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說這個,我記起來了,就我所知,西南部分地勢其實也不算低,我感覺甚至比東南要高些,隻不過西南方向那裏有一個天然的低窪地帶,周圍附近的雨水大部分彙進那裏,當然還有一少部分確實通向東南。”露西說道。
“露西你給的信息很重要,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這樣把,既然你對那裏非常熟悉,不如我們今天先去西南,明天再來這裏。”說完,瑞克拉起拖車就要往裏麵走。
“可是秋水過後,我還沒有去過那裏,不知道現在怎樣?”露西趕緊跟上他。
“沒關係的,露西,我們隻做簡單考察。”
露西領著瑞克走近樹林深處,西南的樹林密度很大,很多樹木根本叫不出名字,瑞克一看皺了眉頭,“這裏除非有天然衝擊而成的水溝,否則光憑我們根本不可能在這裏開掘主幹渠,這裏樹木太過擁擠,我想地下麵根係一定很發達,無法挖掘。”
“所以一般雨水很少落到地麵,即便落下來,要麼被根係吸收,要麼就會彙集到前麵的低窪地帶。”
露西瑞克走到低窪地帶邊上,發現那裏是一個水塘,秋水過後的積水仍舊存在那裏,四周圍地勢高,積水無法排泄。
“可能水下麵都是淤泥,否則不會存在這麼久而不滲到地下去。”瑞克說道。
露西指著前麵,“你看這裏多像一個‘碗’,你再往這邊看去,這個方向是東邊,你看目光是不是朝下看的?”
瑞克沿著露西指的方向,“果然如你所說,這裏地勢要高些,露西我們順著這裏一直向東走下去好吧!”
走了不知沒多遠,瑞克發現前麵右側有些低凹,用棍子撥看,仿佛是個天然衝擊成的水溝,瑞克一邊把水溝裏麵的葉子撥開,一邊撒石灰做標記,慢慢沿著水溝一路往下走去,中間經過露西住的那棵梧桐樹,走到最後水溝消失了,前麵是一片平坦的地界,“就是這裏了——露西我們現在到哪裏了?”
露西攀上樹枝向遠處望了望,“我們從西向東已經走了一多半了”。
瑞克把棍子往地上一插,“好吧,就是這裏了,這裏就作為主幹渠經過的一個點,可能還是個拐點。我們再往回走,看看有沒有其他天然水溝。”
於是他們兩個又從原路返回,走著走著,瑞克掏出指南針,“這裏距南端已經不遠了吧!”
露西點了點頭,從樹上跳下來,“沒錯。”
“那麼我們往西北向走就是了,南邊即便有天然水溝也不會延續多長,最終可能交彙到我們剛才找的那條水溝裏。”
向北走了沒多遠,果然又找到兩條,一條沒多遠就消失了,另一條竟一直延伸到最東邊,旁邊就是那條貫穿東西向的小路。
“我們該怎樣繞過這條小路呢?”露西忽然問道。因為主幹渠從北向南,不管怎麼走,總要經過這條小路,無法回避。
瑞克想了想,“把小路截斷,然後搭起一座小橋就可以了。”
“那麼第二個點也找到了。”露西說道。
“嗯,我已經初步有些印象了,和我原來預想的差不多。”
“我們現在還要向北繼續尋找嗎?”
“差不多了,露西,明天再繼續,我該回去把這些東西整理一下,我對今天考察的地域不是很熟悉,我要做成筆記如實記錄下來。”
“瑞克,我發現做過標記的水溝,西邊比東邊明顯高些。”露西說道。
“這就說明百畝樹林西高東低,至此我們已經選了7個點,把這七個點串聯起來就是主幹渠的線路。”
“那你現在就可以把百畝樹林地圖畫出來了嗎?”
