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探險(2 / 3)

“他們自己的道德水準也不見得高深。”

侃姆繼續說道,“然而任何一個國家,都必須要有公共服務機構來維持社會秩序,古家國也無法回避,古家國沒有給予公共服務機構以任何權利,公共服務機構純粹以服務為目的,沒有隨意支配國民稅收的權利,所以,在古家國任何一個從事公共服務機構的人的社會地位都不高,他們被認為不能為社會增加財富的‘特別勞動者’。古家國人相信,創造可以解決所有問題,技術改良可以提高生產效率。古家國的社會關係僅限於生產協作,他們不諳人際處事,卻同樣使自己生活舒適優越,他們憑借著無窮的創造力,製造出完全不同於他們自己卻更優秀的實體機器人出來,實體機器人可以滿足他們所有生理上的需要,某種意義上,實體機器人是對古家國人的超越,結果可想而知,實體機器人擠占了古家國人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多的古家國人失業,他們沒有想到,科學創造的結果竟然是將自己未來斷送掉。失業的古家國人,因為物質上無法支持到注冊簿要求的期限,名字就被銷去了,然後他們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名字被銷去的那一刻他們正在家中、在路上、公園裏,忽然像蒸發了一樣離開了他們的衣服。”

“古家國就這樣滅亡了——”羅伯托說道。

從這以後古家國開始走下坡路,人口急劇減少,社會財富加速向少數寡頭集中。世界上其他國家,擁有社會大多數財富的富豪,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不善於機變,把握時機巧取豪奪的,在遍布權術的世界裏,他們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可是在古家國卻是另一番景象,古家國裏最最富有的三巨頭,幾乎都是不諳世事的人,他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創造上,新技術層出不窮,變化日新月異,最後他們把目標集中在一個方向——就是實體機器人,經過數百年的競爭,其中一家終於將另外兩家擊敗,他把自己的實體機器人安置在一座城裏,這座城叫做‘錫城’,他就是這座‘錫城’的主人,他的名字也就是錫城。錫城裏麵沒有一個古家國人,裏麵生活的全都是實體機器人,有各個時期製造的,針對不同工作職能,具有各種社會功用的實體機器人,實體機器人比古家國人要容易管理,而且不需要多少報酬就可以滿足他們的生活所需,隻要給實體機器人提供持續不斷的能量,穩健的工作程序以及適當的保養維護就可以使他們夜以繼日地勞作下去。

之後,古家國迎來那場空前絕後的金融危機,整個過程像一場風暴襲卷了整個古家國,國家銀行因卷入金融界,最先受到波及,貸款無法追回,紛紛倒閉,物價急劇上漲,國民大量失業,銀行破產波及到政府,結果以政府倒台告終。在這場危機中,唯一沒有影響到的就是錫城,城外昏天暗地、遮天蔽日、秩序混亂到不可治理的地步;城內秩序井然,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金融危機徹底改變了古家國的實力格局,錫城成為古家國的重心,古家國人地位大跌,開始出現實體機器人和古家國人平等共存的局麵,事態逐漸向實體機器人傾斜,錫城規則居然可以淩駕於古家國規則之上——實體機器人可以隨意進出錫城內外,而古家國人卻永遠地被排斥在錫城的外麵。

“怎麼錫城就那麼強大,沒人能夠製裁他呢?”露西問道。

“這還是源自於古家國人自身的問題,古家國人隻要不違反注冊簿上的規定,他就可以活到無限長的時間。這種規定的結果就是社會財富固定在一個人手裏,這個人不死,永遠不可能進行財富再分配,社會財富會持續地向少數人人手裏集中,古家國人的長壽注定了古家國的短命。由於社會財富不能被重新分配,古家國的痼疾就不會消除;財富舊族不滅,古家國就不可能扭轉頹勢。可以說,注冊簿上古家國人的壽數是用金錢買來的,越有錢的人壽命越長久,注冊簿上對富人的約束很寬容,對窮人的約束卻很苛刻。”

“注冊簿原來是嫌貧愛富的——更沒有德性。”露西說道。

“在古家國裏,隻要天生具有非凡的創造才能,就有可能成為財富恒星。”侃姆說道。

“關鍵是看適不適合在裏麵生存。”奧拓說道。

“那古家國衰落到最後是什麼樣子的?”露西問道。

“古家國最重要的幾條法則都寫在注冊簿上,理論上講,隻要注冊簿在,古家國就不會滅亡,注冊簿通過銷號使人死,也可以再寫名字創造新人。”

“我想如果不修改注冊簿裏麵的規則,新的人類同樣不會活得長久,惡劣的現實根本不適合古家國人生存,注冊簿本身的行為也是無意義的,這和石壁上關於時間的意義的道理是一樣的。”奧拓說道。

