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三個人走到了外麵在外麵爭論著。鍾齊水完全清醒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對尚佳麗的行為是強奸未遂,他想他們可能在商量報警,要把自己送交公安部門,他忐忑不安地等著。他們在門外商量了一會就進來了,那個男人再一次對自己進行了嚴厲的批評,越來越清醒的鍾齊水這回全聽懂了,他說為了不使他威信掃地,他們不準備報警,但要他必須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時他一聽說不報警,心中立即充滿了感激,並按要求寫下了保證書,在保證裏他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表示決不再對尚佳麗有任何騷擾。
鍾齊水是一個敢做敢當的男人,自己錯了,就是錯了,應該怪罪的隻有自己,尚佳麗他們報警了自己應該承擔,沒報警是對自己最大的寬容,給了自己最大的麵子。這件事過去了,鍾齊水對尚佳麗有了新的認識,對她產生了進一步的敬意,而且對那個男人欽佩不已。那個男人把自己打個鼻青臉腫看來是有能力的,三個人中他是最能拍板做主的,不報警一定是他的決策。
尚佳麗不顧及鍾齊水的提拔,離開了自己的公司,鍾齊水有些舍不得,但他知道自己對她的傷害,她是不好繼續留下的。尚佳麗臨走時說的一句話也留在了他的心裏:是真愛早晚會有結果的。
這幾年鍾齊水經曆了公司的發展壯大也經曆了婚變,但他一直沒忘記江楚生給自己的教育,而且從老婆嘴裏從其他人的嘴裏時常聽到對江楚生的稱讚,雖然隻有那一會兒的時間,但江楚生是對他影響最大的人之一。
昨天當他聽說了江楚生的事,他就想好了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哀思,但實在是沒有其它方式,其它方式也不是那麼實用,對於平時非常廉潔的一個人他的家屬可能最需要的是錢。
今天終於見到尚佳麗,讓鍾齊水沒想到的是尚佳麗仍然美麗,而且仍然獨身。一個信守承諾的女人再加上是一個不隨便接受男人的女人往往更受男人尊重和愛。鍾齊水想:我的公司和我可能離不開她了,給她再高的待遇也不過份。
於是有了午餐、談話,於是雙方達成了共識,於是尚佳麗今後的走向確定下來。
扯了半天空難、扯了半天責任,已經快到中午了,張樂斌還沒接到尚佳麗來的電話。
傅博凱本來就對尚佳麗保持著一種戒心,還告訴了張樂斌有可能根本就沒有去見孩子和尚佳美的機會,現在實在是不耐煩了,見張樂斌這樣傻等著,就說:“就算你有多大錯也不能受這樣的愚弄,不管她是真還是假,咱們還是先吃飯吧。你不餓我可餓了。”
張樂斌說:“吃吃吃,我再去給你打兩瓶酒,慰勞一下你!”
傅博凱看出張樂斌現在對尚佳麗音信皆無很不滿意,這些牢騷話是一種煩燥的表現。於是換了一個說法:“這兩天估計她家裏事兒太多,這會兒沒時間來,也沒時間給你打電話,你就別傻等著了。該幹的工作還多著哪,別耽誤了。再說,她這個時間叫你出去,是你請她還是她請你?”