“還差一點兒,主幹渠的某些細節還有待確認,露西,我想把渠左右的樹木統計一下,盡可能避開那些高大的樹木,因為樹根盤根錯節,很難在地上挖掘,必須找其他路徑繞開它們。”
露西點頭稱是。
瑞克和露西從百畝樹林北岸出發,中途經過侃姆的槐樹,將選定的路線撒上石灰粉,再經過東西小路一直往南,最後從百畝樹林東南角走出去,用了多半天時間。
“你確信線路就是這樣的嗎?”露西問道。
“基本上就是這樣,可能在具體實施的時候會有所改變,這也是很正常的。接下來,再把天然水溝和主幹渠的長度量出來,就可以確定工作總量和需要的工期。”
“這可真是項繁重的工作,什麼時候才能完成實現?”露西皺眉道。
“這得看測量數據出來以後,才能確定。”瑞克忽然感到前途迷茫——“到時候主幹渠的長度統計出來,隻憑百畝樹林這些動物,能否完成還是個未知數。如何將他們組織動員起來,才是這項工程最困難的地方,這畢竟不是兒戲,要求大家無償付出勞動,夜以繼日,勞力勞心,可是誰又會不辭辛苦地持續做下去呢?而且,問題的關鍵是,這條水渠的意義究竟有多大,先得說服自己這件事到底是否值得去做。”
瑞克一直羨慕人類社會中的政治,政治與權力很容易發生關係,有權,說出的話才會有效;有權,執行起來才更有力度。人類社會中的權力製度,經過千百年的實踐逐漸積澱下來,隻要擁有權力的當事人一聲令下,哪怕他要做的事情荒謬絕頂,響應者也會趨之若騖,因為他手中的權力已經將他置於這麼一個特殊的地位,理論上他可以為所欲為,即便日後他有可能因自己的惡行遭受懲罰,可是民脂民膏已經被他一人揮霍掉,大錯已鑄,覆水難收,即使讓他死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也無法抵償他本人用權所釀成的損失以及給人類帶來的災難。一個人如此,後麵的人沒有可能不會繼續如此,人類的欲望會重複發泄。另外,假使權力製度越傾向於將勢力分化成對比懸殊的兩極,那麼揮霍權力的餘地就會越大,人的私欲會不受限製地釋放,最終結果是整個人類將陷於萬劫不複的境地,這樣的局勢一旦形成,哪怕再有苛刻殘酷的刑罰也無法阻止這一切,因為人類根本承受不了當權者對權力的瘋狂揮霍,人類不能選擇這樣的一條道路,這就如同是把房子建在洪水的邊緣,洪水隨時隻有都有可能決堤,即使你把堤壩建的和天一樣高,但也不能確保平安無事,隻要有一處決堤,必將即刻葬身水底。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不能相信平安無事,因為我們根本承受不起“萬一”,要想安穩地活下去,必須徹底隔絕“萬一”。
預防是沒有用的,預防根本解決不了“萬一”。
權力一定要被弱化,這樣人類遭遇災難的風險才會降低。權力如同房屋上的一塊石頭,石頭太大,生命時刻會受到威脅,因為石頭隨時都有可能壓破屋頂,隻有讓石頭變輕,生命才能活得安穩。
在人類曆史上,權力所發生的作用,總體上負麵效應大於正麵效應,這裏的正負麵是如何區分的呢?是當事人用權的目的和用權的消耗,以及最終的結果,這三者加減乘除,之後與人類總體狀況進行對照,得出數值,有利的值為正麵效應,不利的值為負麵效應。如果人類選擇走向另一條道路,比如要使自己活得自由活潑一些,那必然要求權力以及權力機構足夠的收斂,隻發揮他那部分該發揮的作用,國民相信“權力導致腐敗”這樣一個普遍的命題,這樣人人都有一種防範意識,用權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使用手中的權力,為此還要麵對大眾的嚴格監督以及輿論的指責。如果人類果真走上這條路,那麼權力本身就不是某個人發家致富的私人工具,不會淪為強勢寡頭掠奪社會資源的屠刀,權力的目的必將發生轉變,而是旨在“損有餘而補不足”。