侃姆點了點頭,“沒錯,注冊簿上記錄著影響古家國最為深刻的幾條法則,這些法則是古家國成立的基石,從古家國誕生之日起,就按著這些法則運行。注冊簿上沒有指明這些法則能否被修改,或者怎樣才能修改。到了古家國的後期,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古家國日漸癱瘓的病因就是因為這些不合理的法則,終於有人提出要修改注冊簿,他們一致認為注冊簿中關鍵要害就是沒有規定古家國人的壽命,第一個要改的就是這一條。其中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學者,他苦心研究注冊簿多年,模擬出一部和注冊簿幾乎一模一樣的模型出來,給模型輸入古家國法則,產生出一個和古家國一樣的虛擬國度,學者把時間設到600年後,模型經過長達幾天的運算,終於得出結果——600年後虛擬古家國和真實世界的古家國有著驚人的相似,於是人們確信學者的模型是合理有效的,但是學者沒有找到修改注冊簿的方法,因為注冊簿是在古家國誕生之前製作出來的,就像人類無法想象宇宙誕生之前是個什麼樣子一樣,學者對修改注冊簿中法則無從下手。後來他們經過幾番討論,隻有一條途徑可以修改注冊簿——那就是把‘錫城’的名字從注冊簿上強製擦掉。他們覺得犧牲‘錫城’,才能使古家國起死回生。學者試著把模型上的‘錫城’的原始名稱擦掉,期待會有什麼結果。”

“結果是什麼?”

“結果是‘錫城’這個最富有的古家國人連同他的財富一起消失掉了,這個結果令學者們非常吃驚,可是古家國衰亡在所難免,學者們私下了進行了一次秘密表決——要不要犧牲‘錫城’和錫城的全部財富來改變古家國的國運,表決的結果是‘通過’,於是學者們分頭行動,凡是和錫城有關的技術資料統統做了備份,然而實體機器人的製作技術他們始終收集不到,‘錫城’本人可能當作機密文件隱藏了起來,不過,有人認為這樣倒是好事,因為此時古家國人對那些實體機器人非常不滿,和實體機器人在一起,古家國人會很失落,因為他們是沒有實體的。”

“想來也真是不可思議,沒有實體的人類和實體人在一起是什麼情景。”

“那後來呢?錫城的結局怎樣?”

“現在想來,如果當初古家國的學者不去修改注冊簿,結果或許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古家國可能被錫城所取代,或者說古家國成為像蛹變成蝴蝶後的軀殼,進入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形態,錫城雖然不同於古家國,但是有一點,錫城的存在符合注冊簿的意誌,是按照注冊簿法則的推演自動出現的,注冊簿法則暗示了古家國人必將被實體機器人所取代,當錫城壟斷古家國全部財富的時候,世界上隻剩下一個古家國人,那就是‘錫城’本人,他把古家國終結了,同時他有創造了另一個國度——錫城,他是錫城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注冊簿上數不清的古家國人用生命經過700年的辛勤勞動,終於締造出一個擁有實體人類的國家。注冊簿成為唯一一個古家國人‘錫城’的生死簿,因為注冊簿沒有關於錫城和實體機器人的記錄,所以錫城的命運完全掌握在‘錫城’本人手中,而‘錫城’又被注冊簿所約束。‘錫城’為城內的實體機器人創造一部法典,影響錫城的命運——這是一個循環,一個嵌套循環。或許‘錫城’創造的物質財富有一天會從他的帳下分離,按照注冊簿程序,錫城要被銷號,最後一個古家國人也消失了,那麼注冊簿還會存在麼?錫城豈不是完全獨立,徹底走出古家國勢力的籠罩,他們又將重複怎樣的命運?”

“這個是你自己假想的,注定了的東西誰都無法改變。古家國不會就這樣消失吧!”

“這個不是我假想的,石壁在最後部分寫著這些內容,剛看的時候,沒有想清楚,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才忽然明白。”

“你還沒告訴我們學者修改注冊簿的結果呢?”

“這個——我還是指給你們自己看吧!”說完,侃姆提起那盞燈,引著他們兩個,沿著石壁向裏麵走去,燈光照亮了石壁,石壁上的文字寫的正如方才侃姆所言,奧拓露西腦中飛快地運轉,他們在把古家國的曆史重溫一遍,侃姆為了讓奧拓露西看得清楚,放慢腳步,走了好久,侃姆這才停住,“你們來看這幅畫。”

“這個就是注冊簿嗎?”露西問道。

“這個是學者設計製作的注冊簿模型,外觀上和注冊簿比較接近,但不是注冊簿,學者在模型上銷去了‘錫城’的名字,再往下看,錫城變成廢墟——這是模型計算的結果,再往下,就是學者們秘密表決的情形。”

“他們看起來就像巫師——披著帶帽子的鬥篷、沒有臉孔,裏麵黑洞洞的,真駭人!”露西說道。

侃姆舉著燈,“繼續往下看,其中一個學者的後背,他就是製作模型的人,畫上說他正在修改注冊簿。”

“怎麼沒有看見真實的注冊簿?”奧拓問道。

“學者反複提到的那個注冊簿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石壁上所有的壁畫都沒有那部注冊簿的真容。注冊簿像迷一樣,一直沒有揭開。”

“那後來怎樣——你把燈向後移一下,侃姆——”

侃姆把燈向後麵移了五步,石壁上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圖畫。

“這是怎麼回事,侃姆,畫去那裏了,是不是被人擦掉了?”

