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槍響了,我還活著。
再次睜開眼時。
他把那人的槍管掰向天空,槍是對著天空放的。
“不要為難小女孩。”他淡淡的笑著,“我來做手術。莫妮卡、渺渺、安東尼,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還有,不要再嚇唬我們的醫務人員了,他們不是軍人。”
軍人?那意思是這夥不是普通的恐怖份子,而是反政府武裝?
我無奈的看著阮墨在做術前準備,垂頭喪氣的說:“這次死定了。”
“放心吧,我還有必須要去的地方,不會死,所以也不會讓你們死的。”
我捂著頭,說:“你根本不懂,這可是一個心髒搭橋手術!”在連儀器都缺少的情況下,更別說是醫師了,嗷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們會活下來的。”他已經換好了手術衣,眼神無比堅定看著我,說道。
“賭了。”橫豎都是一死,好歹要拚過!
……
手術做完時,我坐在營地外,看這滿天的星辰。他也走過來,坐在我旁邊。
“喂,你真的隻是一個助理醫師嗎?”
“對啊。”他倒是滿開心的笑著。
技術精湛到都可以把一般胸外科醫生給比下去了,還說自己是助理醫師,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專門來打擊我的自信心。
“喂,阮墨,你真的很討厭,很欠揍。”我說道。
“對啊,絳夏也經常那麼說我。”他笑得有點苦澀。
我知道,絳夏是他心底最愛的那個人。
“也許,她已經死了。”有那樣的疾病還要強行生下小孩,活下來的幾率不大。搞不好,大人小孩都已經死了。
“不會的,因為我相信。”
“那麼我也相信。”我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這家夥說的話,很可靠,很讓人放心。
隊長回來時,我們已經被全體釋放了,而且從此以後,我們這區是最太平的一區。
原來反政府武裝也有講義氣的家夥。當然,那些武裝份子偶爾送來的罐頭,都被阮墨當作禮物,送了當地土著,這個借花獻佛的家夥……
快過年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封從法國寄來的信。裏麵的一男一女身著婚紗和燕尾服,很明顯是結婚。
他笑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
我伸頭過去問,“你前妻?”眼角還瞄到了信裏“她在等你”這四個字。
“不……我要回家了。”他開心的說道。
我和隊友們給他辦了一個簡陋的歡送會。
他走時,我哭了。隊長安慰我:“放心,世界上好男人還多著呢!”
“說的好聽,他那種容易找嗎?簡直就是外星人。”我哭著說。
反而把全營地的人都惹笑了。
身邊又吹起了異鄉幹燥的熱風,撫走了我的眼淚。
哎,好想念故鄉的風。
桌上那個白色的小熊已經蒙上了一層薄灰。
戒指也重新裝回了盒子裏。
恍如隔世,他斜倚著牆壁,輕輕把頭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睛。
“顏絮,絳夏生了。”
那天,露娜在電話裏通知他這個不合格的丈夫和爸爸。
他立刻丟下手頭的工作趕到醫院,卻在病房外麵被絳夏的姐姐攔住。
“我不想看見你,離開這裏。”她是那麼說的。
“我想見她還有孩子。”顏絮焦急的想要推開絳春,進去看他的妻兒。他已經8個月都沒見到絳夏了,就讓他進去看一眼,也好呀。
絳春叫來了醫院警衛,把他再次拒之門外。
他叫罵著,詛咒著,卻被帶到了拘留所。
露娜來了拘留所,把他保釋出來。
“對不起,我那天不該帶絳夏過去,我不知道事情會變那麼嚴重。”露娜道歉。
可是他一句都不想聽,他隻想看見絳夏,還有他的寶寶。
但是,他不能,他已經被那家私人醫院列為拒絕往來戶。
“我隻想見見她。”顏絮喝醉後,在酒吧裏拚命捶打著吧台。
這時,絳春來了,他重新燃起了希望,站也站不穩的跑到她麵前,欣喜的問:“絳夏醒了嗎?她想見我,對不對?”
