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生命令鍾齊水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然後叫尚佳美姐兒倆出來,三個人商量怎樣處理鍾齊水。
依尚佳美的意見立即就打110,但尚佳麗不想那樣做。江楚生這時支持了尚佳麗。
三個人重又回到了辦公室,接下來江楚生又是一通很有理論水平的批評教育,最後讓鍾齊水寫下一份檢討。
回到家以後,從恐懼中解脫出來的尚佳麗又變得非常憤怒了,她執意要去告鍾齊水。而江楚生十分冷靜地給她分析了後果,他說這份檢討是咱們自己人在場的情況下強迫他寫成的,拿著這份證據做為對這個老板的一種警告是可以的,但是在法並不可能做為可信證據被法庭采納,因此就不要告他了。尚佳麗雖然顯得很憤怒,但內心並不是十分堅決,而且對這個姐夫非常信服,於是聽從了江楚生的勸解。
第二天尚佳麗依然正常去上班。鍾齊水把尚佳麗請進了辦公室,並且又一次對尚佳麗道歉,並把昨晚的行為歸結為喝酒了。但尚佳麗知道他那樣做並不完全因為喝酒,他這樣說純粹是為自己找一個台階。鍾齊水還問到了尚佳麗的姐夫是做什麼的,因為昨天晚上江楚生給了他太深的印象。尚佳麗沒有隱瞞江楚生的身份,她看出了鍾齊水隻是對江楚生的懼怕和欽佩,不會是預謀報複而且她相信鍾齊水根本也報複不了姐夫江楚生。當聽尚佳麗說江楚生是某局副局長時,鍾齊水立即象被開水燙了一樣,因為他們公司的一些業務是需要這個局領導的,雖然他與江楚生沒見過麵,但早已聽說過江楚生。隨後鍾齊水說出了他下一步的打算,他說想讓尚佳麗擔任公司的副總經理,但在這種情況下擔任他的副總經理是沒有道理的,尚佳麗婉言謝絕了。在尚佳麗出辦公室前鍾齊水說:“請你相信我是因為真愛才犯的錯誤。”但尚佳麗沒表示什麼就走出了辦公室。
三天以後她遞交了辭呈。
“小尚,你就不能原諒我?”鍾齊水站在辦公桌後麵,看著桌前的尚佳麗問。他的眼中閃現著淚光,嘴角微微地抖動,聲音有些哽咽。
雖然鍾齊水問的這句話非常簡單,但尚佳麗還是聽出他的聲調有一些顫抖,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睛。看鍾齊水表現出的情感,尚佳麗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單從所發生的事來說,尚佳麗沒有原諒他的理由,不但不能原諒他,而且應該嚴厲地斥責他,好好地罵他一頓,而且從此以後永不再理他,永遠把他恨下去。不過,唉,不是沒把自己怎麼樣嗎?他不是說過“是因為真愛才犯的錯誤”嗎?
因為尚佳麗在這件事出來之前就對鍾鍾齊水很有好感,所以此時的她甚至也感覺到這個鍾總對自己還是真愛的,但有對範舒文的承諾,還能再想別的嗎?
尚佳麗不好說原諒,但也不能說得毫無回旋的餘地,必須給鍾齊水留下一點麵子:“說原諒的話我就不辭職了,可我也算是原諒你了,你說這件事發生了,還有別人知道嗎?”