張樂斌哼了一下,無耐地說:“我們倆是不可能坐在一個桌上了。噯,別讓你老弟餓著了,咱們開飯。”
兩個人一邊吃著工作餐,一邊聊起了關於親子鑒定的事。
“你知道親子鑒定是怎麼回事嗎?”張樂斌問。
“聽說過,沒做過。我也沒能讓沈靜懷孕,誰做過那事呀!我就知道一些當爹的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就做一下。”傅博凱說。
“有一些空難和火災出了以後,遇難的人往往麵目全非,遺體無法辯認。怎麼辦?就讓孩子或父母去做一下叫做檢測的親子鑒定,就能確認遇難的人是誰。”張樂斌這樣說。
傅博凱一笑:“所以尚佳美不敢叫你兒子去,那一去她可”說到這兒,他停住了。他本來想說“她可現大眼了”突然意識到現在還不能把尚佳美說得過於糟糕。
張樂斌猜出傅博凱一定是把想說出口的話打住了,那句話肯定不是一句好話,就停住了正在嚼著飯菜的嘴,用眼盯著他。
傅博凱覺出了張樂斌在盯著他,於是假裝因為吃飯而停止說話,誇張地嚼著嘴裏的東西,然後費力地一咽才接著說:“那樣一來可就麻煩大了。”
張樂斌說:“我本來一開始就想去做一下,可她尚佳美就是不答應,現在看來是不得已了。”
傅博凱聽到這話乘機說:“都到這個地步了,她還不親自找你,還讓她妹妹來,真不象話。”
“這不怪她,這時候她的痛苦剛開始,我能理解。”
“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傅博凱感到張樂斌真是不可救藥了,所以用嘲笑的口吻這樣說。
昨天知道了鑒定的事以後,尚佳麗早晨就哄著建華從建華頭上拔下了幾根頭發,然後保存好帶在了身上。在張樂斌的公司正要出門,就接到了鍾齊水的電話,鑒定的事就放下了。
和鍾齊水分手後,尚佳麗的心情說不出的愉快,結果因為一高興她把今天最重要的事情給忘掉了。秋天的確是一個收獲的季節,對尚佳麗尤其是這樣。在這個秋天裏她有了兩大收獲,第一個當然是認識時間不長的趙學名,第二個就是這個相識了很長時間又相隔了很長時間的鍾齊水。失去範舒文的痛苦現在可以忘得幹淨了,尚佳麗現在感到的是生活對她的偏愛,而且這種偏愛有點阻擋不住。是啊,趙學名還沒捂熱,鍾齊水又闖進了生活。
尚佳麗想一個人回到家裏單獨休息一會兒,這一夜幾乎就沒正經睡一覺,因為姐姐的不眠之夜,讓她是在和姐姐的說話中度過的。要是能美美地睡上一會兒,也是個享受。
尚佳麗一沾枕頭,一股困意就向她襲來,她連那些美好的事情都沒來得及想一下就睡著了。迷迷糊糊的狀態裏,她好像聽到了手機在響。睜眼仔細一聽,果然是包裏的手機在響。尚佳麗拿出一看,正是她秋天的那第一個收獲。尚佳麗眯著眼,把手機放到了耳邊:“喂”。
“你在哪兒呢?”手機裏的趙學名問。
“剛進家門。我得歇會兒了,一宿沒睡。”尚佳麗懶洋洋地說。
“我就在你家小區外邊,這就進去。”趙學名說得非常簡短,掛了。
尚佳麗剛要說別來,但趙學名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尚佳麗知道趙學名來了會做些什麼,她這時最想的是好好地睡一覺,那種事此時根本沒心思。於是趕緊回拔趙學名的手機,但趙學名卻不接了。尚佳麗隻好站起來,到門口去,準備給趙學名開門,她不願意趙學名的敲門聲,被別人聽見。
見了趙學名,尚佳麗的第一句話是:“你應該讓我休息休息。”這句話有點埋怨有點嗔怪當然也包括了一些愛意。
“知道你累,我必須關心你,也隻有我才有資格關心你。”趙學名用這樣的理由回答了尚佳麗的話。
至少現在趙學名是尚佳麗唯一的感情寄托,尚佳麗最近的精神愉快,是他給帶來的。
趙學名隨著尚佳麗進了房間裏,尚佳麗說:“你隨便坐著吧,我可得接著躺一會兒了。”
躺倒在床上的尚佳麗對趙學名是一個刺激,趙學名當然不會讓尚佳麗躺著而他自己坐著。他笑嘻嘻地看著尚佳麗,然後就湊到了她的身邊。
下午三點了,傅博凱已經走了,尚佳麗還沒給一個電話。張樂斌想到今天尚佳麗的出現一定是像傅博凱說的那樣在愚弄自己。去還是不去你應該給一個準確的通知,讓別人無休止地等著,真是不道德。張樂斌決定給她打一個電話責問她這是為什麼。
撥通了尚佳麗的電話,張樂斌想象不到他這個電話在打攪尚佳麗被趙學名點燃起來的激情,使尚佳麗不得不中斷激情。
隻聽電話裏的尚佳麗說話的聲音有些急促:“張大哥,對不起,我實在太忙了。我這會兒剛回來,你,你找我來吧,就在小區門口。”
“時間呢?”張樂斌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沒個準確的時間張樂斌才不會去哪。
“二十分鍾以後。”
“那幾點以前呢?”二十分鍾以後的時間,都是二十分鍾以後,可以無限期地等下去,這不是明顯的愚弄嗎?張樂斌不得不問清楚幾點以前。
隻感覺那一邊的尚佳麗被張樂斌這一問問得愣了一下,很不痛快地說:“三點半!”
