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盼來久違的陽光,清晨天還未亮的時候,就聽到外麵站在枝頭的喜鵲的聒噪聲。屋簷下的燕巢已經換了新住戶——麻雀,老住戶燕子一家去了南方過冬,懶於做窩的麻雀其實早就在覬覦這裏的燕窩,隻等燕子搬走,他們即刻喬遷新居,此時麻雀一家正進進出出布置房子,忙得不亦樂乎。
毛麗可一早就停坐在窗前,眼睛直勾勾注視著燕巢裏時不時探出腦袋的小麻雀,做著非分之想。老麻雀時出時入,毛麗可的腦袋跟著轉來轉去,他的眼睛似乎不會轉動,隻能通過扭動脖子來擴大自己的視野。
傑克一早就醒來了,這些天他基本上是在床上度過的,現在一點兒困意也沒有,頭枕著兩隻手掌,仰麵朝天,目光投射到窗外——外麵蔚藍的天空,漫長的秋雨終於結束。屋子裏的濕氣使得所有東西變成同樣的黴氣味兒,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會結束。
莫離薩踮著腳尖,一路小跑,不留一點聲音。深夜裏從牆頭跳到房上,在各家房頂的瓦片上麵行走跳躍,誰也不知道她這一夜都去了哪裏,不管走多遠,她總會趕在天亮以前回來,每天照例從房頂後麵爬了上來,而此時太陽還沒有出山——莫離薩向來都是很準時的。
傑克用玻璃紙疊了幾隻小船,有一隻做的很大,中間粘了一個紙做的帆,拿出來放在門口小巷裏——整個巷子被水覆蓋,人隻能穿上雨鞋出入,陽光照在水麵上波光粼粼,毛麗可見傑克出去,躡手躡腳地跟在後麵,他知道傑克肯定在搞什麼奇怪玩意兒,雖然傑克不說,但一看他滿臉含笑就知道了。
果然,傑克把一隻隻形狀各異的紙船逐個放到水裏,撥動水麵,小船輕輕蕩開去,毛麗可跟著小船走,不知不覺踏進水裏,偷偷地撥倒紙船,眼見的一個個沉入水底。一會兒,傑克看到了,自己一早的工夫白費,雖然十分生氣,但又不好立即發作,欲待另找時機算賬。毛麗可畢竟做賊心虛,一見傑克臉色變來變去,情知不妙,悄悄躲開。這時候從巷口的水麵上掠過一道黑影,抬頭一看,原來是侃姆,隻見侃姆腳底下抓著一直混身上下粘滿水的田鼠,毛麗可直直地盯著侃姆腳下的田鼠,侃姆並沒有在傑克家門前停住,仍舊繼續向巷子裏麵飛去,毛麗可忍不住向前撲去,傑克一伸手,抓住跳在空中的毛麗可,毛麗可一看下麵都是水,頓時全身痙攣,脊背上毛發直立,貓兒天生對水恐懼,‘嗷、嗷’發出怪叫。
傑克提著他,說道“心眼倒多,還想往水裏蹦,不想活了,不給你點兒教訓,長不大的。”腦門上啪啪兩掌,把毛麗可拋向一邊,毛麗可在空中轉了一個圈,落在地麵半天鬧不清方向,鼻子又聞道田鼠的氣味,轉身看見侃姆就在身邊,侃姆笑著說,“你還是那麼淘氣,你母親呢?”毛麗可把頭扭向牆頭一角,立刻又扭回來盯住侃姆腳下。原來莫離薩正蹲在牆頭,閉著眼睛沐浴陽光。
“給你吧!”侃姆把田鼠丟給毛麗可。
“侃姆,你來啦!”傑克叫道。
“因為我不是鴿子,所以我不會叼橄欖枝過來,本來這邊也沒有橄欖枝的;可是我是貓頭鷹,我會用田鼠來報信,洋河水終於回歸正途,從大地上退去了。”侃姆說到。
“可是我們沒有船,還是出不去啊,你看巷子裏的積水就知道了!”傑克說道。
侃姆兩隻眼睛交替地眨了一下,“是啊!雖然現在洋河水已經退去,可是百畝樹林仍舊一片汪洋,哪裏也去不得。今天一早,露西從瑞克那邊過來,發現奧拓一直臥著不動,起先還以為這幾天勞頓所致,後來露西摸了摸奧拓的肚子,發現脹脹的硬硬的。”
“奧拓生病了嗎?”傑克問道。
“應該是這樣,你知道兔子最怕濕的,持續了半個月的雨水,侵害了他的身體。”
“奧拓是不是吃了很濕的食物,對了,你們現在是不是缺乏食物?”
