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就相信你,上車吧!”
“謝謝你,請等一下。”夏易文飛快地跑回去,把陳海秋從夢中叫醒,拉著她跑回來說,“也可以把她帶回去嗎?”
“她也搭車?你們兩個人?”
“如果不方便,你可以把她一個人拉走,謝謝你了,司機師傅。”夏易文一邊說,一邊把陳海秋往車裏推。
“你怎麼不走,夏易文?”陳海秋滿臉疑慮地問。
“讓你走你就走,管那麼多事情幹嗎?”
“我不能一個人走,夏易文,我問你,為什麼不顧一切幫我?”
“因為我們是同學啊?”
“為了幫助我,必須舍棄你自己嗎?”
“我再問你一句,你走不走?”
“你不走,我走!”夏易文鑽進去,望著陳海秋走出車,漸漸地消失在視線裏。夏易文依然不忍心,不忍心把她留在這裏,不忍心讓一個女孩孤身流浪於繁華的街頭,他走下車,撒腿就去追陳海秋,五分鍾之後才追上,喘著粗氣就:“你為什麼這麼傻?”
“你才傻呢!”
“你不知道,我一分錢都沒有,遇到這位司機拉你,算你走運,不要不識好歹!走,你必須走!”他逼迫陳海秋上了車,關上車門,微笑著對司機說:“謝謝你,司機師傅!”說完,夏易文轉身走了。大約走了一百米,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轉過身,他看到陳海秋飛奔著跑過來。
“夏易文,我們一起走,那位司機答應了,拉我們兩個人回去。”陳海秋高興地說。
“真的?”
“騙你幹嗎?”
“如果你不來叫我,我還真不知道該往哪去呢!哈……”
來到車上,他們倆又對司機說了一些感激的話,到了車站,夏易文對司機說:“司機師傅,可以借給我五元錢嗎?我想打個電話,讓家裏的人來接我。”
“五元錢?那好吧,既然幫了你們,那就幫到底吧!”好心的司機從錢包裏掏出五元錢遞給夏易文說,“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謝謝你,司機師傅,下午見!”夏易文和陳海秋道了謝便向電話廳跑去,來到那裏,夏易文便給白天蓉打電話,兩分鍾都過去了,可是還沒有一點回音,又等了一分鍾,夏易文不得不把電話慢慢地放下。
“沒有人嗎?”
“不知道。”夏易文一臉頹然,“再試一下吧。”他又拿起話筒,按下了同樣的號碼,依然沒有回音。憑夏易文的感覺,白天蓉一定在家,他知道,白天蓉在生他的氣。三分鍾過去了,仍舊沒有回音。
“算了吧,家裏可能沒有人。”
“我們走。”剛走出電話廳,夏易文就停住了,“不行,我得再打一個!”
“誰呀,這麼吵?”這一次,終於有了回音。
這是白天蓉的聲音,夏易文微笑著說:“是我。”
“我以為你死了呢!”白天蓉憤然掛斷了電話。
“噯……”夏易文的心被冷水澆得一點溫度都沒有,他舉著話筒,眼前一片茫然。
這一次,夏易文真的把白天蓉惹火了。夏易文對白天蓉是十分了解的,周圍的人,不管做什麼事情,隻要白天蓉不滿意,她會跟別人鬧起來,即使你是正確的,但在白天蓉眼中,你做得不對就是不對!在這個世界上,白天蓉就是憲法,她可以拒絕每個人,當然,也可以支持任何人,有時候,她很霸道,但更多的時候,她是民主的,允許她的夥伴自由嬉笑。她對夏易文是放縱,但有一點,那就是對夏易文的身體,她的要求十分苛刻,她要求夏易文堅持吃藥打針,她還要求每個星期六都要去她母親那裏檢查一次,暑假前期,她又要求夏易文去她母親那做手術,但夏易文都沒有按照她的意願去做,她生氣,她恨夏易文,她不隻是恨夏易文固執,更恨夏易文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夏易文知道白天蓉在想什麼,他想向她解釋,可是……
走出電話廳,夏易文對陳海秋說:“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她家。”
“發生了什麼事情?”陳海秋也意識到情況不好了。
“沒什麼?”夏易文頭也不回地直奔白天蓉的家。
門鎖著。夏易文知道,隻有白天蓉在家,一般情況是這樣的,於是他便他壯著膽子踢門,隨後越來越用力了,裏麵依然毫無動靜。白天蓉一定在家,夏易文這樣想。五分鍾過後,漫長的五分鍾以後,夏易文在門外大聲喊起來:“再不開門,我就翻牆了?”
