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輯 最後一幅畫(3 / 3)

“她不在麼?”

她轉過身去,從書櫃裏拿出一遝信封款式相同的信:“人,死了,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這些信,讓我每個月寄一封……”

我的血液開始變涼。這是死的征兆。

“她?”

“骨癌。”

她指了指桌子讓我看。

在一個黑色的相框裏鑲嵌著一張3寸黑白照片。照片是新的。照片上的人的微笑很健康很慈祥。照片上的人,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爺爺。

他叫駱瀚沙。

他是著名的病殘心理學教授。

秋 夜

於德北

這是那年深秋的一件事,但是現在想起來還是讓我感動,讓我不能忘懷。

我和佳衛認識十來年了,在這十年的時間裏,我們無數次見麵,無數次談詩、談文學,無數次相約去郊外旅行。郊外能有多遠呢?還用得著加上“旅行”兩個字嗎?可是,我們喜歡說“旅行”,因為這樣的旅行雖短,但我們一次也沒有實現過。

直到那年深秋。

佳衛突然打電話給我。

他說:“我們去郊外旅行吧。”

對於他的提議我當然高興,可也頗為猶豫,因為深秋這個季節實在不適合去郊外旅行。

在北方,這個季節早晚已經有霜了。

但佳衛堅持。

我說:“這回怎麼有時間了?”

電話那端,他隻是笑了,沒有回答。

我們所說的郊外叫土門嶺,是個半丘陵地區。我們認識住在那裏的一個農民詩人,我們特別想吃他家的豆飯,烀土豆,炸辣椒醬,蘿卜大蔥白菜心兒。我們給農民詩人打電話,說我們要去,他當然高興極了,早早地站在村口接我們。

那一天,對於我,對於佳衛,對於農民詩人——他叫老李,對於我們來說是興奮的。

在這樣一個以賺錢為主的社會裏,三個早已告別了薔薇花一樣的青春歲月的典型意義上的中年人,還能圍著熱炕頭,圍著小飯桌,熱情奔放地背誦阿赫瑪托娃、普希金,背誦葉芝、雪萊、泰戈爾,實在是不容易了。

讓我奇怪又高興的是,那一天,佳衛喝了不少酒。

在我的印象裏,他是從來不喝酒的。

就這樣,天不知不覺地黑了。

正在酒興上的老李突然說:“我們去點篝火吧!”

“好啊!好啊!”

我欣然同意。

篝火就架在老李家的地裏。

莊稼已經收回倉了,秸稈還沒有拉,一捆一捆地橫在壟台上,月光清清地灑下來,大地一片銀白。我們把幹透的秸稈支在壕壩上,歡呼著,跳躍著,孩子似的把它們點燃。

篝火燃起來了,把我們的臉映得又紅又亮。

“我們接著背詩吧。”佳衛說。

受到篝火的感染,我們詩興大發。

我先來。

我背誦的是英國詩人魏爾倫的《三年以後》。

“小門推開了,在那兒震顫,/我又到小園裏獨自徘徊,/清晨的陽光滿地潑灑,/朵朵花含一顆顆濕津津的星點。……”

接著是老李。

他背誦的是美國詩人惠特曼的《在路易斯安娜我看見一株活著的橡樹正在生長》。

“在路易斯安娜我看見一株活著的橡樹正在生長,/它孤獨地站立著,有些青苔從樹枝上垂下來,/那裏沒有一個同伴,它獨自生長著,發出許多蒼綠黝碧的快樂的葉子,/而且,它的樣子,粗壯,剛直,雄健,令我想到我自己……”

接著是佳衛。

他背誦的是俄國詩人普希金的《至大海》。

“再見吧,大海!你壯觀的美色/將永遠不會被我遺忘;/我將久久地,久久地聽著/你黃昏時分的轟響。/心裏充滿了你,我將要把你的浪花,你的港灣,/你的光和影,你的浪花的喋喋,/帶到森林,帶到寂靜的荒原。”

在巨熱抖動的火光中,我看見佳衛的臉上劃過一串晶瑩的淚花。

他喃喃地說:“我是那麼恨火,可現在我突然發現,我又那麼愛它!”

後記

佳衛離開我們已經很多年了,他是一個詩人,發表過很多美麗的詩章。除了詩人的桂冠,他還是我們這個城市一個區的消防中隊的中隊長。我所說的那年秋夜,他複員了,離開了他熱愛的工作。我永遠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年秋夜他臉上的淚水——因為,就在事隔不久的一場救火戰鬥中,他犧牲了。他已經複員了,完全可以遠離火場,可他像一隻美麗的飛蛾一樣,最終融化在讓他恨,讓他愛的烈火中。

他不是飛蛾,而是鳳凰,我相信,他涅槃了!

