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並快樂著(2 / 3)

尚佳美想著江楚生剛才說話的語氣想著張樂斌的短信。難道真是張樂斌故意透露給江楚生?為了有朝一日與我生活在一起?不會,張樂斌雖然不象個男子漢但也是個聰明人,透露這件事給江楚生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這一點他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尚佳美想不明白。既然是張樂斌最早發來了“江楚生已經知道了”這條短信,那他一定掌握了一些東西,必須得問他了。

尚佳美沒辦法,不得不給張樂斌打電話,而且隻能在別人都下班以後。

那第二條短信實際上體現了張樂斌的私心和懦弱。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他應該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說清楚,不應該再有任何隱瞞,隱瞞下去害人害已。張樂斌就是這種性格,如果不逼到沒有退路了,他就總報有幻想。他幻想著尚佳美聽說“江楚生已經知道”,自己就會做好一切準備,就跟他沒太大關係了。這個時候的他陷入了自責和矛盾的圈子裏跳不出來。自責源於後悔,千不該萬不該,都不該把這件事透露給傅博凱那種人,現在尚佳美就要大禍臨頭了。矛盾的原因是張樂斌擔心一旦說清了,尚佳美會恨死他。張樂斌還存有對尚佳美的希望,還想著有朝一日尚佳美不管因什麼原因離開了江楚生,那麼他就可以成為尚佳美的另一半。那一天當尚佳美問他與尚佳麗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他就始終沒敢說出自己也愛尚佳麗的想法。現在突然說出曾經透露給傅博凱,而且這個傅博凱還與江楚生有那樣一次巧遇,這可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是無論如何不敢告訴尚佳美的。但第二條短信又不得不發,千萬不能讓尚佳美在大禍臨頭時沒有一點防範,而這樣一來絕對會引起尚佳美對他的懷疑。他下了這樣一個決心:如果尚佳美抓住他的第二條短信不放,一追到底的話,他將扛下去。但發出第二條短信後,竟會很長時間沒有尚佳美的電話或短信,也就是說尚佳美根本就沒追問他。這讓張樂斌一個下午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過的。剛一過五點,尚佳美突然給他打來了電話。這次尚佳美說話的語氣就不僅僅是咄咄逼人那種狀態了,而是象電閃雷鳴:“張樂斌,你是個混蛋!”

第一句話就是罵人。原來張樂斌以為她隻可能是盤問,一句緊跟一句地盤問他,根本沒想到一開始就是這種架式。

尚佳美接著勵聲質問:“我可是對得起你的,我還一直以為你是正人君子哪,沒想到你是天下第一小人!你把咱們那件事密告給江楚生是為了什麼?你以為你能得什麼好處嗎?就為這,我這一生都不會原諒你。你現在必須告訴我,你是怎麼密告給江楚生的,你都告訴他什麼啦?”這一連串的話尚佳美大概隻用了十秒就象機關槍一樣射了出去。

張樂斌被打懵了,雖然聽到的是尚佳美的問話,但他張口結舌,手心裏都是汗,就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尚佳美聽不到電話那一端的回答,更是火往腦門上頂:“混蛋,你到是說話呀。一個男子漢,敢做敢當啊,事出來了你還想象烏龜一樣縮回去,躲得了嗎?”

張樂斌說不出來話,但是聽得十分清楚,尚佳美的聲音也太大了,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響。這一句“事出來了”讓他不光光是耳朵響,就連整個腦袋都響上了。

“張樂斌你聽著沒有?”電話打到這會兒,隻是剛一接通時聽到過張樂斌“喂”的一聲,就再也沒聽到過他回答任何問題,尚佳美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嚇得掛斷了,就這樣問了一句。

“我、我,聽呢。”尚佳美直到這會兒才聽到張樂斌結結巴巴的聲音。

尚佳美冷靜了一點兒,炮再這樣打下去張樂斌會被炸死的,他要是關了手機就什麼也聽不到了。尚佳美壓低了一些聲音,問道:

“你那兩條短信是什麼意思?江楚生是怎麼知道的。那件事本來就咱倆知道,你為什麼說‘江楚生已經知道了’?”尚佳美說包括母親也知道是沒必要的,母親沒有任何告訴江楚生的可能性。

“我想沒有不透風的牆,江楚生早晚會知道的。”

聽張樂斌這麼說,尚佳美就追問道:“所以你就密報他了。這是什麼邏輯?虧你還上過幾天學呢,居然有小腳女人的想法。你怎麼說的,說了些什麼?”

