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線索(1 / 3)

木牌上那個烏鳥的圖案,寓意是,人心,深不可測。

人,在用盡自己的全部智力以獲得維持生存的物質基礎之後,慢慢形成一種習慣,這種習慣就是持續性的爭奪,“習慣”把人塑造成像烏鳥肉骨一樣的顏色——黑色,隻有雞毛是白色的,人類外表也是“白”的,這和人類的現狀多麼的接近。人是用冠冕堂皇的外表衣著、華美生動的語言辭令掩飾著人性的黑暗、醜惡。烏鳥的毛是白色的,可是蓋不住它的腳的顏色,而且風一吹,黑色的皮膚也會露出來,這又說明什麼呢?——無論怎麼掩飾,真相總會想盡辦法暴露出來,醜的一幕被揭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必然遭受挫折,人對人性的預期就會走入低穀。

那麼又是什麼造成這種結果呢?倘若在生理上不會產生持久的生存危機,人就不會精神緊張,因持續的爭奪形成類似的“習慣”,“習慣”慢慢將人性扭曲,所以,扭曲人性的肇始,就是“持續的生存危機”,為什麼會有持續的生存危機呢?供人類生存必要物資的缺乏,引起缺乏的一種可能是生存環境的貧乏,人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克服這些,將環境潛能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來,如果這時人仍然感覺到生存緊張,那就是人口數量與環境承受能力配比失衡,這個才是問題的關鍵。“持續的生存危機”是因為人們忽視了人口與環境承載的配比。

我們現在的意識裏仍然存在這個觀念,相信“數量”的絕對優勢,喜歡拿數量說話。當“數量”出現邊際效應的時候,它對人類生存狀態的推動就會由正麵效應轉向負麵效應。數量膨脹的結果是,對單個生命關照的減少。

我們必須從關照自我開始,重新認識自己,人隻有切實思考個體存在的全部意義,才不至於在曆史的推進當中充當灰塵,人可以在關照中發現自己,尋找其特殊性,獲得自由,釋放潛力;人隻有自我救贖才會發跡,唯有這樣,才有機會改變。

傑克剛睡下不久,靜靜平躺在床上,呼吸變得均勻,又將是平靜的一夜。

傑克一瞬間有一種毛絨絨、尖細鋒利的感覺,這感覺出現在自己的臉上,一團物事忽然從床下撲向麵額,心髒被電擊了似的加快頻率,似乎要躍出心房,急忙用手抓去,那團物事一閃就不見了,傑克的手沒停下來,抓在自己的臉上。

傑克一口氣無處發泄,翻了個身,轉向右側,很快,那團物事又撲到傑克頭上,還沒等伸手去抓,物事已然消失了蹤跡,傑克登時大怒,“毛麗可,你再不老老實實睡覺,仔細我起了你的貓皮。”說罷,傑克仍然不放心,把被子拉上來蓋住了頭,這下兩隻腳露了出來,毛麗可忽地撲到他的左腳上麵,腳心又痛又癢,傑克用力甩了幾下,好不容易把毛麗可丟走,緊跟著腳背一痛,心想,這又是毛麗可的“傑作”,隻好把腳縮起來,一會兒毛麗可又從床下撲了上來,一見傑克的頭腳都不在,落在被子上小作停留,立刻又跳了下去,良久,傑克在被窩裏憋不住,深處頭來透氣,腦袋剛一探出,猛然間毛麗可又撲了上來,抱緊傑克頭發,原來毛麗可一直在床側盯著,一等傑克探頭,立即行動,傑克伸手一抓,拽住毛麗可一隻耳朵,毛麗可足下使力,猛一甩頭,從傑克手下逃脫,“騰”地躍下床去。

傑克心裏憋著一肚子氣,為了防止毛麗可警覺起來,傑克隻好暫不發作,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去,手指輕輕撥動,另一隻手就在被窩邊上,許久不見動靜,手指已然冰涼,傑克心想毛麗可可能已經出去,或者睡去,正要把手抽進被窩,忽然間被一團物事抱住,傑克五指並攏,另一隻手立刻伸出去抱著——“毛麗可,你終於得栽在我的手裏”。傑克左手將毛麗可托在空中,右手在毛麗可頭頂、下顎、兩頰、上下左右來回翻飛,毛麗可閉緊雙眼,耳朵向後倒下,露出腦門,傑克右手加快頻率,“投不投降”,傑克質問道,毛麗可沒有吭聲,“以後記著,這就是你的下場。”說罷,傑克半仰起身,側向床邊,右手舉著毛麗可向床邊遞送,劃出一道弧線,手臂完全伸直時,右手鬆開,毛麗可如溜溜球一般從傑克手中飛出,身體擦著地麵飛行,落到地麵滑出很長一段距離,直到撞到沙發腿上這才停住,跌了個七葷八素,慢慢站起身,搖了搖頭,抖下身上的塵土,悻悻地走開。

