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疲憊(1 / 3)

鮮瓏回到家,已是九點多鍾,她胡亂弄了點吃的,就上床睡覺了。雖然眼皮打架,但繁雜的頭腦總是無法讓她入睡。她一閉上眼睛,醜惡的魔鬼就在眼前開膛破肚,血淋淋的雜穢,烏漆漆的心髒,一件件的直向她拋來,揮也揮不去,趕也趕不走,她恨得咬牙切齒,使勁的在床上拍打。

悔不該同他一起訴舊情,悔不該同他回賓館。看著牆上掛著的結婚照片,陳涼翼深情專注的目光,此時就像一道道寒冷的劍光,直刺向她肮髒的心靈。

她爬起來,洗了個冷水臉,站在窗前,俯視院內搖曳的鮮花。可看著看著,趙來義那醉人的微笑在花叢中晃悠,背上一對白色的翅膀在扇動,“就要放箭了。”鮮瓏神經質的倒在了床上。

音樂響起,她拿起手機,是趙來義打來的。手機的熒光屏在閃爍著粉紅色的光,她最喜歡這種顏色,而此時,她見到這種光就害怕得要命。光在繼續閃爍,她在旁邊走動,悔和情在激烈的交鋒。

“喂,你好……我已到家……請你別說了,好嗎?我們還是冷靜的為對方想想……不,請你以後……以後不要打電話給我了,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家毀滅……原諒我吧,再見。”

她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就拔電話給陳涼翼:“喂,你在哪……我現在趕過來……好,你等我,馬上打的過來。”

暫時的忘卻,使鮮瓏同女兒玩得很開心,陳涼翼用攝像機將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他要把今天的歡樂製成影碟。

回到家,鮮瓏感到特別的疲憊,一個女人自然抵禦不了身心的勞累,她溫柔的抱著丈夫吻了吻麵頰,就上床睡下了。

陳涼翼帶女兒彈琴,又同女兒下了兩盤棋,就哄她睡覺了。看看時間還早,他掛了個電話約肖科長在“金色時光”喝茶,他的弟兄們打電話抱怨,最近公安處天天到工地檢查,今天這裏要整改,明天那邊要拆除,時不時就是一張罰款單,或是停業整頓。“不知又是哪根筋不對路了”。他從櫃子裏拿出兩瓶五糧液酒,兩條軟中華煙,在紅包裏裝上兩千元錢,就開車出去了。

“嗬嗬,肖哥,好久沒見了,在忙什麼?”看到肖科長走過來,陳涼翼趕緊迎上去,拉著他的手就進了包廂,“服務員,來兩杯人參烏龍,一箱啤酒,再上幾個下酒的點心。”

“哈哈,老弟,遇到什麼難題了?”

“沒有,哥倆很久沒聚了,想找你聊聊,來來來,先把這杯酒幹了。”陳涼翼又給肖科長倒上一杯酒,往沙發上一靠,歎了口氣說:“肖哥,有個意見不知當不當提?”

“我倆是誰跟誰呀,有什麼意見?說吧,我洗耳恭聽。”肖科長拿起一個雞腿啃著,說話有點含含糊糊的。

“我聽說你上星期過生日,怎連老弟也不通知一聲?太看人不來了吧?”

“哦,又不是整數生日,沒請客,隻來了幾個同事湊湊熱鬧。”

“原來老弟的交情還不如同事,算了,我白說。”陳涼翼點上一顆煙,詳裝生氣的自顧自的吸著。

“哈哈,真生氣了?來,敬你杯酒,我道歉,不接受?好,我先喝三杯,再敬你一杯,總可以吧?”真不愧是啤酒肚,眨眼功夫,三杯啤酒就下了肚,“來,這杯道歉酒總要喝了吧?”

陳涼翼把酒杯端起來,碰了碰杯,給正準備喝酒的肖科長遞上紅包說:“慢著,這是老弟的一點小小心意,無論如何也得收下。”

“不不不。”肖科長把酒杯放下,趕緊推辭。

“好,你不認我這個老弟,可以,我把這點小心意給燒了,一切就會煙消雲散。”陳涼翼放下酒杯,掏出打火機,“噹”一聲,“都彭”火機特有的清脆聲音響起,藍色火苗“呼”的躥了出來。

“噗”不愧是從事公安工作的,眼疾手快心更快,失去這些狗屁兄弟情緣無所謂,逢場作戲誰也當不得真,可人民幣卻是百分之百的硬通貨,誰也不會同它鬧別扭,“好,心領意也收,幹杯。”

兄弟的酒,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一箱啤酒在稱兄道弟中,酒菜穿腸過,什麼也沒留,“服務員,再取六瓶啤酒來。”

“肖哥,有件事想請你老兄出麵說句話,如果很為難,也不要勉強。”陳涼翼敬上一顆煙,很為難的說。

“說吧,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肖科長拿起“都彭”打火機,用大拇指一頂,“噹”的一聲,就像悅耳的音樂在空中繚繞,把香煙點上,“這種原裝打火機又精致,又漂亮,聲音清脆悅耳,就是不一樣。”他左看看,右看看,愛不釋手。

“最近幾天,你們公安處,總到我們的裝修工地檢查,是不是有什麼行動?”

“沒聽說有行動呀,你們工地在什麼地方?”他還在把玩打火機。

“農行新辦公樓。”

“在金山路?那不是我的管轄範圍。”

“哦,那就算了,我不是出不起這筆罰款,隻是難以應付。”陳涼翼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來,不談正事,幹杯。”

“罰了你多少錢?”

“不多,交了罰款就能開工,可總是來查,耽誤我工作,工期不等人呀。”他輕描淡寫的說,也不報具體數額。本想報個實數,兩萬,但他知道,肖科長是故意在擺譜,這個“難”,他絕對能“了”,隻是想讓他陳涼翼欠他更多的情,以後的“小心意”,可就收得心安理得了。

“這樣吧,我明天打個電話給王科長,罰款你暫且不要去交,能否開工,我明天就通知你,哎,這個打火機要多少錢哪?”

