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陳涼翼又把吳行長約了出來。上次請客是白請了,像他們這些人,吃喝玩樂是家常便飯,能夠請得動,那還是天大的麵子,沒有實質性的接觸,花去的錢隻是打打水漂,玩玩遊戲而已。他封了個五千元的紅包,帶上合同,在一個小茶館裏,就把事情搞定了,一百萬的貸款今天已經付出,高興之餘,還是帶了點苦澀。
“咚咚咚”。
“請進。”
“陳總,告訴你兩個好消息。”周半雙探進個腦袋,把笑臉先送了出去。
“告訴好消息,要把身子留在外麵,這是你們周家的規拒?”陳涼翼調笑道。
周半雙像小靈雀似的蹦了進來,當然,她是看到老總今天心情還可以,不然,借她個膽也沒這個泡。
“坐吧,慢點說好消息不會跑掉吧。”
周半雙笑笑說:“第一,一百萬的貸款已到賬……”她故意停頓下來,打量陳涼翼有什麼反應。
“這個我已料到了,第二呢?”
“第二嘛,你肯定料不到。”她一字一頓的說,“那三十萬塊錢又回到賬上了。”
“哦?那小子沒取走?”陳涼翼驚喜的問道。
“是的,不知是那方麵的疏忽,彙票上的身份證號碼不對,那小子取不到款,被對方銀行退回來了。”
“嗯。”陳涼翼略有所思的說。
周半雙弄不懂老總臉上的喜色怎麼消失得那麼快,她在那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就更不合適了,她故意輕輕的咳了一下。
這輕輕的一咳,牽動了陳涼翼的目光,他這才意識到周半雙還站在旁邊,“嗬嗬,對不起,謝謝你的好消息。”
“沒事我就先出去了?”
“你去通知張副總,叫他們趕快備料,今年的所有項目,無論如何要在過年前完工,拜托他們了,去吧。”
送走她的背影,陳涼翼靠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睡意倒襲了上來,他看了看表,就給白若翠打了個電話,驅車往她的住處趕去。
有了錢,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員工們也恢複了往日的精神抖擻,陳涼翼到施工場地去巡視了一遍,熱鬧的場麵和加班加點的火熱勁頭,著實讓他感動了好一陣子,年前能夠完成任務的預期,使他臉上綻開了欣慰的笑容。他看到張戚禧因熬夜而變黑的眼眶,又感到心疼和內疚,他拍了拍張戚禧的肩膀,莊重而又愛憐的說:“任務能如期完成,我會給你重獎,對施工人員,你考慮考慮能否適當加些工錢,但是,第一,你一定要保證工程質量,返工會毀掉公司前途的,第二,注意休息,看你的眼眶,已經變黑了,眼袋也變深了,好,這裏就拜托你了。”
“陳總,你放心,我一定會奉上一份滿意的質量答卷,我這人就是這樣,有活幹,我累不死,我就怕沒活幹而憋死。”
“嗬嗬,夥記,這個軍將得好,這幾天我準備出去一趟,陽州和武漢有幾個項目,去找找關係,弄它幾個回來,還有,本市金灣開發區的一個寫字樓和一個商場,爭取把它搞到手,這些項目如果能拿回來,明年弟兄們就有好日子過了。”陳涼翼信心百倍的說。
“把周半雙帶上吧,有些時候,女人比男人的作用更大。”
“我不願意用色像去賄賂人,再說我老婆的疑心很重,我不想把事情搞砸。”
“好吧,隨你的便,我是看你在外麵太辛苦,有個人照顧總好點。”
離開了工地,陳涼翼徑直去了金灣開發區建設指揮部,對金灣開發區的幾個項目,他還是有把握拿到手的。金灣開發區位於本市的北區,該區區委書記兼建設指揮部指揮長湛江海,是他從小穿開檔褲玩大的,他們在一起玩過彈子,打過油板,推過板車,文革時,還一起從別人胸前搶過毛主席像章,從蹲廁所的人的頭上搶過軍帽,讀初中時,被老師視為一對油鹽壇子,到了高中,班主任老師為了充分挖掘他們兩人的潛力,力排眾議,使他們雙雙入主了班委會。說也奇怪,他們進入班委會以後,一個是副班長,一個是軍體委員,職務不是很高,但起的作用卻很大,那些調皮搗蛋的老實了,班級凝聚力增強了,一個後進班級一躍而成了年級先進班級。畢業後,他們班的同學各奔東西,有的下鄉,有的頂職,有的參軍,有的留城等分配,湛江海參軍了,他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立了個三等功,退伍後進了政府部門,也許是幹部和工人的區別,也許是生活節奏的加快,他們之間的交往越來越少,同在一個城市,一年也難得見上一次麵。後來得知他當選了區委書記,他找了幾個原來要好的同學,當然也有湛書記高中時期的初戀同學,由他請客,在一個環境優雅的苗寨村莊,舉行了隆重的慶賀儀式,他可是同學中第一個成為大官的人呀。