侃姆又往後走了五步,燈光照亮的地方現出一句話——古家國消失了。露西驚道,“古家國怎麼會消失呢?”

侃姆把燈放到地上,靜靜地說,“那個將注冊簿研究了幾十年的學者,幾乎完整地把注冊簿上的規則複製到模型當中,如果不涉及到修改注冊簿,這個模型或許可以代替真的注冊簿。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注冊簿還有一條隱藏的規則並沒有記錄在注冊簿上,是針對注冊簿自身的,注冊簿關於其記錄在案的規則的神聖性,隻有這麼一句話:注冊簿規則不容更改——至於為什麼不能更改,或者改了之後會有什麼後果,注冊簿上都沒有說明,也正因為這樣,才會有敢為天下先的學者去研究注冊簿。這條隱含的規則就是注冊簿的宿命——這是誰也未曾想到的,那就是:注冊簿規則一旦被修改,注冊簿就會失效——”

“注冊簿失效意味著什麼呢?”露西問道。

奧拓說,“我猜,注冊簿一失效,那麼上麵記錄的國民的名字就會失去意義,效果如同被銷去一樣,所有古家國人都會一起消失,緊接著他們創造的物質財富連同他們一起消失——這和模型得出的結果一致,但是模型沒有預見注冊簿自身會失效。”

侃姆頻頻點頭同意,“如你所說,奧拓,古家國在經曆了波瀾壯闊700年曆史以後,忽然之間就如海市蜃樓一樣消失在地球上,變成一片空白。”

“想起來如同一場夢境。”露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侃姆歎道,“何嚐不是夢呢?古家國本身就像夢一樣尷尬地存在著,存在了近700年,一位學者最後這樣形容古家國——像熱帶雨林氣候一般變化無窮。古家國的輝煌依賴於無窮的創造力,尤其到了後期,新新能源被發現之後,技術進步真可謂一日千裏,豈能與熱帶雨林氣候相比,簡直有過之無不及——上午你還在櫛風沐雨辛苦勞作,下午就有可能一躍成為財富新貴,晚上可能又會一貧如洗,回到起點上來。”

“真不可思憶,哪裏會有這麼快的變化速度。”露西歎道。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現實的荒誕性遠遠超出了人們所能想象的範圍。隻要用心去發現,真實世界的奇聞軼事就夠我們驚訝一輩子了。”

“好了,關於古家國的事情就這麼多了,現在估計已經到了深夜,咱們出去吧”侃姆把燈照向回去的路。奧拓露西跟在後麵,一會兒他們從裏麵走進通道口徑,順著通道向上爬行,走過通道口石壁的時候,外麵已經漆黑一片。奧拓忽然想起刻在洞口地板的那句話,就問侃姆,“侃姆,你給我們解釋一下腳下的這句話吧!”

“腳下這句話?”侃姆低下頭,把腳抬開,發現地上有縱橫交錯的小溝。“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知道這些小溝是一句話呢?”

“我和露西一進洞時,就發現了這裏坑坑窪窪,一開始還以為是雨水自然衝擊而成的,沒想到竟然是刻在地麵上的文字,我和露西逐個辨認,把這些文字連成一句話就是——露西你說。”

露西想了一會兒,“文明是人類對欲望的委婉表達。”

侃姆皺了眉頭仔細思考,回頭說道,“奧拓你把燈對著地麵,我要看一下。”說完侃姆騰空而起,跟著奧拓的燈光把那行字看完,又讓奧拓繼續往下走,沒有再看到任何文字。

“侃姆,這句話到底是說的什麼意思?”露西問道。

“我也想不通,我想恐怕隻有雷蒙才能將這句話的含義解釋出來。”

奧拓露西一起歎了口氣。

不過,我敢肯定這句話是學者寫下的,可能是他有感於古家國由弱至興,由興轉衰的興衰更迭。對了,我又想起一節,剛才忘了帶你們去看刻在石壁頂上的文字,你們剛進去時我正在看得就是這個,大意是這樣的——