“可你執意要走的話,我的心裏老得留下一個創傷。”
“我已經找好了下一份工作,你再說別的真沒什麼意義了。”
鍾齊水說:“你不留下可以,但你一定接受我給你的補償。”
尚佳麗想:接受了他的補償實際上也就接受了道歉,也就保留了一個空間,而這個空間在將來會有用的。
她十分真誠地接受了鍾齊水的道歉和補償。是的,對鍾老板所表現出的那種愛法是可以原諒的,因為那種愛有行動,哪怕那個行動有點粗暴。
尚佳麗現在的公司的總經理是一個女的,尚佳麗沒有被騷擾的憂慮了。但是兩年前在給悅蘭改名的時候也曾讓她感到過難受。那個戶籍警察在後來的一段時間總是打電話來問候她,還想來看看她。尚佳麗為難的是這種行為可以理解為關心也可以理解為誘惑,但其他男人的關心她不能接受,其他男人的誘惑就更不能接受。那些天總是有些惶惑不安,為此還裝了一部來電顯示電話,不接任何陌生的電話。
讓尚佳麗最感欣慰的就是看到女兒的茁壯成長。這是她的女兒,這也是範舒文的女兒,她在缺失父愛的情況下,長大著。最近這一兩年,悅蘭對尚佳麗來說,就是陽光。
尚佳麗的一個希望就是給悅蘭一些父愛。但現在還是有不了。
下午四點半已經過了,這一天忙碌的工作即將告一段落,尚佳麗一想回家後就要給悅蘭準備她愛吃的晚飯,心中有點美滋滋的。
整個部門的工作這時都已經彙總到了尚佳麗的電腦裏,她隻要把今天的報表做出來就可以結束全部的工作了。她熟練地敲擊著鍵盤,一連串的數字在電腦上顯現著。突然,顯示屏上的東西都不動了,任憑她怎麼擺弄屏幕就是不聽她的,原來是什麼依然是什麼,沒有一點變化。電腦死機了。這樣一來,剛才所做的一切就白做了,尚佳麗有些懊惱。她隻得重新開啟電腦。
以前出現類似的情況尚佳麗都是用重新開啟電腦的方式解決的。但今天她再也打不開這台故意為難她的電腦了。她急忙聯係原來負責維護這些電腦的公司,但始終聯係不上。這樣一來麻煩可就大了,今天一天的工作情況最晚明天早晨上班時就要交到總經理的手裏,現在如果做不完,明天早晨也是不可能的。尚佳麗一愁莫展,大家聚攏過來,但想出不來什麼可行的辦法。李玉梅說:
“我有一個朋友能幫這個忙,不過也得八點以後了。不然的話,就等一等。”
八點對尚佳麗來說太晚了,不過李玉梅這句話還是提醒了尚佳麗,使她想到了張樂斌。隻是不知道張樂斌現在手裏有什麼事。讓張樂斌來對尚佳麗還是比較有意義的,比任何人都合適,而且他的公司也不太遠。尚佳麗給張樂斌打了電話。
該著張樂斌有給尚佳麗做貢獻的機會。張樂斌從外麵剛回到公司就接到了尚佳麗的電話。尚佳麗的事,不管是她的私事,還是她公司的事,在張樂斌看來並沒太大的區別,隻要是尚佳麗提出了那就是她的事。張樂斌沒猶豫立即前往尚佳麗的公司。
張樂斌一看就知道是電腦裏的一個重要部件硬盤壞了。如果按照常規的處置就隻有換掉。張樂斌與尚佳麗商量了一下,尚佳麗表示這台電腦裏有很多數據是唯一的,那樣一做損失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她在總經理麵前也不太好交待。看到尚佳麗這樣為難,張樂斌又談到了另一種方式,就是試著恢複數據,但沒把握。尚佳麗表示那就試試看吧。
經過半個小時的努力,張樂斌以他出色的專業能力,為尚佳麗挽回了損失。隨後張樂斌把所有數據都轉到了另一台電腦上,尚佳麗所有的擔心此刻煙消雲散。尚佳麗的感激之情實在難用語言形容,這也使她對張樂斌的情感又進一步了。