“不。”絳春殘酷的吐出這個字,並拖著這個爛醉如泥的家夥走到外麵的大街上,才說:“把這個簽了。”
“這是什麼?”
“手術同意書,寶寶有先天性心髒病,醫生說越早做手術越好,絳夏還在昏迷。”所以就讓他簽。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絳春把筆塞給顏絮,“我本來打算代絳夏簽,可是,好歹孩子還有個爸爸。”
他想要捏穩筆,卻怎麼也拿不住,手像壞掉的機械一樣,根本不聽他的使喚。好不容易,他劃下了最後一筆,絳春抽掉那張薄薄的同意書,看了看,便從包裏拿了一個信封給顏絮。
“這是絳夏手術前讓我交給你的。”她說完,就坐上等候已久的車,揚長而去。
他顫抖著打開信封。
顏絮:
如果我死了,好好照顧孩子。如果我活著,請簽了這份協議。讓我們之間的錯誤結束吧,對不起。
right絳夏
如果這是她想要的,他會成全她。
可是為什麼心會那麼痛那麼痛。
痛的都無法呼吸了,他不想簽,一點都不想。
把信件捏成紙團,想要丟掉,卻沒有那個氣力。
“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天,工作室裏已經傳遍了絳夏要和他離婚的事情,歐克雷老師特意找他談話,他一言不發。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所有的譴責聲音,他都聽不見了。
所有的幸災樂禍,他也聽不見了。
下午,他叫來露娜,把那封信讓露娜轉給絳夏。
“告訴她,我同意。”他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他說完這句話。
說完後,他就已經潰不成軍了。
“絳夏現在深度昏迷,也聽不到你說的同意。”露娜冷冷的說。
輾轉從絳夏的姐姐口中知道了一些阮墨和絳夏的事情,那天在屋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後,露娜對顏絮已經沒有愧疚,沒有同情,隻有事情本是因果報應。
“那孩子呢?”顏絮追問。
“今天下午手術,現在應該已經進手術室了。”露娜說完,就走了。
她已經請好假,因為她知道,也許這是她最後陪絳夏這個朋友的機會。
就算絳夏好了,他們也不可能再見麵了。
她的家人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她病情好轉,就離開德國。
絕望之中,隻剩下那個她,還在他身邊……
四年後,他回國,回到她在的那個城市。
看到了她和阮墨的法式小樓,似乎已經裝修一新,開辟成了小咖啡廳。
他走進去,很失望,他沒看到絳夏。
看到的隻是一個打工女孩,詢問後才知道。
“老板娘帶著兒子去麗江了,下個月才回來。”
店裏的牆上,貼滿了客人的照片,她的照片,他的兒子的照片。
和他想象的一樣,很可愛。
“啊,你說老板娘的兒子呀。超級可愛哦,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可愛的小孩子,就像混血兒一樣。”
這時,有客人也說,“小桃子,真的像顆水蜜桃一樣,可惜是男孩子,不然我一定預定他當我的兒媳婦。”
孩子叫桃子嗎?
“名字,我不知道耶,老板娘一直都是桃子桃子的叫,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有一位客人走進店裏,“你們在聊什麼?”
“老板娘的兒子啦,全叔,你知道老板娘的兒子叫什麼名字嗎?”