古家外記

古家國——文化,在古家國裏隻有物質積累到一定程度的人才可以從事文化事業,寫作也是如此,沒有相對應的財富積累他們是不配搞創作的,即便創作出來,也不會有人去看。

事實上,古家國文化與物質息息相關,如果把他們的文學中關於物質的描寫刪除掉,那麼剩下的隻有白紙了,物質本身構成了他們文學創作的“元敘事”,元敘事發端於當事人對物質的真實體驗,否則就構不成元敘事,所以隻有經過物質體驗的人,才能夠進行創作,最終古家國的文化隻能植根在中上階層。

他們對物質的描述是如此的細致,從早到晚,飲食起居,無所不包:

床、真絲睡衣、睡帽、眼罩、拖鞋、雷麥黛絲窗簾、紅木相框古董、布恩蒂亞馬桶、浴室、擬人性微控自動擦洗機器人手中的仿人機理溫和檸檬特色紙巾、浴盆、地球北部土星橡木地板、烏蘇納時期的家具、特蕾莎時代用過的勺子、新忽米合成材料全透析碗筷、衣服、雷貝卡式旋轉樓梯、衣服的飾品指環、項鏈、耳環(因為他們沒有實體,所以他們把所有的飾品都掛在衣服上炫耀自己)、咖啡豆、價值2000奇元的榨汁機、奧雷連諾用過的磨砂半透明防滑玻璃杯,酒店、侍者、侍者的服飾、酒品、菜肴、吹噓,車子、食物、品牌、消閑、奧雷連諾上校式獵槍、黃羊、遠洋、阿卡蒂奧高爾夫、下雨、斑馬牌太陽傘、海豚賓館——

何等無聊的名字!無聊!無聊啊!無聊啊啊!無聊啊啊啊!無聊啊啊啊啊!無聊啊啊啊啊啊……

……

沒有經曆過這種生活的古家國人根本寫不出這些東西出來。文學成為炫耀物質的手段,對一件東西描述的越詳細越細致,也就越能反應出對物質的擁有及依賴程度,文學始終在古家國物質文明的籠罩下湧動,其自身隻是對古家國文明的片麵反映,因為它忽視了絕大多數人的生存狀態。每當物質文化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過去的文學會立刻遭到新文學的嘲諷和唾棄,在新文學看來,過去那種富足生活,和現在相比,實在落後,弱智的要命,真奇怪那時的人竟想當然地以為那是人類幸福的終極。不過新文學也不能逃脫創作怪圈,要麼孤芳自賞,要麼唯物質是尊,以後的新新文學再來嘲諷新文學。古家國文化沒有一樣得到保留,而且每個階段壽命都非常短暫,到最後隨著古家國一起消失了。

文明與物質有著模糊曖昧的關係,文明與物質,物質與欲望,文明與欲望彼此之間相互影響,文明是對欲望的變相發泄,同時又是壓抑欲望的石頭。

——我覺得這最後一句剛好和地上刻的這句話對應,不知道是不是在表達相同的意思。

奧拓露西聽得有些發困,他們對這些實在提不起興趣,侃姆對此也覺得有些乏味,或許隻有雷蒙才會對這些純粹的思辨發生興趣。

“奧拓,現在幾點了,我想去外麵看看——”露西說道。

狹縫裏,夜風正從這裏經過,側著身子可以聽到呼呼風響,周圍漆黑一團,侃姆的那盞燈隻能照亮一點的地方,像螢火蟲一樣。穿過狹縫頂可以看見深藍的一線天空,微弱的星光時隱時現。大家沉靜了一陣,誰也沒有說話,這一天來看到的事情實在太多,根本來不及去細想。侃姆輕輕地說,“已經進入深夜,我們就在這裏過夜,明天一早我們再回去——對了,奧拓露西,你們是怎樣找到這裏來的?”露西把她和奧拓的在這一天的冒險複述給侃姆。

“真不容易,看來奧拓在野外探險這方麵,經驗比我要豐富。這次如果不是烏鴉要我過來解開石壁上的秘密,我也不會跑到這裏來的,我對自然向來是不大關心的。”

“烏鴉他們已經回去了吧!”奧拓說道。

侃姆點了點頭,“他們應該在天黑以後離開的。你們累不累,我們進洞休息去吧!”

奧拓露西走了一天的路程,其實早已支持不住,回到洞裏,就地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呱呱”烏鴉的叫聲把他們從夢中驚醒,狹縫已經被曙光照亮,侃姆第一個醒來,他知道烏鴉回來找他來了,趕緊起來拍拍翅膀,走出洞口。

奧拓露西也醒了。

“我們得趕緊回到果園去,趁著人們還沒有出來活動,趕快把蘋果拖回去。”奧拓撿起地上的拖車,徑直向洞口走去,露西還沒睡醒,用手爪摸了幾下臉,跟著奧拓後麵,一眼看見侃姆向烏鴉們指指點點,露西叫了侃姆一聲,侃姆和烏鴉又說了幾句,才走了過來。