“嗬嗬,別人送的,你要是喜歡,就拿去玩吧。”又是兩千多塊,心痛是心痛,像他這麼個小科長,玩這麼好的打火機,似乎與身份不配,但有什麼辦法呢?有求於人家手中的“權”啊。

“老弟,你真的夠義氣,以後有什麼事,打個招呼。”這樣的豪言壯語,肖科長用滿滿的一杯酒吞了下去。

“謝謝,我們把這杯酒幹了。”爽快人喝酒就是不同,口一沾杯,脖子一仰,喉嚨眼裏就像裝了磁鐵似的,轉眼就把杯裏的酒吸光了。陳涼翼重重的把杯子放下,對門口叫道,“服務員,再來六瓶啤酒。”

“不要了,不要了。”肖科長對應聲而入的服務生直搖手,把她打發走後,他含糊不清的說,“時……候不早了,我要……要回去了。”

“夜生活才開始哩,怎麼就要回去了,這麼怕老婆?”

“不瞞你說,老弟,你嫂子規定我晚上兩點以前,必須歸巢,唉,不是我怕她,我是懶得同她吵,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聚。”肖科長酒氣熏天,站起來都有點搖搖晃晃的,但他還是記得把打火機放進了口袋裏。

陳涼翼扶著肖科長上了樓,把煙酒放在門口,握著他的手說:“一點小意思。”

“你看你,兄弟倆個還搞這些名堂。”

“那我先走了,記得我拜托的事。”

“放心,忘不了,這樣吧,你先叫弟兄們開工,明天我一上班就去辦這件事。”肖科長很夠義氣的說。

“謝謝,我走了,再見。”

“走好。”

回到家,見女兒同她媽睡到一起了,他不想打擾,剛把門帶上,心裏一陣發慌,有種頭重腳輕,找不到地方的感覺。他趕緊跑到衛生間,處理完胃裏的雜物,他倒在沙發上想休息會兒,酒精麻醉的腦袋把他帶到爪哇國裏去了。

孩子的夢囈,把鮮瓏驚醒,時間已是三點多鍾,她起床看丈夫回來沒有,見他斜躺在沙發上,均勻的呼吸帶著強烈的酒氣,看他這樣睡,怕他早上起來脖子會痛,腳也會酸,“唉,這樣喝酒,遲早會把身體喝垮的。”但她又不想把他驚醒,他的睡眠很差,弄醒了就很難睡著,她拿床毛巾被給他蓋上。

陳涼翼一覺醒來,脖子又痛腿也酸,眼睛腫泡泡的,他吃過妻子放在桌上的煎雞蛋和麵包,喝了一杯牛奶,匆匆的趕往公司去了。

“陳總,這是本周的建材銷售報表,請您過目。”

“嗯,擱這吧,張副總呢?”

“農行工程已同意開工,張副總接到通知,就趕往工地去了。”

“泉塘那個項目開工了嗎?”

“已經通知備料了,陳總,我們的攤子鋪得太大,裝修隊不好找。”

“任務多還不好嗎?”陳涼翼麵帶得意的神情說,“裝修隊的事,叫李自偉趕快聯係,但標準不能放低,現在找不到飯吃的公司多著呢。”

“陳總,昨晚沒睡好?”周秘書溫情的送上茶,察顏觀色的說。

陳涼翼抬頭看看秘書,發現她今天的笑容特別可愛,“怎麼?這兩天你老公給了你什麼滋補,臉潤膚嫩,笑美音甜?”

“陳總,帶了兩天小孩,學了不少歪成語,佩服。”周秘書輕輕的笑著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家帶小孩?”陳涼翼迷惑的問道,“你不會跟蹤我吧?”

“您願意要我跟蹤嗎?”周半雙一語雙關的說。

“嗬嗬……”陳涼翼不知可否的笑笑,“小周,你是學經濟管理的吧?”

“嗯,這您知道,怎麼啦?”

“你把這個月的銷售報表與上幾個月的報表對比一下,畫一張收人、成本走勢圖,附上你對此的說明和看法,怎麼樣,能做到嗎?”

“試試看吧,應該沒問題,您覺得……”周半雙想從陳涼翼的眼神中找到點什麼,但她失敗了,陳涼翼的微笑絲毫不能說明什麼,抽煙的動作還是那麼自如。

“他怎麼突然對銷售產生興趣了呢?莫非……”她暗自思忖,卻不得其解。

“想什麼呢?這麼專注,小心眼珠子僵硬呀。”陳涼翼笑著說,“去把車備好,我們到農行工地去看看。”

“噯。”周半雙像做了什麼壞事似的,趕緊車轉身就走。

在工地吃完中飯,上車剛準備回公司的陳涼翼,迎麵碰上農行基建科馮科長,帶著兩個人,滿臉通紅的站在他的車前,他趕緊下車,像久未見麵的老朋友似的,握住馮科長的手,一個勁的道客套。

“怎麼,看到我就趕快跑?怕我找你的麻煩?”通紅的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居高臨下的口氣,像一顆顆尖銳的石子,直往陳涼翼臉上砸來。

“哪能呢?我還正想找你聊聊呢,你就是不願接見我。”陳涼翼忍氣吞聲的說。

“哈哈……,我有那麼大的臉麵,敢不接見你?”馮科長一陣狂笑,滿嘴的酒氣包裹著無形的得意和滿足,“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明都工程隊的江老板,這位是江老板的重臣財務部張部長,都是我的哥們,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雲建材裝飾總公司陳總經理,我的鐵杆哥們。”

“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

幾雙手在馮科長麵前,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為了供奉一個小上帝,握在了一起。

“陳總,下午有事嗎?”

“為了陪老弟,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擺下呀,下午怎麼安排?卡拉OK,還是按摩?”這樣花錢少,見效快,陳涼翼最怕打麻將,業務牌輸錢不說,憋氣才是最難受的。

“唉呀,最近全市在整頓治安,你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陳涼翼心裏竊喜,“那就找個環境優雅的地方喝茶,聊聊天。”

“哪兒沒茶喝,要花這些冤枉錢幹嘛,我們還是去打麻將吧。”馮科長看到江老板臉上疑問的神色說,“當然不能去開房啦,陳總這有車,我們到江老板家裏去打,農村沒人抓,晚上就在江老板哪吃點正宗環保菜,怎麼樣?”