院子裏仍舊沒有回音,夏易文真的準備翻牆過去了,他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好地方,費了一點勁翻了過去,來到院子裏,看到白天蓉的弟弟,夏易文又是驚喜,又是氣憤:“你怎麼不來開門?”
“我姐不讓我開。”
“你不是喜歡跟你姐作對嗎?今天怎麼這麼聽她的話?”
“那是平時,這是關鍵時刻!”
“哈哈!你姐呢?”
“在樓上,她說她不想見你!”
夏易文沒有理他,轉身來到樓頂,白天蓉的門鎖著,窗子也緊緊關著,並且拉上了窗簾,夏易文根本看不到白天蓉,他一邊敲門,一邊對白天蓉說:“可以聽我解釋嗎?”
房子裏很靜,好像沒有人,但夏易文知道,白天蓉就在裏麵。
夏易文又是敲門,又是嚷嚷,裏麵就是沒有一聲回音,他扭過頭對白天蓉的小弟說:“你姐在做些什麼?”
“我哪裏知道!”
“她怎麼啦?”
“問你自己啊!”
“嗬嗬,你說話怎麼也帶刺,跟你姐學的?”
“是她教的!”
夏易文越來越覺得白天蓉的弟弟好玩,於是走下來,很友好地問:“我說老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也沒有隱瞞,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訴了夏易文,他說剛放假的時候,白天蓉和吳西亞,還有杜如弟,他們一起去了夏易文的家,知道了以前和現在的關於夏易文的一切,當然也知道了夏易文離家出走,隨後,他們便到處找夏易文,但沒有找到,回到家白天蓉的心情開始暴躁,整日把怒火發泄在她弟弟身上,有時,他們也打起來,打完以後,白天蓉總是哭,莫名其妙的哭……
夏易文以為白天蓉是因為他沒有給她打電話而生氣,現在,他才知道白天蓉為何而生氣,心中的負罪感更加強烈了,他望著緊閉的門,輕輕地敲著說:“天蓉,聽我解釋,我真的別無選擇……”
心中的話,不知如何說出,夏易文也開始沉默了。許久,他離開了白天蓉,一個人走出她的家,低著頭慢慢地走……
“夏易文!夏易文!這些天你去哪兒啦?我們都在到處找你!”
不知何時,杜如弟出現在夏易文麵前,夏易文望著她微微一笑,仍舊低著頭走。
“天蓉姐也在找你,快點去看看她吧。”杜如弟擋住了夏易文的路。
“你怎麼不說話,阿冰哥?”
夏易文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突然想起了陳海秋,於是對杜如弟說:“有五十塊錢嗎?”
“有!幹嗎?”杜如弟遞給了夏易文五十元錢。
“走,跟我去車站!”
他們找到陳海秋,把錢還給了好心的司機師傅,然後陳海秋告訴了杜如弟暑假裏發生的事情,杜如弟先是狠狠地罵了牛天恩一通,隨後又稱讚夏易文聰明機智,夏易文則沉默不語,一直低著頭慢慢地跟在他們倆身後。
“阿冰哥,我們去找白天蓉吧!”
“我去過了,她不理我。”
“不會吧?我們再去一次!”
“不去了,走,我們走!”夏易文開始加快速度。
“去哪?”
“我也不知道。”夏易文又停住了腳步,沉默了片刻,他轉身向杜如弟說:“杜如弟,幫我一個忙!”
“怎麼幫?”
“把白天蓉叫出來,無論如何都要把白天蓉叫出來,我有話要跟她說!”
