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屋時,凱裏正在看電視。“有什麼消息嗎?”我問。
“沒有他答道。
“布萊恩沒有提到我?”
“他根本沒注意到你出去了。他最近很怪。”
“我知道,”我說,“我該喝血了,但他提也沒提,平常他總是嘮嘮叨叨的,要我準時“你準備一個人去喝血嗎?”
“也許吧。今晚深夜,我會偷偷溜進一個房間,用注射器從熟睡的客人那兒取點兒血我還不能像全吸血鬼那樣用唾液愈合傷口。
這一年來我改變很大。不久前,我還為能逃掉喝血而歡欣鼓舞;現在,我因為需要而喝血,但不是被迫。
“你最好小心些凱裏警告我,“如果你被人抓住了,布萊恩會大鬧一場“被抓?我?不可能!我能像個幽靈一樣飄進飄出我確實做了,大約在半夜兩點。對於我這樣的天才,這容易極了:把耳朵湊在門上,聽聽裏麵的聲音,我就能聽出房間裏有幾個人,是不是睡得很死。我發現有扇門沒鎖,屋內隻有一個人,像隻熊一樣打著鼾。我進了房問,取了需要的血量,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血擠到杯子裏喝了。
“這就行了,”喝完了我說,“至少明天沒問題了,這很重要“明天是個什麼特別的日子?”凱裏問道。
我把我遇上柯拉以及準備去看電影的事兒告訴了他。
“你有了個約會!”凱裏高興地笑道。
“這不是約會,”我哼著鼻子說,“我們隻是去看電影“隻是?”凱裏壞笑著,“跟女孩們可沒什麼隻是,這是個約會“好吧,”我說,“這就算是一種約會。可我不傻,知道不能陷進去“為什麼“因這她是一個正常女孩,而我隻是半個人我說。
“這並不妨礙你跟她一起出去。她不可能知道你是個吸血鬼,除非你咬她的脖子“哈哈,”我幹笑了幾聲,“不是因為這個。五年後,她就會變成真正的女人,而我卻還是這個樣子凱裏搖搖頭。“還是擔心五天後吧,”他建議說,“別什麼五年後了。你跟布萊恩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變得和他一樣憂鬱了。沒理由你不能和女孩子約會“我想你是對的我歎息道。
“當然我是對的我緊張地咬著嘴唇。“就算這是個約會,”我說,“那麼我該怎麼做呢?我從來沒有約會過凱裏聳聳肩,“然後怎樣?”
他嘟起嘴。“給她一個吻他開懷大笑。
我衝他扔過去一個枕頭。“真後悔告訴了你我嘟囔著。
“隻是開個玩笑。但我告訴你,”他變得很嚴肅,“別告訴布萊恩。他可能會馬上把我們帶到另一個城市去,至少是另一家旅館“沒錯,”我表示讚同,“他在的時候,柯拉的事,我一個字也不會提。這不會很難:我很少看見他;就算見了,他也幾乎什麼都不說,似乎在自己單獨的世界裏我那時還不知道,我、凱裏很快就會成為他那個世界的一分子……還有柯拉。
第二天過得很慢。我的肚子緊張得直抽筋,隻得喝熱牛奶來壓一壓。凱裏也不幫忙。他不停地大聲報出時間,並解釋說:
幸運的是我不用擔心衣服:我隻有一套衣服,所以不用操心穿什麼。雖然這樣說,我還是在浴室裏待了好幾個小時,檢查我是不是一塵不染。
“鎮靜點,”凱裏終於忍不住了,“你看上去棒極了,我都想跟你去約會了“閉嘴,笨蛋我氣呼呼地說,但還是忍不住笑了。
“喂,”凱裏說,“你希望我在柯拉來之前消失嗎?”
“為什麼?”我問。
“你也許不希望我在這兒他喃喃地說。
“我想讓她認識你,她以為你是我哥哥。如果她來了,你不在倒是怪怪的“隻是——嗯——你怎麼解釋呢?”凱裏問。
“解釋什麼?”
“我的樣子他說,一邊摸著手臂上的鱗片。
“噢我這才想起來,柯拉不知道凱裏是個蛇娃。她以為他是個正常的男孩。
“我可能會嚇著她凱裏說,“聽著,”我堅定地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是的,”凱裏勉強地笑笑,“不!”我打斷他,“別‘可是’了。我很喜歡柯拉,但如果她受不了你的長相,那就太糟了“謝謝凱裏小聲說。
夜幕降臨,布萊恩起床了,看上去很憔悴。我為他準備了晚餐——熏肉、香腸、火腿——他吃得很快,在柯拉來之前就走了。
“你身體好嗎?”在他狼吞虎咽時,我問道。
“很好他咕噥著。
“你看上去很糟,”我直截了當地說,“最近吸血了嗎?”
他搖搖頭。“我沒時間。也許今晚吧“我昨晚從一個客人那兒取了血,”我說,“能撐一個星期左右“很好他心不在焉地說。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吸血,本以為會得到表揚,可似乎他根本不在意。他可能對我已經沒有興趣了。
布萊恩走後,我又收拾了一下,然後坐下來跟凱裏一起看電視,等著柯拉。“她不會來了,”在好像過了幾個小時後,我說,“她耍了我“放鬆,”凱裏哈哈大笑,“你才坐了十分鍾,還早著呢我看了一下表——沒錯。“我應付不來,”我呻吟著,“我從來沒跟女孩子出去過,肯定會搞砸的,她一定會認為我是個笨蛋“別這麼緊張,”凱裏說,“你想跟她一起出去,而且你馬上就要和她一起出去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正要回答,這時傳來柯拉的敲門聲。我一躍而起,開門去迎接她,把緊張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本以為柯拉會好好打扮一下,但她隻穿了條牛仔褲,一件肥大的套頭毛衣,裹了件長長的外套。
我注意到她戴著雙紅手套。
“找到你的手套了?”我問道。
她做了個鬼臉兒。“它們一直在我的房裏,”她呻吟著說,“掉在暖爐的後麵。當然啦,是在告訴媽媽我沒戴手套在外頭亂逛之後才找到的“你爸爸和哥哥在嗎?”她問道。
“暮——我是說,爸爸出去了,但凱裏在我頓了一下,“有件關於凱裏的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麼事?”