“行啊,馮科長有興趣,我們當然奉陪。”江老板接碴就是快,有生意人的頭腦,剛拿到敲門磚,他馬上就不失時宜的敲門了。

“那就走吧,小周,你就先回去。”

“陳總,幹嘛叫她回去呢?一起去玩玩就是了。”馮科長一臉的諛笑,三角眼泛起色色的微波。

“對不起,馮科長,我下午確實有事。”周半雙看到他那副色迷迷的德性,心裏就不舒服,男不男,女不女的,讓人作嘔,“陳總,我先走了,各位玩得開心。”

“小周,走好,記住下次陪我呀。”馮科長極不情願的用目光送她到拐彎處,才回過神來,對各位說,“今天打牌呢,我約法三章:第一、一百塊錢一炮,太小了沒意思,第二、不許欠賬,最重要的是第三、千萬不能打業務牌,怎麼樣?同意,咱們就走,不同意,各自走人。”

陳涼翼聽到這約法三章,心裏就憋了一肚子火,但他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沒辦法呀,正在裝修的工程決算權還在他手裏捏著呢。他再看看江老板,被酒染紅的臉上已現出了難堪的神韻,厚眼皮籠罩的眼睛,隱隱閃爍著膽怯的幽光,粗糙的臉頰不由自主的在抽搐。這也難怪,人家一個工程隊的老板,充其量也就是弄點口糧,這場牌一打,人家還不知要幹幾個月呢。陳涼翼笑了笑,把車子發動了。

“江老板,上車呀。”

“哦哦。”如夢初醒的江老板,覺得自己太失態了,鑽進車裏就解釋開了,“我在考慮晚飯吃什麼菜,馮科長是難得請到的貴賓啊,嗬嗬,陳總,您知道哪兒有五糧液買,我得去買一瓶。”

馮科長把頭靠在沙發上,微閉著眼睛,慢條斯理的說:“菜嘛,也不要太好,叫你老婆想辦法去弄幾隻土甲魚,城裏的甲魚都是人工飼養的,聽說還喂了避孕藥,難怪個個都長得又大又肥,哈哈哈……,再搞個沒下過蛋的母雞,來一個鄉裏油煙熏的臘肉,其餘的搞幾個小菜,就足夠了,酒嘛,一瓶可能少了點。”

“酒就不用買了,我車上有。”陳涼翼看出江老板的不爽快了。

“行……行,就是土甲魚困難點,馮科長,借手機用用,我打個電話回去,讓我老婆去弄幾個土王八來。”

陳涼翼感到悲哀,江老板這次是流血又流汗,待會還得流金子,如果能得到對等的回報,還不枉這次流失的代價,隻怕是拿著銀子打水漂,浪花都不曾有一朵啊。想想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唉,創業艱難啊。

他想起了剛出道時的一次經曆,兩百萬元的一次人生哲理課啊。

那是他帶著隊伍在商戰中的第三次“戰役”,他以不強的經濟實力參與了有四家裝飾公司競爭的招標會。為了接到這個標,他托朋友找盡了所有關係,從夾縫中他找到了該公司的副老總,該項工程的主管領導。幾次高檔次的請吃和娛樂,加上他說話做事幹淨利索,很對副老總的胃口,他們很快成了相見恨晚的“鐵杆哥們”。從哥們口裏他雖沒摸清工程標的,卻得到了以隱蔽工程來提高造價的承諾。

在對這五家公司的投標書進行議標時,由於陳涼翼的標書沒有對帶資進場這一項予以點對點的應答,作為廢標書被招標組槍斃了。

“我們招標固然要選最好的單位,但是以最少的付出,取得最大的效果,應是我們招標的宗旨,人家隻是沒作點對點應答,也許是沒投過標,或者是疏忽,但這個價格卻是值得探討的,可以叫他來談談嘛,如果各方麵都符合要求,讓他做個書麵承諾也不遲嘛。”副老總得知陳涼翼的標書被否決時,不得不親自出麵幹涉了。

沒有一點偏袒的意味,完全是站在公家的立場上,而這個誘人的投標價格和副老總幾句冠冕堂皇的指示,也使得招標者要權衡利弊,陳涼翼以極廉的投標價格入圍。

為感謝哥們的鼎力相助,陳涼翼出手就是一萬元人民幣,哥們的感情是鐵的,又是甕中促鱉的事,他無比爽快的笑納了。

事情的奇特往往比玩笑還來得快,戲劇性的變化使他們都感到驚訝和措手不及。

招標開始了,陳涼翼滿懷信心的走進了招標會議室。

“陳總,你知道我們的標的嗎?”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以這麼低的價格來競標?你不怕別人說你們采取不正當的手段進行惡性競爭?”

“在平等的招標書麵前,提出自己的投標價格,應是投標人的權力吧。”陳涼翼的反問,引起了招標組成員的好奇和不滿。他是想以雄辯的口才,加上低廉的報價,征服在座的人,而獲取這次兩百多萬的裝修權,哪曾想,由於他的傲慢和咄咄逼人的回答,使在座的人產生了蔑視的情緒,這可是他始料不及的。

“以你們這個‘權力’,你是準備白幹,還是偷工減料,粗製濫造?”組長一針見血的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語氣配合眼神,已預示陳涼翼這次應標失敗的開始。

“我不會粗製濫造,質量你們要驗收的。”知迷不悟的陳涼翼,憑著鐵杆關係,絲毫未減傲慢的神情,他以為這次叫他來答疑,隻是走走過場。豈不知,公開招標在表麵上還是隱殺了或多或少的幕後交易,領導也決不會為了一個鐵杆,而去得罪手下的員工,更不會為了區區一點人民幣而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這就看你陳涼翼怎麼應付了。