經過了中午和下午這麼長時間,直到聽到尚佳美這些話,張樂斌總算意識到不對尚佳美說清楚是不行的,江楚生肯定會回來,回來肯定要提到遇見傅博凱的事,再有一點是尚佳美用了“密告”這樣的詞,顯然是說他在搗鬼,所以說清楚事情的始末隻能讓尚佳美判一個交友不慎之罪,而不會判一個小人、騙子之類的罪過。

張樂斌像是喃喃自語地說:“前幾天我和一個朋友喝了酒,我因為心裏難過就把這件事說給他聽了。”

尚佳美聽到這句話,一腔怒火立即把臉漲得通紅,她用嚴厲的聲音連損帶挖苦地說:“就你也配喝酒?我沒看出來,你可長行市了!這麼說是你那位好朋友密報的啦?”

在尚佳美的不停的進攻麵前張樂斌的神精都快崩潰了,尚佳美的每一個字都象有一麵鼓在他的耳邊敲擊著,震動著他的五髒。士可殺而不可辱,張樂斌聽尚佳美的這一係列話,真恨不得被尚佳美拿刀殺了,被一刀殺掉的感覺一定比這些快速鋒利的小刀一刀接一刀剌下去好得多。張樂斌不耐煩了,他想盡快結束這些了。他說:“你有沒有自己的郵箱,你要有就告訴我。我這兒有個郵件,你看了你就會明白了。”

聽張樂斌在電話裏說話,尚佳美就感覺他是在半昏迷狀態,要不是想調查清楚她早就掛斷了。聽張樂斌說有個郵件,她立即命令張樂斌把郵件發來,並把自己的郵箱地址告訴了張樂斌。

可惡,十分可惡!就這樣一個地痞無懶一樣的人怎麼會是張樂斌的朋友呢?張樂斌交上這樣一個人做朋友,還能好得了。看完張樂斌發來的郵件,尚佳美氣得渾身直哆嗦,她實在想不到發生這樣的事,現在她找到了長了四十多歲才有的欲哭無淚的感覺。恨張樂斌也好,生氣也好,此時都顧不上了。已經到了非常緊要的關頭,有一個好的對策是頭等大事。雖然她相信江楚生是一個理智的人,不可能有過激的行動,他的報複並不會危及她、張樂斌和建華的生命,但對她的後半生和建華的未來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尚佳美把郵件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產生了這樣一種想法,她忽然覺得一個喝醉酒的人對當時的記憶可能是不準確的,也可能會有很大的誤差。江楚生拿這麼一個醉漢的話當回事,也不符合他的身份的。但是郵件裏的這句話還是讓尚佳美提高了警惕“江楚生似乎對你們的事有所覺察”讓她想到了這兩年江楚生對自己不象以前那樣愛得熾熱,甚至可以說有些冷落了自己,與自己進行感情交流的時候總是那麼被動、不自然、象應傅差事,次數也少得可憐,這兩年自己一直對這些做著自我安慰,甚至還反過來理解江楚生,為江楚生在工作上的進步而欣慰。

尚佳美根本不知道這兩年江楚生因為別人的議論而對建華是否是自己的孩子產生了疑問,進而懷疑到了她,僅僅因為沒有確實的證據,加之與尚佳美這些年的形成的感情日漸深厚,實在不忍因為懷疑而使感情遭到破壞,這才使他們的婚姻維持著。

