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寶物(1)(1 / 3)

瑛晝城北郊外,林家宅邸“竹林”深處,一座孤峰孑然挺立。

林家人稱之為亦玉峰。

亦玉峰僅有一座山頭,四周皆是斷壁,鳥獸難上。整座亦玉峰都處於林家勢力範圍之內。峰頂坐落著林家宗廟神殿,四周常年霧氣彌漫,一條僅容一人行走的綿延小道在厚重的霧氣中若隱若現。林家人稱為靈道,這是登上亦玉神殿的唯一通道。

靈道上隱隱約約可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沿著陡峭的石階快速攀爬著。白衣男子左手撩著長衫下擺,右手提握一把玉吟劍,身形如燕般掠過,很快便抵達了神殿前的小型祭壇上。

他定住了身形,持劍而立,英挺的身姿在仙境般的襯托下散發出脫俗的氣息,英俊的臉龐卻泛起冷傲決絕的光芒。

他打量著神殿緊閉的漆黑大門,與門上鎮守的椒圖神獸對峙著。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門,伸手試著推了一下。

絲毫不動。

他加大了力度,猛然間神殿爆發出一陣黑色的光芒,一股及其強勢霸道的力量反彈而來,把他震得退出了十步之遠。

他劍眉微蹙,看樣子……是下了結界呢……

吸了口氣,他穩定了一下被震動的真氣,再次靠近了殿門。這股霸道的力量似乎知道他想要闖入,竟越發厚實起來,無形的氣流把他阻隔在了五步之外,他試著靠近,但每次都被硬生生推回原地。

他進不去,但他非進去不可!

隻能硬闖了,男子歎了口氣,堅定的眼神突然變得悲涼,手中的玉吟劍似乎感覺到了主人決絕的心意,呼應著發出了特有的低鳴。

不再猶豫,他右手提起劍直指蒼天,鋒利的劍芒在陽光下散發著森然的光。

盯著門上的椒圖,恍惚間他又開始躊躇了。

一劍劈下後,便要與自己的從前決裂了吧?這一劍即將斬斷自己塵世間所有的牽絆。

他僵在了那裏。

猛然間,亦玉神殿透發出一道強烈的五色光芒。他雙眼驟然瞪大,心像是被人狠狠攥緊一般。因為他聽見了神殿內女子虛弱又痛苦的嘶喊聲。

再不下定決心就來不及了……

“碧丸,你為我犧牲了這麼多,那麼我為了你眾叛親離也再所不辭!”男子喃喃低語,低沉的聲音帶著絕不回頭的凜然。

直指蒼天的玉吟劍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他深吸一口氣,把全身的真氣凝聚在玉吟劍上,緩緩臻至頂峰。白色的光芒將他包裹在內,猶如天神般,他右手微微向後揚,然後對著神殿漆黑的大門,重重劈下!

一時間震天動地,亦玉峰被震得顫抖了,發出微微呻吟。巨石紛紛滾落,砸斷了斷壁上僅有的一些樹木。他劈出的劍氣與神殿的守衛力量互相碰撞,激發出絢麗的火花。兩股力量勢均力敵,難以分出高下。突然,神殿四周發出一聲巨響,原本正在互相纏鬥的兩股力量被震開,籠罩著的光芒被震散了。

“唉……”待到四周再次沉寂下來,神殿內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歎息,聲音高高在上,聲如洪鍾,緩緩開口道,“容綺煙,你真的要和我作對,背叛林家,與整個武林正道作對麼?”

“我並不想與你們作對,爹,我隻要你把碧丸還給我。”容綺煙立定,凝望著神殿,身子挺得筆直,目光堅定。

“不可能!”林家堡主林烽淩正色道,“碧丸已經落入魔道,不能放魔歸山,若現在不殺了她,等到她化身成魔危害天下,林家會成為全天下的罪人!”

麵對堅決而又無情的父親,容綺煙隻覺得心中怒氣翻滾,他惡狠狠地反駁道,“碧丸是為了我而成魔的!她會變成這樣還不是所謂的正道逼迫的!現在才來說什麼保衛天下,不要笑死人了!”

“……綺煙……”仿佛被容綺煙吼得震動了心弦,林烽淩的語氣溫和了下來,無奈地勸阻著,“有些事情不能絕對化,碧丸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無論是你還是她,我都希望你們能幸福。可是……碧丸把‘它’放了出來,如果她放出來的不是‘它’,那麼隻要廢去她的所有修為即可……但偏偏是‘它’……這是命中注定,為父也無可奈何,綺煙你莫要再鬧了……”

“那麼就要我眼睜睜地看著碧丸被你們殺死麼?我不管那個‘它’是多麼可怕的東西,但至少現在它還沒有醒來,碧丸還是碧丸,她還是人!你們不能殺她!”