“現在就回去麼,奧拓?”侃姆問道。

奧拓點了點頭,“要是晚了,我擔心那五袋蘋果會被人拿走。”

“我和你們一起走,你這個拖車我來幫你拿吧,還有,露西要不要隨我一起下去。”

露西搖了搖頭,“免了吧!我害怕。”

“你閉上眼睛,牢牢抱住我的脖子就沒事的。”侃姆說道。

奧拓說道,“侃姆的好意,你就領情吧!我一個下去還快點兒。”說完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露西沒法,爬上侃姆的後背,抱緊脖子,侃姆雙腳扣緊拖車,兩隻翅膀一起用力,向上空一躍跳起。露西感覺到身體猛向侃姆的後背壓下去,趕緊閉上眼睛,侃姆翅膀掀起的氣流吹倒了她的尾巴,聽不到一點兒聲音,侃姆在空中盤旋兩圈,轉眼間落向地麵,露西沒有聽到侃姆落到地麵的聲音,就發現自己已經安全著陸,這時奧拓剛從狹縫裏出來。

回去的途中在經過荊棘嶺的時候,露西特地領著侃姆進去看了一下,侃姆站在嶺上,目光環視四周,“這裏往北一直走下去,再向東走不遠就到了亂石崗了。”

“你老家在那裏,是吧!”露西回到。

“嗯!我已經好久沒有回去了,烏鴉說讓我回亂石崗看看——”

“那裏好玩嗎?”

“和‘荊棘嶺’差不多,也是這樣的地勢,隻不過那裏石頭很多,所以才叫亂石崗的。”

奧拓、露西、侃姆從西山腳下回到百畝樹林的時候,已將近中午時分。這幾天天氣一反常態,忽然又變得暖和起來。

回來的時候一路顛簸,奧拓把口袋裏的蘋果倒出來查看,發現壓在下麵的蘋果有不同程度的碰傷。

“墊了那麼多樹葉沒想到結果還是如此——天氣怎麼突然又變熱了,要是不把這些蘋果立刻吃掉,恐怕會很快爛掉的。”傑克特皺起眉頭。

侃姆走過來,仔細端詳了半天,湊過去嗅了嗅,“奧拓,我想了個辦法處理這些碰壞的蘋果——你會釀蘋果酒嗎?”

奧拓搖了搖頭,“榨蘋果汁還行,釀蘋果酒可是第一次聽說。”

“沒關係的,奧拓,我教會你,你把這些蘋果搗碎成蘋果泥,放進瓷壇,也不用榨汁提純,我弄來一點酵母,你把酵母放進盛有蘋果泥的瓷壇裏,天氣一變冷,發酵就會很慢,你就把瓷壇埋入地下,等到年底就發酵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拿出來就可以直接飲用。”

露西拍手道,“是個好主意,隻可惜,還得再等三個月的時間,是不是太漫長了,我現在就想品嚐。”

“這裏隻有一個人能夠滿足你的願望。”奧拓說道。

侃姆想了想,一拍腦袋,“還有一個辦法,我哪裏有庫存的天然高度酒,奧拓你榨出蘋果汁來,然後稍微兌點兒酒精就可以飲用,眼下剛好無事,我看大家趁此機會辦場慶功宴吧!”侃姆又想起來,工程結束後那場慶功會被擱置起來,奧拓露西現在無事,雷蒙那邊應該也閑者,瑞克就不用說了,唯一擔心的就是傑克——

“就是不知道傑克這幾天有沒有時間?”侃姆猶豫到。

“你最快,你先去問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啊!”露西建議到。

侃姆忽然搖了搖頭,“我去他那裏次數太多了,恐怕——”

奧拓說道,“既然慶功會由侃姆來主辦,他自己再去通知大家就不太合適了。”

“那就由我去發出邀請函吧!不管他們有沒有時間,都按邀請函上的時間為準,侃姆,你來定時間,然後做張請柬,我拿去逐個送出。”露西說道。

侃姆高興地說,“這樣最好了,一會兒回去就寫請柬,你和我一起過去,寫好後你就發出去;奧拓,我要求你來幫我安排宴席所用的食品,你想安排什麼就安排什麼,找不到的跟我說,我再去想辦法,地點就在我家槐樹下麵,一會兒我找雷蒙幫忙搭幾張臨時用的桌子。”

“時間我看就定在中午吧,光線好,天氣也暖和些。”奧拓說道。

“那就這樣定下了——宴會時間:後天中午,我現在回去,露西你隨我來;奧拓,你也著手準備吧!”。侃姆說道。

奧拓點點頭,“露西,你能把你的那串好看的蘋果捐獻出來嗎?還有你的那些酸棗、沙棘,也要貢獻出一部分,改天我再幫你去荊棘嶺去摘。”

“沒問題奧拓,反正那些東西都是要吃的,早吃晚吃都一樣,全都拿去吧!”