江楚生確實是一個非常值得同情的人。從工作能力上說,他這些年從區政府的一個普通工作人員做起,用自己的才華,令人信服地成為了一個局長,不管是在政府部門還是在擔任局一級的領導,都做得很完美,在幹部和群眾中有著很高的威望;從人品上說,做為一個成功的男人,還是一個女人心中的美男子,他如果有幾個有特殊關係的異性朋友是完全做得到了,麵對這個世界的另一種誘惑依然保持著對尚佳美的忠誠。兩年以前他從來沒懷疑過尚佳美,而且也沒人提醒他,沒人對他說起孩子象誰的問題。本來他是一個不信鬼神的人,卻被朋友的熱情而打動,隻相信了一次,就有了建華。也許這就是命運,許多因素巧合到了一起,讓尚佳美有了孩子。這是他江楚生的悲劇,也是尚佳美的悲劇。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皆因尚佳美的那一次失足。沒想到,時隔十幾年以後終於有了這樣的結果,尚佳美歎到:人們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明天可能就是我被報的時候了,可建華怎麼辦呢?尚佳美感到最難辦的就是建華。

建華對父親江楚生可以說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尚佳美清楚地記得建華在一次題目是《我的偶像》的作文裏就寫上了江楚生而且把江楚生寫成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人,那篇作文還受到了老師的讚揚。如果真是出現了江楚生不是他的親生父親的結果,建華那還稚嫩的心理恐怕是扛不住的。一定要保護好建華,雖然他是張樂斌的孩子,但他也是自己的骨肉。是的,絕不能讓建華知道。江楚生是人道的,他應該做得到隻處罰我,而不傷害建華。

尚佳美立即把電話打到了家裏,告訴母親她有事去尚佳麗那裏,叫母親和建華自己隨便吃點晚飯。然後她離開辦公室去了尚佳麗家。

尚佳麗這些天情緒高昂,她與趙學名發展成特殊關係以來,所感覺到的美好絕不是一般語言所能形容的。特別是去遠郊這一次的滋味,雖然其中也有在長城上被人打攪而中斷那個的過程而有遺憾,最後的結果對她來說實在是美妙得不得了。本來今天趙學名還想到她的家裏來,但尚佳麗卻忍痛割愛地沒讓他來。原因是最近一段時間,尚佳麗在下午請假過於頻繁,她感到別人已經在背後議論了。這些假即有應該的,也有象為張樂斌而瞎耽誤工夫而請的假。因此她雖然也恨不得讓趙學名來,但就是沒有勇氣再一次出來。

尚佳麗做飯的能力是從她父親那裏學來的,不到六點已經準備完畢專等女兒回來。但是從外麵來的卻是姐姐尚佳美。

姐姐此時突然沒打一聲招呼就來了這讓尚佳麗感到詫異,因為姐姐從沒這樣做過。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尚佳麗看來麵色顯得有點緊張的尚佳美問道。

尚佳美沒直接回答尚佳麗的問話,而是問道:“悅蘭回來沒有?”

“沒呢。”尚佳麗回答說。

“我就要大禍臨頭了!”一聽尚佳麗說悅蘭還沒回來,尚佳美就這樣說出了一句話。

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尚佳麗心裏“咯噔”一下,她睜著那雙這些天更顯光亮的眼睛看著尚佳美六神無主的樣子,說:“姐你別著急,有話慢慢說。”就要拉尚佳美往裏走。

尚佳美站著沒動,一把拽住尚佳麗的手,說“小梅,姐姐這些年有一個秘密,一直沒敢跟任何人說。前幾天剛告訴了媽。”。接下來,尚佳美就把十幾年前和張樂斌發生的那一次還有那天張樂斌到家裏的事說了,她剛要說今天發生的這些,悅蘭從外麵進來了。