毛麗可受此體罰果然停止胡鬧,傑克以為可以安心睡覺了,過了一會兒,眼看剛要進入夢想,屋裏忽又發出“噌噌”的聲響,傑克一下子被驚醒,聲音越來越大,“當”的一響,好像是瓶子倒掉的聲音,傑克急忙起身開燈,原來毛麗可把桌子上的筆筒撞到了,正抱著一隻大羊毫打架,羊毫筆杆仍在筆筒裏,筆杆帶著整個筆筒滾來滾去,筆筒隨時都會滾下桌子,掉在地上,毛麗可越玩越起勁,傑克跳下床——今天不起了你的貓皮,我就——毛麗可見傑克凶神惡煞般地衝了過來,來不及褪掉卷在身上的一圈絲帶,連忙跳下書桌,鑽到沙發下麵去。傑克把桌子上被毛麗可抓亂的東西收拾好,回頭看地上拖了一條長長的絲線,沙發下麵發出沙沙的響聲,傑克撿起絲線,往回抽,抽到沙發底下時,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住,怎麼拽也拽不出來,便把旁邊的茶幾搬開,騰出空間,蹲下去,抵住牆,用力移動沙發,燈光把移開的縫隙照亮,毛麗可正滾在地上撥弄一個線團,線團髒的像一個土球,毛麗可發覺情形有些不對——怎麼周圍會變亮呢——瞳仁裏發出熒光,停頓了幾秒鍾,這才發現傑克正站在麵前。傑克已經把沙發挪到一邊,沙發底下琳琅滿目,一覽無餘,傑克的手絹,朋友贈送的賀卡,橡皮、不見的電池、筆帽、還有一個灰不溜秋的球,傑克撿起來,擦了幹淨,原來是那個失蹤了半個月的彈力球,彈力球本是螢光的,隻因上麵沾滿了灰塵,早已看不出來。

“毛麗可,貓贓俱獲,你有何話說?”傑克大吼一聲。

毛麗可這才從停頓中反應過來,一個鯉魚打挺,從旁邊溜了出去,門口隨之“咣當”一聲,傑克慢慢把床下的東西收拾出來,眼見的這些被毛麗可私藏久違的東西,不知是喜是憂,忽然一個冷顫,這才發現剛才自己隻穿著短褲在屋裏活動,雙手互抱著擦了擦雙臂,寒意遍布全身上下,趕緊把沙發挪會到原來的位置,毛巾擦了擦手,掀開被子,跳進被窩,掖得嚴嚴實實,剛進去不久,忽聽到門外有動靜。

毛麗可從傑克的魔掌下逃離,轉彎衝向門洞,方向沒看清楚,頭衝進門洞的時候,身子還是斜著的,慣性把他的後半身“咣當”一聲撞在門上,掙紮著從門洞裏鑽出來,外麵滿天星鬥,月亮還沒有出來,“媽媽到哪裏去了,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毛麗可抬頭看了看西牆——莫離薩每天都是從那裏出去再從那裏的回來的,眼睛轉向那棵榆樹,他想試著爬上那棵樹,來到樹底下,縱身一跳,四肢釘在樹幹,不知道怎麼向上爬,他想學莫離薩那樣“噌噌”跳著爬上去,可是不知道是先起前腿,還是先起後退,還是四肢一起向上跳?正在猶豫的工夫,聽得樹頂上傳來一個聲音,“要不我幫你一把!”