有那麼一陣短暫的時間,瑞克非常的失落,他感覺自己非常的孤立,沒有一個支持者,大家好像對他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盡管他相信自己的努力是為了整個百畝樹林,但是隱隱間覺得別人以為他這是在出風頭,目的是挽回那次絕鬥失去的麵子。是啊,誰都應該記得不久之前的那場絕鬥,與其說是絕鬥,不如說是陰謀,因為百畝樹林裏麵很難形成合意,隻有通過唯一的途徑——武力才能夠形成,瑞克想在其中樹立威信,以便使自己成為百畝樹林的主宰。剛開始還挺順利,侃姆等人中套,可是算盡機關,卻仍舊無法挽回失敗的命運。不過從這次教訓當中,瑞克明白了一件事情,影響百畝樹林意誌的是真正人物乃是傑克,問題的關鍵是,隻要傑克支持,那麼他設計的這項工程一定能夠實施,所以,他將計劃告訴的第一個人就是傑克,傑克給了他建議,這足夠說明他對此事是支持的,傑克認為應該向大家傳達清楚工程的意圖,這是第一步,也是關鍵一步,隻有這樣才能把大家調動起來,因為工程本身並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完成的。然而真正要麵對的時候,瑞克忽然不太自信了,甚至是有些退怯了,有將近一整天的時間他在否定自己,他開始學著站在百畝樹林其他成員角度看待這一問題,按照這樣的角度去想,瑞克感到自己是在沒事找事,開始時構想的那些強有力的論據統統被駁倒,結果是他的工程無法實施。
瑞克不會這麼輕易投降,他決定徹底修改自己的工程實施計劃,從頭到尾改了又改,中間征求傑克和侃姆幾回意見,傑克建議他組織一次論證會,會上他要把關於此項工程的所有東西彙報給大家,最後公開投票,過半數者則正式宣布工程開工,如若通不過,分析原因,進行再協商,如果還不行,就隻好選擇放棄,瑞克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完全白廢。距離論證會的時間日益逼近,瑞克反而感覺心裏越來越沒底,因為他現在老是站在別人的角度看待這項工程,如果大家堅持反對,瑞克感覺自己實在沒臉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了;不過,另外一方——百畝樹林其他成員看來,大家也必須麵對一個事實,洪水期間若不是瑞克的全力救援,恐怕有人就不會安安穩穩地呆在這裏,要麼葬身水底,要麼被洪水卷走,瑞克性格當中雖然有讓人很難接受的一麵,可是他畢竟能夠擔當的了大事,而且曾經幫助過百畝樹林。
投票這天,傑克、侃姆、雷蒙、露西、奧拓、莫離薩、毛麗可這些熟悉的麵孔都來了,大家麵帶微笑坐在台下,瑞克感到十分欣慰——難得大家這麼支持自己,我隻要把想法如實告訴給大家,至於結果且不管了,全都投反對票我也不再乎——瑞克手裏攥了一遝紙,這是他近來的全部心血。
“大家都來我很激動,甚至有些受寵若驚。這些天,傑克露西還有侃姆幫助我很多,沒有他們,就不會有手裏的這些數據。不管怎樣,我覺得都有必要將我近來搜集的這些東西向大家彙報一下,裏麵某些數據在測量過程中過程中難免有誤差,這裏僅供大家參考。大家想必對前不久那場水患感觸頗深,它使百畝樹林裏麵蒙受了巨大損失,從地理位置上來看,百畝樹林總體上較周圍海拔較高,洋河河水泛濫,百畝樹林被洪水衝過,不應該有洪水積存,洪水理應流到下遊東南較低位置去,可實際上不是這樣,洪水可以流得進來,但是流不出去,外麵世界的積水早早地被風吹幹或滲入地下,百畝樹林裏麵仍舊是一片汪洋。隻因百畝樹林裏麵經年的殘枝敗葉覆在土壤表麵,導致洪水向地下滲透不利;東西小路以南,樹木間距較窄,雜草叢生,洪水疏導受阻,致使洪水排不出去,時間一長,對百畝樹林生態非常不利。以後如果再遇到類似長達半個多月的連陰雨,同樣的問題仍然會出現。為了改變這一現狀,我認為應該在百畝樹林裏麵挖一條水渠出來。”說到此,瑞克停頓了一下,他在等下麵的反應,令他意外的是,下麵並沒有唏噓聲一片,大家仍在靜靜地等他說下文。
