵原環顧了一下形勢,放手傳球,巧妙得不著一絲痕跡。
“若島拿到球了!”大楠、野間、高宮齊聲驚歎。
“看我的,満尾!”細山大力奔躍,三步上籃,“平民射球天才版!”
球打在籃圈上,彈了回來。
細山頓時臉色鐵青。
“白癡,太用力了。”你已經追到旁邊,伺機待發。
“沒有用的小子,球歸我了!”高野朝著空中的球,跳起,伸手。
另一隻手搶在他之前,在比他更高的地方,一把將球扣進籃筐。
“做得很好啊米林!”川原的坐席一片沸騰。
高野猛然回頭,一臉的不敢置信。
明明是自己的機會,卻成全了你的入球——細山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定格為紫色。
“好!再來一次!要截住他們的攻擊啊!”庵原學長伸出右手食指,這是他的標準動作。
“防守!防守!防守!”我身邊的隊員齊刷刷地喊著。
“綾香?”歩美見我沉默,遞上關切而疑問的眼神。
“我們喊就好了。”安壽姐點點頭,“不要勉強她。”
安壽姐是了解我的。川原開始回複水準,我的心就明顯地偏向満尾——不,是偏向菱山了。
……
這場比賽中,最辛苦的,要論庵原學長了。因為身材原因,他應付起那些“長人”便格外吃力,而且,還背負著重重的輿論壓力:
“調配失當啊!對方隻要從川原7號的缺口攻進去便能輕易地得分了。”
“看!人家隻要用高空傳球,他便毫無辦法了。”
……
每當聽到這些話,安壽姐就皺一皺眉,但絕不會轉過身辯駁爭吵;她把手攏在嘴邊,盡最大的氣力喊著“良田加油”。這振奮的鼓舞,不禁一再支持著勞累的學長,也是對那些多嘴的看客最有力的回擊。
庵原學長,果然不是泛泛之輩,以168公分的身高對抗193公分的高野,居然還能誘使對方走步。
“高野!”神子對此也感到意外,和……更深的不安。
“大家上!快攻!”庵原喝著,飛速返場。
“伊藤!7號!”
——這是那個一直冷靜自若的聲音第一次爆發。一向溫和的菱山,在作為球隊教練時之所以能不怒自威,倚靠的,應該就是個人魅力和這種領導的魄力吧。可是,在這句聽來鎮定有序的指揮中,我分明感到了一絲不確定,一絲遊移,和一絲緊張;我轉過臉去,他依然交叉雙臂坐著,卻身體前傾,表情的關切程度也遠遠超出了往日淡定的範圍。
我是了解他的,比我自己想象的還要了解。
深深的不安湧來,我忽然有個預感——菱山,會失掉這場比賽,而我,會因此失掉菱山。
——被一個情深意重的人所愛,是一種幸福;
被兩個情深意重的人所愛,是一種痛苦。
正因為對菱山的了解,知道他是一個太不容易緊張慌亂的人,我才為他的緊張而緊張,為他的慌亂而慌亂。川原的強大遠遠超過他的想象,或許,是因為你的存在,他從來不願意麵對川原強大的事實。
……
“伊藤,7號!”這是菱山第一次大聲指示。
場上的伊藤自然不敢怠慢,回了個“是”字便迎著庵原學長堵截上去,卻被庵原遊魚般地穿過,一時呆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這邊,細山、你和小糸學長旋風般緊跟壓上,満尾完全措手不及。
庵原一個妙傳,球奇跡般地落在細山手上;這一次,他沒有再浪費機會,一記“平民式射球”為川原添了2分。
“哇!成功了!”晴子甜甜的聲音響起,銀鈴般動人。
群眾潮水般的讚歎緊隨其後:
“好美妙的傳送啊!”“簡直就是電光火石。”“好快啊!隻是轉眼間便已射入了!”
……
満尾意圖反擊,伊藤傳球給高野;正當高野準備進攻的時候,庵原卻神不知鬼不覺地竄了出來,成功盜球。
“好!再來一次!”庵原學長自信地做出招牌動作;一邊的安壽姐嬌嗔道:“真是,又來耍威風了。”
我不禁悵然,晴子關注細山,安壽姐盯著庵原,那麼我呢?我的眼睛,又跟著誰呢?
……
庵原用實力證明了自己,那些曾低估他能力的人也完全轉變了態度:
“那個7號好厲害!”“速度好快啊!”“身材雖然矮小,本領倒一點不差!”
“做得很好啊,良田!”安壽姐喜孜孜地喊。
“笨蛋!別望別處啊!”緊接著聽見根橋的怒喝,想必是某人又分心了。
……
川原的優勢仍在繼續。根橋和庵原在對衝中接力,順利傳球;最不可思議的是,庵原學長以假亂真的投籃動作騙過了神子和永野,正當兩人合力跳起阻擋時,他卻穿過他們,輕輕鬆鬆地上籃得分。
——11:8,川原把比分的距離再度拉近。
正當永野和裁判為庵原剛才是否走步而爭執時,他們討論的對象卻偏過頭來,看著坐席上的菱山,伸出右手食指,定定地指向他。
他在向他挑戰!