那天晚上,幾個同學喝得呤叮大醉,在吊腳樓的竹包廂裏,東倒西歪的吼起了卡拉OK,那夜半歌聲,驚飛了山林沉睡的鳥兒,驚醒了池塘棲息的魚兒,跳累了,唱累了,瘋累了,一桌麻將使他們幾個銷聲匿跡了。湛江海與陳涼翼以他們自認的優越感,沒有同他們一起玩這種看似高雅、實則低級趣味的瘋子般的自娛自樂,他們坐在吊腳樓外的小河邊聊天,緊挨著湛江海坐著的是他的初戀。三雙腳在清清的河水中攪水嬉戲,天空中布滿了鬼魅微笑的星星,冷清的月兒,此時卻躲在一片白雲後不露臉。他們一起聊小時候的彈子、紙板賭博,聊他們倆人合夥把一個搶占他們乒乓球台的高年級同學揍得求饒,聊他們怎樣捉弄英語老師,使這個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的英語女老師,哭著發誓隻要有他們倆人在,她決不再踏進這個教室。後來,她沒有再踏進這個班,卻踏進了湛江海的家門,成了他的嫂子。他們就這樣聊啊聊的,全然忘記了旁邊還有一位插不上嘴的忠實女聽眾。
陳涼翼看到一雙圓混的小腳,時不時的鉤住另一雙大腳,眼裏充滿的是期待,臉上掛滿的是嬌可。他站起來說:“我去看他們打牌,你不要等我了,睏了,我會在他們房間裏睡一會的,你們也好久沒聊了,再見。”
湛江海當然聽懂了陳涼翼去看他們打牌而不回房間的含義,他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心裏著實暖了好一陣。
那次分別以後,他們就再也未見過麵。
想著心思開車,危險就伴隨左右,這不,陳涼翼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個警察,一手做出了擋車的手勢,一手在指揮他往旁邊靠。他懊悔的把車停在了路邊。
這一個心思,“想”去了他貳佰元錢,駕照還是在死纏硬磨加自我批判下才討了回來。
車到了金灣開發區建設指揮部,原來這塊牌子就掛在區委辦公樓的一側,辦完了繁雜的手續,他走進了湛書記的辦公室。
“哦,那陣風把陳總吹到我這窮鄉僻壤來了?”正在埋頭批閱文件的湛江海抬起頭,對陳涼翼笑嗬嗬的說道。
“凜冽的寒風,我實在熬不到頭了,到你這找溫暖來了,不會不歡迎吧?”陳涼翼一語雙關的說。
“嗬嗬,哪能呢,別的溫暖一時難以找到,空調卻暖得很。”湛江海連忙起身讓座,泡了一杯濃濃的熱茶遞到他手中。
他們聊了會那次別後的生活,湛江海又問了問這兩年白雲公司的發展情況,有什麼困難等等,一副兄長關心的口吻,聊得陳涼翼心裏熱乎乎的,便直接切入了正題。
“湛書記,你們這正在搞建設,能否照顧老弟一碗飯吃。”
湛江海是什麼人,他能聽不出陳涼翼的言下之意嗎?他笑嗬嗬的說:“你們生意人就是精,嗅覺又靈,這樣吧,我把你介紹給唐副指揮,我隻是個掛牌的指揮長,具體事宜由他負責,有什麼事找他就行了。”
陳涼翼一聽這話,肚子裏就怪不舒服的,“這不是在卸擔子嗎?”但轉而一想,憑他的麵子,能把他介紹給唐副指揮,已經算是顧及了同學的情誼了,當官的,也隻能這樣,有些話是不能說得太明的。於是他笑嗬嗬說:“謝謝你的關照,老弟沒齒難忘。”
他們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湛書記很客氣的把他帶到指揮部,對唐副指揮說:“老唐,這是我從小學一起長大的同學,白雲建材總公司總經理陳涼翼。”
雙方握手,寒暄了幾句,說了一些不冷不熱的客套話,唐副指揮接過陳涼翼遞過去的香煙點燃後,抱歉的笑笑,就把眼光回到了桌子上攤開的規劃圖上去了。
“看來今天沒戲了。”陳涼翼思忖道,便起身說:“兩位老總,中午一起吃頓便飯吧。”
“謝謝,以後再說吧。”唐副指揮頭也沒抬的說。
“那好,你們忙,我先走了。”陳涼翼丟一包中華香煙在唐副指揮的桌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說,“還請老兄多多關照。”
“好說,有空過來坐坐,不送了。”唐副指揮瘦瘦的臉上掛滿了應酬的笑容,話語不多,似乎隱藏了層層戒備。
“這個人好像很難相處?”出門後,陳涼翼對身邊的湛江海說。
“他這個人是這樣,猴子臉,心不壞臉難看,多打幾次交道就知道了。”湛江海捏了捏他的肩胛說。
“噯,湛書記,這工程的事,你可得多費點心啊。”陳涼翼上車前再次叮嚀道。
“嗬嗬。”湛江海不知可否的笑笑說:“我不送了,再見。”
“再見。”
回到公司,已是下班時辰了,正在鎖門的周半雙看到陳涼翼提著一盒盒飯,從車裏鑽出來,又把門打開說:“陳總,不回家吃飯了?”