“大致思路是:將原來百畝樹林裏麵舊有的天然衝擊成的水渠串聯起來,使之一並交彙在日後要挖的主幹渠裏麵,我和露西用石灰粉畫出來了這些支流的路徑,找出九個關鍵點,最後將九個關鍵點連接起來,構成主幹渠的大概線路。”說著,瑞克打開地圖,掛在身後的樹上。
“這條渠由百畝樹林北部偏西向進入,經過侃姆住的槐樹,向東南方向延伸,橫跨東西小路,從東南角方向伸出,全長約500米,分渠共有7條,分渠總長度約500米。工程計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挖主幹渠,第二階段將主幹渠延伸至南邊的人工渠,最終和人工渠交彙,第三階段,挖7條分渠。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可以考慮向北和洋河相接,遇到旱季,可以引來洋河灌溉百畝樹林,當然這個難度較大,不好控製,可能會造成水患。考慮到百畝樹林現有的人員勞力,工程三個階段分別在三個不同的時間段裏完成,眼下要實施的是第一階段是挖主幹渠,主幹渠也是此次工程裏麵最關鍵的一步——”
露西忽然打斷瑞克說話,“挖主幹渠既然這麼重要,一定需要大量的勞力和時間,可是眼下秋天已經過去一半,再過一個半月就要進入冬天了,時間上能趕得及嗎?何況那場秋水衝走很多過冬的食物,我們還得抽時間重新搜集食物預備過冬呢?”
露西一番話可謂一語中的,奧拓在旁邊頻頻點頭。
瑞克平靜地說,“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基本上不會影響大家日常生活。我將在每天下午一點鍾安排工做任務,完工時間是晚上7點,上午時間由自己支配,我初步計算了一下,把工期定在一個月,一個月完成工程第一階段。”
奧拓說道,“如果一個月後沒有完成,是不是我們還得繼續加班完成呢?我們是以工期為準還是工程階段為準?”
“如果一個月以後工程沒有完成,我也不會延長工期的,畢竟大家都要籌備過冬,不能妨礙各自的正常生活。”瑞克說道。
奧拓點了點頭,看了看露西,露西看了看雷蒙,雷蒙麵無表情,像塊呆木頭,露西又看看傑克,傑克微微點頭示意。
“還有什麼問題嗎?”瑞克問道。
“沒有的話,現在就可以對此項工程進行投票表決了。我要申明的是,大家一旦投了讚成票,就意味著自身已經成為工程的參與者,工作期間聽從指揮,並無償提供勞動,直到工程的最終完成,請大家慎重考慮。”後麵這句話是傑克教給瑞克的,傑克說,“如果你帶有強製意願讓大家必須選擇,可能會招致反對,即便最後勝出,工程期間,也不一定會全力配合,那樣對工程很不好,所以務必在一開始,將相應責任義務闡釋清楚,隻要當事人投了讚成票,他就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他會自己約束自己,而不是你,瑞克。”
出乎瑞克意料的是,大家一致投了讚成票,沒有一個人反對,瑞克受寵若驚,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時傑克站起來說道,“瑞克,這是大家對你的支持,你還不感謝大家?”