“此前我不清楚,從那天瑞克把他救到我這裏的時候,我就叫他先把食物用炭火烤過再食用;我那裏食物不缺乏,不過,瑞克可能需要,你問問他吧!”
“我知道了。你能再詳細描述一下奧拓的病情嗎?這樣我好去找醫生問藥。”傑克說道。
侃姆想了想,“我查過一些資料,奧拓好像患的是積食病,因為從昨天起,他就沒有什麼食欲,一直說胃裏麵有脹氣吃不下,今天早上,露西發現奧拓不僅胃,連肚子下麵都是鼓鼓的,口中流涎,隻想躺著,懶怠活動,排出的糞變有異味,叫人受不了。”
“我明白了,侃姆!我現在就去附近的獸醫站抓藥去,過會兒我就去你那裏。”
“太好了,傑克,時間越早越好,我擔心擱得太久會延誤病情。”
“不用擔心,侃姆,奧拓不是沒出滿月的小兔,不會那麼弱不禁風的。”
“好吧!傑克,那我先回去了——莫離薩,你過來了,剛才看你好像在睡覺,沒有打擾你。”
莫離薩邁著緩慢的步子走了過來,“奧拓病了嗎?”
“是的,不過,傑克一會兒就去買藥了。”侃姆說道。
“我也想去看看他,好久沒有去百畝樹林了,你們還好吧!”莫離薩說道。
“嗯,一會兒你和傑克一起過來!現在從沙坡到百畝樹林一段十分泥濘,不太好走。”侃姆說道。
“哦!”莫離薩若有所思。
“侃姆,我這裏有一些舊報紙,還有一包石灰粉,你用報紙給奧拓墊上,我估計你那裏肯定很潮濕,石灰粉是防潮的,找個敞口器皿倒在裏麵,攤開,放在屋子裏就可以了。”傑克說道,他趁莫離薩和侃姆說話的這段時間進屋去,找出一遝報紙和一包石灰粉。
“好的,謝謝你,傑克,我現在走了,一會兒見。”侃姆雙爪提著東西起身飛過房頂。
傑克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百畝樹林走去,此時正值午後,過了沙坡,路就不好走了,遠遠望去,地麵上的積水足以圍成一個池塘,好在水位較前幾天有所下降,否則,他根本無法過去,“第一次感覺到去百畝樹林原來是這麼辛苦的事情。”傑克自言自語道。他走得很慢,莫離薩在他身後的背包裏麵,傑克走得非常小心,每走一步都先用木棍探視一下,保證自己不會摔倒,否則給奧拓買的藥就會全部泡湯。一會兒走至水中央,水麵已經沒過膝蓋,傑克停下來歇息片刻。莫離薩從背包裏麵探出頭來問道,“到了嗎?”