“謝謝,露西。”

奧拓將昨天收獲的食物一起拖到洞口,把所有的口袋解開,重新挑選,用刀子把碰傷的地方割去,碰傷的蘋果用來榨汁,好的蘋果留著做拚盤。整理完了,天色已近黃昏,他這才想起來要把拖車還給傑克。

“奧拓,你來了,溜到多少蘋果?拖車你先用著吧,我現在用不上的。”奧拓來到李莊的時候,剛好在村口看到傑克。

“還可以吧!既然那樣,傑克,那我再續借一個星期,另外,我還要跟你借一些器皿。”

“是要籌備慶功會吧!太好了,我已經收到露西的請柬了,不過我也不能幹等著,前段時間剛過中秋,我留了些東西沒吃完,你也拿去吧!”說著,傑克拉著奧拓一起往家走,進到巷口的時候,奧拓一眼瞧見傑克家院子東牆邊上的棗樹,隻見樹梢處還剩下一些棗子,其餘樹枝都被摘的幹幹淨淨。

傑克給他找出一疊盤子、杯子器皿,放在籃子裏,還有一包紅棗,一包板栗,四塊月餅,八個香果,一起裝在拖車上,奧拓又拉了回去。

第二天,雷蒙一早就在侃姆的槐樹下麵忙開了,叮叮當當一天,晚上拚起兩大張桌子,凳子還沒有做好,雷蒙晚上還要加班;奧拓已經把所有要用到的器皿、食物拉到侃姆那裏,蘋果汁榨取出來,倒在一個大玻璃缸裏,先稍放上幾勺酒精,嚐在嘴裏又舔又辣,侃姆查過資料,叫他先把蘋果汁先密封起來,然後持續加熱,奧拓燒了一鍋開水,直接把玻璃缸放在熱水鍋裏加熱。

一會兒,瑞克也過來了,隻見他挑著一個籃子,裏麵全是葡萄,“把葡萄放在蘋果汁裏麵會不會好些?”瑞克問道。

侃姆搖搖頭,“那樣恐怕會串味兒,味道不正。”

“侃姆,要不要搭起一個帳篷來,或者在上麵裝飾一下。”瑞克抬頭看了看槐樹說道。

“時間來不及了,瑞克,好在最近幾天天氣不錯,白天也沒風,用不到的,簡單一些就可以了。”侃姆說道。

大家一直忙到很晚,第三天上午,傑克也過來了,帶著一包花生瓜子。

“奧拓,你真厲害,準備了這麼多好吃的,估計夠我們吃兩頓了。”

“都是東拿西借來的,要不是你們提供那麼多食品,光我一個無論如何做不出這麼多東西出來。”,奧拓說道。

“露西說你釀了蘋果酒,現在可以嚐嚐嗎?”傑克問道。

“你不說,我差點兒忘了,侃姆也沒有提醒我,昨天晚上燒了好久,火滅了就沒有管它,我現在就去打開來看看。”說著奧拓掀開旁邊鍋蓋,取出玻璃缸,打開蓋,登時散出一股醇香,露西也湊了上來,“味道太濃了,我都有點暈了。”

這時侃姆從樹上下來,仔細看了看,“顏色差不多,氣味也如書上描述的那樣。”說著,拿過一根筷子插了玻璃缸,蘸了蘸,放在嘴裏嚐了嚐,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傑克也拿過一根筷子蘸了蘸,放到嘴裏一嚐,隻覺得又酸又苦。傑克特一看他們兩個人的臉色就知道自己釀得蘋果酒失敗了,正想要把玻璃缸裏的東西倒掉。傑克一把攔住他,“奧拓,不要著急,我有個辦法,你們等著。”說著傑克轉身往回走。

半個小時之後,傑克騎著自行車回來,帶著三瓶飲料。“奧拓,恐怕你的玻璃缸放不下這麼多飲料,大家先各自倒上一杯自己喜歡喝的飲料,拿到我這邊來,奧拓再分別給每杯飲料加入蘋果酒,適量即可。”

奧拓遵照傑克說的辦法,先拿自己的酒杯做實驗,小心地放了一勺,攪勻,和飲料混合在一起,完後嚐了一小口,覺得苦味沒有了,有一點點酸,味道比較平和,基本上大家都可以接受,於是一個杯子一個杯子地調和,侃姆招呼大家就坐,品嚐奧拓準備的食物。

侃姆舉起酒杯,咱們先來表示一下吧,說完大家一起舉杯,各自呷了一口,回味良久,讚歎奧拓的手藝不錯,奧拓連連擺手,“如果不是傑克想了這個把飲料和蘋果酒勾兌的辦法,恐怕我早就把這些東西倒掉了。”