三個人一起去了白天蓉家,夏易文和陳海秋在樓下等,杜如弟則來到白天蓉門外,他使用了全人類最真實的欺騙術,也使用了他們育英中學的最強硬的激將法,最後還是沒有把白天蓉請下來!萬般無奈,夏易文隻有請吳西亞幫忙了。
他們之間,隻有吳西亞的話最有說服力,因為她最懂得體貼人,也知道怎樣安慰人!除了白天蓉,吳西亞是夏易文最相信的人。有時,他會把心中不便說的話告訴吳西亞,在這個世界上,吳西亞算是最了解他的人。夏易文把吳西亞叫出去,把離家出走的原因和經過全部告訴了她,於是他問道:“晨晨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又不是不了解白天蓉,你幹嗎要欺騙她?”吳西亞也有點討厭夏易文了。
“我也知道白天蓉最討厭別人撒謊,可是……”
“你先回家吧,你爸你媽正擔心你呢!”
“那我跟她……”
“我會勸勸她的。”
“晨晨姐,拜托!”
“走吧,你趕快回家!”
夏易文和陳海秋各自離去,吳西亞和杜如弟留了下來。回到家,夏易文隻向父母笑了笑,不管父母怎樣問,他隻是笑,微笑著聽父母諄諄教導,在他笑容背後……
在以後的日子裏,夏易文很少走出家門,每個傍晚來臨的時候,他都要給白天蓉打電話,但每一次收到的回音隻有一個:“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他失落,也很沮喪,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房子裏,打開日記本,珍藏著灰色的記憶,直到暑假結束。
開學那天,夏易文沒有去接白天蓉,他找到自己的班級,也找到白天蓉的。兩個人,不在同一個班級,夏易文選擇的是理科,他把行李放進宿舍便去了教室,教室裏的人不多,但沒有他認識的,在人際關係方麵,他的適應能力很差,他不喜歡接觸新的人群。沒坐多久,他就走了出去,來到白天蓉的教室,他發現杜如弟也在那裏,於是走進去,兩個人很親熱地談起來,漸漸地,夏易文的話少了許多,隻有杜如弟依然滔滔不絕。其實,夏易文來此並不是為了找杜如弟說話,而是來等白天蓉的。夏易文已有好長時間沒有見到白天蓉,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好像失去了一個世界,夏易文的眼中一片漆黑。
很久以後,白天蓉才出現在教室門口,她和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變化,推開門,她便被杜如弟請到夏易文身邊,夏易文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笑了笑,笑得好像很開心。
白天蓉沒有搭理,和杜如弟開心地胡侃胡謅起來。
夏易文隻是靜靜地聽,有時也會插說幾句,隻是沒有讓白天蓉聽到,大約過了十分鍾,夏易文再也無法忍受,他說:“杜如弟,今天不允許你說話。”
杜如弟很聽話,趕緊微笑著閉上了嘴。
“天蓉,我在跟你說話,聽到了沒有?”
“我一位小女子,怎麼敢聽知府大人的話呀?”白天蓉一邊行禮,一邊柔聲細語地說,“愛喲,見到知府大人,小女子這廂有禮啦!”
“喂,你神經病啊?”夏易文大笑著說,他真有點受不了。
“你以為你是誰,不就是夏易文一個嘛!”
“知道有個夏易文就好,我還以為你記不起來呢!”夏易文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我說人哪,不能太自負,太自負會後悔的!”
“天蓉,還在生我的氣?”夏易文很認真會問。
“我哪裏敢呀?我又沒有感情,我幹嗎生你的氣?”
“哈……突然發現地球人都會挖苦人了!”
“喂,我說老兄,該回家了,不要呆在我們的教室汙染了這裏的空氣!”
