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與他們的故鄉,就是我與我的武漢,就是人類與他們的天上之國。昔日的幸福安樂、童年領略過的美麗事物、人出生前居住的理念國度的炫目光芒,一旦遠離,遂如飄零曠野,隻好竭力緊握意念中的碎片,以一切可能的方式向其回歸。其中最常用的一種,即是調整自身當下的生活,以貼近它的依托與原型。行此一路曆經漫長磨礪,人總歸能夠找到某種穩定的狀態去維係這現世的一生,支持著走向複歸於最高故鄉的終途。
讓我們把目光轉向粵西人的文化認同感問題。粵西地區文化差異巨大,有同學將其比作枝繁葉茂的大樹,因部分各自繁榮,反而無法看清主幹與經絡。將粵西導向絕對的文化統一的努力宣告失敗後,一條新的思路便展現出來——從個性尋索共性,再回到個性。如果說潮汕文化觀照著人之外的廣義自然,客家文化關照著變化中的人本身,粵西文化指給我的方向,則是更多地觀照鄰人。將一村或一鎮視作人的集群,與之相鄰的村鎮便成為了前者的參照係。這令人驚歎的差異密度,固然是由地理、經濟、人口、方言等多方麵影響長久累積的結果,到如今,都一一展現在了粵西地區內部任一主體的鄰人們身上。若不觀照鄰人,任一主體都可能以自身為基準狹隘地認識粵西,結果隻能是既做不到真正理解粵西文化,又看不清置於整體中獨一無二的自己。幸而在從個性出發尋索共性的過程中,粵西人必定需要比較“我”與“他”,尋得何謂“我們”的答案。如此再回到個性時,“我”也如同走過了輪回,從模糊步向明晰。
最後自然不能缺了廣府地區。如上所言,客家文化與粵西文化補完了人對於人的觀照,廣府文化就該是與潮汕文化一同補完人對自然的觀照了。與潮汕地區關注廣義自然相對,廣府地區更加細膩地關注著狹義的、與人的生活距離極近的自然。這一點,廣州的別稱花城仿佛也透露了些許端倪。靠近熱帶的亞熱帶地區,長夏暖冬,古代是由瘴癘之氣籠罩的“南蠻”。今天,生活於此的廣府人在憑靠優良的經濟區位積澱物質財富之外,一刻也沒有放下他們的養生之道。時序更迭,飲食搭配隨之轉變,尤以各色靚湯少不了。長者們對閑適自在的追求,早茶餐桌上一杯一碟的芳香,也猶如這氣候的不溫不火,嗬護著四季不敗之花。
責任編輯 楊 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