“我們的標的已經夠低的了,沒有實力的公司是不敢來競標的,你憑什麼?”口氣帶點火藥味了。

“你以為我像公家企業呀,管理混亂,負擔沉重,質次價高,浪費嚴重,我是私人公司,有嚴謹的管理,是以質量論英雄,以價格比高低。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初涉商界的陳涼翼,口氣如此狂妄,不會毀掉這次機會,那真是老天開眼,紅運高照了。

看在公司副總的麵子上,他們強忍耐心的坐在陳涼翼的對麵,但眼中流露出的卻是蔑視和懷疑,他們個個雙臂交叉在胸前,冷冷的看著他表演。

“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我們已完成的兩項工程的質量。”

幾聲冷笑,給了他當頭一棒,火藥味已濃得讓人睜不開眼了。“我們上哪去問,跟著你滿世界跑?你指著哪項優質工程我們就認作你的?你以為你是當代的魯班?”組長諷刺的說:“你有證明工程質量的資格證書嗎?”

“我可以讓對方出示。”話一出口,就引起了一陣嘲諷的笑聲。陳涼翼的臉是紅一陣、白一陣,“我的公司成立不久,但我有信心能取得這個資格證書的。人是要有點信心的,沒有信心,人類不可能發展到今天,公司也不例外。”

“你知道嗎?這次工程必須是帶資進場的,在完成百分之五十的工作量的情況下,按進度付款,後百分之五十,待工程驗收合格後一次付清,對這個點對點應答,你根本沒有做出回答。從嚴格意義上講,你這是廢標,如果不是……”財務部長頓了頓,還是沒有說是副老總的指示。“百分之五十就是一百多萬,這意味著什麼,你想過嗎?”

“沒有對點對點的應答是我的疏忽,我現在可以表態,如果我公司中標,我可以書麵承諾,滿足你們的一切要求,資金的籌措是我的事,沒按期完成任務,可以按合同進行處罰。”氣盛的心理,使他沒能聽出弦外之音,因而又一次失去了中標的機會。

“哼,與其去打沒完沒了的官司,還不如多出點錢,找一個靠得住的公司把工程漂亮的完成。”一聲嘟嘟啷啷的小聲議論,竟引起了共鳴。

“這樣吧,陳總,如果你能夠拿出質量資格證書和銀行信譽等級證,這個標是你的。”招標組成員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判了他這次招標的“死緩”,並一起站起來下了逐客令。

事後,他從哥們的口中得知:由於他的盲目自信所顯露出的傲慢,左右了招標組的情緒,兩百多萬的項目,就這樣與他揮揮手,擦肩而過。如果他采取了謙虛謹慎的態度,運用的是唯唯喏喏的戰略手段,以他的報價,哥們的暗中出力,中標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智者以別人的流血換取教訓,愚者以自己的流血換取教訓,他介乎與智者和愚者之間,他得出了一個商場結論:少說多笑,說話、辦事要深思熟慮,恭謙,柔順。花花腸子不怕多,使用得當不為過,在以後的生意場上,他做到了這點,並給他帶來了相當的成效,然而,他沒有了一個真心的、能坦誠相待的朋友,他的真心話,沒人可訴說,他的牢騷話,沒處可傾訴,展現在別人麵前的,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虛偽的陳涼翼,而真實的陳涼翼,隻有自己在浴室裏才能看到,這不知是可喜,還是可悲?

“陳總,在建設銀行的旁邊下公路。”

“陳總,今天你怎麼一言不發,下午有事是嗎?”馮科長打完了盹,隨意的問道。

“沒有,司機的規矩是領導休息不能打擾的。”陳涼翼開玩笑的說。

“哈哈哈……我們是他媽的什麼領導,跑跑腿,打打雜而已,不過,關鍵時刻提幾點建議和看法,應該還是有點用的,拿了工資嘛,就得為公家把好關,你說是嗎?”

“好狡猾,一句‘不過’兩字,道出了手中掌管的權力,讓你們知道,不要以為走上層路線就能解決問題。閻王好敬,小鬼難纏呀。”陳涼翼能深刻理解這其中的內涵,此一時彼一時了,原來不懂,是吃過虧的。“馮科長,別說得那麼輕巧,你們才是真正管事的人,你科長沒過關的事,領導當然不會同意啦,你認為可辦的事,領導自然也不會反對。”

“到底是當過幹部的,這其中的奧秘,一點就心知肚明了。”

他們就這樣炫耀自己的權力和本事,自我吹噓、相互吹捧,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江老板的家。

房子很大,是三層樓房的建築,大約有二十幾間房屋,室內裝修很簡單,家用電器一應俱全,但沒幾件名牌,新老家具摻和在一起,充斥了每一個房間,顯得極不協調,房間還算幹淨,隻是滿屋子的豬屎臭,讓人受不了。

“參觀完了嗎?行了,幾個看別人的房子發了財的?牌桌博一博,單車變摩托。”馮科長急不可耐開始洗牌了。

“馮科長,憑我的牌技和膽量,能保證一部完整的單車就足夠了,嘿嘿,成全你單車變摩托。”江老板笑著說,那種笑,真是世上少見,那是打翻了五味瓶的笑。

正在洗牌的馮科長,看到江老板的笑容,著實嚇了一跳,其驚訝程度,不亞於遇到了外星人。

“馮科長,你今天肯定會贏。”陳涼翼坐在馮科長的對麵,看到他的表情不對勁,臉上的肌肉在擺動,眉頭在慢慢打結,三角形的眼睛,不經意的在變小,陰森的目光在黑亮的眼珠前滾動。他雖覺得江老板為人不是很爽快,但一個基建工程隊的包工頭,他又有多少實力來侍侯你馮科長呢?惺惺惜惺惺,他趕緊出來打圓場了。

“哦?陳總,你怎會有這種預感呢?”馮科長手在抓牌,眼睛卻緊盯著陳涼翼,頭腦在飛快的旋轉,“言下之意是什麼?”