毛麗可聽到聲音,抬頭向上看去,一隻大鳥正站在枝頭盯著他看,大鳥的兩隻眼睛一眨一眨的,閃著光,毛麗可嚇了一跳,四肢一軟,從樹幹上掉了下來,嘴裏不由得發出“喵”的一聲,原來他根本沒跳多高,掉在地上時四肢平躺著展開,這時大鳥已從樹上躍下,在地上打了個轉停下,卷起一陣落葉。

“你不認識我嗎?我是侃姆。”侃姆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的毛麗可,毛麗可趕緊起身,就要往屋裏逃去。

“你看這是什麼?”侃姆叫住他。隻見侃姆腳上抓著一個物事,甩給毛麗可,毛麗可湊過前去,嗅了嗅,叼起來立刻就跑,緊跟著“咣當”又是一響。毛麗可蒙著頭剛剛鑽進去,腦袋又撞在什麼東西上麵。

“你從哪裏抓的老鼠,讓我看看,不會是死的吧!”傑克披著一件外套正站在門口,蹲下去一把抓起毛麗可,毛麗可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門外侃姆說話,“放心吧,傑克,是活著的,沒事的。”

傑克開門出去,看見侃姆在院子當中站著,雖然是在晚上,可仍可以看見侃姆左腳腳腕上纏了白白的像紗布一樣的東西。

“侃姆,你的腳怎麼回事,受傷了麼。”傑克問道。

“不要緊的,一點小傷。”侃姆故作輕鬆地說。

“你深夜過來,難道百畝樹林又遭賊人盜竊了嗎?”傑克隱隱覺得,侃姆此次前來的目的,一定和腿上的傷有關。

“不要多心,傑克,這次不關失竊的事的,瑞克的調查還是卓有成效的,自從他辦案以來,百畝樹林安靜了許多。”

“那你這麼晚來找我肯定有事了。”

“這個,你知道,瑞克這段時間查案費了不少周折,這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為百畝樹林缺乏統一的管理,如果百畝樹林有人負責安全保衛,那麼像上次那樣深夜失竊的事件就不會發生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傑克不解地說。

“是這樣的,瑞克認為,不,我和瑞克一致認為,我們應該在一個公開的場合討論這個問題,選出一個合格的,能夠擔當起維護百畝樹林正常秩序的人物來。”

“你是想讓我也來參加?”傑克問道。

“沒錯,還有百畝樹林所有成員,莫離薩也在內,還有那個小家夥,毛麗可也可以參加。”

“通過什麼形式選拔。”

“這個,因為負責保衛的人一定要智勇雙全,在困難和危險麵前不能畏懼,要向大家證明他的勇敢、鬥誌和不屈不撓的精神,隻有這樣才能選出能夠真正保護百畝樹林安危的人——”侃姆發現傑克開始很不耐煩,急忙改口說,“簡單說來,我和瑞克,不,是瑞克和我反複商議,最終選出最有成效的選拔途徑,那就是——決——鬥”說完,侃姆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完成了一項巨大的任務。

“決——鬥,怎樣決鬥。”傑克重複道。

“就是通過武力解決的方式,通過武力——”侃姆特別強調後麵兩個字。

“就是打架了——”傑克淡淡地說。

“嗯,可以這麼說。不過,是要有規則的,隻有在規則限製內的才有意義。”

“所有人都會參加嗎?”

“是的,傑克。”

“依我看,我就不用參加了,我不會勝的。”

“怎麼能那樣說呢?在我看來,你是最有把握勝出的人。”侃姆說道。

“你覺得我們當中有誰會勝得過雷蒙?”傑克反問道,雷蒙是百畝樹林中體型最龐大的動物,無論在誰看來,隻要是單對單決鬥,沒有人會勝的了雷蒙的。

“可是雷蒙,他——”

“雷蒙怎麼了?”

“雷蒙他棄權了。”

“他為什麼棄權?”

“他自己什麼也沒說,我們也不清楚。”

“那我也棄權吧!”

“不行,傑克,你不能那樣做,如果你也棄權,那決鬥就會失去意義。”

“怎麼會呢?你、瑞克、奧拓、露西、還有莫離薩不是還可以競爭麼?”

“不是的,事實上,隻有瑞克一個,我們都——”

“你們也棄權了,是吧!讓我替——”

“不是那樣的,傑克,你不要亂想,你看,我的腳,我的腳受傷了,我敗給了瑞克。”侃姆把左腳抬起來,讓傑克查看。

“原來如此,奧拓和露西也都角鬥過了嗎?”

“那是當然,奧拓和露西大戰了一場,沒幾個回合,露西就開始逃跑,按照規則,逃跑者就是認輸。奧拓勝了露西。”

“能夠說的再詳細些嗎?他們有沒有帶武器決鬥?”傑克問道。

侃姆覺得傑克不太相信他的話,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說道,“他們沒有帶任何武器,安全期間,建議決鬥雙方徒手格鬥。奧拓先是一撲,露西反應靈敏,及時躍開,沒受到任何損傷,然後奧拓又是一撲,露西有跳開,奧拓沒有撲到,再撲……”

“最後露西就跑了。”

“就是這樣。”

“然後呢?”