悅蘭向姨打過招呼,又進了自己的房間。

尚佳麗讓姐姐進裏麵坐下,她把晚飯送到了悅蘭的桌上,然後告訴悅蘭自己先吃著。隨後她也進了房間。尚佳麗看著姐姐,突然產生了一種憤怒,這憤怒不為別的隻為姐姐居然與張樂斌有過那樣一回。在尚佳麗現在看來,沒有比張樂斌更壞的男人了,姐姐偏偏和他發生過那種事,最不可諒解的是還有了建華。尚佳麗一直認為姐姐比自己聰明,可沒想到姐姐竟然做出了這樣傻的事,而且……,而且什麼還沒想起來,尚佳麗就想起了剛才尚佳美說的“我就要大禍臨頭了”那句話,其它話可以放到以後,要緊的是這個問題。

尚佳麗問:“你說大禍臨頭是什麼意思?”

尚佳美:“這個該死的張樂斌把我和他的那件事告訴給了他的一個朋友,巧的是那小子和你姐夫在出差的地方遇見了”。接著尚佳美就把今天發生的這些原原本本地說給了尚佳麗,並把那個郵件給尚佳麗看了一遍。

尚佳麗本來是不太有主見的人。從小有父母有姐姐,結婚後有範舒文,還有姐夫江楚生,許多大事根本不用她拿主意,因此尚佳麗並不擅長出主意想辦法。現在的情況是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姐姐找她拿主意了。而她現在能做的隻是先給尚佳美寬一下心。寬姐姐的心實際上就是一種鼓勵,但決不是鼓勵姐姐發展和張樂斌的關係,是讓姐姐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讓姐姐知道還有挽回的可能,即使不能挽回也不要以為世界的未日到了。現在的尚佳麗說話是有一定底氣的,她接受了趙學名也就是接受了新的思維和新的生活方式,一種不受傳統和承諾約束的生活方式,雖然她的骨子裏受到的影響是改變不了的。

“我覺得你大可不必把這事看得太嚴重,有你和我姐夫這些年的感情基礎,他不會把你怎麼樣。往壞了想,最大的可能還能大得過離婚嗎?也就是建華受點委屈,可誰讓她是張樂斌的孩子呢?”

聽到最後這一句尚佳美不太高興,她爭辯著說:“那是我的孩子,是我拉扯了十幾年才長大的孩子,不是江楚生的也不讓他是張樂斌的!”

“可不管怎麼說,隻要是離了婚,建華就得受影響,你要愛他就應該先為他著想。”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我現在著急的就是建華。隻要江楚生放過建華,讓我怎麼做我都答應他。”

“事情還沒到那步。他可能聽到了那小子的話,懷疑你在外麵有了第三者,但還沒到懷疑建華不是他的孩子那一步。見了你審一審,可你承認什麼?承認和誰?咬咬牙挺過去,他再找那小子也找不著了,證人沒了,事兒也就過去了。”

尚佳美突然對自己的妹妹刮目相看了。上麵那些話要是出自自己的嘴裏還行,從尚佳麗嘴裏說出來實在是想不到,轉念一想這種話好說但要做起來可就不是一回事了,心裏有鬼恐怕不會那麼硬氣。要是能做得到象妹妹說的那樣當然好了,可自己做得到嗎?再說江楚生要真是能想的到建華長得不象他,非要去做親子鑒定,可能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隻要做了,恐怕隻有一個結果:不是他江楚生的孩子!