“嗬嗬,牌壇俗話說:背靠廁神準贏錢。你坐的位子,正好背靠廁所,你不贏誰贏?”

“哈哈……,衝你這句話,我今天贏了錢,我欠你六十萬的工程進度款,明天就付給你,怎麼樣?九筒。”

“夠哥們,我碰,一條。”陳涼翼看了看馮科長,會心的笑了。

今天打牌的格局,對陳涼翼非常有利,江老板坐在馮科長的上手,財務部長自然就會坐在馮科長的下手了,陳涼翼同馮科長打對家。江老板的獵物隻有一個,那就是陳涼翼,而陳涼翼卻有兩個獵物可打,而且,陳涼翼的上手,是江老板的搭檔財務部長,他所處的位子,能幫陳涼翼規避來自馮科長和江老板的部分子彈。最可憐的要數江老板了,下手沒牌吃,他要被挨罵,打好牌給下手吃,又怨他破壞了一手好牌,左也挨罵,右也挨罵,總之一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唉,人們說賺錢難,我看送錢也難啊。”

馮科長承蒙各位關照,打出去的每一張牌,都不是炮子,但財神爺就是要同他作對,盡管上手把自己的牌拆得七零八落,來飼養下手,而馮科長不是吃不進,就是這邊吃了,那邊就吐,心煩氣燥,邊打邊怨,大糊子沒做成一個,小糊子也沒弄幾個自摸,抓了幾個炮,還是陳涼翼笑嘻嘻的放過去的,打到吃晚飯時,馮科長的進賬還沒達到兩千塊。

“馮科長,吃飯了。”江老板小心翼翼的說,他為自己沒照顧好下手而感到自責,又暗自慶幸自己的人民幣打的水漂還不算多。

“唉呀,現在吃飯還早呢,再打幾圈嘛。”馮科長不耐煩的說,手沒有停止洗牌。什麼處女土母雞,裙邊透明的土甲魚,清香嬌嫩的土鯽魚,綠色環保菜,此時對他來說,還不如一張張人民幣來得實在。

各位麵麵相覷,黃燜土雞的濃香,土甲魚醉人的氣味,直誘得幾位“戰士”的肚子“咕咕”叫,酸水直往肚裏流。

“馮科長,吃完飯再玩吧,菜涼了不好吃。”

“行,吃完飯再較量。”馮科長忿忿的說,坐在飯桌前,嘴巴也不停,“這幾天我手氣特好,打一場贏一場,前幾天打二十塊錢一炮的,不到三個小時就贏了將近兩千塊錢,為什麼到農村手氣就這麼差呢?真不可理解。”

陳涼翼看著馮科長那張幾近貪婪的臉,一絲鄙薄的眼神在臉上稍縱即逝:那是別人在牌桌上行賄,你以為你是牌壇高手,如果不是看中你手中的這點實權,憑你這臭牌藝,褲子都會輸掉。

“馮科長,來個雞爪子,待會準備抓錢。”江老板巴結的說。

“一個雞爪子就能抓到錢,那世上雞爪子,早就輪不上我吃囉,來,我敬各位一杯酒。”馮科長一飲而盡,又倒上一杯,“來,江老板,我特敬你一杯,請你手下留情,別把牌卡得太緊,從指縫裏流點殘湯給我吧,幹!”

江老板端杯的手在微微顫抖,額頭上滲出了細小的汗珠,他趕緊喝幹了杯中的酒,又給馮科長倒上一杯說:“馮科長,我不會打牌,請原諒,要不然我去找個人來玩,他的水平可高啦,每年隻打幾場牌,贏十幾萬就收手,他是靠這個吃飯的。”

找這樣的人來打牌,他馮科長不是找死嗎?你江老板不會愚昧到這種程度吧。陳涼翼看到馮科長的三角眼越來越歪了,再這樣下去,江老板這餐飯白請了不說,以後也別想在他手裏拿到一點活,“馮科長,我敬你一杯,今晚手氣再不好,你輸多少我雙倍奉還,嗬嗬。”

陳涼翼趕忙丟了個眼色給江老板,並朝馮科長這邊努了努嘴。

“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為人處事就是不同,不過,我就是再輸,也不會要你陳總賠呀。”馮科長陰陽怪氣的說。

“嗬嗬,看你打牌的章法,就像一本書似的,我知道你絕不會輸,這隻是個口頭人情而已。”

“有打怕亂打,俗話說:打牌不怕輸,就怕上手坐個豬,哈哈哈。”馮科長借著酒膽,明著暗著的詛咒人了。

江老板拿筷子的手抖動得更厲害了,這不是害怕,而是憤慨的表示。但他的克製力還算強,沒辦法呀,麵子和錢,大多數人會選擇錢的,他依舊笑嘻嘻的說:“有冒犯之處,請多原諒,我敬你一杯。”

風卷殘雲,兩瓶五糧液把四人的臉撐得通紅,環保菜就是不一樣,美味可口,清香撲鼻,裝進肚子裏還有一股餘味在喉嚨口旋轉。

戰鬥繼續進行,江老板經過陳涼翼的麵授機宜,進步很快,財神爺也拗不過耍流氓的人。兩股力量合成的鴻水,一古腦兒全湧到了馮科長的麵前,淹得他在水中嗷嗷歡叫。

這次可真讓大家見識了不到兩小時就能贏三千塊錢的奇跡。

打到晚上十一點,江老板著實挺不住了,他和財務部長一共送出人民幣一萬餘元,每打一張牌,他的手就抽風,每叫一聲糊,他的心就撞到了喉管,紅潤的臉龐早已被慘白所取代,平靜的心態隻剩下了怨言。胸腔流血,苦膽破裂,腿肚抽筋,頭暈目眩,思維紊亂,胡言亂語,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在機械的執行著某種動作,他隻盼望早點結束這場傷口抹鹽的麻戰。

看著江老板受不了這一“補”,再這樣怨下去,說不定戳到馮科長哪根計較的神經,在他哪就不會有好果子吃。陳涼翼笑嗬嗬的說:“馮科長,時候不早了,回去吧,有機會我們再切磋。”

馮科長挨個看了看三位,覺得見好就收是最好的選擇,盡管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他哈哈笑著說:“好,最後四盤,一人一盤莊,怎麼樣?”