“我和瑞克對決,瑞克勝了,我的腿就負傷了。”

“你和瑞克是怎麼決鬥的?你可是會飛的,有誰會相信貓頭鷹會輸給一隻公雞?”

“說的沒錯,傑克,按正常思路去想,公雞打不過貓頭鷹,但是如果我們要基於公平的原則——瑞克不會飛,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如果再去飛就是不平等的,所以我放棄飛的優勢,同瑞克在地麵公平決鬥,因為我平常很少走路,缺乏這方麵的運動,結果在躲避瑞克的攻擊時不小心扭傷了左腳。”

“規則倒是比較公平,可是把自己的優勢隱藏起來,那比賽還有意義嗎?”傑克反問道。

侃姆一時無言以答。

傑克繼續說道,“好吧!既然你們這麼希望我來參加這次決鬥,我就應允了,你給定個時間吧!”

“就在明天上午。”

傑克點了點頭,“你把規則說一下,我不想違背。”

“既然你反對隱藏優勢,我回去和瑞克說一下,你可以用最好的防護措施,不過仍舊不能使用任何武器,隻能用你的手和腳。”

“還有呢?地點在那裏,”

“百畝樹林東北向的場地,就在那裏聚集。”

“好吧!明天我會過準時去的——該回去休息了,我想我明天一定會獲勝的,我和毛麗可剛剛打了一架,算是一次演習吧!”傑克打了個哈欠,侃姆咯咯地笑了。

“謝謝你,傑克!我是你的啦啦隊,我會站在你這一邊的。”說完,侃姆用力向上一躍,展開雙翅,騰在空中,幾下就飛過房後,消失在夜幕裏。

傑克仰望星空,喃喃自語道,“這不是侃姆的意誌,更不是百畝樹林的意誌。”

“不客氣地說,侃姆,你講的那個烏鳥國的故事實在多餘,烏鳥與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我是在為你辯護噢,讓大家知道烏鳥國的來龍去脈,才會打消別人對你的懷疑。”侃姆感覺有些委曲。

“你的故事與案件一丁點兒幫助也沒有,不僅如此,你反複說烏鳥的劣根性,烏鳥也是雞的一種,你批判烏鳥暗地裏就是在批判我,你這是在搓我的脊梁骨,讓我下不來台——”瑞克生氣地說道。

“瑞克,請你原諒,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就事論事,何況這並不是我個人的觀點,書上就是這麼明明白白地寫著,不信,我找給你看——”侃姆一臉無辜地說。

“行了,不用找了,你就不能事先斟酌一下再說出來嗎?或者,此前你也應該爭得我的同意,你太冒失了。”

“我哪會考慮那麼多,我的初衷也是為了你好。”

“好了,侃姆,不說這個了,我現在百畝樹林裏是名聲掃地了,反正就是這個樣子,怨不得你,要怨就該怨我自己多事!你以後也不必找我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後會有期!”說著,瑞克轉身出去。

“怎麼說‘後會有期’?瑞克你要去哪裏?”侃姆追出去問道。

“去哪裏?去哪裏也不能在百畝樹林裏呆下去了。”瑞克說著就要跳下槐樹,侃姆一把攔住他。

“瑞克,不要那樣,我想我會找個機會和大家說清楚的,我會搜集一些有利於你的資料,宣揚你的好處,挽回你的聲譽,我們大家從沒有看低你的意思,請你不要走就是了。”侃姆央求道。

“算了吧,侃姆,平心而論,你說的那些烏鳥的劣性都是有根有據的,事實上,我也承認我們雞族有那些缺點,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很多事情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幸好,百畝樹林裏麵沒有其他的雞生活在這裏,否則,你們就有好戲看了——看看我們雞族窩裏鬥的戲。”

“你還是在埋怨我,百畝樹林裏麵不是就你一個(雞)嗎?我想,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會很快把這件事情忘掉的,那時你就可以安心——”

“我不會安心的,別再勸我了,侃姆,我是該離開了,我也不想繼續住在沙坡,我想換一個地方——沙洲,那裏正處在洋河中央,就我一個,無拘無束,對我這種動物來說,真真地再適合不過了。”