我偷偷地看菱山,他依然沉穩,並不為挑釁所動。
満尾請求暫停,頓時輿論嘩然:
“啊!正在領先的満尾反而先叫停!”“満尾的氣勢受挫了!”“川原取回優勢了!”
……
隊員們回來休息;我打開一瓶瓶水,遞上毛巾。
“老頭子,懂得派我天才細山當正選,實在是精明之極啊!”細山平常聽來搞笑又討喜的嘻嘻哈哈,此刻不知為什麼,卻讓我心煩至極。
“你根本什麼也沒做!”你在一邊潑他冷水。
全隊沉浸在迎頭趕上的興奮和激越中,而我卻坐在長板凳上,根本心不在焉;四下的嘈雜使我根本不可能聽到菱山的講話,隻能盡力猜想他此刻的心情。
“喂,再多一瓶水。”有人走過來了。
我順手拿出一罐寶礦力,心裏有點內疚,自己患得患失的情感已經影響到了工作——我應該主動詢問他們是否需要飲品的……低著頭,正欲拉開拉環,一隻大手卻把飲料奪走了。
“是你啊。”我抬起頭看見那對深邃的眼睛,覆在上麵的劉海,有汗珠順著滾落。
“這場,勝的會是我們。”你很肯定地說。
我呆呆地望著你離開的身影,心像被撕裂一樣疼痛。
……
“好!去吧!今年拿第一的是満尾啊!”
這是菱山送他的隊員上場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聲音宏亮、清晰、有力。
“是!”那五人齊聲和著,氣勢迫人。
“唔……満尾又恢複冷靜了,菱山這一個暫停叫得很適時。”菊山教練的評論傳來,雖然聽得吃力,我仍然豎起耳朵,隻因為……隻因為“菱山”二字。
“川原應該盡快逼菱山親自上陣,因為隻要他留在後備席上,満尾便依舊保留著一定的實力……若菱山親自上陣,満尾便會變成一支截然不同的球隊。”
……
庵原學長仍沿襲了剛才的打法,順利抄到球;然而,這一次,神子和永野卻飛一般地擋在了他前麵,回防既迅速快捷又滴水不漏。
全場回蕩著“防守,防守”的喊聲。
這是菱山新部署的戰略嗎?利用身高鞏固中路,區域聯防?雖然並不精通籃球,對這樣的陣形,我還是認識的。
“満尾的戰略是要阻止川原的快攻,削弱他們的得分能力。”菊山教練密切注視場上的局勢,給相田作著講解。
拿到球的根橋學長被神子和永野包夾,根本無法傳球。
“這樣,即使是根橋,也難越雷池半步。”。
30秒的射球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
“以満尾的高度對抗川原的速度,菱山這個戰略雖然很正確……可是……”
“5!4!3……”後備席上的満尾隊員,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來不及了!根橋,快射球吧!”木暮學長幾乎要衝到場邊了。
“根橋!”
——外圍區域上,小糸學長如救兵般出現,揮著手大聲呼喊。
根橋猛力跳起,突出重圍,奮力將球外傳。
“好!”拿到球的小糸鬥誌昂揚;神子、永野一臉深深的驚駭。
“對了,満尾忽略的就是這個小糸!MVP射手小糸壽!”菊山教練一語中的。
……輕輕地跳起,手臂在空中自如伸展,雙手發力……小糸的動作無懈可擊,那隻經由他拋出的球,越過眾人的頭頂,以流暢圓潤的弧線,準確入籃!