“好吧,馮科長,你先作莊。”江老板討好的說。

“我手氣好,還讓我先坐莊?”馮科長調侃的說。

“嘿嘿,沒關係,你手氣好,是佛祖保佑你,因為你為人爽快,心地好嘛。”江老板打出一個八條,苦著臉央求道,“馮科長,我的那份決算你給我批了吧,你看,民工都等著我發工資哩。”

“行,行,你明天到我辦公室來,七條。”馮科長肯定又是一手好牌,神情非常燦爛,回答得也很爽快。

“這個王八蛋,這些決算都卡在他的手裏,就是不辦,難怪我找了幾次財務,總是說沒看到資料,原來是這些資料還沒產生效益。”陳涼翼在心裏剛剛罵完,馮科長的七條就出來了,“等等。”他擺擺手,示意上手別摸牌,真是冤家路窄,這個七條可是清一色的碰碰糊的炮,如果“公鳥”長眼睛飛到他身上或我的身上,那可是兩千八百元啊。

“怎麼?想糊就糊了吧。”江老板有點急了。

陳涼翼看看江老板著急的樣子,笑笑,腦袋在飛速的旋轉:六十萬比兩千八,孰重孰輕,傻瓜都清楚,不是怕他不付款,但該付的款在他哪壓它個一年半載的,這對公司是個很大的損失,資金可是公司的生命線哪。想到這,他把七條碰掉,再打出個九條。

江老板一直盯著陳涼翼的牌,憑經驗,他知道陳涼翼可能是沒有糊馮科長的牌,打九條,又糊六九條,“嘿嘿,陳總,這回你失算了,我手上三個六條,喲嗬,我又摸了個六條,你可慘了,我補暗杠,嘿嘿,我就不信你還能把九條摸回來,一萬。”

“別傻了,陳總絕不會是糊六九條,七萬。”

陳涼翼摸起一張牌,用拇指一搓,對江老板陰森森的嗬嗬一笑說:“江老板,你沒聽說過有命糊絕章的警句嗎?自摸。”他把九條往桌上一攤,把自己的牌一倒,“清一色的碰碰糊。”

陳涼翼哈哈氣,搓搓手心,把鳥翻過來,是個六筒,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鳥又飛到了江老板的身上,“江老板,你今天真背,連鳥都粘著你。”

江老板拿起那個六筒,狠狠的往桌上一摔,牌蹦得老高,飛到了地上,隨後把牌用力一推,稀裏嘩啦的就像爆米花似的滿地都是,“他媽的,不玩了,這是打的什麼牌,業務牌也不能這樣打嘛。”

馮科長的臉刹時由紅轉青,由得意轉為陰森,陰陽怪氣的說:“江總,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幾個朋友聚在一起玩玩,也不存在誰打誰的主意,你如果把錢看得那麼重,我把贏的錢退出來,別他媽的擺出一副吊喪樣,給誰看呢?”說完,他把抽屜裏的錢一古腦兒全扣在了桌子上,轉身就往外走。

“馮科長,你這是幹嘛呢?願賭服輸,贏的錢哪有退出來的道理。”陳涼翼一把拖住馮科長,把錢整理好,塞進他的褲口袋裏。

江老板這下可真的不好意思了,他把口袋裏的錢全掏出來,遞給陳涼翼說:“還差一百元,我明天還你。”

陳涼翼推開江老板的手說:“嗬嗬,我說了,算了,這本來是好玩嘛。”他對馮科長說,“走吧,我還沒同老婆請假的,江老板,多謝了。”

“不好意思,下次一定來玩。”江老板同他們倆握過手,一人敬上一根煙,就默默的看著他們上車,就在陳涼翼把車打著的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跑到車窗前對馮科長說,“馮科長,我那事?”

“哈哈,你以為我會說話不算數?”馮科長吐了口濃煙,就把頭仰靠在沙發上。

“謝謝,倆位好走。”江老板尷尬說,一直站在哪目送汽車離開。

“陳總,你今天輸了多少?”上了高速公路,馮科長才開始說話。

“嗬嗬,沒什麼,輸給你我心甘情願,你的牌技,無愧於你贏的錢。”陳涼翼笑著說,以掩飾自己諷刺的意味,眼睛緊緊的盯著正前方。

“你笑話我了,這最後一盤,你做得太明顯,江老板還以為我倆合夥贏他的錢呢。”

“他怎麼想是他的事,這最後幾盤,我肯定想自摸。”陳涼翼故意在狡辯。

“陳總,你真的夠義氣。”

“你也不賴呀,嗬嗬。”

陳涼翼把喜孜孜的馮科長送到家門口,又從車上拿出一條軟裝中華煙,送給馮科長,這才開車往家去。

在等紅燈的時候,他掏出手機給白若翠打了個電話,那邊嬌滴滴的聲音使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有個客戶從北京過來,要他接飛機,“他媽的,早就過點了……哦,不是說你,今天有個客戶從北京過來,我把這事給忘了……沒有,陪那個該死的馮科長到鄉下打牌去了……怎會贏,跟衣食父母打牌,隻能保證少輸點……好,我馬上同他聯係,吻你,再見。”

陳涼翼把車靠邊停好,立馬打電話,可對方已關機了。“糟了,一定是生氣了,明天還不知怎樣賠罪呢。”

他開著車到市內幾個有檔次的大酒店去詢問,毫無結果,一種不祥之兆襲上心頭:這個京官下來,接待他的人很多,有些人想見他一麵都很難,就別說有幸接機了。他抱著一絲希望又打了個電話,仍舊是關機,他隻得回家了。

“涼翼,你的手機響個不停,要不要接一下?”鮮瓏在浴室外對丈夫叫道。

“好,你幫我接一下,就說我在洗澡,待會回電話。”