“沙洲——四周都是水的,住在哪裏無異於坐牢。”侃姆驚訝地說。

“所以對我來說最適合不過的——”

“可是,瑞克,你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一旦搬走了,百畝樹林的朋友們都會認為是我把你逼走的,而且你又選擇住在那麼一個特別的地方,大家會想我和你之間矛盾一定很深。”

“是嗎?侃姆,我沒想到這一節,是你多慮了,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為,我大不了寫一封公開信,證明此事與你無關,隻是我一人的想法,這樣你就沒事了。”

“瑞克——,這是欲蓋彌彰,你若真要這樣做,大家更加確信是我逼你離開這裏的——唉,算了,瑞克,我走就是了,你還繼續留在沙坡,反正我們倆個總有一個要離開的。”

“你走有什麼用,我的名聲已經變壞了,你一走,百畝樹林更沒有我容身之處了,大家肯定會對我怒目相向,與其那樣,還不如一走了之。”瑞克說道。

“唉,都怪我,我本不該趟這灘混水的,本來是出於好心,沒想到竟換來這麼個結果。瑞克,是我對不起你,我還是回我的亂石崗去吧!那裏本來就是我的家。”侃姆忽然間一陣失落,默默低下頭,轉過身去開始收拾書架上的書籍,瑞克看罷,忙去阻攔他。

“侃姆,我知道你是出於好意,你走了,誰也不會在這裏繼續住下去的。你不要走,我也——”

侃姆回轉身來,眼睛閃爍光亮,“瑞克,你答應不走了嗎?”

“厚著臉再耗些時日了,反正我的臉也夠厚的。”

“不要那樣說,瑞克,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瑞克想了想,“也不用你做什麼,我知道你也是出於好意,雖然事與願違,我也不能完全怪你,可當初我也是為了大家好,誰知道結果會這樣。不管怎樣,無論承受多大的委屈,我覺得都有責任保護好百畝樹林,否則,誰也不會在這個地方長久地呆下去。”

侃姆點頭表示同意,瑞克繼續說道。

“上次為查失竊案,一共用了五天時間,時間很長,錯過了破案的最佳時機。後來,我回去想了想,問題出在百畝樹林沒有統一的集體意識,成員之間各自為政,不能為集體考慮,所以盜賊能夠同時在兩地作案。”

“是啊,我也有想過這個問題,一來,大家缺乏安全憂患意識;二來彼此之間缺乏溝通——可能因為各自的生活習慣不一樣,如果大家是同一個物種,習性、習慣一致,結果就會好很多。”

“你想過如何克服這類問題嗎?”

“有過,不過,那樣不好——”侃姆憂鬱地說道。

“我覺得百畝樹林需要達成一種合意。”

“合意?”

“沒錯,你剛才說大家缺乏安全憂患意識,就是因為大家沒有一致的合意,結果在遇到危難時候,大家才會鬆散、不知所措,一定要讓百畝樹林裏的每一個成員明白我們需要一種集體力量來維持治安。”

“關於百畝樹林安全問題的合意,然後呢?”

“然後需要一個人代表百畝樹林來執行並實現合意的最終目的。”

“你是說,要專門有人來保衛百畝樹林安全。”

“是的,侃姆。隻有這樣大家才能夠活得安心,而且,我們有必要賦予這個人相應的權利,必要的是時候,百畝樹林成員應該聽從他的指揮調配。”

“我覺得那樣不太好吧!”

“如果不授權的話,安全保衛工作就很難開展,上次我調查失竊案,你知道阻力有多大嗎?如果當初我被授權要求百畝樹林每一個成員如實提供盜賊作案期間的各自的生活狀況,案件可以在兩天之內破解。”

“你不覺得那樣有窺探別人隱私之嫌嗎?瑞克”

“侃姆,你怎麼不明白,難道個人隱私會比集體安全更重要嗎?我想很多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最簡單不過的常識性問題。”

侃姆無言,瑞克接著說,“我相信夥伴們一定會支持我這樣做的。”

“可是一旦授權,誰又能保證他不會濫用職權,以權謀私?”

“成員可以共同監督他。”瑞克肯定地說。

“但是,他可以用權力分化反對他的成員,畢竟他已經被賦予了權力,在某些場合下,他可以對單個成員施壓,使他們改變初衷。”

“侃姆,你對人性的預期就那麼低嗎?你要相信人心向善,否則世界早不是這個樣子了。”

“是嗎?我早就不相信什麼人心向善了,否則世界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想的太遠了,我們是在討論百畝樹林的安全問題,不是爭論權力的孰是孰非,隻要百畝樹林選出她的忠實的守護者,把權責界定清楚,就不會出現問題。”

“那你想通過什麼樣的方式選擇最佳人選呢?”