“Yeah!”小糸大喊一聲,驕傲而興奮。
“即使把中路守住了,卻有來自小糸外圍的投射!防守上根本無法兼顧這麼大的範圍!”菊山激動地起身,完全忘形。
“小糸學長,射得好啊!”“同分了,同分了!”川原的眾人喜出望外。
另一邊,菱山“騰”地站起,掀開了披在身上的衣服,我的心隨著他的每個動作,慌亂地跳動……
“看來……菱山不得不親自出場了。”菊山教練恢複了冷靜,一字一句地說——旁觀別人的幸福,深深的感動,淺淺的羨慕;
旁觀別人的痛苦,淺淺的憂傷,深深的無助。
大概是看到我的淚水,神子也不再追問,轉過頭去一心開車;我沉浸在痛心的回憶裏,無法自拔。寂靜像倒掉的牆壁壓迫而來,我不自主的抽泣盡管聲音微小,卻格外清晰分明。
車子開得很慢,我猜他是故意的,也許,終於,他想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些年,關於菱山,我心裏一直壓抑著很多話,多少次想說給詫間媽媽,說給神子,說給満尾的其他人,卻一直講不出口——沒有勇氣,也沒有合適的機會。
我一直是倔強的,即使麵對你;這世上唯一讓我軟弱、讓我屈服的,就是菱山,是和他有關的一切人與事。
“我從來沒想傷害他。”
我終於開口了,這個遲到的解釋,並不是為了解脫我負疚的良心;而是因為我總有一種感覺——麵對神子就仿佛麵對菱山。如果我把心裏的感受告訴神子,那麼,菱山——無論他在哪裏,也一定可以聽到,一定可以的……
因為他們兩個之間,有那樣一種難得的、不言自喻的默契啊……
在小糸學長通過最擅長的遠射把比分追平,菱山第一次脫掉外衣走到場邊時,正是神子趕過來阻止了他。那時候,小糸學長的出色表現喚起了大家對曾經武石中學MVP的回憶,全場高聲齊呼“川原好強!”……氛圍對満尾極其不利……神子沒有說話,隻是做了個推擋的手勢,眼睛裏流露出堅毅的訊息——那是除了菱山以外沒有人可以讀懂的。神子轉過頭向隊友大喊:“大家提起精神來吧!讓他們見識一下満尾的實力!”緊接著就在根橋、細山和你三人的包夾下迅猛地奪到籃板,緊接著大力灌籃。在満尾觀眾對神子熾熱的歡呼中,菱山慢慢地披衣坐下,臉上是欣慰的平靜。他充分信任神子,正如神子充分信任他;他們在場上是隊友,是師生,在場下是朋友,是兄弟;這一份友情和默契是經曆歲月淘洗後的純正金砂,彌足珍貴。
神子的表現顯然點燃了満尾的鬥誌,高野也大喊:“大家回防吧,我們再也不會手下留情了!”隊員們立刻響應他的號召,返場速度個個飛快。
“別小看我們啊,神子!”小糸學長持球切入,在神子的麵前跳起投籃;沒想到神子卻如不堪一擊的玩偶,“噗”地一聲仰後摔倒。
於是,正當安田和角田學長為小糸的入球而喝彩時,裁判吹響了哨子:
“14號撞人,攻方犯規,入球不得分。”
神子坐在地上,扶了扶眼鏡,冷冷地笑了:
“高野,永野,長穀川,伊藤,不用顧慮太多……我們可是……満尾啊。”
神子是個可靠的人,尤其是對於菱山——我看到他臉上滿意而自豪的神情,神子這樣的球隊支柱,的確是值得信賴和驕傲。或許,菱山今天根本就不打算出場了……
“什麼嘛。他明明是故意跌倒的。”歩美不滿地嘟著嘴。
“你說的很對,可是——誰能證明呢?”一個拉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我和歩美驚訝地回頭,竟然是東根哥哥。
“喂,幹嗎那麼吃驚?”他懶懶地一笑,“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你怎麼來了?”歩美掩飾不住驚喜。
“木上的人都來了,全坐在休息室裏罷了,他們不到最後關頭是沒有興趣進場的。”
“那你怎麼進來了?”
“我嘛……”東根抓抓頭,撇了撇嘴,“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進來?天啊,我真失敗啊……”
在場的人都不由笑了,歩美的臉頓時紅得像蘋果一樣。
“你壞死了。”她嬌嗔到,用手輕輕捶了他一下,就轉過頭去看比賽。要換了別人,這種小女孩式的打情罵俏我是不以為然的,但偏偏歩美的撒嬌就是那麼天真可愛,一點做作的味道都沒有。
東根這時候才顧得上和我打招呼:“綾香,最近好嗎?”
“嗯,我挺好的。”
“聽說你交了男朋友。”他環顧四周找了一下,努努嘴,“喏,就是那邊那個吧。”
“嗯。”我現在實在不想提到這些,忙轉移話題,“你應該叫他們都進來看,這場比賽很精彩的。”
“哦?”他微笑著,“特別是……米林脇川?”
此言一出,我和歩美同時驚叫:“啊?”
“喂喂喂,沒那麼誇張吧?”他故意繃起臉來,“歩美,你還那麼關心那小子?”
這話雖然聽來像玩笑,我知道他問得很認真。
“我……”歩美囁嚅著,跺了一下腳,眼圈都紅了,“你說過,不會逼我的嘛……”
“好好好,不逼你不逼你。”東根心疼了,忙寬容地笑著攬過她的肩,對我抱怨道:“她是吃定我了,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不自然地笑笑,心裏卻很難受。歩美比我坦蕩,她知道自己愛誰,堅定自己的選擇,把自己的心事坦白給東根,也始終沒有答應和他交往。東根比我執著,他知道自己的愛人心裏有別人,卻始終不離不棄,勇敢地堅持著自己的所愛。
可是,我呢……
“阿彰,你認識綾香的男朋友吧?他是很棒的後衛。”歩美也在轉移話題。
“哦,我聽說過,神奈川唯一的學生教練嘛,不過木上去年沒有直接對抗満尾,所以我也並不太了解他,我隻知道他的綽號叫‘満尾4’。”
“什麼‘満尾4’,好難聽。”歩美看著我,笑吟吟地,“人家的大名叫做——你可記好了哦——藤,真,健,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