“你說小桃子嗎?”那位雅痞樣的大叔問道,“我好像記得。”
“快說快說。”打工女孩笑的很開心。
他也很好奇,四年以來,他都不敢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似乎也不去聯絡自己的存在。也許是不在乎吧。
“哦,想起來了,叫顏曦,因為是在早晨出生的孩子,而且老板娘說孩子他爸給她的感覺就像太陽,所以就叫了那麼一個名字。”全叔做到老位置上,說道。
“哇,那以後老師罰寫自己的名字,桃子肯定要哭死。”打工女孩誇張的叫著。
“哈哈。”
“咦,那位先生呢?”打工女孩發現顏絮不見了。
“剛剛走了。怎麼,看上啦?”全叔打趣的問。
“不是啦,是那位先生看起來和桃子的爸爸很像。”她偏著腦袋想回憶照片裏那個人,卻想不起來……
夠了,已經夠了。
他要的,絳夏已經給他了,還多餘的送了他一個小桃子。
也許,很多年很多年過去後,他才應該出現在她的麵前,捧著一大束粉紅色的玫瑰花,送給絳夏。
她是我一輩子最愛的人。
不過,他不能再耽誤另外一個女孩子的青春了。
回去兩個月後,那個女孩子向他提出了結婚的請求,他沒有答應。
等到第七個月的時候,他被女孩子的家長壓著上了結婚禮堂,因為女孩子懷孕了。
這次一定會幸福的,他對上帝祈禱。
“顏絮,你願意娶她為你的合法妻子嗎?”牧師的說辭,讓他想起了,那個威尼斯教堂裏主教的莊重。
“我願意。”
那麼,絳夏,你也要幸福。
他把自己的結婚照裝進信封,郵寄給了該給的人。
“顏曦,沿襲嗬嗬,絳夏,你真的不會給孩子取名字,他以後被老師罰抄自己名字時,會哭的。”
18床的孩子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已經有幾個月,沒有任何家人來看過他了。
他總是孤零零一個人看著窗外,一言不發的吃著護士帶過來的飯店,淡漠的不像他這個年齡的孩子。
元梓看著他孤零零的背影,想起了這個孩子剛剛來的時候。
“喂,元梓,新來的十八床病人歸你管了。”惡魔學長把病曆本丟到他的辦公桌上說道。
“欸。”他停止用窗簾遮住自己偽裝人不在辦公室,偷懶睡覺的行為。
“我對小孩子最沒有辦法了。拜托了。”惡魔學長揮揮衣袖,就去護士站調戲MM了。
他拿起病曆,稍微過了一眼。
這個孩子是市裏那位有名富豪的孫子,顯赫的家世背景明明可以讓他去省上更好的醫院啊。
他追到護士站,想問個究竟。
“那個孩子自己要求的,而且要求雙人病房,可能小孩子還是怕寂寞吧。”惡魔學長這樣說。
“十八床那個大伯呢?”元梓想起那位總是和藹可親,還帶烤紅薯來給他的大伯。
惡魔學長看了他一眼,淡淡說:“……昨天夜裏,去了。”
病曆本落地。
“死了?”
生老病死,人生四部曲,有些人一輩子隻經曆一次,而醫生,天天都要看著這些人生的大悲大喜。
他蹲下來,哭得稀裏嘩啦。
惡魔學長拎起他的衣領把他丟回辦公室。
“待會可不準帶著這種喪門星的臉去給那孩子看病。”其實惡魔學長不是覺得小孩子煩,隻是得這個病的小孩子,得不到心髒移植,熬不了幾年。他不想再受這種折磨。
最後,他還是拖上惡魔學長,一起去了病房。
借口,他還小,還不能獨當一麵。
雖然被學長鄙視了,可是起碼有一個人和他一起分擔。
那個孩子比想象中還要乖。
得這種病的孩子不是特別乖戾就是很懂事,還好,他是後者。
“小……小瞬……你好,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元梓。”他結結巴巴說了見麵詞,把病曆夾在腋窩,向那個孩子伸出友誼之手。
那個孩子,看了他半天,才伸出了細弱的手,指甲已經有紫紺了。
元梓在心裏記下。
“最近的醫生,178歲就可以當了嗎?”小瞬問惡魔學長。
“他比想象的老,25歲了,剛剛畢業不到一年。你的醫生就是他,不過放心,到時候你的主刀醫生是我,不是這個肉雞。”高峰一點都不客氣的打擊元梓。
“醫生,你叫什麼名字?”小瞬似乎比剛才有精神了,笑著問高峰。
“山高人為峰啊,小瞬,不要和這個大叔太接近,他是會移動的精子銀行。”元梓不甘示弱,反手一刀就刺向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