“你覺得呢,侃姆?”瑞克反問道。

“舉手表決——應該是個最合適的選擇。”

“你說的是選舉結果,選舉過程是怎樣的呢?或者說,針對參與選舉的競爭者之間如何進行選拔?”

“讓他們通過演講證明自己的能力,然後選擇最有說服力的那個人作為優勝者。”侃姆說道。

“這是政客之間的競爭方式,保衛百畝樹林安全需要的不是口才,而是實力、力量。”

“瑞克,你總不會是想讓大家通過打架決出勝負輸贏吧?”

“說得沒錯,就是這樣。”

“那樣太小兒科了,我們怎麼打架?像小孩那樣摔跤?”侃姆苦笑道。

“侃姆,是你把問題想象成小兒科了,就說‘打架’這個詞,在這裏使用就不準確,什麼叫打架?真打還是假打?我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保衛百畝樹林安全豈能是嘻哈一笑完了的遊戲,這是一項具有危險性的工作,需要工作者有相當的毅力和足夠的勇氣,在他麵臨危險的時候能夠獨自擔當起保衛百畝樹林安危的重任,不僅如此,他還要有智慧,能夠和危害百畝樹林的黑暗勢力周旋到底。”瑞克激動地揮動著雙翅,周圍卷起一陣灰塵。

“可是,百畝樹林有那麼厲害的敵人嗎?就我所知,直到現在也沒有很強大的對手出現。”

“唉——”瑞克喘了口氣繼續說道,“百畝樹林的敵人,不單單是具體的某個外來入侵者,你想問題的思路過於狹窄了,它有可能是一場自然災害,比如洪水、地震。”

“你說的對,我是沒有想到這些,不過,你不覺得你也想得太遠了嗎?百畝樹林至今還沒有出現任何災害事故。”

“那你敢保證未來不出現嗎?”瑞克冷冷地問道。

“不能。”侃姆想了好久,慢慢回答道。

瑞克沒有回應,兩個人僵住了似的,誰也沒有再說話,誰都在想爭論到下一步該怎樣進行下去。

過了一會,侃姆說道,“你想怎樣安排參選者競爭?”侃姆隱隱地感覺到瑞克早已計劃好了這一切,他屢屢向自己發問,目的就是為了用自己的口把他的計劃說出來,看起來是兩個人共同提出的意見,其實完全是他一個人的企圖。

事到如今,瑞克也不好再賣關子,直接說道,“通過決鬥的方式:首先參選者各組之間對決,選出優勝者,優勝者再分組角逐出更高一級優勝者,直到選拔出最終勝利者,最終勝利者就是百畝樹林的守衛官,到時候我們大家一起製訂法則,進行授權和監督——”

侃姆點頭道,“這樣還好,不過,百畝樹林成員體型各異,勢力全不均衡,決鬥起來也不好控製。”

“這個我已經想到了,為了給大家充分的選擇自由權,我認為第一梯次的決鬥由參選人員自己選擇對手。”

“這個辦法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似乎也隻有這個辦法可行,我該選擇誰做我的競爭對手呢?”侃姆盯著瑞克。

“你現在先不要想這些,侃姆,你還有任務,我也有任務——就是通知百畝樹林各個成員,把我們的意思說清楚,要讓他們明白我們的用意,不能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我知道了。”侃姆說道。

“你飛得快,你去通知雷蒙和傑克,我去通知露西和奧拓。”

“那好吧!”侃姆說道。

“瑞克,那你準備和誰進行第一梯次的決鬥呢?”露西問道。

“這個,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瑞克說道。

“我想和奧拓成為一組。”露西爬上奧拓後背,奧拓甩了甩耳朵,“我沒意見,瑞克,你給定個時間吧!”奧拓說道。

露西從奧拓背上跳下來,“瑞克,我有一個要求,既然允許我們自由選擇對手,那就幹脆也讓我們自己決定決鬥的時間和地點,反正到最後我和奧拓之間把優勝者選出來就是了”

瑞克想了想,這個辦法倒也有趣,“可以,不過,你可不能不經過比賽就向我們宣布你就是優勝者。”