“嗯,老婆今天中午不回來,我隨便吃點就行了。”
“陳總,我們到新一家去吃龜蛇火鍋去,味道妙極了,怎麼樣,我請客。”周半雙掏出手機告之對方,她馬上就過來。
“怎麼,發財了?”陳涼翼坐在辦公桌前,打開了盒飯。
周半雙走過去,把他的盒飯蓋上,放在一邊,杏眼兒一歪說:“怎麼,不給麵子?告訴你吧,男人吃龜得大補。”
“那女人吃蛇得什麼補?”陳涼翼睨了她一眼說,又把盒飯拿了過來。
“補精神,補膽識。”周半雙搶過陳涼翼麵前的盒飯,扔到衛生桶裏,就去拉他的胳膊。
“好好好,我怕了你,走吧,我是看中午時間太短,怕來不及。”陳涼翼邊走邊說。
“跟我一起吃飯,用得了那麼長的時間嗎?”周半雙用手在陳涼翼的眼前晃晃說,“我是周半雙,不是那個既聰明又漂亮的大學生。”
“嗯?你好像病得不輕啊。”陳涼翼想以抬杠的形式把話題扯開。她的話,正戳中了他的痛處。“女人也真是怪,我剛在想:如果能同白若翠共進午餐該多好,還沒想好細節,竟被她一語道破了,哼,背時。”
“是病了,已病入膏肓了,你道是什麼病?告訴你吧,吃了紅豆中了毒,要到醫院洗腸胃。”周半雙邊綁安全帶邊搖晃著腦袋說。
“妖怪。”陳涼翼心裏罵道,猛的一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般向前衝去。
“唉喲,你瘋了。”周半雙小小的拳頭落在他的肩上,故做神秘的說,“想殉情別可找我墊背,否則陰間不會太平了,聽說呀,陽間的美女到了陰間,會其醜無比,這叫公平待世。”
“嗬嗬,無稽之談。”陳涼翼扭過頭,故意用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說,“那你到了陰間是醜還是美呢?”
“在你的眼裏,也許是美的,但在別人的眼裏,可能是其醜無比,正所謂: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結果,造成評分標準的差異很大。”
“陰間都是一些骷髏頭,白骨架,一沒心靈,二沒皮肉,也會像陽間一樣找情人?”
“你沒看過《聊齋》嗎?它們的情調比陽間還豐富,居然敢於找陽世間的人談情說愛。”
“那是蒲鬆林已到了窮困潦倒的地步,活人飯吃不到,吃點死人飯也未尚不可,這叫生財有道,知道嗎?傻丫頭。”
“你占我便宜。”周半雙的小拳頭再一次象征性的敲在他的肩上,臉上掛著若明若暗的期待,“陳總,我怎麼老是在夢中見到你?”
“是嗎?可能是你口袋裏布沾著布了,想要我發獎金囉,有錢你是不會想到我囉。”
“沒良心。”周半雙撅起嘴,轉過頭望著窗外倒退的景物。
陳涼翼看了她一眼,烏黑的披肩長發,閃著透亮的光澤,他騰出手,在她的頭上摸了一下說:“怎麼,生氣了?”
周半雙回過頭,笑嘻嘻的說:“愛都愛不過來,哪能生氣呀,再說,我哪敢跟老總生氣啊,這不是自找麻煩?”
“嗬嗬,謝謝你的抬舉。”
車在新一家火鍋店門前剛停穩,服務小姐立刻迎了上來,一成不變的笑容,固定模式的問候,把客人領進店堂後說:“幾位,有預訂嗎?”
“你們老板娘幫我的訂的,她在哪?”
迎賓小姐的任務已經完成,自然不再理會任何與她無關的事情,她轉身走了出去,好像她是拿計件工資的,每引進一個人就可得三元、五元似的。
老板娘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了出來,滿臉的笑容流露出剁人的快感,親密的說:“周總,您來了,我已經把您的包廂留好了。”
“這是我們陳總。”周半雙趕緊解釋道,雖說現在叫這總那總的已不稀奇,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麵前叫“周總”,還是有那麼點心有餘悸。
“陳總,您好,久仰大名,您好像是第一次來吧?”老板娘親熱的說,白淨的瓜子臉上微微泛紅,兩條柳葉眉不安份的躺在兩隻狡詰的眼睛上麵,嘴唇被塗成了紫色,映襯得牙齒更加潔白和整齊,說起話來全身在扭動,緊束的著裝,無不留露出少婦的性感和風騷。
“嗬嗬,來過不止一次,隻是人小不起眼。”陳涼翼敷衍的說。
“哪裏,您又說相聲了,像您這樣英俊瀟灑的男人來到我店,定會成為我們店中女人的中心話題,我更會過目不忘的。”老板娘肉麻的說,“陳總,為了懲罰您第一次來我們這裏,今天這餐飯,我請了。”
“哦,哈……,這種懲罰但願多來幾次,我嫌少不怕多。”陳涼翼調侃的說,不錯的麵容,甜甜的話語,使他頗感輕鬆。
“我隨時恭候您的光臨,隻怕您不肯屈就。”老板娘把他們引進了一個小包廂,笑眯眯對陳涼翼說,“陳總,喝什麼酒?”