“你說建華有沒有象江楚生的地方?哪怕有一點象,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安慰。麵對江楚生我的底氣也會足一些。”尚佳美對建華是江楚生的孩子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所以這樣對尚佳麗說。

“這麼多年了,我姐夫懷疑過嗎?建華擺在他麵前,他是看著長大的,象不象就憑他去想。他也不應該孩子長這麼大了才想到吧?”尚佳麗雖然心裏不承認建華和江楚生有象的地方,但還是要給姐姐打氣。

尚佳美真是希望妹妹能說出來建華某一個特征象江楚生,但妹妹到底也沒說出來。她知道妹妹不想用虛假的東西安慰她。的確,虛假的東西沒有勁兒,隻能給自己以虛假的安慰。尚佳美沒再說話。

尚佳麗接著說:“我姐夫帶著建華十幾年了,人是有感情的。這十幾年的感情會讓他猶豫的,我覺得,你們倆就算離了婚,我姐夫也不至於做傷害建華的事。對了,這事兒鬧大了也會讓他丟臉的。他要是想得開,讓他再找一個。你也沒必要為這事折磨自己,將來也可以找一個。”

尚佳美看著眼前的妹妹,真是不認識了。這還是那個為範舒文守身如玉了五年的尚佳麗嗎?她說出來的這些話顯得心底太開闊了而且實在是太開放了。尚佳美沒敢想得太多,她問:“你是說不管怎麼樣他也不會拿建華做為懲罰我的工具?”

“對,離婚是最壞的結果。而江楚生不可能以建華不是他的孩子為理由離婚,所以即使離了婚,建華照樣算他的孩子。”

尚佳美終於從妹妹那裏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安慰。但她實在沒時間思考妹妹有這樣的變化是什麼原因。

已經做好的準備讓她穩定下來。但她沒想到江洛本回不來了。

尚佳美做好了一切準備,嚴陣以待,雖然她這一夜幾乎沒睡著但早上還是按時上班去了。在走之前,她對母親說江楚生可能上午回來,要是有什麼事,讓母親及時打電話。她知道江楚生雖然說將在今天回家,但按他的習慣是一定直接到局裏的,在任何情況下他總是把工作放到第一位的。

然而今天上午的一切都是在平靜中度過的,尚佳美始終也沒接到江楚生的電話,或者母親的電話。往家裏打電話問了幾次母親都說沒回來也沒來電話。本來尚佳美上午的心情是安穩的,她做好了一切準備。但江楚生沒有任何信息,卻讓她不安起來。出了事早解決要比晚解決好,江楚生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別拖下去。

尚佳麗上午和尚佳美的心情不太一樣,她給尚佳美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來安慰尚佳美,但她依然恐懼江楚生的歸來會對姐姐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雖然她恨姐姐居然生下的是張樂斌的孩子,但那是親姐姐,自然要比江楚生近得多,正在工作的尚佳麗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讓她的內心矛盾起來。打這個電話是鍾齊水。

自從尚佳麗離開他已經有四年了,這四年沒一點消息,尚佳麗除了前些天被張樂斌氣的胡思亂想時想起過他就再也沒想過,雖然尚佳麗並不恨他,但尚佳麗也不會主動聯係他,而且她也不知道鍾齊水現在的情況。鍾齊水則是通過別人得到尚佳麗的情況和電話號碼的。

接到鍾齊水電話的一刻,尚佳麗感到一陣緊張和詫異,她穩了穩神才平靜地與他談了起來。

當尚佳麗驚奇地問鍾齊水是怎麼找到她的時候,聽到電話裏的鍾齊水說:“這些年我一直在關注著你,這些年一想起那一次的失禮就特慚愧,真希望你別再恨我了”。

尚佳麗說:“鍾總,我可是一點也沒恨你,而且我一直認為你是真心的。”尚佳麗本想說你是真心愛我,但怕被旁邊的人聽見,就略掉了。

隻聽鍾齊水非常高興地說:“真是理解萬歲呀。當年你沒追究我,我非常感激,我一直以為你是給我麵子。真的,我是真沒想到,你能這麼理解我,這比我找到了一個新的項目還讓我感到痛快。”

尚佳麗問:“這幾年也沒了你的消息,不知道你各方麵都好嗎?”

鍾齊水說:還行,我現在掌管著鍾氏齊水國際機構。我昨天才從西部回來。我真是幸運,本來我原計劃是今天回來,但這裏有點急事,我就提前回來了,要是乘今天的飛機,就回不來了,也就聽不到你說那麼理解我了。

尚佳麗吃了一驚,連忙問:“乘今天的飛機怎麼了?”

