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少年布衣黃昏樹(1 / 2)

見眾人對內人如此好奇,偏偏又是柏玦提出“一睹仙顏”的要求,桓良修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習俗,新婚夫妻理應共同待客,柏玦提的這個要求也合情合理。可是這新娘不在宮中,如何見客?

比枝似乎看出了桓良修麵上的局促,舉起酒杯站起,“島主及夫人奇緣難遇,今成此佳緣更是難得,在下這杯酒祝島主、夫人相守白頭。”

言畢便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隨即又緩緩道來:“聽聞島主夫人有閉月羞花之姿,傾國傾城之貌。島主妙筆丹青,定為夫人做了不少畫吧。今日既夫人多有不便,何不將夫人的丹青取來,讓我眾人一睹天顏,豈不兩全?”

桓良修見比枝為自己圓場,也就順水推舟,命人取來木白的畫像。眾人見過畫像後無不稱讚木白的花容月貌,國色天香,桓良修很是高興。

亥時末子時初,席散,眾人歡聲笑語著離去。

因天色已晚,桓良修便留柏玦比枝一行人在地雲宮休息一晚。

這地雲宮畢竟是桓良修的住所,戒備森嚴。且一旦柏玦在宮中出事,桓良修也脫不了幹係。為了玦生門和祈雲島的友好關係,桓良修勢必會派重兵嚴守,比枝也放心。

柏玦回到休息之處,便沐浴睡下了。今日裏得知那日在白雲澗,青衣紫衣相擁是自己誤解了其中意思,心結也就打開了,睡得便十分安穩。

月色下,地雲宮的一處亭子裏,一紫衣女子席地撫琴,弦動卻無聲。

子時,一青衣男子出現在亭子中,靜靜地看著女子撫琴。

“九霄落,你還記得嗎?”收撥停弦,女子麵帶淡淡的苦澀。

“我當然記得,這是我教你的第一首曲子。”

“你最愛彈琴,我才學的琴。你說此時無聲勝有聲,我自以為是九霄落,卻不曾料到你所說的,是九霄落卻也不是。”

“小瑾,放下吧。”麵對眼前自己視若親妹妹的女子,比枝著實無奈。

“我在放下,所以今夜之宴我才托詞離宮,隻為不讓她見我真容。”

比枝歎了一口氣,原來真如自己所料,小瑾是故意離宮的。然而此刻自己又該說些什麼呢?難不成真要和她道謝?謝謝她不在她麵前出現?

“你什麼都不用說,比枝、哥、哥哥。”紫衣女子轉頭不再看青衣,“你走吧,良修馬上就要來了。”

“好,保重。”語畢,青衣眨眼間就消失在這茫茫夜色中,沒有一絲留戀,獨留紫衣女子一臉悵惘。

比枝的決絕,卻不是他心狠。若果給了她希望,那才是真正害了她!

第二日清晨,迷迷糊糊的柏玦坐在宮車裏,在鳥鳴聲中離開了地雲宮。

這日裏比枝趕馬趕得急,晌午就已出漓城。

漓城外,是漫長的荒野。此時此刻,是漫地的白雪,和幾處稀稀落落、已褪盡枝葉的樹幹。

柏玦拉開車簾,放眼望去是無盡的蒼涼,心裏不覺有些難言的低落之感。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冷風襲來,柏玦頓感鼻頭泛起一陣酸意,手冷心也冷。放下車簾坐回軟榻上,柏玦笑自己的多愁善感,當初說既來之則安之,這刻看來不過是對自己的安慰罷了。

“玦兒。”比枝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沒什麼,就是感覺心裏空空的,像失了什麼一樣。”

聽見車中柏玦無力的話語,比枝心頭一緊,攥緊了手中的韁繩。心裏空空的嗎?果然自己還是無法填補她心裏的空缺啊。比枝苦笑,嘴上卻還是溫柔地說道:“玦兒,有我在,你失了什麼我自會替你尋回。”

這話像是一道暖陽,照進柏玦的心裏,瞬間明媚了不少,嘴角也終於露出淡淡的笑。謝謝你,比枝,多虧有你陪在我身邊。柏玦這樣想著,順手將裝著熱水的水壺給似語,讓她給比枝送去,車外一定很冷。

比枝坐在車頭,的確感覺冷,但冷的不是身子而是自己的心。他恨自己的不能,恨自己終究無法讓柏玦安安穩穩地走過這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