此時公司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顯得空空蕩蕩,而且異常安靜。尚佳麗突然有點緊張起來,她的臉頰微微有點泛紅。她看了一眼張樂斌,這樣說道:“我姐姐總說讓你幫我做家裏那些事是浪費人才。幫我做的這件事,正是用好了人才。”
張樂斌一笑,看著尚佳麗說:“想不到你說話還挺逗。”,他那看尚佳麗的目光很親切。
尚佳麗體會到了張樂斌的目光很親切,但她的回答不失分寸,隻是略帶微笑:“我不過說了我的想法,張哥可別笑話我。”
張樂斌又笑笑說:“難得你還有你姐信任我,讓我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兒,我肯定要盡力而為呀。”
張樂斌摘下手機,看了一下上麵的時間,對尚佳麗說:“你也該回去了,一會兒悅蘭就回家了。”
“今天我想請張哥吃一頓,張哥給不給麵子呢?”尚佳麗說得很誠懇,目光裏有一種渴望。
“不了,佳麗。我何嚐不想和你一起吃一次呢?可你想悅蘭上了一天的學,回家以後應該讓她見著媽媽,吃上媽媽做的香噴噴、熱乎乎的飯菜。以後會有機會的。”張樂斌說的更誠懇。
張樂斌雖然很誠懇,但卻讓尚佳麗有點失望。
尚佳麗望著眼前的這個張哥,心情實在有點複雜,一方麵覺得張樂斌能為悅蘭著想,讓她有些感動;另一方麵她真心希望和張哥單獨坐一會,進一步增進彼此的了解,而且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是請張樂斌去吃一頓飯,她不能做的是擁抱一下張樂斌。這樣一來尚佳麗有些失落地與張樂斌分了手。
張樂斌完成了任務,他看出來尚佳麗不是一般的滿意,他知道此時在尚佳麗的家裏,悅蘭還是一個人,她需要尚佳麗在身邊。張樂斌是懂事的,他知道應該讓尚佳麗回到女兒的身邊,女兒需要媽媽;張樂斌又是不懂事的,他看不出尚佳麗想和他多呆上一會兒的心情。
但是隻過去兩天,張樂斌還是去了尚佳麗的家裏。
第二天尚佳麗把電腦出故障的情況向總經理做了彙報,同時為張樂斌申請了酬金。這些酬金是尚佳麗的心意,而且她還認為這也是張樂斌的勞動所得。可是這筆數目並不多的錢怎樣給張樂斌讓她頗費心思。讓張樂斌來取,他可能會因為沒時間為這區區一點錢來一趟而推辭,自己也沒時間給他送過去,而現在也沒什麼事情找他。
尚佳麗給張樂斌打電話,告訴他已經為他申請了酬金,問他能不能過來取一下。不出尚佳麗所料,張樂斌又是一番謙虛,表示此時正忙得不可開交,過幾天再說。尚佳麗沒辦法,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晚上讓張樂斌去了她家才了卻了這點心意。這還是悅蘭的功勞。
晚上尚佳麗母女倆在一起吃著,聊著。雖然這些年的晚餐,隻有兩個人,但這個時候可比有些完整的家庭還要溫馨。尚佳麗對悅蘭的學習身體等方麵的狀況也了如指掌,全靠餐桌上的這一點時間。
“媽媽,聽同學說現在在網上能看到一些學習材料,還有的能直接做題,在網上就能判斷對錯。咱家的電腦要能上網就好了。”悅蘭有些期待地說。
“是嗎?你要是用的著,可以上呀。”