“容綺煙!你不要再胡鬧了!你知道現在有多少邪派人士正在覬覦著‘它’的力量嗎?你知道這個‘它’,這個曾經被稱之為冉伯的東西,是多麼可怕嗎?就算碧丸現在還擁有意識,但是那些惡的勢力會千方百計地把冉伯放出來,到那個時候最最痛苦的還是碧丸,她將會被冉伯吞噬,魂飛魄散!若果現在殺了她,消去冉伯印,至少隔了一個輪回之後碧丸還可轉世為人啊。綺煙你不要任性了,為父這麼做自有苦衷,說什麼也不會改變意誌了!”林烽淩剛強地訓斥了容綺煙,把不曾告訴他的是全都說了出來,說話間一股柔和的力量從神殿內散發出來,把立定於五步之外的容綺煙輕輕推遠,示意著他離去。

“對不起,爹,”容綺煙好不容易再次站定了身形,他雙手握劍,緩緩舉起置於右側,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您說的我都懂,但是我還是無法置碧丸於不顧,我對碧丸的感情您也是知道的,如果我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那真是一個廢人了!既然你們不肯把碧丸還給我,那我隻有憑自己的實力來搶了!”

林烽淩歎息著,“綺煙,你認為你可以從我們這裏奪走碧丸麼?”

“我並非不自量力,隻是為了碧丸我會再所不辭,不擇手段!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曾放棄過。”

“好吧,”神殿大門緩緩打開,“舟察,紫函,你們幫我阻擋這個不肖子吧……隻要再過一會兒就好。”

舟察和紫函從神殿中走出,轉身對著神殿微微頷首,“是,堡主。”

然後兩人來到了容綺煙麵前,“得罪了,少主。”

容綺煙冷冷看著兩個自幼相識的友人,灰衣的舟察,青衣的紫函,兩人還是沒變,溫文爾雅的舟察,冷豔絕美的紫函,隻不過物是人非,從前那麼親密的友人如今卻要刀刃相向,以及神殿內不知死活的碧丸,世界仿佛就在一瞬間支離破碎,變得麵目全非了。

三個人都是麵無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容綺煙出手迅捷毒辣,他的目的隻是為了闖入神殿救出碧丸,而另兩個人卻一直躲躲閃閃,從不與他正麵交鋒,但兩人配合親密無間,無論容綺煙再怎麼勇猛都無法撕裂他們的防線。

交手了十幾回合,容綺煙停下了腳步,他輕撫著泛著寒光的玉吟劍,冷峻的臉龐泛起微微笑意,“舟察你擅於用劍,紫函則是用鞭,但是你們的武功路數無外乎都承襲了林家劍法和步法,我們武功同出一路,光憑一個動作就可以看穿下麵的套法,這樣鬥下去永遠都完不了,碧丸可等不了這麼久。所以我要動真了,你們兩個不要再躲躲閃閃,不豁出性命的話必死無疑,哼,林家少主還是要有點少主的樣子!”

舟察微微皺眉,原本以為單靠著自己與紫函對於林家武功的了解,應該可以拖延住容綺煙才對。但是聽容綺煙剛才的話,似乎他的武功並不僅限於林家劍法,看樣子不動真格就拖不下去了。他悄悄對著紫函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小心,並采取兩人配合的戰鬥方式。紫函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先發製人,舟察足尖一點,身形飛速掠近容綺煙身邊,長劍直刺容綺煙軟肋,為在保他性命的前提下阻止他,隻有封其幾處大穴,阻礙經脈真氣運行,那麼他空有劍勢而無劍氣,便沒有威脅了。

容綺煙舉劍格擋,叮地一聲,擋住了舟察盡全力的一劍,隻覺得虎口發麻。間不容發,他左手以指代劍,直刺舟察腰際。舟察側身避開,收回劍勢,身形一閃便繞到了容綺煙身後。容綺煙發現舟察已繞至身後,剛想回身刺去,麵前的紫函早已揮著鞭子趕至近前。她手腕輕輕一抖,鞭子便如蛇般抽向了容綺煙前胸。身後的舟察在同一時間出手,凝氣於掌,重重打在容綺煙後心,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兩股力量同時攻入容綺煙體內,震得他真氣一陣渙散,喉嚨一甜,噴出一口血來。

他單膝跪地,右手支著劍,抬起左手輕輕擦掉了嘴角的血漬,“哼哼,小瞧你們了。舟察,紫函,你們真的要阻止我?你們真的能看著碧丸就這麼被殺掉?”

“堡主這麼做也是為了碧丸好,碧丸自己也這麼認為,她是自願舍棄生命的。”紫函繃緊了鞭子,望著容綺煙冷冷說道。

“自願?我才不信!”容綺煙勉強站了起來,他感到五髒六腑都在疼,咬緊牙關把喉嚨口的血氣咽了下去。

“容綺煙,我們都是青梅竹馬的好友,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們也不想碧丸死去。但是形勢所逼,師父也對你解釋清楚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能理解,以大局為重呢?”舟察緩緩走到了紫函身旁,看著容綺煙勸道。