“哪裏的話,如果我真那樣做,奧拓也不會同意的!”露西用尾巴噌了噌奧拓的臉,奧拓笑了笑說,“我們兩個誰獲勝都一樣,我也可以說我就是優勝者。”

瑞克笑道,“隨便你們了,明天下午我就要知道你們的決鬥結果。”

“你看,剛才還說好了,我們自己定時間,現在你又來給我們訂了。”

“我隻是規定時間限製,其他的我就不管了。”瑞克笑著說。

“侃姆,你那邊進行的怎樣?露西和奧拓明天下午就把結果公布出來了。”瑞克說道。

“很糟糕,雷蒙選擇棄權,他說最近有事情,不能參加,無論我怎麼說,他都堅持自己的選擇,你看這該怎麼辦?”侃姆說道。

“那傑克呢——他不會也棄權吧?”瑞克問道。

“傑克出門去了,莫離薩說他可能後天晚上才能回來。”

“那你有沒有把事情告訴給莫離薩,她怎麼說。”

“她說,她會跟傑克說的。”

“她自己呢?”

“她說,如果她和傑克算做一組的話,她就直接選傑克為優勝者。”

“這樣也好。”瑞克說道。

“雷蒙那邊怎麼辦,要不你去勸勸他?”侃姆問道。

“我看不必了,雷蒙的性格我是知道的,這種事情,原則上鼓勵大家積極參與,但我們也不排除選擇棄權,應該給不支持或者反對意見留有一定的空間,這樣選拔才公證合理。”瑞克說道。

“你說的對,可我們得等到傑克回來才能繼續進行。”

“是的。”

“瑞克,你不覺得這樣做會違背傑克的意願嗎?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喧賓奪主,要知道,我們可都是傑克想象出來的。”

“什麼事情都有例外,傑克應該會支持我們的,當然這裏需要一定的技巧,到時候就看你的了,侃姆。”

“我不敢做任何保證——對了,瑞克,你看,第一梯次裏麵,奧拓露西一組、傑克莫離薩一組,我和誰是一組呢?”

“就隻有我們兩個了,沒有其他可選。”瑞克故作無奈地說。

“既然如此,也隻能這樣,可是瑞克,我不擅長地麵決鬥的,你又飛不上天,這種比賽可真讓人頭疼。”

“你得遷就我一下,侃姆,不過,你在地上也可以飛——需要躲避的時候。”

“好吧!我們定個時間。”

“我看現在就可以。”瑞克平靜地說。

“可是,我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等我一會兒,我先準備一下。”

“好吧!請自便,我等著。”

侃姆起身走進屋內,關上門——即便我在攻擊上麵勝過瑞克,可是我並不擅長做保衛工作,何況我也根本不喜歡做這類事情,瑞克在這方麵比較專注,換成任何一個人也不夠破了那次失竊案,即便攻擊力上有些不足,可是智謀是占主要的,這一點瑞克絕對合格,那麼我究竟該怎樣說呢?——想至此,侃姆忽然打開門。

“瑞克,我輸了,我把機會讓給你!”

“還沒有決鬥,你怎麼就肯定你會輸了呢?”

“瑞克,如果隻看攻擊力,我是比你強,可是綜合考慮一下,我覺得競爭不過你的,更何況我壓根不喜歡做安全保衛工作,你知道我隻有一個愛好。”

“我明白,可到時候傑克問起來你怎麼回答他,我們兩個可是帶頭組織這次角逐百畝樹林守衛官計劃的。”

“這個,是有點頭疼——不過。”侃姆轉過身去,飛到樹上,在屋子裏翻出一截紗帶,抖了抖,然後把紗帶綁在左腿腳腕上。

“這就是憑證。”侃姆說道。

“這樣做不太地道,千萬不要叫傑克知道,侃姆,下來就全靠你了。”瑞克激動地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瑞克,我這樣做——是為了彌補我的‘過錯’。”

“毛麗可,你既然那麼喜歡打架,我就帶你一起去吧!”傑克說道。

“我現在好困,我要睡覺。”毛麗可臥在床頭,勉強睜開眼睛。

昨天晚上鬧到深夜很晚,侃姆走後,傑克直接關好門,沒想到毛麗可沒有回去,把他關在外麵,哆哆嗦嗦凍了一夜,天亮時莫離薩回來,他才跟著進屋。

“不行,毛麗可,我還要讓你做我的先鋒呢,要不瑞克會我看我的笑話。”傑克抱起毛麗可,對著他吹了幾口氣,空氣吹進毛麗可耳朵,毛麗可使勁搖了搖頭。

傑克全副武裝,上麵一件運動服,下麵厚厚的牛仔褲,身後一個背包。傑克打開背包,把毛麗可放進去,背上背包,前去百畝樹林決鬥。

“傑克,我都認不出你來了。”侃姆在空中盤旋著對傑克說道。

“瑞克等已經來了吧!”