夏易文真的搞不懂白天蓉說了些什麼話,也不知道白天蓉為何不斷地往他身上潑冷水,這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曾有過的事情。女人的心,真是搞不懂,他發現白天蓉的變化很大,變得幾乎讓夏易文無法接受。夏易文望了白天蓉一眼,扭頭走了出去。他不敢聽白天蓉這樣說話,來到門外,卻被緊追過來的杜如弟擋住去路。夏易文沒有理睬,依舊往前走,一直走到操場上,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停下來,點燃一根煙,抽了起來。此時的心情變得很糟,他真的不知該怎樣做,也許,也許他考慮得太多,剛才的話可能是跟他鬧著玩的,也許白天蓉的話是真實的,夏易文覺得,他現在很孤立,可能連吳西亞都在討厭他,想到要失去自己的夥伴,他很痛心,他不敢繼續想,不敢想象失去白天蓉和吳西亞的生活是怎樣的,他一個人,在偏僻的角落,踱來踱去。這時,吳西亞和杜如弟走過來,吳西亞在後麵推了他一把說:“走,我們去吃飯!”
“白天蓉也去?”
“當然,是她的主意。”
“她的主意?不會吧,我看還是不必去了。”
“為什麼?是因為剛才那一番話?”吳西亞笑說。
“哪一番話?你知道?”
“走吧,她跟你鬧著玩的。”
夏易文硬被他們拉過去,飯後,夏易文才知道白天蓉依然在生他的氣,在一塊吃飯更不會是她的主意,吳西亞也一直在勸她,隻是白天蓉太任性,這一次她沒有聽吳西亞的話,解鈴當然還須係鈴人,這一切都是吳西亞安排的,這樣做,隻是搓和他們兩個人,如果再繼續下去,對他們兩個人都不會有好處。作為局外人,吳西亞看在眼中痛在心裏,畢竟他們還不懂得真正的感情。飯後,他們紛紛離去,剩下的隻有夏易文和白天蓉,沉默了許久,他們才一前一後地走出飯館。
閃閃的星星早已掛滿天空,昏暗燈光下的身影漸漸變長。白天蓉在前,慢慢地走,夏易文在後,緊緊地跟著,隻是沒有追上去。兩個身影,漸漸地消失,又出現在另一個燈光下,清晰又模糊……不知走過多少路燈,夏易文追上白天蓉,站在她麵前,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夏易文看到的那雙眼睛依然是曾經的那個世界,隻是多了幾片黃葉,他輕聲說:“天蓉,可以聽我解釋嗎?”
夏易文的話語有幾分顫抖,如果再低沉一些,白天蓉的眼淚肯定要落下來,她知道夏易文的感覺,也知道不幸的遭遇,隻是不理解,不理解夏易文的思想,不理解夏易文的行為,為何那般古怪,她知道如果離開了夏易文,她的生活也會很單調,但她不願意看到夏易文這般消極,自取滅亡,她望了夏易文一眼說:“我都知道。”
“真的對不起。”
“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在你做每件事之前,你是否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隻有一件事我是不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的,即使考慮到,我也會堅持我的做法!”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一點,我也很討厭。”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什麼事情?”
“去醫院檢查,去我媽的醫院。”
夏易文沉默了,他仰望著天空,發現一顆流星正在消逝,留下的隻是微弱的光。他歎了口氣說:“今天可以不談這個嗎?”
“不行!”
“那好吧,我答應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下年暑假一定去檢查!”
“我是不會答應你的,給,這是給你的信,我在暑假中寫的!”白天蓉轉身離開了。
白天蓉消失在淡淡的燈光中,夏易文打開了信:
你有沒有想到過我們,想到過我們的感受?你的離去會讓你失去記憶,你當然不會知道我們的感受,我們也不願想象失去一個人的生活是怎樣的,當我們眼睜睜看到你被病魔纏身,又看到你麵帶微笑,與我們一起嬉戲,我們的感受是怎樣的?你有沒有為我們考慮過?你要知道,你不僅是你自己,你還是我們的夥伴,你的離去會帶走我們的快樂,你可以不珍惜自己,你可以自暴自棄,但你必須考慮我們的感受!
不要把自己偽裝得很快樂,我知道,其實你內心深處很痛苦,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看到你虛假的笑容,你知道我的內心有多難受嗎?為什麼不能麵對你自己?為什麼要偽裝自己?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累嗎?我知道你的家庭,我也知道你因為家庭無法支付醫療費而不去醫院檢查,我不是對你說過嗎?到我媽的醫院去,所有的費用由我媽為你承擔!我知道,你很好強,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幫助,但請你記住,我對你的幫助不是施舍,更不是憐憫,而是真誠的幫助!我跟你之間還需要有那麼多的顧慮嗎?有時候,你的顧慮的確很多!夏易文,聽我一句話,去醫院,不要再耽誤時間了,也不要考慮到你的家庭,我們大家會幫助你的。
不要固執,你好自為之吧!