“可是咱這電腦上不了,好像缺什麼東西。”
“回頭我問一下張叔叔是怎麼回事。”
很簡單的幾句話,讓尚佳麗找到了再次讓張樂斌來家裏的理由。
飯後,杯盤碗筷放在桌上還沒收拾,尚佳麗就給張樂斌打了一個電話。
張樂斌第一次修尚佳麗的電腦時看到了配置狀況,聽尚佳麗一問張樂斌就告訴了她要想上網都需要做什麼,當然做什麼是必須張樂斌親自來做的。
尚佳麗試探著問:“張哥你看這一兩天能過來一趟嗎?順便我也可以把那點錢給你。”
張樂斌沒再推辭那點酬金,畢竟是尚佳麗公司的事,又不用單獨跑一趟,拿著也理所當然。他說:“明天晚上吧。”說完又加了一句“明兒見”就掛了。
尚佳麗連忙喊了一下“喂!”,可電話那一頭張樂斌已經掛上了。尚佳麗對張樂斌急於掛斷電話不太滿意,因為這樣掛斷電話是有一點失禮的。她本來還想告訴他明天的晚飯過來吃,這一下沒來得急說出來。尚佳麗又拿起電話,她還想再撥一回,剛摁了兩個號碼,她轉念一想隻要他明天過來,就一定會趕上晚飯,就沒再打一個叮囑他過來吃晚飯的電話。
張樂斌的確很忙,忙得他顧不上去取尚佳麗要給他的酬金。晚上還可以,但今天晚上顯然是晚了一點,如果尚佳麗早一些打這個電話他一定會到的,第二天晚上,忙了一天的張樂斌沒回公司,他在外麵隨便吃了點東西,就直接到了尚佳麗家,但也將近七點了。
尚佳麗和悅蘭還沒吃晚飯,還等著張樂斌。尚佳麗特意多做了幾個菜,一方麵她要在張樂斌麵前顯示一下她的烹飪技藝,另一方麵也應該為張樂斌多做幾個。因為要等張樂斌,再加上多做了一些,所以直到張樂斌來了才要開始晚餐。但張樂斌說的已經在外麵吃過了還是讓尚佳麗覺得被潑了一盆涼水。
尚佳麗懇切地對張樂斌說:你多多少少再吃點,看看我做的怎麼樣悅蘭也勸著張樂斌:“張叔叔,我媽做飯可好吃了,您就吃一點吧。”
看著尚佳麗那懇切的目光,在聽悅蘭這麼一說,張樂斌有些後悔在外麵吃的那一點東西,實在是浪費了尚佳麗的心意。他對尚佳麗和悅蘭說:“你們吃著,我先弄一下電腦,隨後我就吃。”說完沒等尚佳麗和悅蘭再說什麼,就過去弄電腦了。
尚佳麗看了一下悅蘭,悅蘭也看了一下尚佳麗,然後悅蘭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大約十分鍾的時間,張樂斌就做完電腦上網要做的那點事。還不錯,他主動來到了餐桌旁,看看誰都沒動筷子,就問了一下尚佳麗:“怎麼你們還不吃?”
尚佳麗說:“我們家悅蘭特懂事,從來都是等客人先動筷子。張哥你要是不過來,悅蘭這個晚上可要挨餓了。”
張樂斌一聽,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就衝悅蘭的房間裏喊到:“悅蘭快過來,張叔叔也一起吃。”
悅蘭過來了。
張樂斌終於吃了幾口尚佳麗做的飯菜,就算是陪尚佳麗一回。實在是不錯,張樂斌沒想到尚佳麗會做一手好菜,這時才完全後悔在外吃的那點東西。他稱讚著說:“真不錯!你這手藝還是當初開餐館時學的吧?”
尚佳麗說:“開餐館的時候我一點也沒參與。我這些還是從我爸那裏學來的呢。我爸是高級櫥師,還是區餐飲公司的負責人。我姐就不行,她做菜比我可差多了。”
“真想不到,我真後悔剛才在外麵吃的那點東西,我本意是怕在你這兒吃飯給你添麻煩,所以想隨便在外麵吃點算了。咳!”