尚佳麗怎麼能痛快呢?本來就很累很困,剛要睡一下就被趙學名攪和了。趙學名的不斷挑逗和不斷刺激才使她激情暴發,張樂斌又來攪和了。
他還真上心?尚佳麗心裏忿忿地念叨著。他以為確定了建華的生父是他就能認建華嗎?這個四十多歲的人還這麼天真,實在是沒太大的出息。不過要是沒他的電話,今天這最重要的事就真耽誤了,那在姐姐麵前是不好交差的。
尚佳麗提醒著趙學名:“你快點吧,我還有急事,沒時間陪你了。”
趙學名問:“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急?”
“就是昨天晚上問你的親子鑒定的事。一個朋友,她的孩子說不清是誰的,讓我幫著跑一下做個鑒定。”
“梅姐真是個熱心人,你姐的事就夠你忙的啦,還有閑心幫朋友。”
尚佳麗聽出了趙學名話裏的情緒,她沒接這個話茬,因為實在不好解釋清楚。她也知道趙學名很不滿足,但這並不重要。而且趙學名為什麼那麼了解親子鑒定她還沒有時間問,不過以後一定要問一下。
本來是可以讓張樂斌也拔下幾根頭發去做親子鑒定的,但尚佳麗卻覺得讓他被紮一針再抽一些血才解恨,所以非要張樂斌前往做鑒定的機構去一趟。要不是這樣,到張樂斌的公司裏拔下他張樂斌幾根毛任務就差不多完成了。趙學名如果能了解到這些一定會勸她,別為了那一點恨而耽誤了咱們兩個人的正事,不過他不可能了解這些,特別是那個恨的原因。
還是傅博凱關心張樂斌,晚上傅博凱特意打來電話問親子鑒定的事。
“鑒定做完了?”傅博凱電話裏問張樂斌。
“做完了。”張樂斌答。
“是你兒子吧?”
“你怎麼比我還急?三天才出結果呢!”
“尚佳麗帶那個孩子去啦?”傅博凱又問。
“這一去我才知道,用幾根頭發也行。尚佳麗是帶著孩子的頭發去的,所以我也沒見著那孩子。”
“我看尚佳麗是故意不讓你見孩子,我問你,你做前提什麼條件了?”
