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內訌(1 / 3)

第三十九章 內訌

賀端陽以為隨著郎山最後一車樹拉走,賀家灣從此天下太平,再不會有啥令他煩惱和操心的事了。可是,事情卻是了而沒了,結而沒結!郎山把樹拉走的第二天,賀良毅便氣衝衝地跑到賀端陽家裏來了。還在院子裏,賀良毅就像一隻叫雞公一樣,雄赳赳地叫了起來:“賀端陽,賀端陽,你們當官的管不管?”

賀端陽聽見有人叫,急忙出來一看,才見是賀良毅。賀良毅個子不高,卻長得十分粗壯結實,臉上掛著一綹一綹的橫肉,穿一件半新舊的黑色羽絨服,大冬天的卻敞著懷,隻用裏麵的一件汗衫和爛了領邊袖口的毛衣禦寒,嘴裏“嗬嗬”地哈著白氣。因為賀端陽和他有仇,這時便盡量忍耐著心裏的火氣問:“啥事我沒有管?”賀良毅朝空中舞了一下手,馬上噴著白沫說:“啥事,你是裝著不曉得吧?”

賀端陽一聽這話,便沉下了臉,說:“有啥事你就直說,全灣一千多口子人,每天都要發生很多事,我又沒有長千裏眼,哪兒啥事我都曉得?”賀良毅聽了,氣焰稍微往下降了一點,就說:“說就說,你以為我怕哪個?我問你,明明規定每個人隻砍兩棵樹,可賀長軍為啥要多砍兩棵,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支持他?”

賀端陽聽後,便盯著他問:“你說哪個在暗中支持他?”賀良毅一下語塞了。賀端陽便又問:“賀長軍真的多砍了兩棵樹,你沒看花眼?”賀良毅說:“我眼睛又沒有瞎,那樹編沒編號,我難道都看不清楚?喊明叫現說,不但我看見的,還有人也看見了的!”說完又對賀端陽大聲問:“這事你管不管?”賀端陽說:“我說過不管嗎?”賀良毅便說:“那好,我就等著你管!他要不把多砍的樹拿出來,對不起,我這裏給你打個招呼,明天我也要到林子裏,再砍兩棵樹!”說完,也不等賀端陽回答,便滿臉怒氣地轉過身子,往回走了,一邊走,一邊嘴裏還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麼。

賀良毅走後,賀端陽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慢慢地回過神來。他想,這個賀長軍,怎麼會去多砍兩棵樹呢?這不是在給我找麻煩嗎?那賀良毅明知道賀長軍不但是小房人,還是他的鐵杆支持者,那年為參加競選,賀良毅兄弟下毒手打他,就是賀長軍趕來救的他。兩人雖不是一個娘生的,卻勝似親兄弟。現在賀良毅跑到他麵前來告他的狀,顯然是故意的,如果賀長軍真多砍了樹,這倒讓他有些難辦了。想到這裏,賀端陽便急忙找人,把賀長軍叫了來。

沒一時,賀長軍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幾天前,賀長軍在和林業站帶下來的“敢死隊員”的打架中,左邊腦皮上被竹片劃破的傷口太深太長,賀萬山縫了七針,才將傷口全部縫住,這時還包著厚厚的紗布。一見賀端陽,便問:“哥,你找我?”賀端陽本想一見賀長軍,便發一通脾氣的,可一眼看見他頭上纏著的紗布,心便軟了,隻用了一副隨便的口氣問:“聽說你多砍樹了?”

賀長軍聽後,愣了一會兒,便用了一副氣咻咻的口吻大聲說:“肯定是賀良毅這龜兒子來告的狀!”賀端陽聽了,便沉了臉,說:“你不管是哪個來說的,我隻問你,是不是有這回事?”賀長軍朝賀端陽看了一眼,見他怒目圓睜,滿臉殺氣,一副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的樣子,有些害怕了,過了一會兒才不滿地回答說:“我是多砍了兩棵……”

話還沒完,賀端陽便一聲大吼:“你體麵些,要多砍兩棵樹?”說著那胸脯一邊起伏,一邊盯著賀長軍。賀長軍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像是豁出去了的樣子,迎著賀端陽的目光說:“我也不是故意想多砍兩棵樹,你把眼睛鼓那麼大做啥?”賀端陽聽了這話,果然把語氣放輕了些,說:“不是故意想砍,那怎麼又砍了?”賀長軍說:“我的樹是148號,善懷哥的樹是147號,我看見挨著他樹的旁邊,有一棵樹也是去了一塊皮的,上麵也有墨跡,以為就是148號,砍下來一看,才知不是,原來是賀勇他們編號編錯了的,我148號還在那一麵。可砍都砍了,我又沒法讓樹重新生上去,我說:‘怎麼辦?’善懷哥就說:‘砍就砍了唄,你這次為大家的事,受的傷最重,流了那麼多血,也沒有啥人來慰問過你,多砍一棵樹,相信大家也不會說啥!’我一聽這話,想想也對,所以又去把148號那棵樹也砍了,這就多了一棵!”說完便看著賀端陽。賀端陽沉默了一陣,又說:“這一棵樹是砍錯了,那為啥接著還要多砍一棵,難道也是看錯了?”

賀長軍紅了一下臉,又把頭扭過去,避開了賀端陽的目光,然後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棵樹是我有意砍的,我砍總有我的理由嘛……”賀端陽不等他說完,便馬上又追問:“啥理由,啊,多吃多占還有理了?”賀長軍一聽,馬上說:“怎麼沒理?我想賀善懷也說得對,我受了這麼重的傷,誰來看過我?我總不能白挨一頓打吧?灣裏哪個人也像我這樣,為了大家的事去挨一頓打,流我這樣多的血,縫上好幾針,多砍兩棵樹,我保證心服口服,啥話都不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