鍾齊水說:“今天的同一個航班栽下來了,我要是在上麵當然就完了。”

尚佳麗“啊!”地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鍾齊水聽見了,隻聽他問:“你怎麼了?”

尚佳麗說:“沒事。鍾總,我這會兒有點忙,回頭再和你聯係,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聽到這個消息尚佳麗再也沒心情和鍾齊水聊下去了,她匆忙留下了鍾齊水的電話號碼,就暫時把鍾齊水忘了,因為鍾齊水說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大了,這個消息和江楚生聯係在一起了。但該不該把這個消息及時地告訴姐姐,尚佳麗在抓起電話時猶豫起來了。這的確是需要認真考慮的,如果江楚生並沒在那架飛機上,那可是讓姐姐無端受到一次刺激。這樣一想尚佳麗就把立即告訴姐姐的想法放了放。

但尚佳麗還是忍不住給尚佳美打了電話,如果江楚生已經回來了,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她從尚佳美的語氣裏感覺到姐姐此時還沒有什麼擔心,她還被姐姐平和地告之江楚生還沒出現,還反過來被勸不要害怕,自己會應傅得了。關於飛機失事的消息,尚佳麗覺得還是緩一緩再說。

中午的午餐,尚佳美一點也沒少吃,雖然沒資格去正處級餐廳,但這普通餐廳更熱鬧,人聲嘈雜,要是在正處級餐廳,可能太安靜了,不利於擺脫緊張。

午餐過後,還是沒動靜,一種讓她不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她往家裏打了電話,母親回答說江洛本就沒來,也根本就沒打過電話。一直忍到下午三點,尚佳美再也按納不住了,就往江楚生的局裏的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就是沒人接。尚佳美一邊工作,一邊等著江楚生的消息,她知道江楚生如果在辦公室接電話,態度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果是在外麵用手機接了,就不好說了。因此她還是避免打手機。

四點多的時候,實在忍耐不住的尚佳麗來了一個電話,問了一下江楚生回來後的情況,尚佳美告訴她江楚生一點消息也沒有。尚佳麗那邊進一步感到不安了,她猶豫再三才把這個消息和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尚佳美原來的不安攙雜了這個消息後猛然加劇起來。她可以接受江楚生的處罰,可以是以江楚生提出離婚的方式失去江楚生,但接受不了以江楚生的意外這種方式而失去他,在江楚生與她分手前甚至是分手後她還是愛江楚生的,既使分了手責任也在她而不在江楚生,她也完全沒有理由怪江楚生。因此,要是江楚生出了事,她是無法接受的,特別是可以這樣認為:江楚生是因為聽到了傅博凱的胡言亂語才提前回返的,而總根源又是她和張樂斌的那一次,所以江楚生要是出了事責任是她的。

一切原來的不安與思想準備在這條新聞麵前都消失了,被新的不安所取代。尚佳美立即就撥打江楚生的手機,但總是有對方已關機的提示。如果江楚生確實是上了那架飛機,一定是凶多吉少。不,不是凶多吉少,是肯定隨著飛機的墜落而死去了;如果沒在那架飛機上,此時江楚生即使沒回來也應該開著手機,那是他工作的需要。可他為什麼不露麵?連手機也不開,也沒回辦公室,尚佳美現在的不安變成了對江楚生的安全的極度擔憂。

尚佳美又開始撥打與江楚生一起出差的一位局長辦公室主任的電話,因為他肯定是一直與江楚生在一起的。結果和江楚生的手機一樣,關機。到此,尚佳美幾乎是絕望了。她開始相信,江楚生是永遠聯係不上了。