傑克搖了搖頭,“才走了一半水路,再堅持一會兒。”不知不覺額頭出了汗,此時有風自洋河吹過,忽然打了個冷顫。
侃姆早已經看見傑克,這時從百畝樹林飛到半空中,“傑克,幸苦你了,早知道到這樣不好走,不如我再去你那裏一趟,你就不用過來了。”
“無所謂了,反正已經快到了。”傑克說道。
好在百畝樹林北邊地勢比外麵稍高一些,洪水一部分從東南排出,一部分留在西南,形成一片濕地,侃姆所住的槐樹地處靠北,除去幾個水坑,基本上已經露出地麵了。
“這真是一次艱苦的征程。”眼看就要走到雷蒙的槐樹下麵了,傑克腳下突然一滑,摔倒在地,結果可想而知,手臂右側粘滿了泥,傑克不禁苦笑道,“好在這裏水少,否則——”,這時候莫離薩從傑克背後的包裏鑽出來。
“怎麼回事兒?”莫離薩問道。
“你自己看吧!”傑克說道。
“唉!”莫離薩歎了氣,自己轉身先爬上槐樹。
露西看到傑克了爬上來,興奮地喊道,“奧拓,傑克來看你了。”
“你好,露西,好久沒見到你們了,奧拓現在怎樣了?”傑克問道。
“不太好,我們都在等你。”露西說道。
傑克坐在枝幹上,枝幹一搖一晃。傑克從背包裏取出一包藥、一隻一次性針筒、注射藥液。
“還好,針頭沒有被我壓彎;露西,這是給奧拓的藥,你幫他保管,他如果吃不下去,你就碾碎了和在水裏再喂給他,我先給他打一針——看來今天槐樹不太歡迎我,從我一上來就晃個不住。”傑克說著,把東西交給露西。
侃姆站在他身邊說道,“可能這段時間一直下雨,樹幹都浸濕了,硬度不夠,你來這邊一點會好些。”
“我不會把樹枝壓斷吧!”傑克起身用腳踩了踩。
“斷是斷不了的,你不用擔心。”侃姆說道。
傑克從包裏拿出把剪刀,左手拇指和食指並排掐住三支藥液瓶,右手持剪刀頭,用剪刀柄敲斷藥液瓶頸,放下剪刀,拾起注射器,右手拇指推進注射器後端,排盡空氣,將針頭插進藥液瓶,陸續吸幹三瓶藥液,注射器空間剛好貯滿,左手扔掉空瓶,推進注射器後端,排除多餘空氣。
侃姆在旁邊看著,“了不起,傑克,什麼時候你學會打針了?”
傑克笑了笑,什麼也沒說,這時莫離薩從侃姆的屋子裏出來,陽光照著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露西跟在後麵,莫離薩說道,“最好讓奧拓出來曬曬太陽,這樣對他的病會好些。”
侃姆點了點頭,“剛好用傑克送的報紙墊上。”說著進屋去拿報紙。
莫離薩、侃姆、露西一起把奧拓從房子裏挪出來,奧拓一動不動地爬在報紙上,閉著眼睛,傑克用手去摸奧拓的腦袋,摸到脖子處,很熱,再往下,肚子鼓鼓的,顯然胃腸積了脹氣排不出去。
“醫生說,奧拓的胃腸不蠕動,就會積食,脹氣排不出去,給他吃的那些藥是用來消食的,現在我打這一針,可以殺滅腸道病菌,一會兒露西喂他吃藥,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精神就會好起來的。”傑克說道。
奧拓睜開眼睛,動了動腦袋。
“不要怕,奧拓,放鬆點兒,我現在就給你打針,堅持住,不要動,否則針頭會扭歪的。”傑克向露西、侃姆、莫離薩示意,令他們抱著奧拓四肢,“用力點兒,醫生說,注射的最佳位置是在脖子上,我不知道奧拓到底能否忍受得住。”說著,伸左手探進奧拓脖子深處,摸著毛皮,手指掐住提起,右手握針管,針頭插進皮膚,傑克用力將針頭推進脖子肌肉裏麵,羅波特忽然一個激靈,想要抽搐,侃姆露西莫離薩齊用力,抱緊奧拓四肢,傑克見他穩定下來,開始慢慢推進注射器後端,由於脖子處肌肉致密,藥液不容易進入,持續了好長時間,傑克才把藥液注射完畢,拔出的時候,奧拓條件發射跟著動了一下。
“好了,任務完成了,奧拓好好休息吧!侃姆,他要有什麼症狀,你明天再過來通知我。這些藥夠吃三天,一天三次,露西你來負責給他喂藥——好了,我也該回去了。”傑克收拾東西,把背包仍舊整理好,叫莫離薩過來,莫離薩無奈地鑽了進去。侃姆他們送傑克下來。
傑克背好背包,回頭向侃姆露西擺了擺手,原路返回。走了沒多遠,忽然聽到有人叫他,扭頭向四周望去,看見瑞克從百畝樹林裏麵走來。
“瑞克,你也來了,剛才怎麼沒有看見你。”傑克問道。
“奧拓的病怎麼樣了,侃姆說奧拓病的很嚴重,今天一早我送露西過來照顧他,我剛才去百畝樹林裏麵看了一下,你知道嗎傑克,原來上次雷蒙被陷的地方,原來是個鼠洞。”
“鼠洞?真不可思議。”傑克驚道。
“是啊,這個我也沒有想到,本來一直以為那是由於人工渠橋底下引起的漩渦,實際上根本不是,那裏有一個很大的鼠洞,據我猜測裏麵一定縱橫交錯了不少支洞,所以才會被洪水衝出那麼大一個缺口。”
“照你這麼說,鼠洞應該通向人工渠裏,洪水通過鼠洞,流進人工渠裏,可是人工渠上有樹木,老鼠要破壞樹根之後才能把洞打通。”傑克說道。
“你猜對了,傑克,今天我去那邊查看,確實看到鼠洞下麵有毛糙的樹根,洪水那麼大,樹竟然沒有倒掉,真是個奇跡,鼠洞周圍已經被洪水衝得塌了下去,人工渠北岸出現了一個缺口。”
“那渠水不就會反灌到岸邊?”