他以為白天蓉對他並不了解,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白天蓉多麼了解他,而且十分理解。當天晚上,他去教室找到白天蓉,答應她兩個星期之後,一定去醫院做一次全麵的檢查。
白天蓉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們去喝酒,慶祝一下!”
好長時間沒有這麼快樂了,他們倆一起走出去,回來時,夏易文提起了白天蓉的生日,他們決定開一次晚會,把所有的夥伴都邀請過去。
這次晚會在星期六舉行,夏易文原來打算利用暑假掙來的錢送白天蓉一份珍貴的禮物,不但沒有如願以償,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兩手空空,能送白天蓉什麼呢?昂貴一點的送不成了,但浪漫一點的呢?夏易文突然有了主意,他打開日記本,找到了曾經遺留的詩句,然後把它們整理在一個精裝的筆記本上,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也算了結夏易文曾經的心願——他一直打算送給白天蓉一本詩集,隻是沒有做到。現在,他終於把自己的詩整理出來,隻是刪去了關於愛情的。夏易文讀著自己的詩,很滿意。
星期六晚上,夏易文和吳西亞,還有杜如弟、馬希夥、黃安柏、韓映天等人一起去了白天蓉家,關掉燈,點然蠟燭,他們坐在餐桌旁一起唱起了生日快樂歌。隨後,白天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瞬間就把蠟燭吹熄了,房子裏一片漆黑,一陣歡呼,突然間,不知是誰拿起蛋糕蓋在夏易文臉上,哈……
歡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星期一,夏易文從理科班轉入文理,又與白天蓉混一起。從此,夏易文、白天蓉、杜如弟、吳西亞、馬希夥又聚在一個班,這個班裏又要硝煙迷漫了!熟悉了班裏的環境,夏易文便去了體育館,也不知怎麼搞的,所有的投球一個都沒進,他索性性回到教室,找到數學試卷,但思維有點混亂,怎麼也解答不出最後一道不算太難的一道題,一氣之下,他坐在座位上隻看天邊的雲,什麼事情都不去做!想到再過一個星期就要去醫院檢查,也不知道結果怎樣,肯定不會是好的。這一點,夏易文早有預感,此時,他又想,如果真的很嚴重,那以後該怎麼辦呢?
郭曉強突然闖了進來:“夏易文,我告訴你一件事情,走,咱們到樓下去!”
“什麼事?在這裏不能說嗎?”夏易文的思維被他打斷。
“如果在這裏能說,我不告訴你了嗎?這是我個人的事情!”
“怎麼了?又跟別人打架了?”他們一邊走,一邊聊著。
“沒有,學校管得這麼嚴,誰還敢打架?”他們來到堤壩上,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郭曉強遞給夏易文一封信說:“你看看吧,她把我甩了!”
夏易文打開信,笑著說:“甩了好啊,天涯何處無芳草!”
“可是……你知道嗎?她又跟馬希夥搞上了!”郭曉強氣憤地說。
“什麼,她跟小馬搞上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相信?不相信就去看看,他們現在正熱著呢!”
他們的沒有去找馬希夥和黃安柏,夏易文仔細想了想,他覺得吳西亞這幾天怪怪的,雖然她是一個喜歡安靜的女生,但這幾天她也太安靜了,她總是拿著筆靜靜地坐在教室裏,像是認真地做作業,然而當白天蓉叫她時,她的反應緩慢了許多,舉動也有些遲鈍,似乎有什麼心事,但誰也不想往壞處想,況且他們相處得那麼好,如同魚和水,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怎麼可能分手呢?夏易文不相信,他跑到教室找吳西亞去了。
吳西亞依然坐在那裏發呆,夏易文輕輕地走過去,坐在對麵,目不轉眼地望著她,很長時間以後他才開口說:“晨晨姐,好像不高興,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什麼,我正在做作業。”吳西亞勉強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她又說:“我和馬希夥分手了。”
“真的?為什麼?”