下班的時間到了,尚佳美還是呆坐在辦公桌前,大腦裏一片空白,身體一直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十分鍾後,整個辦公區區域已經非常安靜了,沒有人的走動,沒有打電話的聲音,沒有看報時的翻動紙張的嘩嘩聲,也沒有敲擊計算機鍵盤的聲音,一切都象死去一樣。尚佳美的手機響了,這時手機的聲音與平時不同,那種音樂聲就象一聲怪叫,又象是一聲哭泣,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顯得讓人恐懼。不會是好消息,不會是好消息,尚佳美心裏想著,拿起了手機。

這次還是尚佳麗打來的,她還是詢問江楚生的消息。尚佳美用微微擅抖的聲音說:“聯係不上,聯係不上。看樣子你姐夫真的出事了。”

隻聽尚佳麗在那一端說:“你可別胡思亂想,事情還沒確認,我姐夫不一定在那架飛機上。”接著又聽尚佳麗問:“你現在到家了嗎?”

尚佳美非常緩慢地說:“我還在辦公室,我走不動了。你來接我吧!”

尚佳麗陪著姐姐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尚佳美這麼晚或再晚一些回到家的情況不是沒有過,以往是因為工作忙可能略顯疲勞,從沒象今天這種失魂落魄樣子,而且是由尚佳麗陪著回來的。她們的母親著實嚇了一跳。

尚佳麗扶著尚佳美進了臥室,安排她躺下以後就出來,來到了母親麵前。

事情不能不告訴母親,但也不能直來直去地說出來。不能讓老媽太受刺激。尚佳麗清楚地記得當年範舒文得病時,父親就因為一時著急,突然心髒病發作,搶救了三天還是去了,比他心疼的姑爺走得還早。尚佳麗要非常小心地對母親談談江楚生這件事。

看著母親急切的表情,尚佳麗顯得輕鬆地說:“我姐夫本來說今天上午就要回來,可到現在還沒到家,我姐打了幾回電話,也聯係不上。我一直跟我姐說,不會有事的,可她偏偏認定我姐夫出事了,您看她把自己折磨得樣子!”尚佳麗沒敢說到今天曾有一架飛機在姐夫出差的地方墜落,姐夫可能乘那架飛機回來的事。

“你姐夫每次出差回來可都是先去局裏的。沒往局裏打過電話?”老太太問小女兒。

“打過好幾次也聯係不上,要不我姐怎麼這麼著急呢?”

“那也別光想著出事呀?他要是有別的事耽誤了,今天不回來了,也說不定呢?”

跟母親說不清楚,也不能說清楚,隻能說到這份兒上。尚佳麗又想到了可能剛到家的悅蘭,就給悅蘭打了電話,讓她自己隨便吃點東西。然後又開始安排母親和建華的晚飯。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尚佳麗打開了母親房間裏的電視,她要看一下今天的新聞報道。果然,關於飛機失事的消息被放到了一個重要的位置播放。那個場麵實在是讓尚佳麗驚駭,而且裏麵提到所有乘員無一生還,她想如果江楚生在飛機上的話,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他到底在哪兒呢?

八點多了,尚佳美執意要尚佳麗回家。

尚佳麗隻好回到了自己的家。

這時懂事的悅蘭已經自己安排好了自己的事,正在做著作業。尚佳麗一看見悅蘭,就想起了那一天悅蘭對自己說建華可能是抱錯的孩子那一些話,心裏感歎到自己這麼大了還不如一個小孩看事有見解。是啊,一個小孩心裏沒有任何束縛的東西,看到什麼可以說出來,而自己這樣的大人先被一些框框套住,先想合不合理,覺得不合理就不去想了。自己首先想到的是姐姐和江楚生的感情很好,誰都沒有背叛對方的基礎,即使看到建華不象江楚生也不去想建華可能是別人的孩子。這不是某一個人的問題,也許全天下的成年人都會有這種可能。