瑞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鞠躬道謝。
下午,瑞克委托傑克進行工作上麵的布置安排。此前瑞克一直為工作安排頭疼,雷蒙是百畝樹林裏麵體型最大的動物,理應由他來擔當領導全局的重任——畢竟他的在其中的作用最大,可是雷蒙對這類事件實在不感興趣。瑞克想到春天農田裏麵耕地用的犁,他想如法炮製,把犁用在挖渠上,讓雷蒙來拉犁,農田裏耕作一畝地,用不了半天時間,何況騾子比牛的速度快,而且他們僅僅隻是挖一條寬兩米,深一米的的水渠,用犁挖渠可以大大提高勞動效率。他把想法告訴給了傑克,傑克很高興,說這種辦法可以節約不少用來挖地的時間,雷蒙拉犁把土壤翻開,下來隻要把土壤運到兩岸培土作堤就可以了。可是得專門做一架專門適合雷蒙用的犁車,這個問題很傷腦筋,為此,傑克東奔西走,跑了不少地方,終於弄到一架犁車,可需要改進才能使用,當天下午,傑克在自家叮叮當當為雷蒙修改木犁,裝上犁鏵已經是第二天了。
“不過,瑞克,你想過沒有,百畝樹林地下盤根錯節,拉犁未必行得通。”傑克質疑道。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到了,你忘了,我們這裏邊有個挖洞的好手,他可以幫我們解決這一問題。”
“你是指奧拓。”
“沒錯,傑克,雷蒙拖犁的時候一遇到樹根羈絆,傑克特就去打洞,我們繞過去挖前麵的,這樣不會把樹根破壞掉,又能節省時間,到最後,隻要把因為樹根斷開的部分由奧拓連接起來即可。”
“這樣算來,修500米水渠應該不會用多長時間的。”
“不過傑克,你也有個大任務,我們需要你用鐵鍬把翻過的土運到外麵去,這項工作勞動量可不輕,不知道你能否承受的了。”
“一米深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不過一直持續可就不那麼容易了,這些人當中隻有你一個人能做此工作。”
“相信我不會拖後腿的,你們也可以幫我的啊!”
“可是畢竟還是有限的。”瑞克憂慮到。
終於,瑞克設計的工程得以正式施工了。
第二天,侃姆一早就將一麵紅旗綁在槐樹枝頭,大家來到百畝樹林北岸,在起點處舉行了簡單的奠基儀式。完了,各自操持工具開始挖渠,瑞克用石灰粉把渠的兩岸邊界劃出來,傑克給雷蒙套上犁,雷蒙沿著右邊白線拖著犁車行走,傑克跟在後麵把犁鏵踩進土壤,犁鏵經過,土壤翻出地麵。雷蒙一口氣走了50米多米遠,地表濕潤,雷蒙拉的很輕鬆,直到瑞克叫停住才停下來。
瑞克計劃是一天挖20米,包括被樹根阻擋的部分,2米寬的渠,需要來回2.5次,犁鏵向下插入30cm,挖一米深得需要三次,總共7.5次,雷蒙每天來回要走150米。雷蒙每拉過一次之後,傑克,瑞克和侃姆把表層的土運到兩岸去,運完之後雷蒙再往下拉,傑克仍然跟在後麵扶住犁,再往下間距縮小,將渠挖成橫截麵成梯形。再下來,傑克要跳進渠裏麵去,用鐵鍬把泥土鏟出來,侃姆和瑞克把岸上的泥土攤開,露西在後麵灑上草籽,待來年春天長出草坪固定住土壤,防止土壤被雨水衝回到渠裏去。
雷蒙在前麵遇到樹根拉不過去,瑞克在地上做出標記,奧拓負責把樹根貫通,漸漸地和其他人分開作業。
因為人數很少,一人擔當多種職位,遇到某道工序需要加派人手,其他人會主動援助,人員調動十分靈活。
第一天下來,大家累的腰酸背疼,總算把瑞克定的20米任務完成了,瑞克說,每天平均16米就差不多了,以後會減輕勞動強度,讓大家有足夠的時間休息。
這天挖到前麵一棵梧桐樹下,擋住去路,瑞克先前劃出的路線是繞過去的,可是周圍幾顆樹之間的間距都是一米左右,沒有超過兩米的,無法繞過去,否則渠道必須變窄,瑞克認為渠道變窄會影響渠水流速,不管怎麼挖都隻會將渠道縮窄,後來奧拓想出一個辦法,把渠道分開兩股,繞開梧桐樹,再在前麵彙合在一起,大家一起稱讚這是個絕妙的主意,但是由於樹根延伸得很長,大家最後討論決定,留下奧拓和侃姆挖掘此段,其他人繼續往前推進。
挖掘畢竟是一項相當繁重的體力勞動,到後來大家都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傑克,挖到下麵時,用鐵鍬往上運土越來越力不從心,好在已經挖了300多米。瑞克盤算著,隻要在月底挖夠400米就夠了,雖然規定第一階段是500米主幹渠,可是畢竟這是第一次做這種勞動,做到現在已經很不易了。
天氣一天天變冷,百畝樹林周圍的農田果園進行最後一次收割,因為秋後這場雨水延長了植物的衰老時間,許多本該在那場雨水期間收割的果實因此推後了20多天才收割。
百畝樹林成員每天都在翻著日曆,這30天對他們來說相當的漫長,好在已經接近尾聲,這幾天大家的興致又高了起來,很快就要挖到雷蒙的木棚了。過了東西小路以後,地表下麵沙子多了起來,雷蒙幾乎不怎麼費力就能把土壤翻開,與此同時傑克的麻煩大了,為了沙子使不至流回到渠中去,他不得不把土壤撩到更遠的地方。
“奧拓,最近南邊一車車的水果葡萄往外地拉,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弄這麼一口袋回來。”露西說道。
奧拓從渠裏麵爬上來,渾身上下粘滿了沙土,“會有機會的,等我把最後一段連接起來,我帶你弄去。”
“那時候會不會已經很晚了?”