不管怎麼說張樂斌還是吃了自己做的晚飯,而且真心地稱讚了自己的手藝,尚佳麗的心情總算是高興起來了。
悅蘭在電腦前坐下,張樂斌坐在旁邊指導著。
尚佳麗站房間門口處,向電腦的位置望著,她先是看了一會兒張樂斌的背影,然後輕輕地走了過來,她來到了悅蘭的身後站著,看著悅蘭上網。
尚佳麗在身後看著悅蘭,隨後她把雙手輕柔地搭在悅蘭的肩上,目光又轉向了電腦屏幕。過了一會兒,她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了悅蘭的頭頂,雙手隨後也移到了悅蘭那黑黑的頭發上。
張樂斌先是看著屏幕,感覺尚佳麗站在了悅蘭的身後,他轉過臉看了一眼,他發現被電腦屏幕的光亮照著的臉,皮膚更加白晰,眼睛亮麗無比。隨後他完全被尚佳麗輕盈的動作所吸引,目光固定到了尚佳麗身上。隻見尚佳麗用纖細的手指做成了彎曲狀,然後輕輕地嵌入了悅蘭厚密的頭發裏,在悅蘭的頭發上輕輕地劃動著,一遍一遍地劃動著,輕得沒有一點聲響,就好像怕驚動和打擾聚精會神的悅蘭。她的目光隨著手指的移動,在悅蘭的頭發上看著,眼睛裏所透露出的情感實在是太深了,那是一種愛的目光,是凝聚了深深愛意的母愛的目光,是天下最偉大最完美最純潔的目光。尚佳麗的手指在給悅蘭梳理著頭發,輕輕地梳理著。張樂斌看著看著,突然就感覺到那是天下最好的梳子,對的,天下最好的梳子就是母親的手指,這把梳子是有生命的是凝結著感情的。隻見尚佳麗把悅蘭的頭發聚攏到一起,把手握成了一個空心兒的手卷兒,從上到下不停地捋著。捋著捋著,尚佳麗停下了,母愛的目光注視著那一頭黑發,然後用雙手捧起,低下頭,把頭發送到嘴邊吻著,像在感受著女兒頭發裏散發的香氣。房間裏安靜極了,靜得隻有鍾表的滴答聲,好像怕別的聲音破壞了母親對女兒情感的釋放。時間也好像凝固了一樣,全世界的所有真情,所有的愛都集中在這一個畫麵裏了。
張樂斌屏住呼吸,注視著,他被眼前的情景感染了,為尚佳麗給悅蘭的深情的母愛驚呆了。這是他四十多歲的人生中前所未見的。這真是天底下最偉大的母愛在尚佳麗身上的體現。張樂斌真是感動極了,他的眼睛濕潤了。他知道母愛不可能僅僅體現在這一個瞬間,還會體現在方方麵麵,但這一個瞬間完全體現了母愛是毋庸質疑的。
張樂斌真真切切地激動著,他想站起來,想擁抱這位擁有偉大母愛情懷的尚佳麗。可惜的是,這裏還有她的女兒,還有一點,有母愛的她有另一種愛嗎?
在這個秋夜的悶熱的晚上張樂斌回到了公司,但他一直不能靜下心來,因為那個場麵對他的刺激太強烈了,如果不是悅蘭在那裏他一定會衝過去擁抱住她,當然悅蘭不在那裏也就沒那個場麵了。母愛是偉大的,母愛是感人至深的,張樂斌體會到了。
張樂斌做什麼也做不下去,隻得打開電視隨意地換著台。幾乎是流覽了一遍,才在播著《動物世界》的頻道停住,聽著那個富有磁感聲音的主持人的解說,說的是關於黑猩猩的故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母黑猩猩給小黑猩猩拿虱子,還說那是一種母愛,張樂斌猛然覺得,這與剛才在尚佳麗家看到的如出一轍,雖然看不清母黑猩猩的眼神,但從小黑猩猩身上抓起虱子放到嘴裏的動作讓他一陣陣惡心。他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天下的母愛就是這樣,動物也不例外,尚佳麗做的沒什麼特殊的。於是張樂斌受到震動的心越來越走向平穩,那種感動的情懷慢慢地平淡起來,重新歸於理性。