“洪水沉寂的淤泥墊高了人工渠北岸,即使水位超過岸邊,也不會漫延太遠。”
他們兩個邊說邊走,不知不覺來到水邊,水上停著瑞克的那個竹排。瑞克跳上竹排,和傑克並列走在一起,向前滑去。
“瑞克,你的竹排還能讓莫離薩坐上去嗎?”
“沒問題,傑克,莫離薩在哪裏?怎麼沒有看到她。”
“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傑克放下背包,莫離薩從裏麵鑽了出來。
“原來你在這裏,裏麵呆著一定很不好受吧!”瑞克說道。
莫離薩甩了甩耳朵,太陽照得她睜不開眼睛。
“傑克,我有一個想法,我想在百畝樹林完全幹了之後,計劃實施一項浩大的工程。”說著,瑞克展開翅膀指著身後的百畝樹林。
莫離薩站在竹排前麵,閉上眼睛,靜靜聆聽水波的聲音。
“你有什麼計劃,瑞克,能不能幫得上你的忙?”傑克說道。
瑞克眼睛閃爍著光亮,“傑克你看,這次洪水使我們蒙受了巨大損失,雷蒙,奧拓的住所都被洪水衝毀。我仔細查看了百畝樹林的地貌,發現北高南低,洋河水上漲,衝過堤壩,從百畝樹林縱向流過,百畝樹林裏麵曾經有一些天然形成的水溝,據我估計很早以前這裏雨量很大,雨水在百畝樹林裏麵衝刷出一道道天然水溝,慢慢地,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自然形成的水溝由於泥沙沉積,河床變寬變高,失去了疏導雨水的功能,結果每當遇到持續的大雨,百畝樹林裏麵就會積累大片的水塘,積水排不出去,滋生蟲害,腐蝕樹根,遇到像這次非常大的洪水,情況更壞,洪水很難排出去。你看我們現在走的這一塊水域,北風再吹幾天,很快就會消失,可是百畝樹林不是這樣,一來裏麵光線很暗,積水靠自然蒸發很費時間,北風也因樹木阻擋而被減弱,地表滲水功能又差,這對百畝樹林生態非常不利,因此我就想等地麵完全幹掉,把原來天然形成的水溝再進行修整。我初步看了一下,這些水溝縱橫交錯,沒有主幹道,我們可以在這些交錯的水溝中間開掘出一條主幹渠出來,主幹渠從侃姆住的那棵槐樹位置西北向出發,自西北到東南穿過百畝樹林,將天然水溝串聯在一起,從雷蒙住的那個位置引出去,再把主幹渠延伸至南端,就用洪水衝開的那個老鼠洞做出口,最後和人工渠交彙。”
“你這個計劃真夠宏大的,我想一定要耗費大量的勞力和時間。”傑克說道。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水的中央,秋風吹過,忽然趕到一陣寒意,瑞克的羽毛被風吹得很亂,風在水麵上吹出像魚鱗一樣的水紋,莫離薩兀自閉著眼睛臥在竹排的前頭。
“是啊!目前這隻是個想法,具體實施起來要有許多工作要做。”瑞克用力在水中插了一竿,水底登時混濁。
“你果真打算做下去嗎,瑞克?”傑克問道。
“那是肯定的。這件事情對百畝樹林有很大的意義,不說一勞永逸、澤被後世,起碼今後幾年,我們一定能看到這其中無盡的好處。”瑞克說得信心十足,仿佛工程已經圓滿完成。
“那麼,我想,首先你應該把你的想法傳達給大家。大家明白你的用意,知道這其中的益處,才會全力協助你完成這項工程。”
“不能說助我自己,這是百畝樹林集體成員的事情——為了我們所有人,整個百畝樹林。”
