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軍開始快速地移動。
白虎軍沒有動靜。他們是想動而動彈不得。經常居於白虎人的中心地位下判斷、給命令、扛責任的太子殿下如今孫慧焦頭爛額。因為他認為擁兵自重的青銅麵具所造成的威脅不在青丘軍之下,雖然兩人都有共同的敵人,但沒有一個共同的信仰理念也是讓人煩憂的。
青丘軍的連連捷報後的急速撤軍更是讓孫慧疑竇叢生,所以白虎軍不敢隨意采取應變措施。他們隻有咬著牙,屏住氣息目送著青龍軍的離去。
不管怎麼說,白虎軍沒有任何行動對青龍軍來說是一件可喜的事。青龍軍在房玄明的指揮下開始撤陣,向東方移動。蘇銘和晏殊的指揮極其得法,大軍在深夜中的移動一點也不見混亂。
這個時候,逢儀所率領的五百騎兵已經在深夜的月光下向東疾弛了。逢儀的英勇和美貌在亞爾斯蘭軍中已經無法遮掩光芒,所以,這五百名騎兵也不會因為受到女性的指揮而有任何羞恥的感覺。相反的,他們反而像是受到天上女神指揮般,分外精神百倍。如果不說話,逢儀確實有著女神般的品格。
在跑了約十公裏之後,一行人遇見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在路上徒步走著,悠然地揮著他的手。逢儀調轉了馬頭,將馬靠上眼前那個悠然度歩的男人身旁。
【你是什麼人?如果是惡鬼的話,又沒有長角。】
【我就是把馬借給從青丘城來的使者的那個人。】
【哦,你就是我們的恩人啊?那麼,當然是有借有還了。】
逢儀做了個信號,一個隨從騎士便牽來一匹無人騎的馬,馬鞍也已安放好了。同時又遞給花滿天一個沉重的皮袋,裏麵裝滿了酬謝的砂金。
【原本該酬予你更高的謝禮的,但是我們現在得趕往青丘城去。你就先將就著收下這些砂金吧!這是王太子殿下的傳言。】
【哦,想得真是周到啊!】
花滿天喃喃自語著,但是,他感歎的不是風桐設想的周到,而是逢儀的美貌。在青龍語和黑齒語中都有【如銀色月光般的美麗】這樣的說詞。花滿天和華彥泉不一樣,他從不自負為詩人,所以,他並沒有用藝術的方式來抒發自己內心的感受。他說出口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我也到青丘城去吧!我想或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你對自己的武勇有自信嗎?】
【有一些。】
這是這個男人最極限的謙遜之詞。可是,馬上就現出原形了。
【我自認是青龍第二豪勇的劍客。】
這種語氣是學自不久之前分別的讓一目,隻是對逢儀好象起不了什麼作用。她用不親切的眼神打量了花滿天欣長的身材,丟下一句【隨便你好了】,便開始再度策馬前進。花滿天微微笑了笑,便采取了他的行動。
三苗軍的勇猛和剽悍大概足以和青龍軍匹敵吧?他們在野戰方麵的強度令人心驚膽顫,但是,在攻城戰方麵卻不是那麼擅長。要攻破由中書令王雙所帶領、固守在青丘城的青龍軍,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由紅色砂岩堆砌而成的城堡又高又厚,擋住了三苗軍的攻擊。再加上攻城的兵器也沒有那麼多,城門又緊閉著,由城壁上射下來的箭也讓三苗軍束手無策。如果要勉強靠上去攻擊,隻會造成自己的損失。雖然隻經過兩三天,但是攻防戰已經陷入膠著狀態了。
繞碧、羅文、當秀、博羅、誇幽羅、節甘、孟耶落等有力的三苗武將們,聚集可以遙望青丘城的南方斷崖上召開會議。三苗人比青龍人更甚,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騎馬民族,連會議也在馬上舉行。眺望著紅色城堡,他們發表著各式各樣的意見。
繞碧首先開口。他是一個臉的下半部被一團紅黑色胡須所覆蓋著的巨漢,胸口和手臂上也綁著一塊塊強健的肌肉,現年三十五歲。若提到三苗軍中的猛將,大家總是會先提到他。他所發出的聲音又重又大,幾乎要讓聽者的肚腸因震動而扭曲了。
【青丘城的防守很堅固。另一方麵也是青龍人不出城應戰,一味地躲在城裏等著同伴來援救。誘他們出城是先決條件,可是在想出對策之前,我看先得放棄攻城的打算。】
接著是赤命發言。