傑克一眼看見放在桌子中間的那串紅彤彤的蘋果,“了不起,這是從哪裏摘得?”傑克問道。

露西說道,“是我和奧拓在西山腳下的果園裏溜果子的時候偶然摘到的。”

傑克端詳了一陣,“真舍不得吃掉。”

露西笑道,“不吃豈不要等它們壞掉?”說著拿起一把水果刀,把蘋果一個個從樹枝上割下來,分給大家。

“奧拓,你們這次遠足,收獲一定不小吧!”傑克說道,奧拓正待回答,侃姆忽兒站起身來。

“不管怎麼說,這在百畝樹林有史以來是第一次,可謂……”侃姆仿佛已經有些醉意。

“你說的是聚會嗎?”露西疑問道。

侃姆連連搖頭,“不是這個,是我們身後這條渠,百畝樹林以前從來沒有自發組織實施這麼偉大的工程,但是我們把它實現了,這首先要感謝瑞克,如果不是他親自組織設計這項工程,恐怕沒人能夠提出。”

瑞克站起來說道,“侃姆不要把榮譽加到我一個人身上,這是大家的功勞,沒有大家默默無聞的勞動付出——”瑞克忽然發現奧拓露西眼神迷離,繼續說道,“尤其多虧傑克的幫助,最後才得以正確實施,沒有傑克,我也是孤掌難鳴。”

大家把眼睛對著傑克,好像再等他按部就班地做即興演講,可是傑克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蘋果,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動物們正在看他,這時候坐在他身旁的奧拓碰了碰他,意思說,傑克,該你講話了。傑克這時轉過頭來,臉蛋通紅,“奧拓你還沒回答我,你們去西山都看到了什麼呢?”

奧拓正待答話,侃姆忽然又搶過話頭,“看來,奧拓釀得蘋果酒酒勁確實厲害,我都有點兒撐不住了;不管怎樣,傑克,你總得說幾句,我們去西山的經曆回頭再講給你聽,因為這實在是太長了,恐怕講到明天也講不完的——雷蒙,你對這項工程裏付出的勞動最大,說實在的,你是這裏麵的關鍵,沒有你,我們根本無法在一個月內把這條人工渠挖掘完成。因為這裏的地質實在特殊——”

雷蒙忽然打了個響鼻,打斷了侃姆的話。

這時侯瑞克說話了,“奧拓的蘋果酒真是厲害,連雷蒙都承受不住了。侃姆你繼續說吧!”

瑞克沒有發現,傑克一直在盯著他看。傑克發現侃姆說話的時候,瑞克流露出一番稱心如意的神態。

傑克暗暗搖了搖頭,忽忽悠悠站起來,“看來我也承受不住了,夥伴們你們先坐著,我去外麵吹吹風去,一會兒就回來。”說著傑克搖搖晃晃退出去,侃姆眼巴巴地看著傑克退席,一時忘了要說的話,瑞克也站起身來,跟在傑克後麵,傑克一回頭,“你怎麼也退席了,侃姆還等著你呢?我一會兒就回來,你放心。”瑞克感覺傑克話中又話,什麼也沒說,複轉身回到席中去。

傑克走出沒多遠,長長舒了一口氣,走路不再搖晃了,原來這都是他假裝的,身邊偶爾落下幾片樹葉。傑克心裏忽然感到一陣難過,他回顧四周,本來他以為這是一片真正幹淨的地方,沒想到這裏也沾染了官腐氣,最後一塊地方也不能幸免,宴會上侃姆的舉動讓他作嘔。

百畝樹林怎麼也會這樣,是瑞克影響他的嗎?瑞克是想要把百畝樹林同化在世俗風潮中。起先我還真以為瑞克此舉是為了百畝樹林,實際上他隻是為了他自己,以一個非常特殊的名義,重塑自己的地位。令人遺憾的是,侃姆也不能幸免,他怎麼也會那樣——還是他被瑞克所誘惑?勒索?抑或誘導?侃姆看似聰明,博覽群書,學識淵博,實際上毫無主見,更無立場,無論在任何場合他隻適合做別人的附庸,他不像雷蒙能夠把問題看得那麼透徹,從而明確自己的位置,侃姆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做什麼,知識並不能構成一個人的精神骨架,沒有骨架的精神即便有再多知識,也不過是一灘肉泥。本來我以為在這個地方,可以找到至為簡單的生存法則,在以前,也確實經曆過,可是,從現在起,從那條水渠完成之日起,百畝樹林將會在一個人的強大意誌下生存。這裏以後再也不會有自由的空氣,百畝樹林將無時無刻充滿著目的、欲望和企圖。

傑克想著想著,眼睛不覺有些濕潤,好像被風吹的,又好像不是,他忘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現在他已經走出了百畝樹林,夥伴們還在等著他歸席,尤其是瑞克。