陳涼翼今天心情不太好,中午確實不想喝酒,何況時間太短,又是兩人單獨在一起,傳出去又不知道會變成什麼花樣。朦朧消息就像流行性感冒,傳播快,途徑廣,兩片嘴唇魔術般的一撮合,無事變有事,小事變大事,正常變成了不正常,量你渾身是嘴,也無法辯出個道道來,隻會把水越攪越渾,而正中好事者的下懷,他悶悶的說:“還是不喝酒吧。”
老板娘又望望周半雙,見她沒有任何表示,就鬼魅的一笑說:“你們先聊聊,我馬上來。”
她出門時,對周半雙眨了一下眼睛,丟下一個隱昧的眼神,輕輕的把門帶上走了。
門一關上,就是兩人世界了,悠暗的燈光,根本不適合吃飯,這種包廂,是為那些隻吃“情”不吃飯的人準備的。
服務生敲了敲門,進來把火鍋點燃,老板娘風似的跟了進來,手裏拿著一瓶通體透亮的白酒。
“怎麼樣?陳總,這可是剛剛進入本市的高檔白酒,隻有我這兒有,在別的酒店還沒得賣,試試?”老板娘看到陳涼翼不吭聲,也就不敢把酒打開。
陳涼翼看看酒,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水井坊,沒看過這種酒。”
說到酒,老板娘來勁了,她沾沾自喜的說:“這是我一個朋友從成都酒廠拿來的,僅帶了十箱來試銷,這種酒貴是貴點,稱白酒中的貴族,進口特好,帶點甜味,又不上頭,而且,這種酒目前還沒有假貨。”
“多少錢一瓶?”陳涼翼沉思了一會問道。
“這種酒有三種檔次,這是最低檔次,四百多一瓶。”老板娘做出欲開酒瓶狀,好看的眼睛斜斜的望著陳涼翼,風情萬種的隻等他一個細小的動作,她就能圓滿完成周半雙交給她的光榮任務了。
“算了,以後有機會喝的,你叫服務員上點飯吧。”陳涼翼沉沉的說。
老板娘不安的望望周半雙,不知所措,酒拿在手上,倒成了一個負擔。
周半雙從火鍋裏夾起一塊龜肉,殷勤的送到陳涼翼的碗裏,不經意的給老板娘丟了個眼色,老板娘知趣的放下酒瓶就出去了。
“小周,我發現你今天鬼鬼祟祟的,有什麼事瞞著我?”
“既然不喝酒,說出來還有什麼意義呢?”周半雙沉痛的搖搖頭,哀怨的說,臉上呈現出委屈的神色。
“嗬嗬,氣還生得蠻大嘛。”陳涼翼敷衍的說,頭腦裏卻在使勁的轉圈,眼睛盯住周半雙足足有十秒鍾,呆愚的模樣使周半雙的臉蛋緋紅。
“好啦,別想了,其實也沒什麼事,我來幫你盛飯吧。”周半雙歎口氣,好像很疲乏的樣子,從桌上拿起陳涼翼的碗,勉強的在盛飯。
“等等。”陳涼翼似乎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他神經質的站了起來,朝包廂外走去,弄得周半雙莫名其妙。
一會兒,陳涼翼拿了兩隻酒杯進來,在周半雙迷惑眼光的注視下,他倒了兩杯白酒說:“來,祝你今天長尾巴,幹杯!”
陳涼翼舉起酒杯,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酒杯,望著她驚喜的眼睛,抬了抬酒杯,兩人一飲而盡。
“陳總,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
“慢著。”陳涼翼又倒上第二杯酒說,“這杯酒,祝你生日快樂。”說完,他沒有同周半雙碰杯,隻是側臉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睛,不如說是望著她的嘴唇。
“幹嘛呢?我……”她的心裏裝滿了稀有的歡喜。
“噓……”陳涼翼把手指放在唇上,眼睛往下一垂,就在這時,廳堂裏響起了“生日快樂”的音樂。“聽到了嗎?來,衷心祝福你。”
醇香的白酒,合著音樂的韻律,從喉嚨口緩緩的流下。周半雙感到的隻是溫暖和甜蜜,一股幸福的暖流,從心底裏隻往上衝,它們交織在一起,翻滾、抖動,時而激昂,時而又泛起蕩漾的漣渏,曲曲折折的彙成一股澀澀的東西,一古腦兒的從她的眼眶裏涓涓流下。
“看你,正在長尾巴是不能流淚的,就像懷孕不能生氣一樣。”周半雙的淚水,使陳涼翼感到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氣韻,把自己的感官都失掉了,他趕緊夾了一塊的蛇肉,放在她的嘴邊說。
周半雙接過蛇肉,放進碗裏,烏黑的瞳子閃出一重沉思的情熱,滿臉的紅暈,使她更加嬌柔可愛,她把身邊的陳涼翼溫過一遍,聲音有些顫抖的說:“此情此景,你知道我想起了什麼嗎?”
她的這句問話,就像熾白的閃電,猛然在陳涼翼的胸腔裏爆裂,沸騰的血液像脫了僵的野馬,在四通八達的血管裏亂竄亂擠,彙集到頭腦,齊聲說道:“我們全知道。”
兩年前的今天晚上,周半雙把飯菜搞好,蛋糕上插上了蠟燭,專心等待丈夫來把蠟燭點上。七點已經敲過,丈夫卻像失蹤了似的,打他的擴機也不見回話,她要求尋呼小姐連擴十遍,然而,家裏的電話,仍然死一般的寂靜。
“咚……”
周半雙一陣歡喜,“原來老公是想給我一個特別的驚喜。”她抹了抹披肩長發,邊走邊在想丈夫別出心裁的生日禮物。
她剛把門打開一條縫,一束鮮花迫不及待的從門外塞了進來,蛋糕把門推開了,一張笑臉把人帶了進來,開心的問候從蛋糕後飛了出來:“生日快樂。”
“陳總,快請進。”周半雙接過鮮花,插進花瓶裏說,“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怎麼,你忘了?公司每一個員工的生日,我都要親自登門賀喜的。”陳涼翼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上麵放了一個五百元的紅包,他坐下後說,“還沒吃飯?”