“我明白,瑞克,可是首先你必須得讓百畝樹林相信,你規劃的水利工程是為了我們所有人,否則你將會遇到不可預料的阻力,結果可能會適得其反,尤其在工程進行當中,很有可能會前功盡棄——”
“謝謝你的提醒,傑克,我會妥善解決這些問題的。你一說這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想首先應該對百畝樹林做一次全麵細致的考察,沒有真實可信的資料我想很難說服別人的。”
“這樣做很對,瑞克。你在考察當中,最好能夠統計出切實可信的數據出來,這樣更有說服力,對你日後設計工程總體規劃也有很強的參考價值,包括人員配比、工期、日工作安排等等都會用的上的。”
“是的,傑克。我想我還可以去征求一下侃姆的意見,把你們的意見綜合起來,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我心裏的就有底了。”
這時竹排靠岸,莫離薩最先跳到岸邊,傑克幫瑞克把竹排拉到岸上,瑞克說道,“過不了幾天,這個竹排就派不上任何用場,應該扔掉了。”
“你還可以用它來渡河。”傑克說道。
“不行的,傑克,這個竹排隻適合在池塘裏使用,洋河水流湍急,稍不留心就會被衝到下遊去,我還不敢冒那個險。”
“你在洪水當中都嚐試過,還怕洋河水嗎?”
“那是特殊時期,根本沒時間考慮安全問題,現在就不一樣了。”瑞克說道。
“莫離薩,你現在就回去嗎?”傑克看到莫離薩向回去的路走去。
“是的。”莫離薩說道。
“瑞克,我們先回去了,有事你再來找我。”傑克說道。
“奧拓說他的脖子有點酸,除此之外比昨天的狀況好多了,一早就開始吃東西了,肚子不像昨天那麼鼓了。”第二天上午侃姆來到傑克家,彙報了奧拓的病情。
傑克點了點頭,“打消炎針就是很疼,奧拓還不錯,說有點酸,其實是很疼的,我現在一想起打青黴素針,屁股就有痛感。”
“這應該是過敏吧”侃姆說道。
傑克點點頭,“你就告訴他把醫生開的藥吃完就好了,這幾天剛開始吃東西,腸胃仍然虛弱,一次不要吃的太多,否則病情會重複,天氣不錯,叫他到外麵曬曬太陽,陽光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是啊!我出來時,他就在外麵趴著!我說反正你哪裏也去不了,就一直趴在樹枝曬太陽吧!”
“那麼我今天就不過去了,瑞克今天去你那裏沒有?”
“沒有,還沒有看見他!”侃姆說道。
正說著,外麵忽然刮起一陣風,像旋風一樣,風中夾著水珠,打在臉上,涼絲絲的。雨後氣溫降了許多,雖然天空是晴朗的,可是感覺不到溫暖。
一個星期以後,百畝樹林奇跡般地見到了大地,奧拓、露西回到地麵上,瑞克已經丟掉那個竹排,每天反反複複在百畝樹林和沙坡之間往來。
奧拓挖開自己的洞穴,準備翻出自己的食物,剛開始挖的時候地麵還很濕,四肢粘滿了泥土,越往下,地麵越幹燥,即使這樣當他把東西全部搬出來的時侯,整個身體滾滿了泥土,像是一尊兔子泥像。瑞克讓他在沙坡建個洞穴,東西放在沙坡就不怕雨水了,可是沙坡的土質裏沙石較多,得選一個比較容易打洞的位置才可以,為此奧拓在哪裏徘徊好久,終於找到一個適合的位置。本來他不想住到沙坡去的,因為搬運食物很不方便,隻因現在地麵雖幹,地下濕氣仍然很重,住在地下不是很好,最後他決定暫時住在沙坡,東西仍舊藏在百畝樹林。