“是的,就在前麵。”

“傑克,你好,你能準時到實在太好了”瑞克一眼望見傑克,高興地說。

“你們都選出了嗎?你和奧拓決鬥過嗎——旁邊那個是誰?”傑克注意到瑞克旁邊站著個奇怪的盔甲人,隻見他頭上戴著一頂高高的蘆葦編的草帽,身上裹了一層錫箔,銀光閃閃,傑克繞著盔甲人轉了一圈,看見帽子下麵的耳朵——“奧拓,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傑克問道。

“我是瑞克的啦啦隊兼先鋒。”奧拓話沒說完,包在臉上的錫箔就掉了下來。

“露西呢,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傑克問道。

“我在這兒!”露西答道,聲音聽起來悶聲悶氣的,傑克環視四周,沒看見露西。

“我在奧拓的帽子裏。”原來露西騎在在奧拓的脖子上,身體縮在那頂高高的草帽裏,帽子把奧拓的耳朵壓下來,露西就騎在奧拓兩隻耳朵中間。

“我的脖子酸死了,露西的分量還不輕。”奧拓說著甩了甩頭,脖子上的錫箔也掉了下來。

傑克大笑,“你們這是在搞什麼明堂,是瑞克的主意嗎?”

露西笑著說,“也是也不是,我們這是迎接你啊——奧拓輸給了瑞克,瑞克要求我們做他的啦啦隊,對了,你的啦啦隊呢?”

“在這裏。”侃姆拍了拍胸脯。

“可是,侃姆你得拿出行動出來助陣啊!瑞克有我們兩個助陣,你就一個為傑克助陣,而且還隻是口頭上的。”露西說道。

傑克取下身後的背包,拉開拉鏈,“誰說侃姆勢單利孤,我還有一個後援。”說著,把毛麗可拉了出來,毛麗可睜開朦朧睡眼,陽光突然照向他的眼睛,瞳仁立刻縮成一條縫,傑克把毛麗可放到地上,“來,醒醒,別睡了——你們不知道,毛麗可可是一員猛將,昨晚我和他大戰十幾個回合才把他降住。”毛麗可貓著腰站在原地,風呼呼在耳邊吹著,甩了甩腦袋,一會兒就清醒了,回顧四周,看見大家都在看著他。一會兒毛麗可忽然看到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動物,登時一個激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了上去;露西眼見的毛麗可麵露凶光向自己撲來,腿竟硬生生釘在地上,不能行動,這時旁邊又一個身影帶著風向自己撲來,急忙閉上了眼睛;這時毛麗可縱身一跳,張開大嘴,眼見的就要把鬆鼠撲倒,忽然間稀裏糊塗地裝在一堆羽毛上,身子彈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大家看著毛麗可在地上像瓜秧一樣晃晃悠悠地站著,這邊,露西正站在奧拓和瑞克中間,瑞克最先發現毛麗可的小腦袋對著露西,眼神異樣,正要提醒露西——貓咪要撲你了,沒想到話沒出口,毛麗可先發製人,撲了過來,露西站在原地竟不知逃跑,瑞克立即伸開雙翅,迎著撲到露西前麵,毛麗可撞在瑞克的翅膀上,彈了回去。

傑克跑過去,一把撿起毛麗可,“小東西,野心倒還不小,險些闖禍。”說著,傑克用手拍打著毛麗可的腦袋,“啪啪”鏗然有聲。

侃姆上前阻撓,“傑克,毛麗可還不認識露西,你介紹給他認識一下,不要隻管打他,彼此認識就好了”

“莫離薩也是的,平常也沒怎麼管教他。要不是瑞克當在前麵,露西的脖子現在可能早被他噙在嘴裏了。”傑克生氣地說道,手掌仍然招呼在毛麗可的腦門上,毛麗可縮起脖子,耳朵壓得低低的,把腦袋完整地露了出來。

“傑克,你放過他吧!要不然讓莫離薩看見了怪不好的。”露西也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