“他還說回來搞晚飯的,可到現在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招呼沒有一個,擴機也不回。”周半雙憤懣說。
“嘀呤呤……”
周半雙抓過電話說:“喂……是的……什麼?在哪……哼……我不管,叫他們單位去領人。”“叭”她把電話狠狠的扣上了,臉兒蒼白得滲出了冷汗,一種被侮辱被欺詐的絕望,橫在她的腦中,眉睫露出一層男性的獰惡。
“怎麼回事?”陳涼翼緊張的問道,心裏蒙上了一層稀薄的不安。
周半雙沒有說話,把頭埋在手掌裏,剛才電話裏冷酷的語言,像無數的蛆蟲,擁擠在她的頭腦中,一下一下的在沉痛的啄取她的腦髓。
“他出什麼事了?”陳涼翼走到她的身邊,使勁的搖晃她的胳膊,驚惶的說,“你快說啊。”
“這個王八蛋,嫖娼被抓了。”周半雙咬牙切齒的說,獰惡的憤怒使她漂亮的臉蛋都變了形。
“他被關在哪了?快告訴我,我去想辦法把他弄出來。”陳涼翼拍拍她的肩膀,站起來說。
周半雙點點頭,又慢慢的搖搖頭說:“沒必要。”她抓住陳涼翼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說,“你說,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他?他竟然去玩‘雞’,真是無恥。”
陳涼翼握住她那冰冷而又微微顫抖的小手,堂堂老總卻也無言以對,他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安慰她,更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為其丈夫辯護,他隻得輕輕的說:“也許是一時興起,男人嘛,哪有不犯糊塗的時候,回來再找他算賬吧,暫且別想這些事了,吃飯要緊,餓壞了肚子是自己的。”
周半雙頭部搖顫了一回,兩條視線深深的嵌在陳涼翼的臉上,冤屈和淒苦在她的眼眶裏旋轉,“你為什麼就不會犯糊塗呢?”說著說著,眼淚就一絲絲的流了下來。
陳涼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屋裏像止歇了似的孤冷和沉寂,燈光也靜默的侍候他們,隻有周半雙遺恨的歎息,時時刺破這無窮的沉默。
陳涼翼被眼前這種陰沉而嚴酷的氣氛所襲擾,渾身很不自在,但又苦於找不到驅走這倒楣氣氛的良藥,隻得陪著周半雙深深的歎了口氣。
“好啦,不去想它了,人各有誌,陳總,你陪我過生日,好嗎?”周半雙抹掉眼淚,碧深的眸子,閃出一重期待的熱情,她擰開一瓶酒,征求意見似的望著陳涼翼,說話時含有不自然的微笑。
一百八十度的拐彎,使陳涼翼吃了一驚,眼前這種窄冷驟熱的情景,接觸他的感性,使他不得不默默的點點頭。
“陳總,來,謝謝你多年來對我的關照,我敬你一杯。”周半雙端起酒杯,直接倒進了嘴裏。
“幹嘛喝得那麼急?來,先吃點菜,喲,菜都涼了,我去幫你熱熱。”
周半雙感激的抬起頭,苦澀的笑了笑說:“這應該是我老公做的。”
“有什麼區別嗎?”陳涼翼說完,把菜端進了廚房。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半雙期待的就是沒區別,而鬼使神差的那張“紙”,使他與自己的老公就是有那麼點區別。自從停薪留職跟他創市場以來,他的體貼,他的笑容,他的詼諧,他的義膽,一樁樁、一件件像夢幻般時時呈現在她的眼前,揮也揮不去,留也留不住。她常常想:如果我能夠成為他的妻子,死也瞑目了。這種危險的想法,久久的困擾著她,在夢裏,她常常挺而走險,得到的卻是虛幻的幸福和滿足,而回到現實,她卻不敢造次。“唉,愛一個人真的好難。”
她一杯又一杯的自斟自飲,灼熱的胸膛,像要炸裂似的難受,喉嚨口就像點燃了導火索,眼睛有一種黏乎乎的東西,使她無法全力張開,腦袋沉重得就像吊了個鉛球,她想去拿茶杯,手軟軟的根本不聽使喚,她朝廚房呐喊:陳總,給我水!
心底的聲撕力竭,居然把陳涼翼從廚房裏叫了過來,他端了兩盤菜,見周半雙仰頭靠在沙發上,臉蒼白得毫無血色,驕矜的微笑是那樣的艱難,他急急的問道:“你沒事吧?”
“我這樣子會有事嗎?”周半雙遲鈍的坐直身子說,兩隻眼睛像畫中人似的始終沒有離開陳涼翼的臉。
陳涼翼把菜放到餐桌上說:“沒事就好,來,先吃飯吧。”
周半雙一動不動的坐著,望著陳涼翼微笑不語。
“怎麼,你不是等著要我來扶吧?”話雖這樣說,陳涼翼還是走到了她的旁邊坐下了,他突然看到空了一半的酒瓶,惱火的說道,“你是不是瘋了,這是白酒呀,我的小姐,你不要命,我還想過兩天安靜日子呢。”
“我這樣子像瘋了嗎?”
“我看你瘋得還蠻厲害。”陳涼翼抓住她冰涼的手,握在手掌心裏。
“我是瘋了,我幾年前就瘋了。”她像對陳涼翼,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瘋狂的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談得上瘋狂嗎?”陳涼翼想起她老公那五大三粗的個頭,黝黑的臉膛,滿臉的階級鬥爭,要文化沒文化,要標致找不到,腰纏萬貫又沒那本事,當初她不知是怎樣看中他的。披上婚紗的她和西裝革履的他的懸殊對比,在結婚典禮上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風景線,酒桌上紛紛議論的話題,除了婉惜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就是猜測他倆能結成一對的特殊含義。女方父母未來參加婚禮,給種種猜測添上了一層更為神秘的色彩。
“怎不吭聲?”周半雙上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身邊陳涼翼,像要看到他的骨髓裏去。
“我能說什麼呢?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陳涼翼把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蠟燭點燃,起身把房間的燈給關了後說,“來,許個願吧。”
“有用嗎?”