這些天,他把兔子洞的各個洞口統統掘開,目的是為了與外界通氣,把裏麵風幹。與此同時,他在沙坡晝夜不停地開掘新洞,對兔子來說,掘洞乃是一生的工作,他們隻要有時間有精力就會不停地掘下去,晚上就直接睡在洞裏。
雷蒙的任務也很繁重,他一直向東南方向走去,走了很遠的地方,才撿回了少量被洪水衝走的木棚的木板,但這些已經不夠用來修葺新木棚,原有的主體支架還在,可屋頂已經徹底不行了,必須找些有韌性而且筆直的樹枝架在上麵才行。百畝樹林西北一帶多是樺樹,地上本來積累了不少樹枝,但由於那場洪水,都被埋在泥沙下麵,挖出來不見得能用。雷蒙尋遍整個百畝樹林,也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用的木材,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人工渠西邊上遊——那次他和瑞克侃姆繞道回去的時候,發現那裏並沒有遭遇洪水,因為地勢較高,而且人際罕至,應該能夠找到木材,想至此,雷蒙獨自沿著人工渠岸向上遊走去,最後不知不覺竟走到西山腳下,那裏活動著大量喜鵲和烏鴉,雷蒙很快找到自己要用的木材,由於他去的當天並沒有帶足夠多的繩子,後來又跑了兩趟,總算把修建木棚用的木材托了回來。現在手裏的木材足夠他重新再建一個新木棚了。
插在地下的地基已經朽掉,雷蒙把壞掉的地基拔掉,換成新的,接下來在四麵用樹枝圍稱圍牆,像瑞克編竹排那樣,雷蒙先把樹枝挑好,鋪在地上,編在一排,用荊條捆綁起來,最後和地基四邊立柱綁在一起,那幾日傑克一起過來給他幫忙,把四麵牆建好之後,最後一步就是上梁蓋頂,無奈雷蒙爬不了那麼高的地方,仍得由傑克幫忙。雷蒙托著傑克爬上去,將骨架固定牢固,然後把事先綁好的樹枝蓋了上去。傑克認為換成稻草編的草席到冬天可以保暖,可眼下附近根本找不到稻草,沒辦法現在隻能這樣了。雷蒙自己倒是挺滿足的,他喜歡在屋子裏可以看到外麵一線的天空。
傑克給他找來一張棉門簾掛在門口,以前掛的那張舊帆布不知被洪水衝到哪裏去了。
“瑞克,我們第一步該怎樣做?”露西問道。
瑞克提著一個口袋,從裏麵取出一個文件夾,一軸線,把線交給露西。
“我們先來測百畝樹林的麵積,第一步先量長和寬。”
“百畝樹林應該就在百畝以上,否則怎麼會叫百畝樹林呢?”露西接過瑞克遞過的線說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露西,百畝樹林也是最近幾十年才有的這個名字,以前叫什麼誰也不知道。”侃姆忽然從天而降,而且竟聽到了他們的說話。
“你的意思是說,‘百畝樹林’這個名字名不副實?”露西問道。
“應該是這樣,所以瑞克現在做的這個事情是確認這個名字是否真實。”侃姆撲的一下又騰在空中飛走了。
“這根線就是拿來測量的嗎?”露西拉開卷軸上的白線。
“是的,露西,這根線有20米長,是我從傑克那裏拿來的,我在上麵做了標記,刻度以米為單位,我拿筆來記錄,咱們先從北至南量起。”
“可是,瑞克,百畝樹林並不是規則的四方形,你怎麼去算百畝樹林的實際長度?”