“不會的,露西,隻要你有耐心。”奧拓說完又跳進渠溝裏。
前方不遠處,雷蒙已經把犁拉到百畝樹林外麵,傑克正坐在地上休息,剛才一口氣幹了半個小時,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坐下去,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握了一個月的鐵鍬柄,手掌指根結起了厚厚的繭,不過幸好沒有起泡,此刻他真想躺在地上一直沉睡下去,再也不想起來。
休息片刻,大家繼續勞動,太陽漸漸西沉,不知不覺已經有一半看不見了,這時候傑克鏟出了最後一鐵鍬土。
“明天我們舉行慶祝活動好嗎?”侃姆建議到。
大家顯出一身的疲態,傑克搖了搖頭,“明天不行,我現在就想回去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天,後天吧!”
露西忽然跳起來,“後天我和奧拓要去遠足,也不行。”
侃姆看大家都有事情做,隻好說道,“那就等大家都有時間的時候再舉辦吧!”
工程完工後給百畝樹林最大的體會就是“疲憊”,絲毫沒有勝利後的喜悅。
太陽完全落山,周圍暗淡下來。雷蒙隻要幾步路就到家了,瑞克和傑克一路,慢慢向東北方向走去,東邊升起一輪曉月,風聲在耳邊作響,傑克最喜這樣的景色,西邊天色很快陰沉下去,此時月亮成為主角,不遠處的沙坡忽而感覺十分聳立,像山巒一樣挺拔。傑克和瑞克在沙坡處分手,傑克獨自回到村莊,遠遠地聞到一陣煮紅薯的氣味兒。
已經進入深秋,田野裏糧食作物已經收割完畢,西南區果園裏的水果,諸如蘋果、梨、葡萄也都陸陸續續下了。果農下果的同時,就有外地商販到果園裏去收購,秋季收購水果價格一般都不高,果農隻把不宜保存的水果批發出去,剩下的拉回家儲藏,待進入冬季以後,水果價格漲起來再拿到市場上去賣,有時要一直等到來年春天才能賣得上好價錢。
此時的百畝樹林,滿天都是被秋風卷得飛舞的樹葉,每天清晨總在悉悉碎碎的聲音的中醒來,樺樹葉在天空中旋轉飛舞,一會兒背麵對著陽光,將光線反射到眼睛裏,一閃一閃,如同天際掉落的星辰,露西站在樹枝上佇立良久——“這樣的景色一年當中就這麼幾天,真不願它們即刻流逝,我想看個夠,今天要和奧拓一起遠遊,他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奧拓把洞裏重新整理一番,那場秋水把他的洞統統淹沒了,中間修渠,耽擱了一個月。今天他要和露西一起去遠足,到野外尋找食物,預備過冬,昨天用了一整天時間把空間整理出來,以後搜集的食物就放在這裏了。秋季很快就要過去,奧拓要抓緊時間去更遠的野外尋找食物,眼下正趕上果園下果,他和露西要到西南區溜果去——果農下果時間比較倉促,幾畝地的果園不可能一次摘得幹幹淨淨,偶爾樹上剩幾個果子很正常,多則七八個,少則一兩個。下完果的果園,外人是可以進去撿樹上剩下的蘋果的,當地人稱之為“溜果”,溜果不算作偷,所以溜果的人不會進沒有下果的果園,以防生疑。
昨晚,奧拓從傑克那裏借來一個拖車,拖車上有四個輪子,後麵兩個輪子可以折疊,沒東西放的時候,輪子連同車架一起折疊上去,和前麵兩個輪子重疊成一個平麵,攜帶起來十分方便,適合在野外使用,除此之外,他還準備了五個用來裝東西的口袋,還有封口繩子。收拾停當,露西也過來了,露西隻提了一個布袋,之後和奧拓一起向南麵出發。
他們走的路線是:先向南,走上人工渠後轉向西,沿著渠岸一直向西上走。
清晨地麵上積了一層白霜,太陽出來以後,霜融化成露水,走著走著,他們的腳上就濕了,露水的寒意侵入肌骨,奧拓一邊走,一邊甩掉腳上的露水,樣子非常滑稽;露珠反射回來的光線,迷了奧拓的眼睛,兔子伸出前肢,由耳根起從後向前,像洗臉一樣把臉捋了兩遍——露西驚奇道,“奧拓你早上沒洗臉嗎?”