侃姆淪為瑞克的附庸,最終隻會加速使百畝樹林個人意誌化,瑞克可以隨心所欲地在百畝樹林裏麵呼風喚雨。水渠完成當日,侃姆說要舉行慶祝會,我就隱隱地感覺到,這不是侃姆自己的意誌,而是瑞克的,隻有瑞克才想得出來,不過他明白這種話不該他自己說出來,他必須要找人代言,如果遭到反對,也不是特別針對他的,他會將自己推得一幹二淨。自從上幾次較量之後,瑞克顯然成長很多,他學會了陰柔術,找了替身,自己退居幕後操控,百畝樹林裏最適合做他的傀儡就是侃姆。宴會上侃姆的那副嘴臉,儼然就是瑞克的翻版,侃姆何嚐會搞這些應酬?瑞克在一旁裝人,侃姆卻在一旁做鬼。這場宴會就是個轉折,隻看結果如何,或許從現在以後,百畝樹林就不該我去了——可是,畢竟還有其他人,奧拓、露西,難道他們不會提出自己的意見麼?百畝樹林的命運和他們每個成員息息相關,他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手中的選票,這是一場博弈,瑞克的企圖他們不會看不見,選擇權到目前為止還在他們手裏,或者,還會有轉機。

傑克回頭看了一眼百畝樹林,已經看不到侃姆的那棵槐樹了。

我似乎覺得自己在下一個賭注,看最終誰會獲勝。瑞克,他或許現在還沒有全勝的把握,是的,他把侃姆控製住了,奧拓、露西、雷蒙還是自由的,2比3,我究竟該把賭注壓在誰那一邊呢?雖然百畝樹林曾經受我的意誌所影響,可我的意誌本身是“順其自然”的,隻有他們在特別要求的情況下,我才會出麵幹預,我一直希望他們每一個成員能夠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獨立的生活,避免任何一種非自願意誌改變自己的生活。哪怕你的行為在別人看來是齷齪的,隻要是你自己喜歡的那種狀態,我就會尊重你的選擇;不過,這種情形也會使我處於矛盾的境地。我可以給於他們精神上的關懷,可是他們肉體上的呢?如果,他的行為危害到他自己的身體,盡管他的行為是自願的,我還會袖手旁觀,任其自生自滅嗎?為了將他的生命維持,我不得不去阻止他的行為,可是如果他在精神上反對我呢?——真希望這樣的情形永遠不要出現。

傑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沙坡上,站在沙坡頂,他又回頭觀望百畝樹林,迎著風一直站立著。

百畝樹林,我給了你全部的自由,走到今天,你將要麵對兩種選擇,為了把我對你的主張貫徹到底,我不會從中給於任何幹涉,一切全憑你自己定奪,哪怕你選擇了後一條路,我也會坦然麵對——這或許是因為‘放縱自由’的宿命,那麼反倒可以給我一個啟示,明白自由之路的最終結局。這多麼像是一次審判,世間眾生對‘自由之路’的審判。我總感覺,每個生命都是渴望自由的,然而他們每個都充滿了勃勃心機,無盡的欲望需要得到渲泄,這樣做的結果必定會影響到其他生命的生存,其他生命該作何選擇呢?如果他們有足夠的實力抗爭到底,那麼自由之念就可以繼續維持下去,形成一種均衡,可是如果他們缺乏實力不能維持,他們就會選擇退縮,這樣,強權意誌統治時代就會來臨。那麼造成這種因素的直接原因乃是實力的較量,不過,假如那些實力本不強的生命,他們選擇以死相抗,哪怕強勢一方最終將占盡所有空間,但是他的意誌沒有得到伸張,從精神層麵上看,從始到終,強勢的一方一直都是失敗的。

可是,生命都是利己的,誰會願意做出這種犧牲呢?這就需要生命有足夠的理性才行。那麼,具體到百畝樹林,又會怎樣呢?奧拓和露西他們兩個介於可與不可之間,極有可能向瑞克倒戈,這也難怪,他們並不是覺悟遠大的聖人英雄——隻有一個,那就是雷蒙,雷蒙最沒理由向瑞克倒戈,或許他們之間會有一場唇槍舌劍,奧拓露西站在誰的那邊,誰就將獲得最後的勝利,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奧拓和露西的態度。我得趕過去看一下,或許為時還不算晚,我不能讓百畝樹林籠罩在一個人的意誌之下——順便把自行車騎回來,大概他們還在等著我呢。

傑克想到這裏,即刻往回走,午後的陽光使人昏昏欲睡,傑克像莫離薩那樣眯著眼睛行走。這幾天怎麼忽然又變暖了呢?當他走近百畝樹林的時候,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遠遠地看到自行車仍舊停在槐樹下麵,餐桌上的水果還在,可是動物們卻不見了蹤影,傑克到四周巡視了一遍,什麼也沒看到,歎了口氣,騎上自行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