張樂斌不敢承認自己膽怯而沒提,而說:“還提什麼條件呀,能確定是我兒我已經很滿足了。”
“你真是太老實了。”傅博凱有點生氣地掛斷了電話。
親子鑒定三天以後才會有結果。其它該做的事正在按計劃進行。
產業發展局的領導們經過兩天的籌備,在局機關裏舉行了江楚生的追悼會。因為江楚生的遺體還沒得到確認,還沒火化,還留在遙遠的西部。這個追悼會沒有遺體告別儀式也沒有江楚生的骨灰盒。不過對於尚佳美來說,江楚生的追悼會是讓她滿意的。來了那麼多人,市裏的那位莫副市長也來了。莫副市長還單獨接見了尚佳美,還有市組織部的領導無比痛心地告訴了尚佳美韓楚生提前返回的原因:江楚生接到了市政府組織部的通知,立即去新的更高一級的崗位上就職。這讓尚佳美得到了一些安慰。江楚生到底不是因為私事而提前返回的,這的確符合他的工作態度;同時尚佳美也更加痛心,本來他的才能和廉潔得到了認可,他可以在更能證明自己的地方繼續工作,然而……!看看會場上許多人滿臉淚痕,更有人痛哭失聲,領導和老百姓都對江楚生給與了很高的評價,這可不是隨便一個領導幹部能得到的榮譽。區裏還特批了她一個月的假,給了她休息和調整心理的時間,當然她前往西部的時間包括在裏麵了。但是追悼會上當她看見建華抱著江楚生的遺像時,心裏一陣陣象刀子刺一樣難過。江楚生本沒有兒子,建華不是江楚生的兒子。“他不是真的”,她要這樣喊,但無論如何喊不出來。建華可是自己的親兒子呀,他是沒罪的,他已經承受了失去父親的打擊,不能再讓他承受這個死去的父親不是他親父親的打擊。也絕不能讓別的人知道,不能讓江楚生在榮譽上增加一點恥辱。建華他與江楚生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要讓他永遠記住江楚生是他的父親。
在參加追悼會的人群裏,尚佳美看到了那個她熟悉的人。她曾經喜歡過那個人,那個人至今還愛著她,那個人的人生的第一次對異性的體驗就發生在她的身上,並且留下了一個讓她痛心的結果。正是他與自己種下的苦果,讓江楚生失去了延續自己生命的機會,雖然已經證明江楚生的提前回來不是他的錯,但他把自己恥辱的一頁暴露於別人是不可原諒的。這個叫做張樂斌的人尚佳美可以一直恨下去。但尚佳美看到,張樂斌也在悲痛著,他的眼淚不是裝出來的。看著這個人尚佳美的心裏冒出一股憤怒、湧上一陣悲傷,她想上前咬張樂斌一口,但張樂斌所表現出來的發自內心的悲傷讓她不忍心采取行動。
但是尚佳美對江楚生的愛可以是超過理性的,可以戰勝大腦裏的那一份清醒。正因為這樣,尚佳美忘記了那是兩個人共同種下的苦果,兩個人有共同的責任,不應該讓一個人承擔。如果要被遣責的話,應該一起接受;可以不接受未來的生活在一起,但張樂斌並不是敵人,此時的尚佳美根本不考慮這些,她隻想到這個苦果對江楚生的傷害,隻想到了這個苦果是張樂斌種下的,忘記了自己的責任,似乎隻要有了對張樂斌的恨就可以洗刷自己,就可以對江楚生有一個交待,對張樂斌最大的報複是永遠不允許他進入自己的生活,永遠不允許他和建華團聚。
張樂斌看著尚佳美,眼睛裏流露出了複雜的情感,他真的渴望回歸曾經擁有的那一份愛,他也渴望建華認他這個父親,他相信鑒定的結果不會有意外,建華的形象已經深深印入他的心裏,不會有錯,這是大自然的規律,為實踐所證明過的。最新的科學鑒定結果改變不了。
會場上的江楚生遺像,讓張樂斌的心靈受到衝擊;會場上的人們的抽泣聲使張樂斌受到了震撼;十幾年前的那一次成了他現在最大的痛,那一次的結果使這個被人們愛戴的人,失去了自己應該有一個後來人的權利。張樂斌無論如何想象不到江楚生被人們愛戴的程度,在這個場合看到了。張樂斌的悲傷源於悔恨,江楚生沒有後代是他的責任;江楚生的死也是他的責任。