“理論上需要測量出一組數據,然後加權平均,取得均值,然而這樣操作起來什麼困難,費事費力,我們隻能大概估算一下,以最大值為準。”
“那先得找到百畝樹林南北向最長的地方了,你如何保證我們在測量方向始終一致,不會偏向。”
“還有一個工具我們沒用到,就是指南針,隻要拉出去線始終於指南針平行,就沒問題了。”
“好主意,測東西向的時候,拉出去的線隻要和指南針垂直就可以了。”露西說道。
“是,露西,悟性很好,我沒找錯助手,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這裏準備了一些小木棍,每拉過一次線,也就是20米的距離,在地上插一隻棍子,你記住一共插了多少隻,我算距離,到結尾你我把數據對一下,看是否吻合”,說罷取出一隻木棍插在地上,“這個就是起點。”
露西把線散開,一頭綁在卷軸上,插在起點旁邊,然後拿著另一端線頭向前走去,眼睛時刻盯著指南針,直到走到20米遠的距離,線已到頭,根據指南針對準位置,在地上插下一隻木棍,然後向瑞克揮揮手,發出信號。瑞克點了點頭,從地上拔起卷軸,往露西所站的位置走去,一會兒來到露西站的位置,卷軸立在木棍旁邊,用筆在紙上記錄20+,露西拿著線頭、指南針繼續向前走,就這樣如此反複。一會兒走出百畝樹林,露西數了數木棍,一看用掉16根木棍,測到最後一端時,20米線超出百畝樹林兩米去,瑞克仍舊按20米算,這樣連加下來,一共是300米。瑞克站在百畝樹林南端的邊上,兩隻眼睛分別向左右看去,左右距離相差不大,可以作為真實數據參考。
測完南北距離後,他們開始測量東西距離,百畝樹林裏麵本來自東向西有一條路,瑞克決定就站在路上測起,路本身不是平直的,他們仍舊得靠指南針矯正方向,同樣的方法測完了東西向距離,露西數了數用掉的小木棍,一共用掉13根,測到最後一段距離時候,外麵還有三四米的距離沒有測到,瑞克認為就以此為準了,就算和剛才測的南北距離中和,算有240米長。
瑞克簡單的計算了一下,百畝樹林總麵積約72000平方米,換算成畝為單位,約108畝,“到目前位置,百畝樹林還是名實相符的。”瑞克說道。
“估計當初給百畝樹林起名字的那個人也做過估算。”露西說道。
“侃姆查過關於百畝樹林最早的地方誌,距今越100多年前,那時候不叫這個名字,叫鬆樺林,但那是記錄這裏的麵積約有170多畝,而我們現在所測的是108畝,說明100年間百畝樹林的麵積一直在縮小。”
瑞克拿起筆在紙上算了一下,“平均一年零7個月百畝樹林就會減少一畝,照這個速度,再過12年百畝樹林就不足百畝了,再過160年左右,百畝樹林將會徹底消失。”
“聽起來挺可怕的,為什麼會這樣呢?”
“具體原因還不清楚,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在百畝樹林西邊,部分樺樹遭到砍伐,農田在向這裏麵深入。”
“鬆樹和樺樹都是不錯的木材,因為有其用,所以才招致砍伐,想來100多年前,這裏的鬆樹和樺樹一定比現在多很多。”
瑞克點點頭,默默注視著遠方。
“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麼?”露西問道。
“以後三天我們要找出百畝樹林裏麵自然形成的水溝,然後做出標記,我要畫一張百畝樹林地圖出來,最後確定主幹渠的線路。”
“那得要好幾天的時間吧!”
“這個星期就可以完成。”瑞克說道。
瑞克準備了一口袋石灰粉,從傑克那裏借來一架拖車,拉到百畝樹林裏麵去,他和露西各自拿了根木棍,撥開地上的落葉。
“今天準備做些什麼呢?”露西掂量著手裏的木棍說道。
“這三天我們分塊考察整個百畝樹林的水紋。”
“怎樣分塊呢?”
“今天是正北,包括西北,東北兩處,明天是西和西南,後天是東和東南。考察的時候從這幾個方麵入手:第一,海拔高度,當然我們不可能知道真正數值,但是隻要對周圍地位做一比較即可;第二,樹木種類以及樹木之間間距,根部粗壯程度;第三,土壤性質;第四,是最關鍵的——天然水溝的狀況,把溝裏麵的樹葉撥開,岸邊灑上石灰粉,做好標記。最後把這些資料用筆寫下來,寫不清楚的畫出來也可以。”
“為什麼要這樣劃分呢?我感覺三天時間就我們兩個根本無法做這麼多工作。”露西猶豫道。
“這是我們的工作思路,主要為了把地圖繪出來,確定主幹渠線路。其實前幾天我已對百畝樹林進行過查看,非正規的,細想一下其實也不複雜,我就是想找你一起證實一下我的結論是否正確。露西,你看北邊,侃姆住在這裏,我們經常光顧,對這裏理應是最熟悉的了,北邊地勢最高,這也是顯而易見的;東部東南部呢?奧拓、雷蒙住在那裏,我們也不陌生,找起來也不費力;唯一不熟悉的就是西南了,你住的位置正好處在中部,和西南還有些瓜葛,但是那裏不作為我們重點考慮的對象,因為那裏地勢奇特,沒有人在那裏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