尚佳麗惦記著江楚生的事,總也睡不著。江楚生做為一個姐夫實際上比親哥哥一點也不差,親哥哥的話,要是沒一個好嫂子,親哥哥也就不那麼親了,江楚生真是一個非常好的姐夫。姐姐呀,你怎麼能跟張樂斌有那麼一次?沒戀愛成那是緣份,還強求做什麼?弄得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怕見江楚生,可一但失去江楚生,良心會永遠不安的。姐夫真要是因為這個原因提前回來,而趕上了飛機失事,姐姐的後半生就會永遠生活在陰影裏解脫不了。

尚佳麗恨張樂斌那天的無情無義,可也沒想到他和姐姐還有那麼一回,這樣想來他倒有可能是心裏還有姐姐的位置才有那樣的表現。

尚佳麗看了一下表,現在隻有十點。她知道姐姐此時根本不可能睡覺,還在焦急地等著江楚生的消息。她拿起電話打到了尚佳美的房間裏。

結果當然是可想而知的,仍然是毫無音信。而且與江楚生同去的辦公室主任的家人也往尚佳美家裏打電話詢問過。人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都焦急地等待著。

尚佳麗相信江楚生百分之百出事了,最後的結果明天就會有。現在著急是沒用的,做好思想準備吧。她同時相信江楚生單位甚至更高一層的領導此時也在忙碌著,也許已經知道了結果,為了讓這些家屬們睡一個安穩覺,今天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第二天早五點,尚佳麗又一次給尚佳美打了電話,一夜未眠的尚佳美說話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了,但結果是一樣的,尚佳麗知道已經得不到好消息了。

早七點,建華剛剛離開家,尚佳美的電話被再一次弄響了。從昨天晚上尚佳麗來過電話以後,直至尚佳麗來過電話,那台電話一直是靜靜地臥在床頭桌上,電話的兩個主人隻有一個人守候在旁邊,等著另一個主人的音信。這次響起將會說明另一個主人就要回來或者是永遠回不來了。區政府的一位女副區長親自給尚佳美打電話,她是尚佳美的上級,她的語調平穩沉重,有著對尚佳美遭遇不幸的同情,但在電話裏她根本沒提到江楚生這三個字,她隻強調一點:要尚佳美今天不要上班,在家裏等著,領導將會到家裏看她,為什麼來看她女區長說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但現在你不要胡思亂想。尚佳美很明白這是江楚生的事有了結果,她還明白那不是好結果,但等這個結果等了一夜的她還是想現在就知道。她哭著說您就告訴我吧,我能承受得了。但女區長一再囑咐,一切等領導來了再說,不要多想。

尚佳美用顫抖的手放下了電話。隨著電話的放下,她懸了一夜的心也放下了。是徹底絕望地放下了。剛放下電話尚佳麗就來了。

尚佳美看到了妹妹,突然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湧上了心頭,她想起了五年前範舒文的死,想起了那年妹妹的悲痛欲絕的場麵,她一下子就抱著妹妹大哭起來。

尚佳麗被姐姐這樣抱著一哭立即引發了女人間那種連鎖反應,也哭了起來。

姐兒倆之間的嚎啕痛哭持續著,她們忘記了在這套房子裏還有她們的母親,直到聽見了母親的哭聲,兩個人才從痛苦中醒過來,哭泣戛然而止。尚佳美從一個引發哭泣浪潮的人變成了勸解母親不要難過的人。

等到大家都平靜下來,尚佳美讓母親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她對尚佳麗說了剛才那個電話。尚佳麗聽姐姐這麼一說,就知道江楚生的事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各個部門的領導們相互間看來已經通過氣了,他們過來無非是重申這樣一個結果,再給尚佳美一些安慰。姐姐與江楚生的緣份結束了,而為了這結束的原因,姐姐這一生可能很難與別人再有什麼緣份了,不象自己與趙學名這個男人有了新的緣份。姐姐會在悔恨中走下去,直至生命的盡頭。

九點剛剛過去,一輛中型麵包車進入了小區裏,區政府的主要領導簇擁著市政府的莫副市長來了,而且隨車還來了一輛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