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諶墨將秀長睫毛飛眨幾回,確定懸在頭頂的這張臉,是天家六皇子沒錯。而且她記得,以這個角度、這樣的方式觀察六皇子的俊俏形貌,也不是頭遭。但為防是無恥之徒冒充天家貴胄,她仍小防謹慎地問:“你確定你是傅家阿澈?那個喜歡扮可愛裝成熟的六皇子?”
確定無疑,是三嫂。“如果你是那個喜歡替在下消財免災的三嫂,在下便是三嫂口中可愛成熟的六皇子。”
諶墨友好地嫣然一笑:“既不可愛又不成熟的六皇子,你是否可以放我下來呢?”
耶?傅津這才恍覺,兩人的姿勢未免……“對不住,三嫂。”俊臉赧然,輕置她蓮足著地。
“快!”諶墨確扯其臂,“你輕功最好,快走!”
“耶?”六皇子猶在雲裏霧裏,但足尖已輕點地麵,姿態翩若驚鴻,速度也驚人,僅兩三個起縱,已把兩個男人拋下。
諶墨不需費力即能禦風而行,好不得意。早知了,這六皇子在傅家兄弟三人中,輕功最佳,甚至較她更好,否則也不會每一次都能先人一步,想來這便是江南碧門獨步天下的“梯雲縱”,名不虛傳呐。
“三嫂,到了。”
到了?到哪裏?諶墨舉目四顧,是農家院落,鬆一口氣出來,“還好,你不是到了京城。不然我仍然會以為自己遇見了妖怪。”
傅洌啼笑皆非,“三嫂,您想太多了。”
“這是哪裏?”
俊俏眉眼全教笑意爬滿,“小弟投宿的民居,雖簡陋了些,倒還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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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一餐雖樸拙但烹煮幹淨的晚膳後,諶墨也大概聆清了廣義王此行成因,一時無語。
雖知有縝密的諶霽、靈猾的肆意雙在,必會力保周全。但,還是意外。
意意沒有趁傅洌昏迷抗力薄弱際施以失魂之術,意外一。
霽兒使恕兒進孝親王府保她孝親王妃之位,意外二。
而,最意外的,是傅洌竟配合了霽兒的安排。
那當際,恨積到極點,怨蓄到極致,一刃透胸,毫無遲緩。
……我會死在你手上麼?
他問過她的。
如果彼時,她手上移二寸,他,已死在她手上。
既如此,還尋她回去做什麼呢?
那一刀,足以將兩人未到綢繆的情素全數斬斷。
讓孝親王妃從此殞去,不好麼?
意意和霽兒何以放過這個皆大歡喜的安排?
……
“三嫂。”
聽耳邊有喚,她貝齒輕點嫣唇,水眸朦朦撩起。
傅澈目光遊移,眄向窗外夜色,笑道:“臨來前,三哥托我代轉一封信給三嫂。”將信封按在粗糙桌麵上,“三嫂看了,就安歇罷。小弟去巡看侍衛的布崗情形。”言訖,匆匆舉步,自這方幽香浮動的小室內抽身。
諶墨展信,雪白宣紙,墨黑行書,優雅如其人其形,但所透意願,卻遠無這份優雅溫潤。字裏行間,強勢咄咄,一言概之:若諶墨芳蹤不能在孝親王府重新出現,則要隨之消失的,是整個諶家。
投之以李,報之以桃,這個傅洌,該知她最厭別人威脅,到底是想要她以什麼樣的心情回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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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番情形?
一夜淺眠,在打鬥聲中全然醒轉,推開門,竟瞠對麵屋頂上三個戰成一團的男人,是驚喜還是驚嚇?
“參見親王妃。”門前侍衛低首一禮。
“你們也不去助你們的王爺?”這廣義王的人緣會不會如此之差?
“王爺命屬下等人保護親王妃,以防有人伺機偷襲。”
諶墨顰眉:“你看清楚,照這樣打下去,就算打成平手,你家王爺也要吐血了。”
“這……”另外幾侍衛仰首觀望,場地已由屋頂換到樹頂,但仍是彼此膠著的戰況,也起了急,可主子有令在先,不敢違啊。
“去罷,留下兩個人守著足矣。”去罷去罷,忠心護主去罷。
“……屬下等人相信王爺。”
呿!諶墨倒步回室內,既如此,補眠去。
不想,有侍衛後腳隨了進來。
她挑眉回首:“你們王爺要你貼身保護親王妃麼?”
這位侍衛垂首不作一語。
諶墨水眸淺眯,走近過去,圍這侍衛轉個一遭,又在他胸前摸個一把,頷首,忽起邪笑道:“你體格尚可,為本王妃侍寢如何?”
何時了她還能說些有的沒的?拉下她在自己胸前亂摸的手,侍衛嘴內牙齒“咯崩”一聲,抬起臉來,音低但氣恨道:“你可以再無狀些!”
“嘻。”諶墨將臉兒湊近,“冰娃娃,你的這張人皮麵具做得很好喔,左賢王何時把他的易容術教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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