“用虔誠的心去許願,上帝會被感動的。”陳涼翼把她的雙手合在一起說,鼻息輕輕的吹在她的臉上。
周半雙隻覺得有一股暖暖的飄逸,從手背開始,順著血管緩緩的流向麵頰,在哪留下一個前所未有的印記後,又很舒暢的回到心底,在桃兒大的心房裏蘊育成了一個心願,這個心願,不甘寂寞的衝出關閉的心房,直向腦門湧去,從兩太陽穴飛了出來:“願你能給我一個深情的吻。”
她睜開眼睛,嫵媚的看了陳涼翼一眼,羞澀無端端的浮在臉上,紅雲在臉上移動,她垂下眼簾,靜靜的等了三秒鍾,似乎有個臉龐在靠近,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使她的心在劇烈的顫動,她趕緊憋足氣,“卟”的一聲,燃燒的火苗往前一傾,再也沒有直起身子,屋裏頓時一片漆黑。
單調的掌聲響了起來,清朗的歌聲在她耳邊輕輕唱了起來,“祝你生日快樂……”最後一個“樂”字拖長的音調消失後,她的臉上的的確確的收到了一個吻。她的眼淚再也無法抑製的順著白晰的臉頰流了下來。
陳涼翼打開燈,被眼前周半雙的淚水驚呆了,他趕緊賠禮倒歉的說:“對不起,我冒犯了你。”
“不,你沒有,你知道我等這個吻,等了幾年了嗎?你知道我剛才許的什麼願嗎?你知道我瘋狂的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是誰嗎?”周半雙站起來,走到陳涼翼的身邊,眼睛對著他的眼睛說。
對於越來越近的濕潤嘴唇和白皙的臉蛋,透亮的鼻尖在煽情的翕動,水汪汪的眼睛含滿了深情,挑逗的微波在微微上翹的眼角上遊移,睫毛也騷動著不安,陳涼翼的心像鹿兒似的“嘣嘣”直跳,發慌的感覺使他的全身軟塌塌的,三個詰問就像一把溫柔的刀刃,攪得他心亂如麻,發熱的脊背被一隻無形的雙手向前推搡,他把嘴唇迎了上去。
盼望已久的期待,終於得到了實現,是在特定的環境,特定的地點,特定的背景,又是在老公背叛自己的特殊情況下予以實現的。久旱逢甘雨,幹柴遇烈火,周半雙把幾年的相思,幾年的愛戀,幾年的深情,彙集成了嘴裏的吸吮,舌尖的蜜意,把陳涼翼親吻得死去活來。
回到餐桌上,周半雙顯得更為滋潤和燦爛,切蛋糕的動作是那樣的輕盈,敬酒的套路是那樣的恃矜,低眉順眼的柔姿,含苞欲放的香唇,和婉的聲音,鶯鶯的語調,使她的生日晚會,淌滿了浪漫的熾情和羞澀的溫馨。
陳涼翼把盞敬酒,一杯又一杯的倒進嘴裏,雖然慚愧的氣焰時時在襲擊他,他曾經發過誓:絕不染指身邊的女人,特別是女秘書。可是今天……,他不敢想下去了。
一瓶酒就這樣在昧曖的對視中消失怡盡,周半雙順手從酒櫃裏又拿出一瓶五糧液,擰開蓋子又把酒杯斟滿了。
開開心心的碰杯,痛痛快快的流淚,周半雙的淚,是為得到了夢寐已求的吻而流,陳涼翼的淚,是為從周半雙這得到了久違的情愛彌補而流。無言的沉默,需求的對視,一切都蘊藏在辛辣的白酒之中,潛伏的危險,聚集的能量,就像幹透了的柴火浸滿了汽油,一點火星足以燃起熊熊大火。
“陳……陳總,你知……知道嗎?我暗戀……戀了你……幾年了……”
“嘿嘿。”
“別用……用這種……種眼光看我,我為……為什麼是個女人?為……為什麼不能像男……人那樣,爭取主動,我……”
“小周,別這樣說,我隻是年紀比你大點……”
“你別寬慰我,我……我沒醉,我總是……總是拿我老公與你……你比,越比越氣人,越比我……我越想吐……吐血。”周半雙越說越結,越結越噎,臉色蒼白得使人害怕。
陳涼翼幫她盛了碗飯,周半雙看也不看,微微上翹的大眼睛裏蘊滿的淚水,一顆顆的往下掉,她嗚咽著說:“這道德標準……嗝……準,為什麼隻對……對女人,而對你們男人就沒用呢?他可以……以去嫖……”
“小周,看問題不要太偏激,人類的道德標準,對任何人都適用,隻是看人們怎樣遵循而已。”陳涼翼笑笑說,說實話,依他的水平,他也無法說清周半雙的丈夫為什麼會去嫖娼?