連續兩天的悶熱,讓人感到秋老虎來了,即使心情比較快樂的人感受到這種熱也會使快樂大大打折扣。尚佳麗此時無論如何也不快樂,因為這些日子她雖然得到了張樂斌的許多幫助,但得到的幫助越多,就越感激他,就越使她對張樂斌充滿期待,期待什麼,她的心裏感到了迷茫,實在說不清楚。此時張樂斌剛走一會兒,今天的張樂斌又幫了她一個忙,幫完以後尚佳麗可並不太滿意,本來尚佳麗想借此機會請張樂斌吃一頓飯,但張樂斌沒做到好好地欣賞一下她的手藝,就算說了幾句誇讚的話,畢竟吃的不多,對尚佳麗來說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手藝沒能很好地表現,尚佳麗不知如何是好,她隻是在悅蘭的身後做了一些平時沒機會表現出來的做法,因為悅蘭學習是不能打擾的。至於說張樂斌是否被感動,尚佳麗更是一無所知,雖然她完全感覺到了張樂斌在專注地看著自己,但她卻始終沒敢看張樂斌一眼。她知道張樂斌的眼裏一定有一股熾熱的目光,隻要她看到張樂斌那眼裏的目光,她的心就會顫抖。
難道我隻需要她給與我這些幫助嗎?還需要他幫助我什麼呢?難道真像我姐姐那一天因為我問了一下他的家裏情況,就想到的我與他發展為更為密切一些的關係?是的,姐姐就是那樣理解我的,我開始的時候對於發展那樣的關係還真是有點不明確,不敢對姐姐說我想那樣,也不敢堅決地說我一定要遵守對範舒文的承諾,至少十年內不想那種事,而現在連自己都感覺姐姐是看透了自己的。我想了,我真的想了。
房間裏的燈關閉著,尚佳麗黑暗中躺在床上,腦子裏想著上麵那些問題。空調放出的涼氣無法讓尚佳麗那燥熱的心涼下來。
這時已是晚上十點多了。悅蘭還在自己的房間裏做著作業。
尚佳麗站了起來,輕輕地走到窗前,隔著那扇推拉窗向窗外望去,外麵草地上黑漆漆一片,隻有對麵樓上的窗戶裏的燈光星星點點地透過窗前的一排高大的範樹進入尚佳麗的眼簾,她此刻所能看到的光明隻有那些。那黑漆漆的草地裏傳出的蟋蟀求偶的鳴叫聲,此起彼伏。在這樣一個悶熱的秋天的晚上隻有這種聲音還能讓尚佳麗感到了一絲生命的活力。她聽著、感覺著。尚佳麗突然想到那些露出燈光的窗戶裏一定有人在一起進行著情感的交流,那些人都有自己的夥伴,都不會孤獨。對了,即使是關了燈的房間裏也是有人在一起說著甜言蜜語,或相擁在一起,能有多少人像我這樣這麼多年就這樣孤獨地帶著孩子過日子?我這些年為了那樣一個承諾孤身一人,傅出得太多太多了,理解我的人可能會說我為了愛情能做到這樣堅強地遵守承諾,真了不起;也許還會有人把我的事認為是愛情的經典;可一定還有不理解我的人,他們也許還說我是心理變態呢!
尚佳麗拉開了一扇窗,草地上的蟋蟀的鳴叫聲頓時變大了,而且一股濕熱的氣流撲麵而來。尚佳麗聽著,就感覺到那鳴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彙成了一曲大合唱,不斷地衝擊著她的耳膜。在這個悶熱的秋天的晚上,蟋蟀的那求偶的叫聲深深地觸動了尚佳麗,她的內心發出了的感慨:蟋蟀是那麼的渺小,生命又隻有這麼短暫,但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它們也在用鳴叫聲追求著愛,來證明它們自己。連這樣小小的昆蟲尚且用它的鳴叫尋找著自己的夥伴,尋找著愛,這真是給人以啟示,應該讓我反思。我應不應該追求我的愛?我為追求自己的愛都做了些什麼呢?難道隻有遵守對範舒文的承諾才是一種愛嗎?這五年的孤獨是我對他的愛,那他對我的愛呢?難道也是這五年的孤獨?在和張樂斌的關係上,我難道就應該是被動的?