張樂斌痛苦地流著眼淚,把自己的悲傷彙入了整個會場的悲傷;突然他又一次感到自己前胸後背一陣陣刺痛;他捂著胸口努力想抒緩一下這個自身機體的疼痛。他以為這是因為精神上的痛苦引起的,於是他閉上眼,不再感受會場的氣氛。片刻以後他的疼痛緩解了消失了,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發現尚佳美一家人已經走了,連那個自己的兒子也走了。
開完追悼會,局裏派人把江楚生的遺物送到了尚佳美的家裏。
看著這些遺物,尚佳美止不住又流出了眼淚。那一件一件的東西,都曾陪伴著江楚生的工作和生活,現在它們的主人不在了。這些東西應該陪著它們的主人一起走,於是尚佳美打算把這些東西都燒掉。但其中一件東西是不能燒的。這是一台筆記本電腦,送回這台筆記本的人說這並不是機關裏的財產,每一次江局都隨身攜帶這台電腦,這次不知是什麼原因沒把它帶走。畢竟這是比較貴重的東西,又是僥幸遺留下來的,不能隨便處理掉。尚佳麗決定把這台電腦留給建華。她把這台筆記本放到了建華的桌子上,她還囑咐建華:這是父親的遺物,要保護好,要善待它。
建華想試著打開這台電腦時,發現電腦並不能用,電腦在進入係統前總是顯示要輸入密碼。尚佳美隻知道江楚生每天帶回來,上班時再帶走,她自己從來也沒摸過,當然不知道密碼。這樣一來,這台電腦隻有修理了。如果是從前,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張樂斌幫忙解決這個問題,但為了建華,是絕不用張樂斌的。
這時她想起了和尚佳麗一起來看自己的趙學名。尚佳麗說過他是電視台的工程師,輔導悅蘭的物理非常好。就給尚佳麗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問江成林懂不懂電腦,有沒有辦法解決這一問題。
從追悼會回來的張樂斌回到了自己的家,他想擺脫壓抑的會場帶給他的情緒上的焦躁。自己的家是溫馨的,那個善良的妻子這些年忍受著張樂斌的冷遇,依然勤懇地對待這個家。這個妻子張樂斌一開始是把她當做尚佳美來對待的,的確她的形象有些象尚佳美,但張樂斌由於第一次的感覺是永遠難忘的,在這個妻子身上根本就沒體驗出來過,因而這些年他一直以離家太遠為由每到周末才回家。今天不是周末,張樂斌意外地回家了,這讓他的這個妻子感到意外。妻子急忙進入了廚房,準備給張樂斌做兩個好菜。
張樂斌坐在了自家的電視前,一邊看電視一邊等著晚飯。
有些事想躲是躲不過去的。今天的市區新聞裏,偏偏就播出了以《人民的好局長》為題目的關於江楚生的報道,這個報道裏有記者對尚佳美母子的專訪,有對領導和普通群眾的采訪,還有江楚生出事時的現場,還有追悼會。張樂斌看著尚佳美接受記者的采訪,這是這幾天來他能最真切地觀察她,他發現她這些天老了許多,那個矜持而漂亮的尚佳美不在了,代之出現的是滿麵的憔悴,讓張樂斌心疼;接下來他又緊緊地盯住了鏡頭前的建華,那眉、那眼與自己故去的父親十分相像,張樂斌堅信那就是自己的孩子;那個飛機失事的畫麵強烈地震撼了張樂斌,飛機的殘骸、被衝擊力撞壞的樹木讓張樂斌想到當時一定十分地慘烈,張樂斌心裏想,如果一個人經曆了這樣的死法,不管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管他多麼懦弱,哪怕他曾經戴過綠色的帽子,他都可以稱為英雄。江楚生活著是個英雄,他的死法還是個英雄。有沒有自己的後代已經不重要了。張樂斌突然醒悟過來,對比江楚生自己就是個草包,為什麼不能象江楚生那樣,敢愛敢恨?江楚生一定是聽傅博凱說過的話以後,憤怒象火山一樣爆發,不然決不會提前返回,不會這樣死去。我張樂斌雖然稱不上英雄但也不能回避。必須要去找尚佳美,去見建華,要把自己的心裏話說給她,可以她不要自己,但自己不能不要她,自己在這樣的時刻一定要走到前麵親自安慰她,還要認下建華。