“喂,喂,說話呀,真是。”鮮瓏把手機合上了,對方總是不說話。

“誰呀?”陳涼翼邊擦頭發邊走了出來。

“誰知道呢?打了電話又不說話,神經病一個。”鮮瓏把手機遞給丈夫。

陳涼翼看看電話號碼,嚇了一跳,原來是白若翠打的電話,他偷偷的看了看妻子,見她正緊緊的盯著自己,他趕忙轉過身,朝沙發走去,若無其事的看電視了。

“誰的電話?”好像也是隨便問問,鮮瓏坐在了丈夫的身邊。

“哦,北京來的一個客戶。”

“那為什麼我接電話就不說話?”鮮瓏故意裝糊塗的問道。

“肯定又是喝多了酒。”他故意胡亂的猜測道。

“不會吧?是聽到接電話的聲音是個女的,才故意不說話的吧?”鮮瓏又一次用懷疑的眼光的盯著他。

“笑話,你的疑心咋這樣重呢?那你拔個電話過去,落實落實,免得日後心裏不安。”陳涼翼把手機遞給她,以退為進的說。

鮮瓏接過電話,把手機蓋打開,這可把陳涼翼嚇出了一身冷汗,而鮮瓏卻笑嘻嘻的把手機又遞給了丈夫,依偎在他的懷裏,關切的說:“那你給人家回個電話呀,別人可能有急事找你呢。”

一顆懸著的心,“倏”的回到了原位,陳涼翼摟著妻子,輕輕的揉著她小巧嫩薄的耳垂,漫不經心的說:“快十二點了,還有什麼事,還不是叫我去買單。”

一種酥癢的感覺在鮮瓏身上湧動,溫馨的快感使她全身在顫栗,她本能的閉上眼睛,卻驟然想起了趙來義,他的動作不但比丈夫更溫順,那份新鮮感,使她的暈旋,像吃了白粉似的飄飄然。

陳涼翼看到妻子的媚像,仿佛回到了結婚的那個晚上,心裏頓時蕩漾如潮,他忍不住一手插入她的膝蓋下,一手端著她的脖子,一把就把她托了起來,就像新郎公把新娘擁入幸福的殿堂那樣。

鮮瓏被托起的一瞬間,突然從夢幻中醒來,這可是自己的丈夫啊。她愧疚的又閉上眼睛,帶著一種負罪感,把薄薄的嘴唇送到丈夫的嘴唇邊。

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陳涼翼隻得放下妻子,拿起手機一看,又是白若翠打來的,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妻子,隻見她正瞪圓著眼睛,驚詐的望著他。他對妻子笑笑,順手把手機給關了,自言自語的說:“跟客戶打交道,就是這點討厭,好像我們是聚寶盆似的,今天拿一點,明天用一點,那種耀武揚威的氣勢,就像是我的親爸爸。”

“那你也不能掛掉別人的電話啊。”

“誰讓她的電話來的不是時候?”陳涼翼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又一把抱起妻子朝臥室走去。

為了這次拒接電話,陳涼翼作了很多解釋,可白若翠就是不依不撓的悶聲不吭,漂亮的臉蛋布滿了陰雲。

“若翠,我當時確實沒法接電話,你也知道,第一個電話是我老婆接的,你沒出聲,她已有懷疑了,後來,她就坐在我的身邊,好像在監視我,你說,我怎樣才能跟你回電話嘛?”陳涼翼試圖摟住她,卻被她閃過了。

“那你這麼些天為什麼電話也不來,人也看不到?你是不是又找了個小情人?”白若翠噘著嘴,好看的眼睛裏充滿了狐疑,但總算說話了。

“哪能呢,有了你這麼漂亮的小狐狸,我還有心事去愛別的女人?”

“哼,你們男人都是這樣,沒得到時,你們會傾其所有之能耐而得到,而一旦得到了,你們又不會珍惜。”

“看你說的,我這不是來了嗎?那天打牌耽誤了接車,第二天我幾乎跑遍了所有大賓館,誰知有個老板包了個豪華遊船,將他接到遊船上玩了一晚,手機總是關著,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在華天大酒店找到了他,我向他賠不是,他倒好,陰笑著說他要休息,門都沒讓我進。”

“你有項目在他們手上?”白若翠關切的問道。

“暫時沒有,但他們是搖錢樹,不能得罪的,你以為我願意圍著他們轉呀,吃飽了沒事我不會上你這?那是沒辦法的事。”陳涼翼想起那天的事,心裏就有火,一個大男人,厚著臉皮去賠本不應賠的禮,還吃了個閉門羹,什麼玩意,陳涼翼就勢往床上一倒。

“好了,別生氣,我不怪你就是了。”白若翠坐在他的旁邊,解開他的衣扣,用她的小手在他的胸毛上溫順的摩擦。

陳涼翼把她的手往下推了推,她的小手就在他的肚皮上來回摸著。

“你二哥找到對象了嗎?”

“他早就有對象了,因為沒錢送彩禮而一直沒結婚,這下好了,他們準備明年把喜事辦了,也了卻我父親的一樁心事。”白若翠索性躺下來,頭枕在陳涼翼的胸懷裏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陳涼翼摟著白若翠,舌頭在戲弄她的薄耳垂,手早已伸到白若翠的衣服裏麵去了。

白若翠幸福的“哼”幾聲,柔情似水的說:“我二哥準備辦一個養殖場,等賺了錢就可以把錢還你了,當然是連本帶息哦。”

“你這臭丫頭,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還錢了?”陳涼翼拉過毛毯蓋上說,“你先幫你哥把養殖業搞好,等你大哥出獄後,再聯手搞個養殖加工一條龍企業,到那時,你們白家就不會缺錢了。”

“想得真是美好,如果真有那天呀,我在我們家門口修一座你的雕像。”白若翠咬著陳涼翼的耳朵說,“當然是裸體的哦。”

“你壞,我要你壞。”陳涼翼像小孩似的在撓癢癢,直撓得白若翠嗷嗷直叫。但陳涼翼並不罷休,直到白若翠把嘴唇送到他的麵前,陳涼翼才專心至致的玩另一種遊戲了。

“喂,我上次同你說的那件事,你幫我想過嗎?”玩累了,陳涼翼想起了公司的管理程序問題。

“我還從未去過你們公司,怎能提出管理上的看法。”白若翠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喘著粗氣說。

“又是我的錯,愛情惹的禍,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到我們公司去看看?”