“分手總是會有原因的,這裏麵的問題很複雜,我一時也說不清楚。”
夏易文也開始討厭馬希夥了,身為班長,竟然沾花惹草,這是夏易文最看不慣的事情!還有,那是發生在初三的事情,那天早上,突然下起大雪,放學時,路上已經積滿厚厚的一層雪,由於人來人往,路上的雪變得又硬又滑。他和杜如弟、馬希夥一起去上學,三個人騎著自行車在雪地上慢慢地趕路。馬希夥在前麵,夏易文在中間,杜如弟在最後,他們的距離正漸漸拉長。突然後麵傳來“啪”的一聲,夏易文聞聲轉過臉,發現杜如弟躺在了地上,他急忙刹車,丟下自行車就去扶杜如弟,他的腳扭傷了,不能動彈,夏易文便叫馬希夥幫忙,但馬希夥沒有聽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沒聽見,還是假裝沒有聽見,但夏易文敢肯定,馬希夥一定能夠聽見!夏易文一氣之下,把車仍進溝裏,背著杜如弟去學校。當他們來到教室時,已經遲到了,馬希夥正坐在暖暖的教室認真聽講。下課之後,馬希夥也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向杜如弟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夏易文很是生氣。後來,馬希夥插到他和吳西亞之間,夏易文更是氣憤不已,但為了吳西亞,他隻能試著接觸馬希夥,再後來,他對馬希夥有了一點好感,以後又成了朋友,然而現在……
失去一個的滋味是很難受的,盡管他不值得如此珍惜。
第二天,秋風習習,天高氣爽,正在上課文課,還是高一時的語文老師,她正講得起勁,門口突然冒出了一個小姑娘,十分可憐的小姑娘——她的衣服很破爛,頭發亂蓬蓬的,臉是慘白的,沒有一點表情,而且兩隻眼睛非常紅腫,她站在門口,呆呆地望著語文老師在講台上走來走去,靜靜地等候語文老師把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
語文老師沒有注意到門口多了一個女孩,她仍舊認真地朗誦著舒婷的《我的祖國》,朗誦之後,她發現同學們的目光都聚在門外,轉過臉,她的心隨之顫抖一下,走到門口,蹲下,用手輕輕地撫摩著陌生女孩的粗糙的臉微笑著問:“你找誰呀,小姑娘?”
“找我哥哥。”她用嘶啞的聲音低聲說,眼中充滿了淚水。
語文老師依然十分和藹地說:“你哥哥叫什麼名字,小姑娘?”
“夏易文。”陌生女孩的淚水流了出來。
夏易文坐在最後一排,根本沒有看到門外站著的是誰,雖然聽到了聲音,但那聲音很陌生,他隻聽說,門外來了一個小瘋子,這時,教室裏很靜,當他聽到“夏易文”兩個字時,不禁一陣顫抖,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妙的事情,他跑出來,看到是自己的妹妹,看到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自稱是他妹妹的那個女孩,但她的確是夏易文的妹妹。看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變成如此模樣,他的心痛痛的,他一邊為妹妹擦眼淚,一邊急切地問:“綺煙,怎麼啦?綺煙……”
同學們的目光聚集在夏易文身上,教室裏靜得可怕。
綺煙沒有回答夏易文的話,隻是淚水不停地從眼角湧出,她拉著夏易文的手急速向前走。他們跨上自行車,直奔家中。
教室議論紛紛,白天蓉有些精神恍恍,吳西亞也坐立不安。
夏易文的自行車好像長了翅膀,立刻回到家,看到門口那麼多人,而且已被白紙封上,他的心已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但他並沒有忘記衝進屋子,屋裏擠滿了人,都是本家,夏易文擠進人群,發現母親正靜靜地躺在床上。母親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眼睛是緊閉的,她一動不動,安祥地躺在那裏。夏易文眼眶裏再也容不下淚水了,順著臉頰落下來,他衝過去,跪倒在母親身邊,雙手抱住母親的手——冰冷冰冷地手,放在了自己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