張樂斌決心明天就去找尚佳美。
對於這個筆記本出現的問題,趙學名感覺到自己會非常容易地就能解決,他的第一個想法是在這個準大姨子麵前露一手,在仔細觀察這台筆記本的時候他突然萌升了一個有點斜邪惡的第二個想法。於是受這個想法的驅使,他改變了露一手的初衷。在爭得尚佳美同意後他把筆記本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回到住處,趙學名就忙開了。他把筆記本放到了電腦桌上,開始了工作。
李玉梅一個人看著電視,轉過臉盯著這台從沒見過的筆記本。
“這是尚佳麗她姐夫的遺物,不能用了,讓我幫助看一下是什麼故障。”趙學名見李玉梅好奇地看著這台筆記本,這樣對李玉梅解釋道。
“那你可得盡心盡力,要好好地露一下臉,讓她姐對你刮目相看,她姐如今也是寡婦嘍。”李玉梅一聽趙學名的解釋就把臉轉回到電視屏幕上,不再看趙學名和那台筆記本,但嘴裏依然嘴裏陰陽怪氣地說。
“吃醋啦。尚佳麗可是你介紹我認識的。”
“我能吃什麼醋?我隻知道對你們現在的關係我已經失控了。”
趙學名非常鎮靜,因為他百分之百地相信李玉梅什麼也沒掌握,她有的隻有猜測和女人的嫉妒心理。而且自己現在的做的這件事是很正常的,不會授人以柄的。
“我可是在完成你給我的任務,你的姐妹兒讓幹的事,等於你讓幹的。”
“你沒想超額完成任務?”
“您的任務也沒個定量,怎麼超呀?”趙學名急於做筆記本電腦的事,恨不得早一點擺脫李玉梅的毫無價值的瞎扯。沒想到他說完這句話後李玉梅先停住了嘴。
對於這種加密方式,在趙學名看來不過是小兒科,隻要稍微給他一點時間就能解決。在尚佳美家他突然產生的是這樣一個想法:一個局長的電腦,經常用來做什麼?裏麵是否有一些官場上的搏殺方麵的記錄?他還想知道裏麵有沒有這些領導私生活的記錄,特別是有沒有一兩個情人。如果江楚生在他的電腦裏記有那樣的內容,是多刺激呀?做為一個工程技術方麵的人員,他還不曾深入過那些幹部們的生活和工作,了解了那些是可以大開眼界的。
沒超過半個小時,電腦就被趙學名打開了,他快速地流覽了一遍,一個叫做日記的文件夾引起了他的注意。點擊開一看,果然是日記。從時間上估計這是江楚生近三年來對日常生活、工作方麵的記載和感想。不過雖然說是日記,也並不是每天都有,但沒有相隔太長時間的。
趙學名翻閱著,根本就沒找到他感興趣的內容。是的,江楚生是一個正派的人,在私生活上是檢點的,對尚佳美是忠誠的,是不會做趙學名津津樂道的那種事的。真正感興趣的事沒發現,但趙學名還是有了意外的收獲。
這樣一篇日記引起了趙學名的興趣:回家了。本來每一次出差回家都能體會到那一句話:回家的感覺真好。但這次回家我卻不自在,看到佳美我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對我還是象過去那樣關心和體貼。我卻不由自主地突然產生了這些都是虛偽的感覺。本來我不應該懷疑她,不應該受那些閑言碎語的影響,她還應該是我的愛妻。可是,這次回來一看見建華,我仔細端詳了一會,感覺到與原來是不一樣,那個怎麼看都覺得是我兒子的孩子,卻感到像別人的孩子了。我真有點痛恨王縣長他們了,他們給我帶來了無盡的煩惱。