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他,他竟然發展到去嫖娼,想想都惡心。我想……想不通,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女人。
“受傷的不僅僅是女人。”陳涼翼感慨的說道,心受到了一種無名的撞擊,感到的是溫柔的疼痛。
“哈哈,像你這樣的男人還會受傷?真是天方夜談。”周半雙冷笑了兩聲,站起來朝沙發走去,而一陣難忍的惡心,使她像絆了一塊石頭,一個趔趄,使她的身子向前撲去。
剛剛隨周半雙一同站起來的陳涼翼,本能的一步跨到了她的跟前,把她扶住了。
周半雙沒有倒下去,身子軟軟的攤在了陳涼翼的臂彎裏,喉嚨裏顫微微的哼了兩聲,微微上翹的兩眼,睨著夢中的白馬王子,臉蛋就像被火燒紅的晚霞那樣,心在急劇的蹦跳。
嬌媚的眼睛和羞澀的神韻,使陳涼翼頓感被電擊中似的灼熱,他突然覺得手掌裏藏著一個軟軟的東西,隱隱感到有一種跳動在掌股中。他急忙把手從她的乳房上移開,扶著她坐在沙發上。
“陳總,你受過傷?”周半雙把頭靠在陳涼翼的肩頭上,眼睛半睜半閉的問道,小手擺在他的大腿上,有意無意的在摸摸捏捏。
“怎麼說呢?男人受傷是在心裏,沒有傷口卻會涓涓流血。”陳涼翼低沉的說。
“你的家庭生活不幸福?還是……”
麵對如此嬌柔的女人,輕輕的問話,就像舌頭在舔吻他的心,緊縮一陣,酸楚一陣,血液在急劇奔波,眼前的金花在肆意飛舞,一種突發的醋意無緣無故的冒上心頭:她怎會嫁給那麼個男人呢?陳涼翼搖搖頭,奮力的壓抑住心中即將奔湧的邪惡。
“我冷。”
“我去幫你拿衣服。”
“不,我想要你……你抱緊我。”
時間似乎凝固了,白熾燈發出的慘淡的光,在四處遊移,DVD飄出的歌曲,此刻也停在了雪白的空間,四周的寂靜在屏住氣息等候著,隻有兩人的呼吸,在一問一答的交流。
“陳總,你回去吧,謝謝你來慶賀我的……”“生日”兩字還沒說完,她的頭已順著陳涼翼的肩膀滑到了他的腿上,不是陳涼翼眼疾手快,把她的頭托住,她可能已滾到地上去了。
嬌美、白晰的臉蛋在他眼前定格,尖巧的鼻子裏呼出的氣息,絲絲遊遊的飛到他的臉和嘴唇上,急促起伏的胸膊,在白色緊身羊絨衫的襯托下,勾勒出撩人的熱焰,烏黑的長發,平鋪在他的大腿上,微閉的眼睛上,彎曲的長睫毛在發慌似的顫動,蠕動的紅唇發出了一個又一個快速而含蓄的信息,兩顆透亮的淚珠守在眼角,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束束勾魂的魔光。陳涼翼再也沒有力量壓抑住心中的邪惡了,他慢慢的托起周半雙的身子,用嘴唇消滅了她眼角的淚珠。鹹澀的淚水,給他體內注入了明目張膽的有色液體,他緊緊的摟住她發抖的身子,任憑她的小手掀起他的後衣角,在滾燙的脊背上撫摸,他的手也滑進了周半雙的前胸……
“噯,陳總,幹嘛呢?像個傻小子似的。”周半雙把盛滿酒的酒杯遞給陳涼翼說,“我們應該用這杯醇香的酒,歡送這首樂曲的結束吧?”
“當然,來,祝你永遠快樂。”
話剛落音,老板娘就像守候在旁邊似的,手捧鮮花,滿臉燦爛的走了進來。
周半雙滿含深情的望著陳涼翼,款款的笑容裏蓄滿了甜蜜的滿足,她把酒杯端到眼睛齊平處,透過晶瑩的白酒,對他說了聲了“謝謝。”
陳涼翼放下酒杯,接過老板娘手中的鮮花,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大紅包,放在嬌鮮欲滴的花朵上,雙手遞給周半雙說:“祝你青春常在,永遠快樂。”
周半雙接過鮮花說:“謝謝你的一片情誼,但紅包我不會受的。”她從鮮花上取下紅包遞給陳涼翼。
“為什麼?”
“不為什麼。”
“總得有個理由吧?”
“很多事情是沒有理由的,再說,我不缺錢。”周半雙不知想到了什麼,臉突然脹得通紅,她怯怯的說,“錢能代表什麼?它隻能褻瀆、或者偽裝真情的流露。”
老板娘見情景不妙,趕緊車轉身,把門輕輕的帶上離開了。
陳涼翼不安的看看被帶上的房門,緊張的問道:“那你……”
“我想要你一個真情的承諾。”周半雙走過來蹲在他的身前,仰起臉,脈脈含情的說。
陳涼翼捧起她白裏透紅的漂亮臉蛋,俯下頭,把嘴唇沾在了她的嘴唇上。
他們用舌頭交流了一會,陳涼翼把周半雙抱到自己的身上,嚴酷而快樂的舌頭遊弋,進入了爭先恐後的交織蜜戰,兩人的手,也在鮮花的窺視下,互相體味著對方送來的如火如荼的快感。
電話驚擾了他們的好戲,手機上的來電號碼告之陳涼翼,湛江海叫他立刻趕到指揮部。他感到一陣竊喜,放下手上的活計說:“對不起,小周,我得有事去了。”
“謝謝你又一次同我共賀生日。”周半雙站在陳涼翼身邊,在他成熟的臉龐上親了一下,咬著他的耳根說,“真的,沒想到你的動作還是那麼嫻熟。”
“流氓。”陳涼翼笑嗔著說,一邊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才是呢。”意猶未盡的周半雙跨著陳涼翼的胳膊,勵然像對老夫老妻似的走出了包廂。
“陳總,好雅興啊。”吳行長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陰陽怪氣的叫道。
陳涼翼神經質的摔開周半雙的手,回頭看到吳行長正在神經兮兮的打眼色,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白若翠和祁姑娘從包廂裏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他看到白若翠正在打量他和周半雙,滿臉的笑靨刹時被陰雲所籠罩,他憤憤的罵了一句:“你他媽的,真是笨蛋,知道白若翠在,幹嘛還叫我,這不是故意叫我難堪嗎?”