也許在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像眼前這一層窗戶,到底要由誰拉開它哪?張樂斌呀張樂斌,你是個男人,難道你就不能主動一些,你就不能當麵對我說你愛我。唉,這個人,當初要是能主動向我姐姐表明他的心跡,也許他就是我的姐夫了,那麼我也不會再與他有什麼感情上的糾葛了。實在不知道張樂斌是怎麼想的,可我看得出來他的確喜歡我,他的眼神有著喜歡我的目光,在電腦桌旁他專注地看過我,可我怎能分辨出那是兄長的喜歡還是情侶的愛,可喜歡和愛分明又是兩個概念,愛所能達到的境界是僅有喜歡達不到的。
現在我和他已經到了這樣微妙的關係,想想他當初在與姐姐的關係上表現出的樣子,真不像個男子漢。對,他並不完全是我理想中的人物,有範舒文做為比較理想中的人也的確難找,但現在除了他再也沒有一個男人離我這麼近了。我即使沒有羞澀但我必須有尊嚴,我是美麗的,我要相信自己,我可以拒絕他,但不能讓他拒絕我,他也沒有理由拒絕我,隻憑美麗這一條理由他就得拜倒在我的腳下,隻要他是個男人。不過看現在的情況第一步還得我先走了。在這個夜晚實在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真希望他象我想他一樣也在想著我,這次我先出手,今後一定讓他加倍補償我。想到這裏她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走回房間裏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發出了這樣一條短信:“張哥,這一段時間多虧你幫了我很多忙,實在不知道怎樣謝謝你。我想說我還會有許多忙需要你幫,你能做到嗎?”
心情剛歸於平靜的張樂斌關閉了電視,重新開始了可能要連夜的工作。
客戶的電腦網絡出了一些故障,張樂斌這兩天忙得不可開交,但尚佳麗的忙該幫還是得幫。此時別的員工都已經下班了,他翻著資料,對故障的原因進行分析,他在一大堆資料中翻看著,眼看就要找到了解決辦法的時候,尚佳麗的短信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一看是尚佳麗的短信,張樂斌就放下了手中的資料。把短信看了一遍,他笑了一笑就放到了一邊。依照他的理解這不是一件重要得非得當時就回複的短信,回這樣的短信的重要性還比不上當前的工作。他繼續著這項工作,大約過了十多分鍾,他又想起了尚佳麗的短信,忽然意識到不回複不太妥當。而且他也似乎悟到了短信裏的含意。他想了一下,拿起了手機,簡單地回複到:
“佳麗,給你幫忙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不用說謝,什麼事你都可以盡管找我。”
張樂斌還不敢明確尚佳麗的意思,又似乎想到了什麼,隻能寫到這種程度。
張樂斌的回複使尚佳麗感到十分不滿足。她認為張樂斌的答複雖然有他積極的一麵,但遠遠不夠,她希望張樂斌在回複的短信裏應當有類似這樣的句子:“為你我義無反顧”、“為你我願犧牲一切”、“因為愛你我願幫你做所有”,甚至“你的需要就是我的追求”等等,因為她自己的短信裏現在還做不到寫上“你愛我嗎?”這樣的話,因為那樣羞澀和尊嚴就一起失去了,是絕不能做的。可是不這樣寫當然也得不到張樂斌的相應回答,依此看來隻有在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某一個時刻,給張樂斌以刺激,再讓他主動。尚佳麗也有自己的想法,雖然還不能上升到策劃那樣的層次,但下一步她要按照她的想法將對愛的追求進行到底。
十一點了,掛在牆上的石英鍾響起了報時的音樂。尚佳麗家的石英鍾定了這樣幾個時間要響的:早五點半的音樂聲是催促悅蘭起床;晚六點,告訴尚佳麗悅蘭就要回來了,要開始準備晚飯;十一點是準備就寢。而六點和十一點的音樂隻是為尚佳麗準備的,悅蘭就寢時間將根據作業量來決定。尚佳麗現在沒有任何困意,並不想去睡,但明天的工作還要做,她隻得關上窗戶,躺下了。窗外蟋蟀的鳴叫聲穿透窗戶上的玻璃進來了,雖然聲音小了一些但傳到尚佳麗耳朵裏仍然很清晰,就好像故意提醒她:別忘記追求你的愛。一想起剛才張樂斌那並不讓她太滿意的回複,她突然煩躁起來。她一把掀開身上的毛巾被被,坐了起來,再一次拿起手機寫上了這樣的短信:
“張哥:我孤獨、我寂寞,我還需要你愛我,這個忙你是否能做?”