老李還在土門嶺種地,前不久,他來電話,對我說:“又秋收了,要是佳衛活著就好了,我們又可以去點篝火了。”

聽了他的話,我哭了。

三 笑

於德北

這個故事發生在蘇州。

或許,這也稱不上是一個故事呢。

1993年的春天,他因為單位的業務,從北方直抵上海,又從上海轉杭州,從杭州坐夜航船到蘇州。船上的一夜充滿詩意,他要了一碟豆腐,一碟青菜,一瓶老酒,一碗飯。他吃掉了這些東西。他近鋪的一個老者說:“小夥子好飯量呢!”

他就笑了。

夜風從運河上吹來,潮潮的,帶有一點水腥。

船是早上七點鍾到的蘇州,蘇州給他的印象是水汽忒重。

他背了一個大包,茫然地佇立在街頭。遠遠地可見北寺塔,高高地占據蘇州的天空。他望著北寺塔,信手翻著從家裏帶來的小冊子,那上麵說“寺乃三國時代東吳大帝孫權為乳母陳氏買地所建”。他覺得這一切真遙遠。

他翻看地圖。

那上邊標明,怡園離他最近。

他就步行去了。

他走了很遠的路。正是煙花三月的季節。

他想他在江南見到的桐花,一樹一樹的,美麗極了。是桐花吧。那麼高大的樹開花了,他還是第一次領略。

他去怡園。

書上說:怡園位於人民路343號。

蘇州的路少有灰塵。

他以全新的感覺走在蘇州的路上,像一個詩人。他在心裏說:蘇州,是春天裏的一條飄帶,印花的飄帶,淡淡的水墨把白絹點染出幾分嬌羞。

你看,他可不就是一個詩人。

詩人到怡園去了,他第一次看園林,一下就給迷住了。怡園中有一口小井,他去的時候,一個蘇州女孩正用小桶向上提水,那優雅的姿勢無限娉婷,腰肢款款地,春衫蕩起微風。

他舉起相機。

鏡頭裏的女孩膚白,發黑,彎眉細目,齒潔唇紅。

女孩說:“你照我幹什麼?”

她說的是蘇州話,但他好像一下就聽懂了。他沒想到蘇州話這樣好聽,像女孩手中的小桶,一注清水透明而晶瑩。

女孩說:“你照我幹什麼?”

他說:“竹風。”

那女孩的身後真有一簇春竹呢,蔥鬱、茂盛、青翠。

女孩說:“什麼?”

他說:“竹風,竹子刮起的風。”

女孩就掩口笑了,她的意思是:隻有風能刮動竹子,竹子怎麼能刮動風呢?她轉而又笑了,她的意思是:可不嘛,風能刮竹子,竹子怎麼就不能刮動風呢?

她提著桶往屋裏去了。

屋子是一個茶室。

他往怡園的深處去,七拐八拐地到盡頭。他讀那些楹聯,覺得古代的人真麻煩,真有趣,真有閑心。他原路轉回,直奔那茶室。聽說,有當年的春茶可飲呢。他於茶道是一個外行,但能飲一盞江南的新茶、蘇州的新茶,不是一種享受嗎?

他看見那個女孩在茶室裏。

茶室裏已有幾個老人聚在一起閑談,看得出他們是常客,家大概就在附近,也許每天進來票都不用買。他們自己帶著水杯,很隨便地取用熱水瓶中的水。那個女孩就站在櫃台的邊上,她腳上的布鞋踩著地上的青磚。

他放下行囊,坐到茶室的最裏邊。

她為他送上一杯新茶。

他突然想說點什麼,可說什麼呢?

他看見室外的小亭,隱約見那亭上的字,就低聲誦讀:“主人友竹不俗,竹伴玉人不孤,萬竿戛立,一笠延秋,灑然清風。”女孩過來給他斟水,也低聲說:“靜坐觀眾妙,清潭適我情。”

說完她就笑了,提起暖瓶出了門,不知奔哪廂去了。

喝茶的老者轉過頭來看他。

一個誦道:“竹月漫當局,鬆風如在茲。”

一個誦道:“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

一個接著就問他:“小夥子不是本地人吧?”他舉杯過額,輕輕點頭,那一杯清茶的香氣正好漫入他的鼻翼。

他很神往此時的境界。他想起一個關於才子佳人的叫《三笑》的電影,他想那個女孩對他已經兩笑了,如若再有一笑,豈不成就一段姻緣?

現在想想,那一年他剛剛戴了一副眼鏡,留了一把過胸的大胡子,衣著鬆闊,風塵仆仆,長衫圓履,還真有一副才子形呢。

可惜,他已是一個三歲孩子的父親。

他離開怡園時,還想,人生真是一件美好的事,雖然不能成就一段姻緣,可一個南方女孩對一個北方男子的善意一笑,不也似夢一般印在自己青春的腮邊!