還有一篇日記裏這樣寫到:難道去做親子鑒定?隻要做了,就會有兩種結果。一種結果就是確定建華不是我的兒子,我的神精會崩潰的。十幾年了,我對這個孩子的愛是充分的,我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另一種結果一但證明建華是我的兒子,那對佳美就太不公平了,她一定會痛恨我對她的不信任。哪一種結果對我都是一個打擊。那樣一來等於說我完全失去了對佳美的信任,以後的生活還怎麼過?可我這個不信任是根據別人說的話產生的,是不是有點不負責任?今後我怎麼麵對她?對她的歉意我就得用我的後半生償還,但她完全有理由不給我償還的機會。
隻仔細看了這兩篇,就讓趙學名心裏一陣騷動。這可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當局長的丈夫沒有小蜜,當處長的妻子卻有了第三者?而且還可能為第三者生下了孩子。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尚佳麗在很晚的時間還給他打電話,詢問親子鑒定方麵的事情,現在想來一定和她姐有關係。
全部看一遍時間是緊一些的,他同時感到有這樣內容的筆記本應該盡快還回去,時間一長會讓人覺得他把裏邊的內容偷看過了。趙學名不敢怠慢,急忙將整個日記的文件夾存到了自己的閃盤裏。然後關閉了筆記本。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趙學名在這裏做的一切事都被一個人關注著,毫無疑問能夠在此關注的一定是李玉梅。李玉梅表麵上看著電視,但用眼睛的餘光一直在掃著趙學名的動作。趙學名來的時候,並沒向她隱瞞這是尚佳麗姐夫的筆記本,托傅給他修一下。導致了李玉梅醋勁發作,並險些出現衝突,但李玉梅卻中止了拌嘴。從那天李玉梅注意到尚佳麗那抑製不住的喜悅以後,關注的就是趙學名和尚佳麗的關係是什麼。她並不怕趙學名又有了一個女朋友,因為過不了多少時間,她也不再需要趙學名了,但如果是趙學名偷偷地借給尚佳麗的女兒輔導功課的機會有了尚佳麗是她不能容忍的,因為那個機會可是她給提供的。她承認自己比不上尚佳麗漂亮,但趙學名卻也配不上尚佳麗,趙學名找一個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在她的心裏有一種切膚之痛,那樣的話即使回到趙誌新的身邊也是不完美的。她中止拉拌嘴是為了減少趙學名的戒心。
時間不長她就發現趙學名已經打開了電腦,但趙學名並沒有修好就關閉,還一直開著電腦並且看著什麼,趙學名從衣兜裏拿出那小小的閃盤接入電腦的動作都被她看到了,她不動聲色,她關注著,她要看看趙學名都做些什麼。她看到趙學名把閃盤放到了上衣裏,然後關閉了電腦。
“修完了?”李玉梅問。
“修完了。”趙學名答。
“尚佳麗可沒少給你添麻煩,我代表她謝謝你啦。”李玉梅眼睛看著電視,冷冷地說。
趙學名聽出了弦外之音,他裝做沒聽懂,得意地對李玉梅一笑,說:
“沒事。那不是你的姐妹兒嗎?我當然得盡心啦。”
“早點休息吧。”李玉梅不耐煩地說。
半夜裏李玉梅趁趙學名熟睡的時候偷走了閃盤。
親子鑒定的結果需要三天,但尚佳美不想繼續等下去,她知道不會是一個好結果,等下去毫無意義,與其等那個結果,不如躲避那個結果。那個結果充其量也隻有使自己不再對建華的生父是誰不再有期待,不再有幻想。尚佳美帶著布滿血絲的一雙眼睛,離開了母親和建華,踏上了西去的路程。
前往西部,決不是一種放鬆,而是給自己加一些壓力,用這個壓力給自己定下一個決心,堅決不與張樂斌有任何往來。尚佳美的最主要的目的是在江楚生生命逝去的地方祭奠一下,安慰江楚生在那裏逝去的靈魂,而且她還要在那裏對江楚生的靈魂做一個承諾。對一個活著的人做出的承諾在她看來簡直是毫無意義,聽到承諾的人如果死去,承諾也就死去了;而對靈魂做出的承諾將會是不可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