【如果青龍人不出城應戰的話也無所謂,如此,我們要擊滅黑齒國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不如先掉轉方向擊破黑齒吧。】
年輕的赤命是三苗王家的一員,大家都敬稱他為【親王】。身材中等,被陽光曬紅的額頭和左臉頰上清楚地浮現著白色的刀痕,眼光銳利而且勇猛。他的父親是三苗的王弟,和一個名叫蘇銘的青龍人作戰而不幸慘遭殺害。在他的心中不但燃著熊熊的複仇火焰,同時也包藏著野心。他想在滅掉青龍之前先擊破黑齒,好提高自己的勇名。
【親王太性急了。】
帶這苦笑製止赤命血氣的是卡卡洛。他曾經擔任出使朱雀國和青龍的使節,是一個具有廣博見聞的重要人物;當然,他多多少少也引以為傲。年輕氣盛的赤命親王一點都不掩飾對他的反感。
【哼!那麼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站在這裏遙望著紅色的城堡,哭著說‘攻不下呀!攻不下呀!’嗎?】
【如果親王想這麼做的話就請隨便!】
【你說什麼?】
認為對方存心挑剔,赤命的眼光帶著白刃般危險的光芒。卡卡洛不為所動。
【我隻是想到在雁門沙曼崗的國王的意向而已。首先便是要讓青龍人知道我們的厲害,至於黑齒,那是以後的事。】
一聽到沙曼崗和國王的名諱,諸將不禁微微重整了自己的表情。
三苗國的雁門叫沙曼崗。雖說是雁門,和青龍的雁門則大不同,它沒有高聳的城壁和繁榮的市街。三苗是一個遊牧的國家,在和平的時代,他們向通行於廣大領土內的商隊收取稅金,並靠著來自銀山和岩鹽及交易部分的收益來支撐財政。三苗人沒有定居的觀念,但是,支配的根據地仍是不可或缺的。而沙曼崗就是其根據地,他們在綠油油的山穀間建起了王宮,周圍有大大小小兩萬個帳篷圍繞著。
王宮本體也是一個巨大的帳篷。根據見過王宮的旅行商人的記錄,大致的情景如下:
【……是個每邊約有百步之距的巨大四角形,高度有騎兵所使用的長槍的三倍高。支撐大帳篷的支柱有十二根,每一根都有人體那麼粗。天井部分是圓形的頂。大帳篷的牆壁部分是由六塊厚布重疊所形成,布與布之間積聚著空氣,可以阻斷夏天的熱氣和冬天的寒氣。最內側的布是絹布,三苗國王為了向朱雀國購買這匹絹布,花了一萬頭羊的代價才購得。絹布有七個顏色,繡有美女和聖獸、花朵。地上鋪著毛氈,同時還放有毛皮和藤製的椅子……】
這個遊牧國家因國王的領導力而使得國威有很大的變動。今年一月,在一場充滿血腥味的權力鬥爭之後,國王赤桀羅即位了,他和臣下們約定【利用南方豐富的財物來豐裕我們的國家】,除此之外,四年前當他們敗給青龍時,當時的王弟被殺了,這股仇恨還深植在他們的心中;再就是他們也接獲報告,青龍受到來自西方異國的入侵,目前國內正是一片混亂;三苗人覺得再也沒有任何理由讓他們猶豫,不采取入侵青龍的舉動。於是,三苗便開始南下了。當然這些事情都在房玄明的推斷之內。對三苗人而言,掠奪是一項大宗的產業,所以【掠奪獨占財富的人有什麼不對】?當然,被掠奪的一方可不能忍受這樣的論調。
當三苗軍在青丘城壁前遲遲無法決定該采取什麼對策時,六月四日深夜,三苗軍營裏發生了一股騷動。原來有一隊青龍人趁著黑夜想潛入青丘城。那就是逢儀所率領的先遣部隊。
【一群不自量力的青龍人!難道他們認為以那麼少的人數就可以趁夜潛入嗎?我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行為太輕率了!】
一般而言,三苗人在夜間的視力比青龍人要好。以前青龍人曾在幾次的夜戰中吃足了三苗軍的苦頭。逢儀雖然知道這個事實,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除了摸黑硬闖之外,別無他法。姑且就先布下一個小騙局,而花滿天就擔起了誘餌的危險任務。不管什麼時候,逢儀總是不願把比較危險的任務交給他人去做,但是,她覺得【危險】碰到華彥泉或這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時,反而是會夾著尾巴先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