奧拓還沒回答,隻聽得天上“呱、呱”一陣叫聲,兔子的耳廓極大,對聲音十分敏銳。
“是烏鴉的叫聲。”奧拓說道。
一抬頭,果然看見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向西南方向飛去。露西直起身子,仰起頭,視線跟著烏鴉飛行的方向。
“好像烏鴉和我們去的地方一樣,他們有翅膀,比我們先到——我們沒有果子摘了。”
奧拓皺皺眉頭,蹲下身去,口裏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畫了個十字,默默祝禱一番,站起身子,“烏鴉會偷果園裏的沒有下的蘋果,他們才不會像我們這樣慢吞吞去撿別人摘過剩下的。”
“那他們就不怕被果園的主人抓住嗎?”
“他們有翅膀,一見有人來,全都飛走了,人們拿他們沒有辦法的。”
“那你剛才蹲在地上又是吐唾沫,又是畫十字,做什麼用?”
“在野外看到烏鴉不吉利,你照我的樣子也做一編,可以去晦氣,保佑你一路平安。”
露西蹲下身子照奧拓說的做了,但是她嘴裏幹燥,嗑了半天,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
“我隻有在嚼東西的時候才能分泌出唾液——你聽誰學的這麼奇怪的辟邪方式?”露西不解地問。
“是聽我母親說的,你知道我們兔子警惕性很高的,所以對征兆看得很重,在野外,我們的天敵很多,每逢出遠門時,都要觀察一下征兆,如果征兆暗示不宜出行,哪怕失去機會我們也會老老實實呆在洞裏不出去。”
“征兆真的靈驗嗎?”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照人教的做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可無。”
“那我們今天還要不要出行?”
“這個倒沒事兒,剛才我們已經去了晦氣,祈求萬物之主保佑我們一路平安,隻要烏鴉不拖累我們,不被人類驅趕就好了。不過,我們仍要警惕起來,野外畢竟不同於百畝樹林。”
“嗯,我知道了,我們繼續趕路吧!前麵就是人工渠了。”
奧拓、露西過了人工渠橋,轉向人工渠南邊堤岸,沿渠西向上,渠裏流水清澈,水麵漂著不少樹葉,從上遊一路漂下來;渠上兩岸內側長的是水曲柳,外側長的是白楊;樹頂上坐落著喜鵲的巢,當然,也有烏鴉的巢。
露西盯著樹上飄落的葉子,“咦,奧拓,你快看,剛剛飛過去的不是侃姆嗎?怎麼他也往那邊飛。”
奧拓抬起頭,果然看見貓頭鷹向西南飛去的身影,“可能是侃姆吧!他應該看得到我們的——或許不是他,百畝樹林方圓十裏以內的貓頭鷹不止他一隻。”
“他飛得那麼急,不會是有沒有重要的事發生在西南區吧!”
“誰知道呢?我們不管他,繼續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露西環顧左右,這是她第一次走這條路,很是新奇,南邊的杏園早已經光禿禿了,園子裏被人清理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