“他跟其他人不一樣“又有誰跟其他人一樣呢?”柯拉笑著說。
“你瞧,”我開始解釋,“得了,”柯拉打斷我,“我不介意他是個多麼古怪的家夥,就帶我進去,替我們介紹一下吧“好吧我無力地笑了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柯拉自信地走在前麵,腳步輕快。進房間沒兩步,她看見了凱裏,停了下來。
“哇哦!”她叫道,“那是戲服嗎?”
凱裏不自然地笑了笑,站在電視前,雙臂僵硬地交叉在一塊。
“柯拉,”我說,“那些是鱗片嗎?”柯拉衝上前去問道。
“哦——嗯凱裏說。
“我能摸摸嗎?”柯拉問。
“當然凱裏告訴她。
她的手指自下到上滑過凱裏的左臂——他穿著件T恤——又從右臂上滑下來。
“哇哦!”柯拉咽了口氣。“你一直是這樣子嗎?”
“是的凱裏回答。
“他是個蛇娃我解釋說。
柯拉猛地轉向我。“你這麼說太惡劣了!”她厲聲說,“你不能因為他長得不一樣就這樣叫他“如果有人拿你那可笑的衣服開玩笑,你會怎麼想?”她怒氣衝衝。我低頭看了一下我的衣服。“哦,是的!”她憤憤地哼著說,“我能大大地嘲笑一下那身傻裝束,但我沒有。我想,如果你想看起來像《彭讚斯的海盜》注:《彭讚斯的海盜》,吉爾伯特(1836-1911)和沙利文(1842-19所寫的小歌劇。彭讚斯是英國最西部的小城那是你的選擇“沒關係,”凱裏輕聲說,“我是蛇娃柯拉懷疑地看著凱裏。“我真的是,”他發誓說,“我有很多蛇類的特性:我蛻皮,血是冷的,我還有蛇一樣的眼睛“不過,”柯拉說,“把你比做蛇,還是很不好“如果你喜歡蛇的話,就沒什麼不好凱裏笑了。
“哦,”柯拉回頭看看我,有點慚愧,“對不起“沒什麼我說,為她的反應暗自高興——這證明她沒有偏見。
柯拉被凱裏迷住了,不斷地問他問題:吃什麼?多長時間才吃一次?能跟蛇講話嗎?我讓凱裏向柯拉展示一下他的舌頭——他有令人難以置信的長舌頭,能伸到鼻子裏麵。
“這是我見過的最不雅觀的事,但是太棒了!”當凱裏展示他舔鼻孔的神功時,柯拉叫道。“我希望我也能做,準能把學校裏所有的學生都震傻了終於是去看電影的時候了。
“我不會很晚回來的我告訴凱裏。
“別因為我而趕時間他說,衝我眨眨眼。
電影院很近,我們到的時候,離開演還早。我們買了爆米花和飲料進廣場,在放廣告的時候閑聊著。
“我喜歡你哥哥柯拉說,“他看上去有點害羞,這可能跟他的長相有關“是的,”我同意說,“生活對他來說很艱難“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像蛇嗎?”她問。
“沒了,就凱裏一個。”
“你媽媽跟一般人不一樣?”我告訴柯拉我爸爸和媽媽離婚了,我和凱裏跟他們倆各待半年。“或者是你爸爸?”
我笑了。“爸爸不像常人,”我說,“但跟凱裏不一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她問。
“很快我撒了個謊。柯拉一見蛇娃就很熱情,但對吸血鬼呢?我有種感覺,如果她知道了布萊恩的身份,她是不會那麼友善的。
那是部傻傻的浪漫喜劇,柯拉不時哈哈大笑。
回去的路上,我們討論了一下電影。我裝出很喜歡的樣子,其實我沒那麼喜歡。我們走過一條黑漆漆的小巷,柯拉抓住我的手,緊緊地依靠著我,這讓我覺得自己很偉大。
“你怕黑嗎?”她問道。
“不怕我說。在我吸血鬼超常的視力看來,小巷很明亮。“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哆嗦了一下。“我知道這很傻,但我總有點擔心吸血鬼或是狼人會跳出來攻擊我她笑了,“這很傻,是吧“是啊,”我無力地笑了兩聲,“是有點傻如果她知道……
“你的指甲真長她說。
“對不起我說。我的指甲堅硬異常,剪刀根本剪不動,我隻能用牙齒把它們啃掉。
“你不用道歉她說。
走出小巷後,我感到她借著街燈審視著我。“你在看什麼?”我問她。
“你跟普通人有點不一樣,安東,”她思忖著說,“是什麼,我還說不出來我聳聳肩,努力想輕鬆一些。“因為我太英俊?”我開玩笑說。
“不是,”她嚴肅地說,“是你的內心。有時候我能從你的眼睛裏看出來我把眼睛轉向別處。“你讓我覺得很尷尬我嘟囔著。
她捏緊了我的手。“爸爸總是這麼說我,他說我太好奇。我老是胡思亂想,而且總是口無遮攔。我應該學會沉默我們走到廣場,我又送柯拉到了她家門口,然後手足無措地站在台階上,不知道下麵該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