就在她寫上張樂斌的手機號碼,將要按上發出的命令時猶豫了。她看著手機上的這一行行字,變得憤怒起來。為什麼是我寫呢?我不能寫,我不能主動,我要讓他寫,我要讓他哀求我,我要讓他跪倒在我的腳下,我要讓他痛哭著對我說:梅妹妹,我愛你,你也愛我吧愛我吧,張哥我離不開你。
尚佳麗終於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她相信這個對她像哥哥一樣的張樂斌同時也愛著她,她隻要表現出那種情感,張樂斌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望,而且他會發瘋般地愛上她,對自己的美麗她有足夠的信心,不管他張樂斌是否好色,也絕不會麵對自己表現出來的情感不動心。一個決定性的時刻到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如果是個太監,也要讓他暴露出來,不能再這樣羞羞搭搭,也不能讓他這樣若即若離,必須明確了!
在尚佳麗痛下決心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那個被她以為任何生活都沒有缺失的姐姐近兩年也在感受著孤獨,而且她的孤獨沒人知道也沒人能理解。江楚生這兩年工作上十分的忙碌,不僅經常出差,即使不出差也常常工作得很晚才回來,或者回來以後帶回些沒處理完的文件繼續工作。尚佳美與他交流的機會越來越少,尚佳美也有些迷茫,也有些怨恨,但同時她也強迫自己理解江楚生,江楚生這些年工作上很順,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而且也很累,她不得不心疼他。近一段時間以來,江楚生雖然沒對她冷淡,但事情多工作忙,與她在感情上的交流實在太少了。尚佳美向往著江楚生再這樣工作幾年以後,一切就恢複得象過去一樣,而且她相信江楚生的能力和人品,他努力的工作會有一個回報,他在外麵絕不會做對不起她們母子的事。雖然是有這樣的想法,尚佳美還是感覺到了孤獨,由此她聯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這麼多年來的孤獨,沒有自己的孤獨的時候,她根本想象不到別人。因此對於妹妹有可能想與張樂斌相好一場她是支持的。
如果誰要是以為心想就一定事成那就大錯特錯了,許多事往往不按照人的預期進行,甚至努力的結果與設想完全相反。冥冥中有一隻手駕馭著事情的發生與發展,因此不如順其自然。尚佳美就做出了事與願違的事。本來尚佳美這些天一直沒再與張樂斌通過電話,與尚佳麗相遇時也沒再提及張樂斌,她甚至都沒再問一下這些天張樂斌都幫過些什麼,她希望不用她的參與而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順利進行著。非常巧合今天上午她出去檢查工作,從張樂斌的公司門前路過,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張樂斌。對,該過問一下了,她想。但她沒進去。
一回到辦公室,尚佳美就播通了張樂斌的手機:
“我說你現在就認識我妹妹不認識我了?這些天也不給我打電話,忙什麼呀你?”
一聽尚佳美這麼說,張樂斌真以為她有意見了,忙說:“我真是太忙了,等哪天得機會向你當麵道歉。”
尚佳美一笑,說:“道什麼歉呀,我謝謝你還來不急哪!你這麼忙還老是幫我妹妹,應該提出表揚。”尚佳美一下子把在政府部門的風格帶了出來。
聽到這些話,張樂斌一下子就鬆馳下來:“那好,我等你請客。今天給我打電話有要緊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