“嗯,下個星期吧。”

“你大哥快出獄了吧?”

“算算也差不多了,要不是你幫忙,他還得多待兩年。唉,隻要我大哥一出獄,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白若翠勾著陳涼翼的脖子,在他額頭上送去一個吻說,“這都是你的功勞,你是我家的再生父母。”

“看你說得多難聽。”陳涼翼從後麵摟著白若翠,兩手放在她堅挺的乳房上說,“誰讓你長得像個狐狸精呀。”

“哼,男人不好色,哪來的狐狸精呀。”

“嗬嗬,精辟。”陳涼翼看看表說,“不跟你聊了,我得回家了。”

“再待會兒吧,你總是這樣,要不就是幾天不見人影,要不就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知己話還沒說上幾句你就沒影了。”白若翠把頭拱進陳涼翼的懷裏,就是不讓他走。

“下星期不就可以見麵了嗎?”

“那要等多久。”她仍舊在撒嬌。

“有情相悅,又豈在朝朝暮暮,好了,我得走了。”

“哼!”白若翠極不情願的幫他把衣服穿好,從包裏拿出一個玉佩給他帶上,“祝你好運長在。”

“買這些個破玩藝兒幹嘛。”說是說,但還是捧起玉佩端詳,臉上綻放出了喜悅的神情。“人家的一片心意嘛,真的不領情。”白若翠撅著嘴,留給他一個光滑的背脊。

“逗你玩的,也當真。”陳涼翼刮刮她的小鼻子說,“你在這好好休息,待會我叫服務員把飯端上來,再見。”

“記得打電話給我。”白若翠給了他一個香吻說,“別讓我老是惦念你。”

陳涼翼剛跨進家門,就發現氣氛不對,陰沉沉的悄無聲息。“暴風雨就要來了!”他上樓走進女兒的房間,“沛凝,吃飯了嗎?”

正在做作業的陳沛凝,搖了搖頭說:“我在吃曲奇餅幹,還有果凍。”

“你惹媽媽生氣啦?”

“沒有,她一回來就到房裏去了。”

“哦,爸爸給你做飯去,想吃什麼菜?”

“隨便。”

陳涼翼走進廚房,才發現菜籃裏沒有一根菜,冰箱裏也沒有剩菜,一股無名之火直竄腦門。他“嘭”的一聲把冰箱門關上,往臥室走去。對座在床上悠閑看電視的鮮瓏說:“怎麼飯也不做?”

“我又不是你請來的保姆。”她頭也不動的回答道。

“你不吃飯,女兒還要吃飯呀。”

“你還知道有個女兒?你說說,你一個星期有幾天在家吃飯?你什麼時候想到過你還有一個女兒?”鮮瓏從床上跳下來,指著陳涼翼就吼道。“就你忙?就你事業重要?我就該死,我就應該侍侯你們爺倆?我也在上班,沒在家裏吃閑飯。”

“你不是比我早點回家嗎?而且菜……”陳涼翼強壓著直往上竄的怒火,平靜的說。

“你為什麼不早點回家做飯吃?”

“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你去看看,廚房裏菜也沒有一根,怎麼做飯?你還想不想過嘛。”

“我早就不想過這種日子了。”

“那就……”他本來想說離婚,但還是忍住了,“算了,我們出去吃點吧。”

“不去。”口氣硬得使陳涼翼差點背過氣去。

“不去算了。”他轉身就朝書房走去。“沛凝,我們是去肯德基,還是西餐廳?”

“我好久沒去肯德基,去肯德基吧,我去叫媽媽。”

父女倆開著車出去了。

“唉喲,爸,我肚子都快脹破了。”回家的路上,小沛凝喜形於色的說。

“傻孩子,晚飯不能吃得太飽,長胖了,又要花錢減肥,還得受罪,可花不來呀。”陳涼翼親昵的點了點女兒的鼻子。

“才不會呢,肥胖是有遺傳的,媽媽的身材多好,我會像媽媽的身體,你的長相。”小沛凝對父親做了個鬼臉。

“優點都歸你,那缺點給誰啊。”

“缺點嘛,我們老師說了,認識自己的缺點,是好同學,改正了自己的缺點,是優秀學生,你現在是好爸爸,你要是把你的缺點改正了,就是優秀爸爸。”小沛凝一本正經的說。

“優秀爸爸,優秀爸爸……”陳涼翼呢喃的說。

車在陳涼翼的沉思中,轉眼就到家了。“媽媽,我給你帶雞腿回來了,還熱著呢,我給你泡杯牛奶,好嗎?”

“好,趕快把作業做完,早點睡,明天還要讀書。”

“知道啦。”小沛凝把牛奶送到媽媽手上,就乖乖的做作業去了。

“鮮瓏,我們可以談談嗎?”

“怎麼?今晚這麼有興致?你們回來時看到太陽了?”

“你這是什麼話嘛。”

“什麼話?人話。”她臉一別,眼睛又盯在了電視上。

“這麼說,你是不想談?”

“你是想誠心談,還是敷衍了事?”鮮瓏毫不客氣的問道。

“什麼意思?”麵對繃緊的麵孔,陳涼翼的興致消失殆盡。

“我問你,你在外麵養了女人嗎?”漂亮的臉蛋,如果掛下來,可比那醜臉要難看得多,如果眼睛裏再含有審視的味道,加上質問的語氣,對方肯定是沒有好心情的。

“你這個老掉牙的問題,已經問過幾百遍了,你不覺得煩嗎?”

“到底有沒有?”鮮瓏依然不屈不撓。

“沒有。”

“哼,鬼才相信。”

“不信算了。”陳涼翼剛想摔門就走,想想還是忍住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天到晚苦著個臉,有什麼心事?還是有什麼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