吳行長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白白的挨了一句罵,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不敢吭聲。
白若翠也不同陳涼翼招呼,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徑直跑到周半雙跟前,摟住她的腰說:“周姐,看你紅光滿麵的,一定有什麼喜事瞄著我,連老總都驚動了,你總不會說是吃頓便飯吧。”
“確實是吃頓便飯,隻是我一個朋友給弄了瓶好酒,請我們老總嚐嚐鮮。”周半雙不動聲色的推開白若翠的手,無不揶揄的說。
“哦,不知陳總感覺怎麼樣?”白若翠滿臉的醋意,酸聲酸氣的說。
“哦,誰不願意嚐鮮,感覺嘛,自然比舊的好啦。”周半雙全不顧白若翠此時的忌妒心理,故意喜笑顏開的氣她。
“佩服,周姐,我不得不相信生薑還是老的辣。”白若翠說完,惡狠狠的瞪著陳涼翼,漂亮的眼睛露出猙獰的目光。
“喂,心靈放幹淨點行嗎?”
“不做虧心事,怎怕鬼叫門。”
周半雙看看陳涼翼,見他冷眼旁觀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愉快的心情,被這小娼婦一攪和,變得亂糟糟的毫無興致了,她不得不捍衛自己的尊嚴了:“本大人這一輩子,就是膽大不怕鬼,不過人妖倒沒見識過,不知是否會吃人?哦對了,你不會吃人吧?”
“你……”白若翠氣得嘴唇在抖動,她哆哆嗦嗦的說,“你太過分了。”
女服務員站在各自正在搞衛生的位置,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在觀望,男服務員居然圍攏了過來,指指點點的在解說。
臉色在變化,聲音在提高,腔調也在轉換,一場難解難分的惡鬥,眼看就會在這廳堂裏肆無忌憚的展開,陳涼翼提高嗓門開腔了:“你們鬥完了沒有,要不要我給你們提供決鬥場所?屁大的小事,經你們一折騰,竟被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庭廣眾不覺得丟人現眼嗎?”他對正在擠臉上疙瘩的吳行長說,“你有車嗎?”
“哦,有,有。”
“請你把小白她們送回去,我還有事要辦。”陳涼翼轉身對周半雙說,“走吧。”
周半雙“哼”了一聲說:“我打的回去,免得有人又會節外生枝。”說完,她同老板娘打了個招呼,“咚咚咚”的就跑了出去。
陳涼翼看到氣呼呼跑出去的周半雙,心裏很過意不去,他對白若翠說:“人家今天高高興興在這過生日,遭到你一頓醋氣熏天的攻擊,她心裏會好過嗎?”
“人家不知道嘛。”白若翠低頭說道,扭動的腰枝似在請求原諒,“下次我一定當麵賠禮倒歉,行嗎?”
白若翠一副認錯的難過可憐像,漂亮的大眼睛一翻一翻的,頃刻間就俘虜了陳涼翼的心,他軟軟的說:“算了,回去吧,我還有事,不能陪你。”
“嗯。”她像個聽話的孩子柔聲的應了一下,爾後又溫和的說道,“你要少喝點酒。”體貼意味的流露立馬覆蓋了紅暈的臉蛋,嬌媚的舉動再次衝撞得陳涼翼心旌蕩漾。
陳涼翼看了一眼白若翠,同吳行長和祁姑娘打了聲招呼,開車朝指揮部急駛而去,一路上在琢磨,湛江海是找他去簽約,還是有別的什麼事?
車一到指揮部,陳涼翼急匆匆的推開了虛掩著門的湛江海的辦公室,寬敞的房間裏,擺放得很豪華,床鋪似的辦公桌上,亂糟糟的堆積著文件和報紙,櫃式空調吐出的暖氣,一下子就暖融融的包圍了他。趁四下無人,他伸了伸胳膊,動了動脖子,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出門去看看,走廊裏闃無人跡,他幹脆靠在皮沙發上,閉著眼睛養神去了。
“嗨,老同學,昨晚幹嘛去了?”湛江海推門進來,把陳涼翼叫醒,泡了杯濃茶放在他麵前說,“我們忙得屁顛屁顛的,你倒好,跑到這睡覺來了。”
“湛書記……”陳涼翼趕忙站起來還禮,被湛江海阻止了。
“關起門我們是一家,別書記書記的,這是場麵上的叫法,你我之間沒這一套。”湛江海坐在陳涼翼的身邊說,“我找你來,也沒別的事,想請你幫個忙。”
“說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還讓你說對了,這確實是你的事。”
“嗯?”
“是這麼回事,唐副指揮的嶽母娘在金灣開發區買了一棟商品房,想找人給裝修一下,我想這正是你接觸他的好機會,於是就應承下來了。”湛江海探尋的望著他。
“沒問題,房子有多大?”
“大約一百五六十個平方吧。”
“行呀,他有圖紙嗎?”
“有,在我這。”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份裝飾效果圖和裝修材料用料表,遞給陳涼翼說,“按這個標準裝修,恐怕不會少於四十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