身後的人

袁炳發

最近,將軍總感到他的身後有個人站著,待他回頭看時,這個人又無影無蹤了。有這種感覺,是在將軍離休以後。離休後的將軍,在家蒔花養草,閑下來時,就愛在逝去的往事中徜徉。將軍喜歡仰靠在軟椅上,閉目回想那些往事。將軍想得最多的是他年輕時的事。那時的人,活得特坦誠,坦誠得就如一道簡單的加減法——打仗+勝利=解放全中國。一想到打仗,將軍的腦子裏就閃現出千軍萬馬,就聽到了槍聲和戰場上的拚殺聲。將軍興奮起來,忽地從軟椅上站起,口中喊:“班長!”喊聲未落,驀地將軍就又感到身後有個人站著;將軍就急轉身看,那個人又無影無蹤了。將軍罵:真他娘的怪!將軍就又坐在軟椅上。將軍想起一件事。那時,將軍還不是將軍,將軍隻是一名普通的戰士。

一次,在執行任務中,遭到敵人的追捕。是葦子溝的張媽和她的兒子,把他掩藏在茅屋中的假間壁牆裏,才免遭一難。他雖然免遭一難,但張媽的兒子卻被敵人帶走了。當時由於任務緊急,他未等到張媽的兒子是死是活的消息,就匆忙趕回部隊。新中國成立後,將軍給葦子溝的當地政府去信查詢過張媽家的消息。政府給將軍的回函是:查無此人。因此,將軍現在也無法知道張媽和她的兒子是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想到這兒,將軍哭了。哭時,將軍就感到那個人又站在了他的身後。這次,將軍沒有轉身去看。將軍坐在那兒,手抵額頭一陣沉思。

翌日,將軍從銀行取出自己幾萬元的存款,寄給了葦子溝政府的民政部門。

將軍在彙款單附言欄內寫道:我忘不了在戰爭年代,那些在我們身後的人,為解放全中國而作出的犧牲。

彎彎的月亮

袁炳發

星子的老師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年輕漂亮,很招星子和同學們的喜歡。一天,老師在課堂上向同學們提問,老師問:“同學們,彎彎的月亮像什麼?”學生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像——小——船兒——”年輕的教師聽了同學們的回答後,高興地說:“好,同學們的回答很正確。”

這時,坐在前排的星子舉起了手,可是老師沒有發現,星子就仍舉著手,還喊了一句“老師”。老師聽見後,說:“星子同學,有什麼問題請講。”星子站起來,眨動著那雙晶晶亮的大眼睛,說:“老師,我看彎彎的月亮像豆角。”老師聽完星子的話,一臉的不高興,她對星子說:“你的回答是錯誤的。全班同學都說彎彎的月亮像小船兒,你為什麼偏偏要說像豆角呢?難道就你特別有見解嗎?”

班上的同學一陣哄笑,星子的眼窩裏滿是淚水。回到家後,星子把這件事告訴了曾做過小學教師的奶奶。奶奶說:“星子,老師的批評是正確的,彎彎的月亮是像小船,我從前教過的一批又一批學生,他們也都是這樣回答的。”星子聽完奶奶的話,眼窩裏又一次含滿了淚水。這件事情以後,星子開始變得少言寡語,她很不喜歡這位年輕、漂亮的老師,在課堂上從不敢再向老師提出“特別”的問題……

很快,幾年過去,星子考入一所師範學校;又很快地,星子從這所學校畢業。她回到故鄉的小鎮做了教師。走上講台的第一課,星子老師穿著樸素、整潔的衣服,笑眯眯地說:“同學們,在講課之前,我首先提一個問題——你們說,彎彎的月亮像什麼?”靜默一會兒後,學生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像——小——船兒——”星子老師沒有說同學們的回答是否正確,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像探視器似的在同學們的臉上掃來掃去。接著,她又問:“同學們,有沒有和這個答案不一樣的?”

一個叫田菲的學生舉起手,說:“老師,我的答案和他們不一樣,我說彎彎的月亮像豆角。”星子老師聽後很高興,說:“田菲同學的回答正確。當然,其他同學的回答也正確。我隻是啟發同學們在回答每一個問題時,應該大膽發揮你們的想象力。多想出幾個答案:比如彎彎的月亮除了像小船兒、像豆角之外,還像不像鐮刀、弓?”學生們報以一陣熱烈的掌聲。星子老師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種從心窩裏湧出來的笑容。

……幾十年後,已退休閑居在家的星子,接到女作家田菲寄來的她自己創作、剛出版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彎彎的月亮》。星子急忙翻開書,見書的扉頁上這樣寫道:

贈給最優秀的老師星子:感謝您沒有扼殺我少年時期富於想象力的天性……

您的學生:田菲

星子看後,臉上又浮現出當年那種很愉快的笑容……

一把炒米

袁炳發

炊事班老班長和一個大個子戰士,還有一個小個子戰士,在一次作戰中沒有突圍出去,與隊伍失去聯係,被敵人圍困在一個叫葦子溝的山上。

已是第七天了。

這七天,三個人是靠吃野菜啃樹皮活過來的。

此時,三個人都很無力地靠在一棵粗壯的老榆樹上,三個人的目光都很貪婪地望著米袋裏的那一把炒米。

望著那一把炒米,老班長的喉結蠕動了幾下,小個子戰士艱難地咽了下唾沫,大個子戰士的那張嘴很大地張著……

誰也沒有敢動那一把炒米。老班長有話:不到關鍵時刻誰也不許動。

這句話是昨天夜裏老班長端著槍說的。

昨天夜裏,老班長剛剛睡去,就被一陣撕扯聲驚醒。老班長睜眼一看,見是大個子戰士與小個子戰士爭奪米袋裏的那一把炒米。

老班長氣怒地抓過槍,拉上槍栓罵道:“媽個蛋,都給我住手!這點米不到關鍵時刻誰也不能動,誰動我就崩了誰!”

第八天的夜裏,夜色漆染一般的黑,老班長拿過那個米袋,走到大個戰士麵前,說:“你趕快把這把米嚼下去,趁今晚沒有月亮,天黑突出去。我們在北麵打槍把敵人吸引過來,你就在南麵突。突出去找到隊伍來救我們。”

大個子戰士激動地接過米袋,稍遲疑一下就把米抓到嘴邊。這時,小個子戰士卻一把奪過米袋,對老班長說:“還是叫我吃吧!我個子小,突圍靈巧。”

老班長被小個子戰士的突然的舉動激怒了,他奪過米袋,一拳就打在小個子的鼻子上,罵道:“靈巧個屁,個子頂不住槍杆高!”

小個子戰士就再不敢言語,就流著淚抹著鼻內流出的殷紅的血。

大個子戰士狼吞虎咽地把那把米嚼了進去。

突圍開始,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在北麵山坡上的一陣槍聲把敵人吸引了過來。

突圍出去的大個子戰士回望著葦子溝的北山村時,那裏的槍聲正一陣緊似一陣地激烈……

幾天以後,大個子戰士帶著隊伍來營救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時,卻在葦子溝的北山坡上發現了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布滿了彈孔的屍體。

大個子戰士痛悔地仰天長哭。之後,就和其他戰士一起,把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的屍體掩埋在葦子溝的北山上。

幾十年過後,一位大個子將軍來到葦子溝,在葦子溝的北山上,立下一塊墓碑,上寫:革命烈士劉冬生父子之墓。

編者後記

整理完這本《中國最好的小小說》(精選集)書稿之後,我尋了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時間,半躺在沙發上,重新閱讀了一遍。結果整個下午都處於一種無法表述的美好之中,仿佛這本書將我送入時間隧道,盡情領略了華彩紛呈、絢爛重現。這大抵是經典閱讀醞釀出來的幸福感覺。這正是我要的感覺,說實話,恰恰是我編輯這本書的目的。

本書所收作品,是由國內頂尖級小小說作家授權供稿。他們的作品經常被《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讀者》《意林》《格言》等名刊連載;他們的作品構成了“漓江版”“長江文藝版”“花城版”等重要年選的鼎足之勢;他們的作品幾乎年年被各省、市“中考”“高考”試卷選為閱讀題或作為作文素材;他們的作品被譯介到美國、俄國、日本、法國、新西蘭、馬來西亞、泰國、新加坡等國家……

小小說這一文體重新發軔以來,在楊曉敏先生的倡導和推動下,一直呈現一種勃勃生機,幾十年如一日,呈現了大量的小小說作品和小小說作家。或者說,以幾何式快速發展,其繁榮態勢幾十年而不衰,這除了現代生活選擇了它的短小精悍的優勢之外,不可否認,這幾十年來,培養和孕育了一大批優秀作家和經典作品。那些沁人肺腑的語言幽香,那些令人大徹大悟的思想精華,那些精致優雅的故事,從未因為短小而讓讀者忽略,相反,正在受到越來越多讀者的關注和喜愛。

為什麼呢?在這個不爭的事實下,隱藏了人類多少認知秘密或情感密碼?我不想細細深究,因為答案極有可能在讀者的閱讀中。所以,我呈現了它的精華部分——小小說的精華部分。這一百多篇小小說不可能是全部,但是它們從曆史的縱橫麵上跨越了三十年,囊括了全球華人領域,故事幾乎覆蓋了所有社會生活,並且經曆了時間的淘洗。是的,淘盡黃沙始到金。我希望這本書給讀者的感覺就是這樣,並帶來閱讀的大愉悅。

袁炳發

2014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